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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盛六爺單槍匹馬回到黑風寨,來到“天下第一寨”的堂上。他的忽然出現讓衆人皆是滿頭的霧水,膽戰心驚地誰也不敢言語。
胡大拿最是混亂,心中暗道:“他難道就不怕咱們宰了他們嗎?不,他們定是留了後招,這是個計謀。可這計謀的“計”設在哪裏了呢?”
他直想得頭痛欲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往下看了一圈,底下站的人各個臉上也都是一片愁雲慘霧。
胡大拿正自苦惱,忽然瞥見了阿柳,心中一動:“難道是這位柳姑娘記錯了,這姓盛的真的只是個鹽商?”這樣一想,就盯着阿柳看了半天。
阿柳察覺有人看她,擡頭見胡大拿正瞅着自己,目光中還透着懷疑。她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會意,自己心裏也開始敲小鼓:“難道是彩月弄錯了?但應該不會,她怎麽可能連皇上都認錯呢?”
胡大拿此刻腦中簡直一團漿糊,他理不清這中間的邏輯,就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對那盛六爺道:“你如約而至,信守承諾……不過我得先驗一驗你這銀票的真假。”轉身對張鐵道:“先把他和他兄弟關在一起,等我驗明銀票真僞,再行放人!”
張鐵微微一愣,雖然沒大明白胡大拿的用意,但還是梗着脖子緩緩站起身來,猶豫着答道:“……是。”
他走到盛六爺跟前,伸手道:“請……”剛說完一個字,忽然覺得不對,趕緊将伸出去的手握成拳,湊在嘴邊幹咳了一聲:“這邊走。”說完自己先行走出堂外。
那盛六爺倒不含糊,跟着張鐵就走了出去。
兩人走出去老遠了,堂上還靜悄悄地連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一只老鸹“嘎嘎”幹叫了兩聲,撲棱着從房梁上飛過。
趙四海好像這時候才開始喘氣兒似的,長吐出一大口氣,用袖子抹着腦瓜子上的汗,連聲道:“乖乖,這不是要人命麽。”
胡大拿也是一腦門的汗,半天才想起來坐下。
馮才亮這時小心地問道:“大哥,剛才什麽意思?怎麽……怎麽把皇上關起來了?”
胡大拿邊擦汗邊道:“不先把他支開,咱們怎麽商量對策?”他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道:“趕緊都說說,現在怎麽辦?”
馮才亮以為胡大拿剛才那麽淡定是有什麽妙計,現在一聽原來這麽回事,頓時哭喪着臉道:“現在皇上把咱們的臉都認了個清楚,咱們沒活路了,還是跑吧!這邊兒等官兵攻上來,自然會把皇上和瑢親王救走的。”
胡大拿道:“跑哪兒去?”
馮才亮道:“我聽說離這裏一百多裏地外有個三仙山,裏面有山寨,咱們可以找他們入夥。”
趙四海聽罷,不甘心道:“難道就這麽棄寨而逃了?”
張鐵也道:“可以再看看情況,現在說棄寨還為時過早。”
馮才亮急道:“還看什麽情況?皇上現在在牢裏,也不能總關着他啊!再說咱把皇上關牢裏了,他能饒得了咱們嗎?”
張鐵道:“我總覺得皇上這次回來得蹊跷。按常理他不可能自己回來,更不應該回來。如此便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搞錯了,其實他就是個鹽商;第二就是他的确是皇上,但因為忌憚瑢親王被害,所以深入虎穴。”
趙四海道:“我覺得第二種說不通。瑢親王的命再重要,那也沒皇上的命重要啊。有句話不是說,說……”
他歪着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反正就是說,整個國家死了誰都行,就是不能死皇上,因為老百姓不幹。”
阿柳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對對對,就是這句。”
胡大拿聽到這,見再沒有什麽其它好法子,便擺手道:“眼下也只能将老二和老三的主意結合來辦了:先關他兩到三日,若山下沒有動靜,則多半是搞錯了;但若幾日內官軍攻上山來,那到時候……”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到時候,便按老三的主意辦吧。”
胡大拿話語中透着無奈,堂上衆人聽說可能要棄寨,面上也都甚是失落,一時再沒人吭聲。
———————
那位盛六爺正是假冒李瑁的花晴。
此時黑風嶺腳下方圓十裏之內,官軍早已布下重重兵馬,将黑風嶺包圍得水洩不通,山上土匪卻沒有一絲察覺。
而花晴則按計劃易容成了李瑁,只身來到黑風寨,伺機解救李瑢。
進了山寨以後,花晴牽挂李瑢的安危,一心只想先見他一面,所以胡大拿說要把她和李瑢關在一塊兒,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因此二話不說就跟着張鐵往出走。
到了關押李瑢的那間屋子門口,張鐵讓看門的喽啰打開屋門,把花晴請了進去。
花晴邁進房門,一眼就看見被綁住手腳的李瑢坐在地上,正失魂落魄地瞅着屋頂。和他背靠背綁在一起的金貴則兩眼發直,盯着窗棂子發呆。
好些天沒梳洗,兩人都面色發黃、滿臉胡渣。
花晴看見李瑢這副樣子,心疼得眼淚差點流下來,沖上去就抱住了李瑢,哽咽道:“你怎麽這樣憔悴?他們是不是打你了?”
