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照影

“正君現在何處?”微生瀾回到王府時還想着先看一眼自家夫郎再去處理事務,沒想到在院落中卻不見其人。

“正君在暖閣。”雲笙眨了下眼回道,祈晏只帶了虞書言過去,而讓他留在這正院裏。

天知道祈晏本誰也沒想帶,現帶上虞書言也不過是因為……他實疲于推動輪椅。在被推去暖閣的路上祈晏閉目養神着都差點睡了過去。

暖閣?

微生瀾有些不明其因,正值春季,自家夫郎怎就往那處跑去了。

行至暖閣又見虞書言一人孤零零守在屋外,微生瀾微妙地挑了挑眉:“你家公子讓你守在外面?”

虞書言點點頭,看起來還有那麽些垂頭喪氣,他都覺得他該不是被自家公子嫌棄了……

這倒真是奇了,微生瀾思忖片刻,她記得自家夫郎一般是不會把虞書言擱在門外的。

“晏兒這是在搗鼓什麽。”微生瀾步入裏間後就看到自家夫郎似意圖用衣袖遮掩手中物什,在她的注視下那白淨的耳垂還莫名就染上了漂亮的淡緋色。

微生瀾走近後就先握住了輪椅上那人的手,熟悉的溫涼觸感與細膩膚質。

祈晏本還在對方想挪開他的手時的有些許微弱抗拒,但當他的掌心被對方以指尖極其輕柔地撫劃勾弄……他便又輕易敗下陣來。

失了衣袖的遮擋,待看清自家夫郎手中的物什為何,微生瀾也不免有有一瞬間的微怔。

這是洛華節上她送予祈晏的那盞花燈,記憶中是已在這人的……摧殘之下變得破爛不堪。

“來年再送你一盞也是無差。”原本精致讨喜的花燈現在的模樣實是有點兒滑稽,但想到自家夫郎如此花費心思,微生瀾還是愈漸柔和了眉眼。

祈晏确是費心粘合了一整個早上,無奈燈緣紙壁上的劃痕太多,粘合起來後反而更加難以入目。

他這次萬分難得地竟反駁了微生瀾的話,聲音雖低但不難聽出其中的執着意味:“……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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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弄得這麽醜的東西卻讓這人給見着了,祈晏只覺面上溫度因此上升了許多,似隐隐發燙。

精神過于疲乏,即使在這人面前想着要時刻保持良好形象,祈晏還是忍不住微打了個哈欠,一雙漂亮的狹長鳳眸中明晰浮現出困倦色彩。

“今早就說讓你再多睡會。”微生瀾對此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家夫郎打定主意要每日與她一同早起。

然而兩人每晚躺在同張床上總不免一番溫存,祈晏作為被索取的一方又是這病弱的體質,歡愛中尚能堅持,但雲雨過後都是占了微生瀾懷中位置就沉沉睡去……都這樣了還非得再早起折騰自己。

被微生瀾俯下身來輕攬住,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順披散在身後的烏墨長發……祈晏低低地嗚了一聲,眼前之人疼寵的動作總讓他難以自抑。

微生瀾承諾每日為他束發,祈晏哪能讓自己在睡夢中錯過此事,他只可能起得比微生瀾還更早些。

祈晏在這番輕柔的安撫下昏昏欲睡,在他忍不住微眯起雙眸的時候就被眼前之人橫抱入懷中。

“妻主……”祈晏咕哝着,無比安順地依靠在微生瀾身上。

微生瀾‘嗯’了一聲,她是準備把這人抱回正院卧房去。

意識到微生瀾不是要把他抱到屋內的床榻上,而是要離開此地。祈晏在睡意迷蒙間擡手指了指被放置在案上的物件,聲音極輕地呓語道:“花燈……”

都這樣了還惦記着,微生瀾眸中的無奈之色愈深:“待會讓書言進來拿。”

這下懷中的人才終于安份地沒了其他動作,呼吸也漸漸變得輕緩均勻。

把自家夫郎抱回到卧房中安置,微生瀾便幹脆就在房內翻看折子順便等候那個即将上門的人。

這一等,便是到申時。

“昭王讓下官前來,不知是所為何事?”由侍者帶路到書房,柳寄隐垂首站立。常人或以為她垂首的動作是為表達恭謹,只有她自己才明了,她是因為不敢對上那雙眸子。

眼前女子的眉眼與景帝太過相像,然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發現這一點……畢竟二者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但對柳寄隐來說,卻是恍惚有種見到了仍為太女時的景帝的錯覺。

眉眼微彎,面上帶着溫雅笑意……這般模樣的景帝曾存在于十餘年前,而現從那不茍言笑的帝王身上已再無跡可尋。

“倒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微生瀾答得輕巧,拿出之前被她收入匣中的那封密函,平攤在桌上。

事實上如果連這都算不上重要的事情,恐怕是再難有事情可稱‘重要’二字。

柳寄隐瞥見其上頗為熟悉的字跡,心下微沉。不過從在殿上收到傳音時她就已有所預料,現下倒是無甚慌亂。

“是下官。”柳寄隐甚至不待微生瀾詢問就直言不諱地承認,墨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

眼前之人是景帝選中的下任帝王,雖然其中摻雜有……那個人的原因,但眼前之人作為皇女确也是無可否認的足夠優秀。柳寄隐明了以微生瀾的脾性,在無有充分證據的情況下是斷然不會召她前來。

微生瀾稍意外于這份坦誠,但她的目的并非是問這人的罪。

“微生玘脅迫于你?”對方既是如此坦誠,微生瀾也就與之開門見山。

在身着竹青色衣袍的女子仍沉默之時,微生瀾又兀自平靜地開口道:“母皇向來對柳近侍信任有加……”

但她卻辜負了那個人的信任,柳寄隐面無表情地想着,無聲握緊了藏于袖中的雙手。

“就算昭王能從下官此處問到事實,若無确切證據,對恭王也仍是構不成傷害。”這番話已是相當于變相的承認,柳寄隐很是冷靜地分析道。

微生玘在諸事上并無親自動手,而此人生性多疑,用過的人但凡在明面上與之有牽扯的,都已被悄無聲息地滅了口。且以此人的手段,也早就把能夠指向她的證據都銷毀清理得一幹二淨。

定罪需要有确切證據,誠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此能否服衆又是另一回事。

“是以本王要的是柳近侍的後續協助,另……母皇身上的蠱毒已解。”女子眸中隐匿的痛苦神色對微生瀾來說還是太過明顯,她也就好心地在句末添言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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