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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學生們, 今年寒假過得可算是熱鬧極了。

剛寒假時候的那次帖子, 連影帝黎飛都出面參與其中，讓大家看得大呼過瘾。

沒想到才安靜沒半個月, 眼看就要過年了，又是這樣一出大戲。

嚴子衿從下午到晚上，辛辛苦苦舞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把該甩的鍋全都甩給趙衛華, 在她找的水軍煽動下，很多人都在同情她, 站在她這邊。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沒想到秦汐竟然還留了這麽一手。

嚴子衿差點氣暈過去。

剛剛畫上精致妝容, 準備去參加晚上轟趴的臉都扭曲起來。

嚴子衿想也沒想, 直接撥通秦汐的電話：“秦汐！”

她都要氣瘋了：“你在搞什麽？不是說好我向你，還有他們道歉，這件事就算完了嗎？”

“你為什麽要這樣搞我？！”

嚴子衿是真的覺得秦汐不可理喻。

對！論壇是有人在說，讓秦汐原諒她。

不過這些話真不是她找的水軍說的。

嚴子衿漂亮, 家世又好，學校裏願意和她一起玩, 想追她的男生還是挺多。

會有人護着她, 自發幫她說話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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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子衿又沒打算真的那樣做，她是真不明白秦汐為什麽還要搞這一出。

“嚴子衿師姐。”秦汐耐心地聽着對方吼完。

她聽着電話裏傳來的粗重的喘息聲：“我之前說得很清楚, 請你, 自己向學校申請處分。做錯了事, 總該自己承擔後果, 接受懲罰。我相信以師姐的能力, 這處分最多也就挂個一兩年，在你畢業之前肯定會想辦法撤銷。”

她淡淡說道：“我以為我已經退了很大一步，而且這已經是看在師姐雖然對夏夏做了很過分的事，但總是幫了她的面子上。”

秦汐說：“沒想到師姐還不滿足。”

“夏夏？”嚴子衿眉頭一皺，陡然想起來，“你就不怕我把喬初夏的事全抖出來，讓她在A大再也待不下去嗎？”

她氣得發瘋，但卻冷靜了許多：“你那個朋友那種小家子的心思，恐怕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吧？”

“師姐不會這麽做的。”秦汐翹起唇角，“我只是在論壇公布證據，免得同學們再被師姐欺騙而已。”

“如果師姐那樣做，那接下來就只能法院見了。”她悠悠然說着。

這些輕重，秦汐拿捏得十分精準。

“你……”嚴子衿果然沉默了。

她的呼吸還是很粗重，看得出來心情很糟糕。

“師姐。”秦汐又說：“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再玩這種花招。老老實實道歉，該是什麽處分就是什麽處分。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到師姐畢業，不然的話，師姐應該知道，三年內，我随時保留起訴你的權利吧？”

“好！”嚴子衿深吸口氣，“秦汐，你贏了！贏得漂亮，我認輸！”