她真情流露,言語溫柔,卻忘記自己吃了變聲的湯藥,現在是李瑁的聲音。
李瑢見李瑁突然出現在門口,先是吃了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死死抱住,上來一番喁喁細語。他雖然驚喜,但也耐不住冒了一脖子冷汗,打着磕巴問道:“六……六哥!你……你怎麽來了?”
張鐵在旁猛地瞧見這麽一幕,更是渾身惡寒,冒出一身汗來:面前兩個大男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其中一個熱淚盈眶、兩眼楚楚含情;另外一個則神情震驚複雜,卻倒也有一絲驚喜。
張鐵呆若木雞地站了半天才算回過神來,對花晴道:“那……那個什麽,盛六爺,我……我得先給你綁上……”
花晴紅腫着雙眼扭過頭來:“把我跟他綁在一起吧!”
張鐵血湧上頭,覺着有點暈。他定定神,取出根繩子來,依言将花晴跟李瑢綁在了一塊,沖倆人彎了彎腰,走了出去。
看門的喽啰見張鐵好好地進去,滿臉驚魂未定地出來,忍不住問道:“二寨主,你哪兒不舒服?”
張鐵臉色發白,話也不說,徑直往前堂去了。
牢房內,就聽外面一陣扣鎖的聲響,門被鎖上了。
房裏一時寂靜無聲,只有花晴抽泣的聲音。
李瑢一動不敢動,任花晴趴在自己胸前垂淚,一臉的詫異。
過了一會兒,剛才一直沒吭聲的金貴吞了口口水,試探着對花晴道:“皇上,當心哭壞了身子……”
花晴這才擡起頭來,從袖子裏掏出一顆藥丸,放進嘴裏咽了下去,輕咳了幾聲之後,忽然開口道:“王爺,你看我是誰?”
那聲音委婉動聽,如黃莺出谷。
李瑢聽見頓時怔住了,他定定地瞧着花晴,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還是金貴反應快,失聲道:“夫人!……是夫人嗎?”
花晴笑道:“正是我。”說着把臉上易容的那一層揭了下來,露出俊俏的容貌來。
金貴一見立時樂出了聲來:“我就覺得奇怪!怎麽皇上到這兒來了?還抱着王爺直哭。”
李瑢這下也欣喜若狂,忙問花晴道:“你怎麽是皇兄的容貌?這是如何做到的?”
花晴笑盈盈地把事情原委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一路都在惦記你的安危,現在看見你倆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右手一抖,從袖中滑出一柄小刀來,落到了手中。一邊背着手用那把刀小心翼翼地割起繩子,一邊對李瑢悄聲道:“官軍已埋伏在山下,我現在就救你們出去。”
誰知這間屋外的窗下,楊五一直藏身在樹叢中,把屋裏仨人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等聽完花晴的最後一句,他覺得不必再聽下去了,應該趕緊将官軍已在山下的事告訴胡大拿。
哪知剛一轉身,頭“砰”一聲跟另外一個腦袋撞在了一起,撞得雖然不重,卻也有點兒暈。
楊五晃了晃頭定睛一看:是阿柳。
阿柳的額頭被撞紅了一片,正捂着腦門,眉頭緊皺成了一團。她剛要開口說話,楊五用手捂住她的嘴,比了個“噓”的動作,拉着她走出樹林,直走出了很遠,才停下問她:“你在這做什麽?”
