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延楚

從煙城歸來後約莫過了半個多月,延楚前來朝貢的使團今日便出現在重華殿上。

事實上從绮樓提供的消息看,這使團分明是七日之前就到達了予國都城。但卻停駐在城東一家客舍,遲遲未入宮觐見。

“今早在殿上見到的那個延楚皇子還真是挺好看的,子昭你覺得呢?”蘇衍摸着下颌戲谑地說道,表情微帶暧昧之色。

微生瀾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把問題給擋了回去:“阿衍這是想與我說你看上那延楚皇子了?那作為好友,我便先祝你能順利抱的美人歸。”

末了又還嫌不夠似地再添上一句:“但要從我那兩位皇姐手中搶人,阿衍怕是得多加努力才行。”

自家夫郎可就在旁邊,蘇衍問這話不是明擺着挖坑給她跳嗎……她可不想自家夫郎又打翻醋壇子。

沒看到預期中的結果就算了,蘇衍還覺得輪椅上那人的眼神讓她有種背脊上涼飕飕的感覺。

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

“哦,原來妻主也覺得那是個美人。”祈晏略微颔首,用一副了然的表情幽幽說道。

微生瀾為此輕咳一聲,捏着那瘦削的下颌把自家夫郎正低着的頭又給挑了起來。

她自認方才話中的‘美人’二字并無誇贊那延楚皇子的意思,但卻被自家夫郎給揪着了……不過對于哄自家夫郎這事,微生瀾向來不厭其煩,或者能說是有耐心的很。

“他就是有萬般好,在我眼裏也及不上晏兒。”指腹在被挑起的下颌處摩挲輕捏,微生瀾沒有受到半分抗拒就輕易地撫順了輪椅上那人的情緒。

蘇衍現下是一臉見鬼了的表情。這種情話都說得出口,還說的這麽順溜……當初是誰不解風情把商靖侯府的小世子都給氣走了的?

“若是再不放心,今晚的宮中夜宴,晏兒可随我同去。”話音落後,微生瀾便見祈晏擡起眼來望了她一下。随後指尖傳來一瞬溫軟觸感,就聽自家夫郎低低‘嗯’了一聲。

朝堂上下不見得有待見延楚使團的人,但無論如何人家此行是前來朝貢的。暗地裏有多不待見都好,明面上該給人的面子是不能少。這夜宴,便是為款待來使而設。

筵席設在招待外使專用的殷正殿,階上禦座是予國君王的位子,其餘參席之人都得跪坐在下方分布的坐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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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瀾覺得自己現在的位置可不太好,左邊一側是大皇女微生儀,右邊一側是二皇女微生玘,對面則正對那延楚皇子。

依着座次分布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麽湊巧的全應上了。

筵上觥籌交錯,怎麽看都是一副主客盡歡的場景。至于真相如何,從這人人都帶一張笑臉的情況下是看不出來的。

“晏兒不若先到昭昀殿內暫歇?”微生瀾稍蹙着眉,跪坐這姿勢對自家夫郎而言似乎并不容易。再說坐墊又沒個能靠背的地方……

祈晏搖了搖頭。筵席已經開始了,現在離席總不太合适,這個姿勢他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更重要的是……自祈晏看到在右邊一側坐着的那個人後,他的心就一直高懸着放不下來,怎還會肯依言離去。

這等距離,他是能不留痕跡地讓微生玘絕了生息的……

見自家夫郎拒絕了她的提議後又垂眸不知在思索什麽,微生瀾只得将左手伸過去攬着他的腰。

“還覺難受的話,晏兒可以再靠過來些。”微生瀾輕聲說着。

這一句話就把祈晏從那些冰冷思緒中抽離出來。兩人本就靠的極近,或可說是并無空隙……要再靠過去,他就只能靠到這人懷裏了。

“早前我就聽聞三皇妹十分疼寵新娶的正君。現下看來,當是不假。”大皇女微生儀舉止悠然地向微生瀾舉杯笑道,目光輕瞥過那半靠在微生瀾懷中的人,眸中一抹譏色忽閃而過。

她是不知道她的三皇妹腦子哪裏不對勁了要娶一個身有腿疾的殘廢之人……這左相府的四公子就長相來說雖确是個難得的美人,但一旦牽上腿疾和‘左相府’三字,這美看在眼裏就得大打折扣。

不過對這種事情,微生儀自然是十分樂見其成。畢竟在她眼裏,興許哪天微生瀾就會被這正君在背後幫着別人捅刀子了。

微生瀾聞言只稍颔首對其回以一個微笑,不料在此期間卻出乎預料地聽到自家夫郎極低地哼了一聲。繼而這本只是半靠在她身上的人就又挪了下位置,将整個上身都靠入她懷中。

這是……?微生瀾略為疑惑地低頭看了懷中人一眼,她并不認為大皇女的那番話會能讓祈晏有這反應。

然方低下頭,她就察覺到了另一道目光。是從對面傳來的。

微生瀾可沒有順從反應去回視,而是仍低頭望着懷中人,溫聲問道:“這椅背晏兒靠得可還舒服?”

祈晏剛還有些微微僵硬弓起的背部頓時又柔化下來,親密無間地貼靠在微生瀾身上。他方才是比微生瀾要更早一步捕捉到那目光的,雖然他知道對面那人其實是在一一打量着出席于殿上的幾位皇女……但祈晏就是不喜這延楚皇子以這種眼神看他的妻主。

待看到懷中人乖順地點了點頭,微生瀾眸中柔色就又更深了些。

此般把醋壇子上揭開了一個角的布蓋給再次妥帖封好,微生瀾是說什麽都不會擡眼去看那延楚皇子的。

而那目光也未停留多久就移到了更左邊的大皇女身上,這兩者間的眼神交流顯然就豐富得多。

延楚皇子今日是着一身暗緋色的直襟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着流雲紋的滾邊,但再華美的服飾在這極為出衆容貌下也只能算作一般的陪襯品。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只需一個眼波流轉,便能輕易挑起女子對他的求索欲。

微生儀對這既有美貌,又能為她提供價值的延楚皇子是十分感興趣的。說得更直白些,她對這延楚皇子是志在必得。

二皇女微生玘雖也有意于此,但相較之下就內斂得多。言行皆保持着合宜的風度,并無過分熱情。

等筵席進行得差不多了,那暗緋色身影忽就從坐墊上站起,行至禦座階下正前方。

“我等此行還有最後一件寶物想在此時進獻給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肯應允?”這延楚皇子看起來是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請示于景帝,然大殿之上的衆人見此情景都心知肚明……

晚宴的正戲現才算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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