她摔了手機，重新切換到論壇界面。

嚴子衿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己竟然真的輸得這麽徹底。

秦汐對她的朋友真的很好，護短得讓她竟然都有點羨慕，那個更是什麽都不如她的喬初夏了。

還有對詹華鋒、吳希彥他們更是。

她算是看明白了，秦汐對于維護她自己的名聲，有的是辦法。

這半個月隐忍不發。

一方面為了維護喬初夏，一方面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

她是鐵了心要為吳希彥等人出頭。

而且用的是特別直接的辦法——

你在論壇潑在這些人身上的污水，那就自己跪着一點一點給人舔幹淨。

還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嚴子衿咬牙切齒，卻只能一個字一個字開始敲着新的帖子。

這次她不敢再耍花樣，老老實實承認錯誤。

向秦汐，向吳希彥等人道歉。

也不敢再将責任全都推到趙衛華身上。

畢竟隔壁那個貼着自己錄音證據，還有公證處公證的帖子，早已飄紅，不知道多少人看過了。

半天時間，從嚴子衿道歉，甩鍋趙衛華，博取大家同情。

再到秦汐默不作聲甩證據，嚴子衿再次發帖道歉。

論壇的吃瓜群衆們簡直看得嘆為觀止。

這場風波，随着嚴子衿最後一個道歉帖子發出，似乎終于塵埃落地，告一個段落。

在這場持續大半月的風波中，A大的吃瓜群衆們紛紛總結：

秦汐學妹/學姐很厲害，專業課是真的厲害，在質疑她之前，請先自己背誦醫學專業書N本，不然小心膝蓋和臉都腫起來。

不要輕易得罪秦汐學妹/學姐，她雖然看起來甜甜軟軟的，但是真的很厲害，而且還擊超級給力，一點都不會留情。

和秦汐學妹/學姐做朋友是非常幸福的，因為她護短，極其護短。

秦汐并不知道經過這件事，自己的形象在大家心中已經徹底改變。

她看着嚴子衿重新發的道歉貼，微微一笑。

又給對方發了條消息，提醒她：“開學後，師姐記得自己去申請處分鴨。快過年了，提前給師姐拜個早年，新年快樂，阖家平安^_^”

嚴子衿收到消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然而這些秦汐已經不再關注了。

收起手機，她托腮坐在書桌前。

今天晚上她連書都沒看。

吳師兄就算沒聽到她下午電話裏和嚴子衿說的那些話，也該看到她發的帖子了吧？

不過也說不定，吳師兄不是那種八卦的人。

回家給爺爺寫楹聯，應該也沒空看八卦。

“怎麽了？”唐淩明天要早起去坐高鐵。

洗漱完回來就看到秦汐趴在桌上，懶洋洋有點頹頹的樣子。

她還很少見到好友這個模樣，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

微微濕潤的手，還帶着冷水的寒氣。

秦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淩子。”她索性抱着唐淩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了？”

整件事唐淩都看在眼裏。

秦汐什麽都不瞞她。

“過分？”唐淩聳聳肩，“你都沒送嚴子衿她們去坐牢，我覺得過分善良了。”

“噗……”秦汐忍不住笑出聲。

她在唐淩掌心中蹭了蹭。

好友總是會讓她覺得非常溫暖。

至于吳師兄……

秦汐深吸口氣，不管了！

其實就算他什麽都沒聽到，和曾旭律師聯系下，就能知道秦汐做了什麽。

就像她對嚴子衿說的那樣，都是成年人了，既然選擇這樣做，就該自己承擔後果。

雖然是這樣想，秦汐還是忍不住有些頹。

吳希彥筆直挺拔如松，正直，生命裏好像永遠都是正能量。

她不是特別希望，被這樣好的師兄看到自己陰暗的一面。

或許是睡着前秦汐一直都在想這件事。

當天晚上她做夢了。

她這段時間很忙，其實已經很久不曾做夢。

夢境一開始還有些光怪陸離，讓她看不清楚周圍的世界。

只覺得有很多影子在裏面晃來晃去。

但她卻看不清這些影子的模樣。

到最後，這些影子全都變成了同一張臉——

洛……斐……

洛斐？！

夢中，洛斐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就那樣看着她。

“我很高興。”然後他緩緩開口，對秦汐說道：“你的身上，始終留着我的烙印。”

他說：“離間，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給出一個底線，讓對方以為這就是你的底線，卻在對方最猝不及防的時候，悍然打破……”

“秦汐。”他朝秦汐伸出手，“你學得真好！不愧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我很高興，你還記得……”

他說着很高興，聲音卻依然冷冰冰的：“你終于也變成了我手裏，最好用最順手的工具。”

秦汐陡然從床上坐起來。

薄薄的冷汗染濕了她額前頭發。

她自己其實也知道，她沒辦法完全忘掉從洛斐那裏接受的這些。

她見過洛斐陰暗，絕情冷酷的一面。

也見過對方翻手雲，覆手雨的狠辣手段。

“小汐？”唐淩的聲音從她的床下傳來，“你多睡會兒，不用送我。”