阿柳揉着腦門問:“那你又在做什麽?”
“這事實在奇怪,我來聽聽他們說什麽。果然那盛六爺是瑢親王的夫人易容假扮的,官軍現已埋伏在山下,只等救走他倆,就要攻山了。”
阿柳聽了急忙道:“那怎麽辦?”
楊五沉聲道:“我現在就去找胡師伯商量,看看下一步該怎麽辦。”說完轉身就往前堂走去。
楊五跟阿柳來到黑風寨的前堂,将聽到的李瑢和花晴二人的對話告訴了胡大拿。
胡大拿聽完,面色甚是陰沉。
馮才亮勸道:“大哥,再不走真來不及了!你難道真想跟官軍硬碰硬嗎?寨裏連做飯打雜的一塊兒算上,總共都不到三百人,真打起來可贏不了!”
趙四海臉色鐵青,這一次卻也沒有反駁。
張鐵嘆道:“想不到官軍來的這樣快,現在連準備的時間也沒有了。大哥,走吧。”
衆人力勸之下,胡大拿緩聲道:“通知寨中弟兄,由後山的密道撤離山寨,去三仙山。”
馮才亮和張鐵道:“是!”随即起身,出去部署。
趙四海神色黯然,站着不動。
胡大拿瞥了他一眼,問道:“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麽,還不走?”
趙四海反問道:“舅你為什麽不走?”
胡大拿緩緩地看着四周,半天道:“……我最後一個走。”
趙四海知道胡大拿是舍不得黑風寨,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都是我的錯,害得舅舅丢了山寨。”
他話語中帶着悔意,胡大拿聽了也是不忍責怪他,嘆了口氣道:“山寨沒有了,還可以再建,沒什麽的。”
胡大拿沖堂外擺了擺手,對趙四海道:“你跟着張鐵他們,快走吧。”說着,看見楊五和阿柳還在堂上站着,催道:“你們兩個為何還不走?快走!”
楊五看了看阿柳,阿柳也正瞧着他。
楊五對阿柳道:“我得跟我師伯留一陣子,你先跟海子走吧。”
趙四海卻道:“我不能走。柳姑娘,你快去追二寨主,讓他護送你出寨!”他見阿柳不動,以為她害怕,安慰道:“別害怕,二寨主和三寨主疏散寨中弟兄,他們肯定最後走。你跟着大夥兒去後山,一定能看見他倆。”
阿柳本來心中甚是猶豫,現在看着眼前的趙四海和楊五,忽然一跺腳道:“我不走,我也要留下。”
楊五蹙眉道:“這不是說笑,快去追張鐵!”
趙四海也道:“你一個姑娘家,跟着我們在這兒等死做什麽?”
阿柳站着不動:“我不認識他們,我只認識你和楊五。……我不走。”
趙四海聽了有些哭笑不得,楊五正要再勸她,卻聽身後“咕咚”一聲悶響。回頭一看,竟是胡大拿直挺挺地一頭倒在了地上。
三人都是一驚,楊五緊忙跑過去,扶起胡大拿,急聲喚道:“胡師伯!你怎麽了?”
趙四海也跑上前去,一看胡大拿的臉,驚問道:“他臉怎麽抽了?”
就見胡大拿嘴唇哆哆嗦嗦,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直翻眼白。
楊五心中一動,對胡大拿道:“師伯,你笑一笑。”
趙四海對楊五怒道:“我舅舅都這樣了你還讓他笑?”
楊五不理他,又問了一遍:“師伯,你若能笑出來,請笑一下。”可胡大拿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嘴角抽搐不止,哪裏還能笑?
楊五見狀沉聲道:“胡師伯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中了風邪了!”
趙四海一愣,這才明白楊五剛才為何要讓胡大拿笑一笑,于是忙道:“你既然知道是什麽毛病,那會不會治?”
楊五嘆道:“我不會。”
趙四海急得直跺腳:“唉,官軍眼看要攻上來,舅舅還中了風邪了!現在叫我到哪兒找個大夫去?”
胡大拿這時臉色開始發紫,整個人在地上抽搐不停。
阿柳在旁看着也是倍感焦慮。忽然,她腦中靈光一現,擡起頭對楊五和趙四海道:“這裏有個人能治病……”
楊五和趙四海異口同聲問道:“誰?”
還沒等阿柳答話,楊五忽然恍悟道:“……瑢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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