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比誰更流氓

歐陽璟見她一副扭捏作态的嬌羞小媳婦模樣，便隐隐覺得這女人又要耍他！可是這時候再想堵她的嘴，怕是怎麽也來不及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接下來，鳳華便開始了令人臉紅心跳不忍直視的血淚控訴……

“你們有所不知，鳳華以前都是一個人睡的，爹爹給我定做的雕花大床既敞闊又綿軟，睡在上面極是舒服。然而相比之下，璟王府的床就不是那麽令人滿意了……”

長輩都是過來人，一聽她這樣說，便大概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麽事兒。這夫妻之間的床第事，自然是不好拿到場面上來說的。老夫人和柳将軍默默對視一眼，誰都沒搭腔。

“咳咳……”歐陽璟幹巴巴地咳嗽兩聲，示意她不要再胡說下去了。

可鳳華哪肯就這麽善罷甘休？她醞釀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其實那床榻也很柔軟，乍一看亦覺得十分寬敞大氣。可也不知為何，昨晚和王爺‘那個’的時候，總覺得地方太小，不夠折騰的……”

正廳裏飄蕩着這種話，其他人也就只剩下幹瞪眼的份兒了。他們在如此奇特的氛圍裏，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再一起瞧瞧歐陽璟……然後，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顯然，這還不算完。

鳳華見沒人接茬，便又自得其樂地補了一句：“昨晚我和王爺幾乎一夜沒睡，結果今兒一早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腰酸背疼，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老夫人搖頭嘆氣。

“……”柳将軍扶額不止。

“……”歐陽璟滿心悲怆，只恨自己腿腳不利索，否則他絕對飛起一腳踹她臉上！

暧昧而可恥的寂靜在正廳裏四下蔓延，良久之後，還是歐陽璟厚着臉皮打破了沉默。

“鳳華，這一類的事情，我們還是等回到王府再單獨商議吧。”

她不僅不答應，還故作嬌嗔地和他頂嘴，“你還說我？若不是你主動問起來，我一個女子，又怎麽好意思開口說這些？”

常言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這夫婦二人的打情罵俏簡直甜得粘牙，幾位長輩除了裝聾作啞以外，實在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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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這尴尬的局面只能由歐陽璟親自解決。

他忽然就想到了一個妙招，于是對着鳳華輕聲一笑，莞爾說道：“既然知道你對本王的功夫十分滿意，以後我也就不再多問了。等會兒回去我就差人把床換成更大更軟的，從今而後，本王只管給你最好的！”

“……”風水輪流轉，這次終于輪到鳳華臉紅心跳、無語問蒼天了。

所以說，對待不知羞恥的女人，就得用更加不知羞恥的手段。只要掌握了這個訣竅，他就只需要表現得比她更無恥一點，更流氓一點。

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鳳華紅着臉蛋，連句流利的話都說不出來。歐陽璟替她給長輩們道了別，便攜她一起離開了柳将軍府。

坐馬車回王府這一路，歐陽璟時不時就搬出“腰酸背疼”“一夜沒睡”“要散架了”和“不夠折騰”之類的話題逗她一逗。

對此，鳳華給出了統一答複，只有一個字——滾。

一行人回到了璟王府，歐陽璟叫來大管家，差遣他去尋個有頭有臉的木匠，為王妃換一張奢華大床。

大管家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心裏頭暗暗替王爺高興，二話沒說便領命出門了。璟王爺身旁的随從們一路上都瞧夠了熱鬧，此時也各自散了去忙各自的。

于是一時之間，偌大的院子裏就只剩下鳳華和歐陽璟單獨相處。

“鳳華，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跟我一同去書房麽？”

她搖搖頭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屋裏歇一會兒。”

“也好，那你就先回廂房休息吧，晚些時候我再過去陪你。”

鳳華嘴上和歐陽璟應付來應付去的，可心裏一直惦記着的卻是之前交代給翠玉的差事。目光在周圍四下游移，鳳華尋找了一陣子，卻沒瞧見翠玉的身影。

就在她心生困惑之時，歐陽璟恰巧也想到此事，擡頭看着她問道：“怎麽沒看到你那形影不離的小丫鬟？”

鳳華懶得同他扯謊，便模棱兩可地回答說：“大概是去集市上采買什麽東西去了。”

“你猜她會去哪家鋪子？織雲堂？”語氣雖然漫不經心，可他看向她的眼神裏，倏地掠過一絲審視的意味。

鳳華略微低頭，對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對，她和他的心裏都莫名生出些挑釁和對峙的意思來。

片刻之後，她嫣然一笑，不動聲色地反問：“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語氣比剛才還要嚴肅幾分，也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到了重點，“本王倒是想聽你講講，這織雲堂裏究竟藏着什麽名堂？竟值得你這麽煞費心機。”

她從容反問：“不過是一家布料鋪子，你覺得能有什麽名堂？”

歐陽璟若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也就無需在這裏浪費時間盤問她了。不過，他就算想搞清楚事情的究竟，卻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直覺告訴他，過不了幾天，柳鳳華就會利用織雲堂而有所動作。到那時，他便無需多言，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看懂其中的門道。

這麽一想，歐陽璟也就不打算繼續方才的話題了。

他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本王不過是關心你，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就不多問了。”