原來已經六點。

唐淩行李早已在昨晚收拾好，此時她換上外出的輕便羽絨服，拖着拉杆箱，隔着床帳說道：“繼續睡吧。”

“不了。”秦汐緩緩吐氣。

她伸手擦去額頭的冷汗，閉了閉眼睛：“我送你去高鐵站。”

“不用。”唐淩索性撩開床帳，“過了年我就回來，你不用送我。”

她笑笑：“不然我還要擔心，你自己回學校會不會不安全。”

“睡吧。”她說着伸手，握了握秦汐的手，“你知道我不喜歡送別。”

“行。”秦汐遲疑片刻，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宿舍門打開，然後關上。

唐淩拖着行李箱的聲音逐漸遠去。

然後是鐵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秦汐重新躺下，這次她卻怎麽都睡不着了。

夢中洛斐的模樣逐漸變得模糊，對方的聲音卻仿佛還回蕩在她耳邊。

他看着秦汐，最後說道：“這樣的你，除了我身邊，還能去哪裏呢？”

他問：“你以為，還有別人會接受這樣的你嗎？”

秦汐翻了個身。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床帳。

宿舍只剩下她一個人，另一間房裏的同學放假就離開。

雖然還是有人和她一樣，選擇留在學校過年。

不過這樣的學生終究還是很少的。

秦汐閉上眼睛，萬籁俱寂的環境中，洛斐的話又開始在她耳邊回蕩。

她深吸口氣，索性翻身坐起。

她換好衣服，随便找了點昨天去超市買回來的東西當早餐。

這時候才六點半。

吃過早餐，秦汐戴好帽子手套離開宿舍。

天空黑沉沉的，冬季這個時間天都還沒亮。

晨光未明的校園裏，只有路燈拉長樹木的影子。

秦汐踩着枯枝落葉，一步步朝實驗室走去。

最後一組小白鼠，需要在年前全部處理完成。

她在實驗室從早待到晚上，只有她自己，午飯和晚飯就将就着牛奶面包将就了一天。

平時四個好朋友在一起，還有黎飛在旁邊說說笑笑。

秦汐還不覺得有什麽。

突然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陪伴着實驗室裏儀器偶爾發出的“滴滴”聲。

還有玻璃器皿碰撞在一起時的清脆響聲。

小白鼠發出的“吱吱”的聲音。

瞬間寥落。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秦汐終于将最後一組實驗小白鼠處理完成。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有些發僵的身體。

轉頭看向窗外。

一眨眼間，重生半年，明天就該過年了。

秦汐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片刻，收拾好實驗室，熄燈，然後關上門離開。

黑夜裏只有路燈，将她的影子拉長。

只有樹影和她相伴。

夜風拂過樹葉，嘩嘩作響。

除此之外，萬籁俱寂。

學校來統計過留校過年的人數，是要組織大家熱熱鬧鬧在食堂吃個年夜飯。

就算留校，也是可以有過年的氣氛和溫暖的嘛。

秦汐卻拒絕了。

她有點想自己過這個年。

有點特殊意義的，重生後自己選擇人生的第一個新年。

也算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第二天早上秦汐起得挺早的。

宿舍不能用超功率電器，她索性跑到食堂，唯一還營業的窗口吃了頓早餐。

然後回宿舍認認真真做了衛生。

又去給自己買了一束花回來。

唐淩發來微信消息時，秦汐正好将花插好。

“新的展櫃！”唐淩發了好幾個角度的照片。

她今年藏品又增加了不少，有好幾個還是秦汐陪她去逛漫展的時候買的：“爸爸送我的新年禮物。”

接下來就是一段小視頻，裏面是一個酒紅色的全新展櫃，出鏡的還有唐淩的手：“感恩有他們，也感恩有你。要快樂啊小汐！”

“叔叔阿姨過年好，淩子過年好。”

秦汐笑着回她信息：“希望和淩子年年歲歲相伴，嗯，我不貪心，到九十九歲就行！”

喬初夏也發了消息來。

“小汐我媽媽做了很多好吃的。”她發來的照片裏，自己穿着粉色的圍裙，笑眯眯對着鏡頭笑。

手裏還捧着一個大大的白色瓷盤，裏面裝着鹵得軟軟爛爛的豬蹄，一看就非常好吃。

“過了年我給你帶回去呀！過年快樂！”喬初夏的眼睛笑得彎彎，看得出來是真正的快樂。

“替我問叔叔阿姨好，你們也要快樂。”

然後就是歐陽月。

她已經陪着父母還有外公外婆在國外度假。

他們一家應該是歐陽家在國外的度假別墅。

藍天白雲，遠處是碧海沙灘。

很有熱帶風情的植物搖曳生資。

歐陽月自己穿着鮮豔明亮的沙灘裙，對着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小汐寶貝兒，明年我一定把你綁架過來。”她帶着笑的語音消息中，秦汐仿佛都聽到了熱情如陽光的西班牙女郎們的笑聲。

“好啊。”她回了個笑臉。

“喂喂。”歐陽月消息回得飛快。

她不僅回消息，還“倏”得一下發來視頻邀請。

視頻一接通，那邊畫面抖了抖，就看到歐陽月戴着橘色的太陽帽，站在海邊。

她身後就是大海和沙灘。

棕榈樹在更遠的地方，偶爾還能看到有白色的海鳥飛過。

“诶？！”歐陽月眼珠骨碌碌一轉，有些驚訝地瞪圓了，“你怎麽還在宿舍？”

“不然我該在哪裏？”秦汐笑着打趣道。

她一只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空出來整理着自己買的花。

“看我剛買的花，漂亮嗎？”

“漂亮是很漂亮！可是……”歐陽月秀眉微皺，“可是你怎麽還在宿舍？你現在不應該和吳師兄一起嗎？我靠！”

她柳眉揚起：“吳師兄這個騙子！”

“嗯？”秦汐不解，轉頭看向歐陽月，“怎麽了？”

“我靠我靠我靠！”歐陽月眉頭都擰成一團，看起來一副要爆發小宇宙的模樣，“就是吳師兄啊，說邀請你去他家過年，我和淩子才放棄拐你回家的打算！”

“他居然讓你自己呆在學校？！”

秦汐看着好友在視頻那頭，捏着手機團團轉圈：“我氣死了！”

歐陽月是真的生氣。

她再害怕這個師兄，這時候也是氣得要死：“我就應該死活将你拐走！跟我家過年的！反正我家一大堆人，也沒人管我們，我們可以自己玩自己的，別提對自在了！”

“騙子師兄！我再也不想喜歡他了！”歐陽月振振有詞。

“歐陽。”秦汐心裏暖洋洋的，忍不住笑，“你別擔心啦，我自己沒關系的。而且吳師兄是邀請過我，但是跟他回家過年，我很尴尬啊。”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都還沒追到吳師兄！就這樣跟人回家過年，那多不好！”

“我去！”歐陽月停下腳步，不敢置信看秦汐，“你還沒追到吳師兄？！我沒聽錯吧？！”

她哀嚎一聲，信了秦汐：“還沒追到，狗糧就大碗大碗的。等真正追到，我們會不會撐死？”

“噗……”秦汐又笑，“那你們祈禱我一直追不到好了。”

“那不行。”歐陽月搖搖頭。

她沒那麽生氣了：“吳師兄還是不錯的，勉強能配得上你。”

她頓了頓，又擰着眉看着秦汐：“可是你自己在學校過年？那多寂寞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我還是應該死活将你綁來的。吳師兄真是太慫了！枉我看着他那樣結結巴巴，還是堅持主動和我們說這件事，以為他決心多大呢？！居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嗎？！”

眼看着歐陽月又要着急地打轉，秦汐連忙阻止他：“好了好了，就是過年而已。這麽多年我一直都這樣過的，早習慣了。大不了明年跟你回家，賴着你吃喝玩樂。”

“就這麽說定了！明年！跟我回家！再也不信吳師兄了！忒不靠譜！”歐陽月還是氣哼哼的，“專業領域強無敵又有什麽用？！難怪長得那麽帥，還母胎單身到現在！”