鳳華也不再多言，只按照禮數給他行了個禮，借機說道：“既然如此，鳳華就先回房了。”話音落下，她便徑自朝着廂房走去，不去理會身後的歐陽璟是何反應。

兩人分開之後，鳳華回到屋子裏，一直坐在桌案旁邊，透過木雕花窗的空隙向園子裏張望着。

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翠玉的身影出現在鳳華的視線裏。只見她手裏提着采買的籃子，步履匆匆地朝廂房這邊小跑而來。

鳳華多少有些沉不住氣了，便起身出去迎她。

翠玉見到自家小姐出來，張口就要向她彙報情況。鳳華連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用眼神示意她先別說話。

兩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直到進了裏屋關上房門之後，這才開始談論織雲堂的情況。

鳳華握着翠玉的手，略微急切地問道：“怎麽樣，還順利嗎？”

翠玉點點頭道：“小姐別擔心，一切都和你之前預想的一樣。”她一邊說着，一邊從旁邊的采買籃子裏拿出新買回來的布料，遞到鳳華的手上。

這布料觸感柔軟宜人，織紋細膩精致，色彩鮮明嬌豔，一看就知是上等的貨色。

不過，鳳華剛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沒幾天，還搞不清楚古時候這些個精美玩意都叫什麽名字。她轉頭看向翠玉，虛心問道：“這料子叫什麽？”

翠玉望了一眼花窗，确認無人在外面偷聽，這才小聲回答說：“小姐，掌櫃的說，這是成色上好的雲绫錦，宮裏昭儀娘娘每次派人過來，拿的都是這種布料。”

“雲绫錦……”鳳華玩味地念着這三個字，“果然是不錯的名字。”

她低頭看着手裏的錦緞，沉默了片刻，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擡眼望向翠玉，低聲問道：“對了，讓你帶去的銀兩，掌櫃的收下了麽？”

“小姐，你不說我都差點兒忘了這茬。”翠玉從衣袖裏翻出一個小荷包，遞給鳳華，“這是之前帶去的銀票，分文未動，全都拿回來了。”

“所以說，昭儀娘娘去織雲堂拿東西，向來都是不收錢的，對麽？”秀眉微微上揚，鳳華的眼裏既有探究又有悅色。

翠玉點了點頭，“沒錯，當時我就按照小姐你吩咐的，謊稱我是昭儀娘娘手下的新人，掌櫃的便将實情都告訴我了。”

鳳華追問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翠玉據實回答說：“我聽掌櫃的講，最近兩三年來，京都城裏惡霸橫行，很多店鋪都無端遭到侵擾。這織雲堂全靠着宮裏昭儀娘娘的庇佑，才能在這京都之地混得個風生水起。也正因為如此，這間鋪子才從來都不收昭儀娘娘的銀兩。”

“果然如此。”鳳華淡淡地微笑，嬌好的面容上盡是運籌帷幄的自信與篤定，仿佛一切皆在她的算計和掌握之中。

“難道小姐早就猜到了？”

“之前只是猜測，如今才算是證實了此事。”

翠玉有些不解，“昭儀娘娘和織雲堂的關系，對小姐來說很重要？”

“那是自然。”鳳華勾起唇角微笑着說，“有了這個把柄在手裏，我倒要看林氏還能蹦跶出什麽幺蛾子來。”

“這算什麽把柄呢？”翠玉仍然一頭霧水，她撓了撓頭，而後又道，“再者說，這織雲堂是柳府的，本來就歸林氏掌管，小姐即便知道了什麽，又能怎麽樣呢？”

鳳華笑了笑，對翠玉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方才我去了趟柳府，就是為了将這織雲堂拿來為我所用。爹爹已經同意将織雲堂和其他嫁妝一起轉到我的名下，從今往後，織雲堂就是咱們自己的地盤了。”

翠玉雖然不曉得自家小姐究竟在打什麽算盤，可她還是打心底裏替她高興。且不提那些勾心鬥角的破爛事兒，單說多掌管一間店鋪，每月多收入一些銀兩，總歸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她不再多問，只笑着起身，打算去廚房給鳳華拿些糕點過來。

廂房裏只剩下鳳華一人，她收斂起笑意，眼眸裏不期然閃過一絲狠辣而冷冽的光芒。

一切準備就緒，好戲即将開啓。之後将要發生的諸多事情，她只消這麽想一想，都覺得有趣極了……

鳳華從清早一直忙到這會兒，多少也有些乏了。等到翠玉将糕點拿回來，她已經徹底沒了胃口。

“翠玉，你不必一直在這伺候着，去歇會兒吧。”

“多謝小姐關心，那我不走遠，你有事就喊我。”翠玉說完，便樂呵呵地找地方打盹去了。

鳳華獨自躺在軟榻上合眼小憩，很是悠然随和。她忽然感慨——也許很多時候，人心安寧與否并不取決于外界。同樣是在這璟王府裏，當她兩眼不觀窗外事，世界也就清靜下來了。

她胡亂想着人生哲理，不知不覺便墜入了夢鄉。臨近傍晚時分，鳳華被一陣嘈雜之聲吵醒，她剛睜開惺忪睡眼，緊接着便聽到園子裏傳來愈加激烈的哭喊和求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