“吳師兄是太忙了，沒時間……”

“行啦行啦，你不用為他說話！這方面他就是不及格！”歐陽月打斷秦汐，“哎小汐寶貝兒，那你要多吃點好吃的啊。學校不是組織年夜飯？你去湊熱鬧吧。”

“嗯嗯。”秦汐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小汐寶貝兒，嗚嗚嗚……”歐陽月哼哼着，“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其實這邊也沒啥意思，早知道我就留下來了，就能去找你玩。”

“不行！”她拿着手機跑向自家別墅，“我還是提前兩天回去吧，反正這邊年年都來，我都要來吐了，沒勁透了！”

“歐陽。”秦汐連忙阻止她，“你這樣，我就要真過不好年了。”

“可是……”歐陽月還想說什麽。

卻看到屏幕上秦汐的臉突然放大。

她湊近一些，給了她一個麽麽噠：“過年快樂啊歐陽，明年也要這樣快快樂樂在一起哦。”

秦汐将手機拿遠一點，對着屏幕比了個心。

“嗚嗚嗚，小汐你也快樂。”歐陽月心塞塞的，看着秦汐關閉視頻通話。

可是為什麽呢？

那天吳希彥師兄到實驗室的時候，明明說了他邀請小汐回家過年的。

雖然看起來有點緊張，但是……

很真誠啊！

歐陽月想給唐淩發消息問。

她遇到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總是會忍不住問唐淩。

微信消息編寫到一半，突然有收到新消息的提醒。

她的男神，她的偶像，已經和她交換過微信號的黎飛發來新年的問候。

歐陽月還來不及激動，突然靈機一動：“男神過年好！你在A市嗎？”

“嗯。”黎飛很快回複她，“今年在A市過年。”

“那太好了！”歐陽月簡直覺得自己太聰明了。

哼！

本來覺得吳師兄還不錯的，現在已經被她劃掉。

把小汐自己仍在宿舍，真的太可憐了。

“男神你家裏過年節目多嗎？”歐陽月連忙問。

“很少。”黎飛回複。

他是私生子。

母親後來結婚嫁去了國外，過年也不回來。

他和母親關系還不錯，但對方已經有新的溫馨美好的家庭。

繼父雖然對他客氣禮貌，但終究沒有血緣關系，彼此之間總有着疏離。

黎飛如果去國外找他母親，對方雖然不會說什麽。

但是原本溫馨的家庭氣氛都會變得很詭異。

他還不如留在國內，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

至于洛家。

在被他的小叔叔以鐵血手腕大清洗後，整個家族血雨腥風。

過年？節目？

呵呵噠。

那些親戚看到他小叔叔，就跟看見閻羅王似的。

他小叔叔也懶得理他們，這時候估計在他自己的別墅裏喝悶酒呢。

“怎麽了？”黎飛又問歐陽月，“要聚嗎？”

他反而更喜歡和秦汐、歐陽月她們待在一起的感覺。

這幾個姑娘雖然都很年輕，但是都很真誠又認真。

和她們相處起來非常愉快。

歐陽月：“……男神，看出來你真的很閑啦！那交給你一個任務好不好？小汐現在自己在學校宿舍，你如果家裏那邊能走開，去陪陪她行不？”

“？？？”

那天吳希彥來實驗室的時候，黎飛也在。

雖然他小叔叔三令五申說過，吳希彥不可以。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他告訴洛斐秦汐似乎想跳級的事之後。

他家小叔叔似乎就再沒提過這件事。

黎飛雖然一五一十将吳希彥邀請秦汐去他家過年的事情，告訴了洛斐。

但是那邊只是回了他一個“知道了”。

就再沒下文。

黎飛看到歐陽月發來的消息，都忍不住愣了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歐陽月連忙解釋，“剛才和小汐視頻，看到她還在宿舍。男神，如果你不忙的話，能不能現在去看看她？”

她有點躊躇：“小汐雖然還在笑，但是我總覺得有點擔心。”

“你不知道，小汐是那種有好事不會忘記朋友們，有什麽心事總是自己藏着，默默解決的。除了淩子，我也經常猜不透她的心思。淩子現在也回家過年，不在A市。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馬上去。”歐陽月一大段話發過去，黎飛那邊迅速回複。

他抓起大衣，将打到半途的游戲扔下。

黎飛是真的挺無聊的，不想去看洛家那群虛僞的家夥。

所以幹脆縮在自己別墅玩游戲。

他一打開門，就看到站在大門外的洛斐。

“小、小叔叔？”黎飛怔了下。

他的目光順着洛斐的臉往下，最後滑落到對方提着的酒瓶上。

“要出門？”洛斐語氣淡漠。

他從黎飛身邊擦身而過：“你去吧。”

“哦……”黎飛剛要點頭，突然反應過來。

他轉頭，看向洛斐：“小叔叔，我要去A大。”

他飛快解釋道：“秦汐自己留在學校過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洛斐驀然停住腳步，背影僵住。

自從收到黎飛上次發來的消息後，他就囑咐那些暗中跟着保護秦汐的人，讓他們沒有特別的事發生，不用随時彙報對方的動向。

一切，都等過了年再說。

“我也不知道。”黎飛看着洛斐緩緩轉頭看向自己，連忙舉起雙手，“我以為她會和吳希彥回家。”

“歐陽剛才告訴我，她還在宿舍，讓我去看看。”

黎飛解釋：“小叔叔，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秦汐将最後一朵花枝修好，插入花瓶中，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在學校興趣社學過插花，雖然很普通。

但是冬季裏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總是讓人愉快的。

“A市下雪了。”又收到唐淩的消息，秦汐連忙轉頭看向窗外。

A市很少下雪。

總是隔幾年才會灑下一層薄薄的鹽粒。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總是能想辦法從這樣的小雪中找到樂趣。

然而今年，好像是老天大發慈悲。

秦汐趴到窗戶邊看的時候，大朵大朵的雪花已經開始絮絮揚揚飄落。

外面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白色。

雖然雪色很淡，但是想必很快就會越積越多。

“我看到了！”秦汐都興奮起來。

她索性換好羽絨服，戴好手套帽子，拿着手機興奮地跑了出去。

女生宿舍這邊已經沒什麽人。

秦汐跑到樓下的時候，雪似乎比她隔着窗戶看更大了些。

鵝毛般紛紛揚揚灑落。

秦汐連忙拿着手機拍攝了一段視頻，然後發到她們宿舍的小群裏。

“下雪惹！”她說：“而且還挺大！哎，可惜你們不在，不然就可以一起玩雪了。好難得啊！”

“哇！”歐陽月冒頭，“真的好大的雪。冷不冷？”

“還好。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秦汐伸手，雪花晃晃悠悠飄落在她手上。

她湊近一看，又給幾個姐妹彙報：“真的是六棱形的啊！這個雪花。”

“……這個時候就總是會想，我考試怎麽會輸給這個幼稚鬼的？”歐陽月半開玩笑地吐槽。

“你怎麽不戴手套啊？”她很快又擔心起來，“還有帽子圍巾，戴了沒？”

“戴了戴了！”秦汐說：“土包子沒怎麽見過這麽大的雪嘛，真的就和鵝毛一樣，所以剛剛脫了第一次親密接觸下。”

“我家這邊也下雪。”唐淩發消息，“我看到天氣預報，大範圍降雪，A市也在下，所以提醒你吓。”

她發了個笑臉：“玩得開心。”

“嗚嗚嗚，只有我這裏沒下嗎？”喬初夏最後冒頭，“我也好想看雪。不過我爸媽說，我家這邊十年都沒下過雪了，估計很難看到了。”

秦汐又拍了幾張雪地照片發群裏。

“我玩去了！”她最後發了條消息，随手将手機揣進兜裏。

雪下得很快。

女生宿舍前的花壇上，已經堆積起一層積雪。

秦汐也不戴手套，伸手捧起來。

剛剛落下的雪松軟又幹淨。

涼悠悠的，很快就在她掌心融化。

天氣預報說會下一夜，那等到明早，應該就可以堆雪人了。

她仰頭，呆呆看着陰沉沉的天空。

周圍都沒有人，只有雪花落下撲簌簌的，很小很小的聲音。

有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在秦汐的臉頰上。

遠處，從不知道城市哪個方向，偶爾會傳來一聲兩聲爆竹的聲音。

A市很早就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是過年嘛，總是有很多人還是控制不住。

特別是小孩子，會悄悄放兩個過過瘾。

不然好像總是少了什麽過年的氣氛。

秦汐倒是沒買這些東西。

不過……

她有點想不起，過年的氣氛究竟是什麽。

似乎曾經離那種書上描述的，熱鬧溫馨充滿團圓氣氛最近的一年，還是和洛斐剛在一起的時候。

他們都曾是無家可歸的人。

她曾經以為，有了彼此，再寒冷的夜，都可以依偎着相互取暖。

原來都是她的錯覺而已。

他欺騙她，背叛她，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抛下她。

然後殘忍得，在她身上烙下她的痕跡。

即使經年隔世，仍然無法揮去。

秦汐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後悔。

最多就是識人不明，只要稍微狠下心，就能很快忘記。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在對付那些想要害她的人時，下意識會用上帶着洛斐風格的行事方式。

雖然吳師兄沒有明說。

可是那天之後，再無只言片語。

秦汐總覺得，對方的态度已經非常明确。

是不是因為曾經愛上過一個惡魔，就再也沒有去愛別人的權利？！

落在她臉上的雪花慢慢融化。

細小的水珠順着秦汐的臉頰滑落。

秦汐搖了搖頭，一并甩去臉上的水珠，轉身慢慢朝宿舍走去。

其實也沒什麽，投身科學的人，很多都是與科學為伍。

這樣會讓人更專注，更投入。

并沒有什麽不好。

只是她本來以為，還是可以有真正關心她的，志同道合的人，相互扶持着前行。

是她貪心了。

有了淩子，還有歐陽、夏夏她們這麽好的朋友，她就應該滿足了的。

秦汐身後不遠處，幾顆大樹後面的校園道路上，停着一輛黑色的車。

車窗降下，雪花紛紛落下。

有些被風送入坐在駕駛座上的洛斐身上。

他沒有動，副駕駛上的黎飛有點着急：“小叔叔，我們不下車？”

“她不想看到我。”洛斐淡淡說道：“她讨厭我。”

“那我下去了啊。”黎飛說着伸手去開車門，“開門啊。”

洛斐沒有說話。

他正要伸手打開車門，手突然又頓住了。

黎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正準備開口。

他就看到一個人從他們車子的前方，突然快步走了過去。

“秦汐！”吳希彥喘着粗氣，口中呼出的白霧彌散在風雪中。

他走得很快。

大長腿一邁，幾步就追上了秦汐。

“吳師兄？”秦汐已經快走到宿舍門口。

她停下腳步，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身後。

吳希彥喘着黑色大衣，大概因為走得很快的緣故，他的臉色是健康的微紅。

明明天氣很冷，呵氣成冰。

但是額前幾縷頭發，卻已經被汗水浸濕。

“母親那邊出了急事。”吳希彥從來沒有這樣急切過。

他語速飛快，似乎生怕再說得晚一點，這個穿着羽絨服，站在雪地裏，仍然顯得瘦削單薄的師妹就會消失不見般。

他飛快地解釋道：“我回家那天晚上飛了趟國外，手機掉在水裏報廢了，手機卡只能回國才補。”

吳希彥很狼狽，但卻不想隐瞞：“我……”

他有些艱難地說：“平時、平時不記電話號碼。”

他是天才醫學生，記性極好，過目不忘。

長串枯澀的名詞解釋，幾十個字母的原文單詞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手機號碼是他的盲區。

他記不住。

“噗……”秦汐忍不住笑出聲。

吳希彥看着她，沒有笑。

“抱歉。”他重重喘了口氣：“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