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瑞雪為你而降

鳳華雖然還跪着，但卻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老佛爺，理直氣壯地回應道：“鳳華冤枉！陸妹妹生前與我掏心掏肺，幾乎無話不談。她之所以如此決絕了斷自己的性命，實是有太多苦楚壓于心頭，令她不得安眠……”

“比如說？”

“比如……”鳳華故意停頓片刻，而後一字一頓地答道，“南疆。”

沒等老佛爺開口，倒是皇帝先開口反問：“南疆？和她有何關系？”

她遲疑道：“這……鳳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皇帝只此一字，卻頗有分量。

“既然吾皇有命，鳳華自然不敢欺瞞。”她字字清楚地抖摟出一個天大的秘密，“據陸妹妹所言，昭儀娘娘不止一次拜托她給陸老丞相傳信，這些信件的內容，都和南疆有關。昭儀娘娘之所以将雲绫錦贈予陸妹妹，也與此事有關……”

昭儀娘娘一巴掌甩在柳鳳華的臉上，怒道：“信口雌黃！本宮素來不問朝政，更從未與外臣聯絡過！你如此陷害本宮，究竟意欲為何？！”

皇帝皺眉，看向陸老丞相：“陸卿，此事你怎麽說？”

陸老丞相走上前去，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罪臣勾結南疆，無話可辨，甘願受罰。”

若是在從前，陸老丞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自己與南疆有任何瓜葛的。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陸辛之死成了堵在他心口的一塊巨石，而她的死因則更是令他輾轉幾日，徹夜難眠。

女兒的離世，是陸老丞相心裏的罪。而他已下了決心，在何時的實際，承擔自己應受的責罰。

所有人聽聞他這句話，都已震驚得目瞪口呆。

皇帝鐵青着臉，再度開口：“那朕再問你，可曾将南疆之事傳給昭儀？”

“确有此事，否則……”陸老丞相痛心疾首，“小女陸辛也不會如此恨我，竟用那樣的方式懲罰我！”

昭儀見狀，立刻“噗通”一聲跪下，大喊：“臣妾冤枉！求皇上明鑒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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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卻心如明鏡——陸老丞相承認與南疆勾結已是死罪，将死之人說出來的供詞，往往比活人喊冤更可靠。

他一步一步走到昭儀面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沉聲道：“枉費朕這麽多年獨寵你一個，你竟私下裏與南疆有所牽扯，暗藏心機背叛朕！”

昭儀被他掐住下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卻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給旁邊的太子遞眼色。

然而，太子卻還是不顧一切地站出來，跪在地上給皇帝磕頭，主動承認道：“母妃做這一切都是為兒臣着想，父皇若是責罰，就罰兒臣吧！還望父皇看在母妃與您相攜多年的份兒上，饒了她吧……”

聽聞這話，皇帝怒極反笑，緩緩地松開了手。昭儀娘娘渾身癱軟，跌在地上，早已不知還能說些什麽來挽救眼下的局面……

昭儀，太子，陸老丞相。

皇帝的視線從他們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顫抖地指着他們，說：“好，很好！你們聯起手來把朕耍得團團轉，今日朕便讓你們知道，這江山到底是誰的！傳朕的旨意……”

然而，聖旨尚未出口，壽宴上卻已亂成了一團！

“老佛爺！”

“您醒醒啊老佛爺！”

“宋太醫，你還愣着做什麽，快來瞧瞧啊……”

皇帝猛然回頭望去，才看見老佛爺已經暈了過去！

妃子們手忙腳亂地攙扶起老佛爺，太醫紛紛圍上來，衆人忙得不可開交，只有柳鳳華平靜地看了一眼歐陽璟，擺口型對他說：“瑞雪是為你而降的。”

壽宴不歡而散，文武百官各自回府。餘下的幾位當事人，則被侍衛拖到禦書房裏，等着皇帝前來詳查論罪。

此事雖是鳳華挑起的，然而陸辛已死，眼下，璟王府和南疆并無任何瓜葛。因此，歐陽璟便沒有在宮中逗留，而是直接帶着鳳華離開了皇宮。

回到璟王府之後，兩人直奔廂房，謹慎地将房門掩好，這才談論起方才之事。

歐陽璟坐在鳳華對面，随手摘了面具，定定地瞧着她，輕聲道：“你這女人，可真是……”欲言又止，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個合适的詞語來形容她。

鳳華擡眼看他，反問：“是想誇我聰明，還是罵我陰損？”

他笑起來，“是誇你陰損。”

她也抱之一笑，說道：“那就承蒙誇獎了。”

四目相對，兩個人心裏都各有思量。

隔了一會兒，鳳華才又開口，問道：“你怎麽不問問我，南疆之事我是怎麽查出來的？又或者，接下來那幾人會落得什麽下場？”

“不想問，也沒必要問。”他打量着她的眉目，淡聲說，“反正，你自己心裏早就有了計較，而我能給你的，唯有‘信任’二字。”

“可你一直這麽瞧着我，總讓我覺得……”鳳華頓了頓，略帶探究地反問，“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他毫不含糊地點頭，“是。”

“那就問吧。”

“我之前就問過，可你沒回答。”

“哦？”她怎麽沒有印象了……

歐陽璟很認真地凝視她的眼睛，字字清楚地問：“柳鳳華，你到底是什麽人？”

鳳華愣了一瞬，而後笑着揶揄，“我怎麽記得，某人說會自己查清楚呢？”

“查不出來，我認輸。”他倒是頗為爽快，一點也不覺得尴尬。

“其實很多事情，你知道與否，都不會有任何差別。”鳳華垂下眼簾，輕聲說，“連我自己都快忘記，我究竟是誰，究竟從何處而來。”

“也許的确如你所說，知道與否并無差別。可是鳳華，這對我來說，意味着坦誠和信任。”歐陽璟頓了頓聲，複又說道，“我既然可以在你面前摘下面具，你為何不能在我面前卸下僞裝？”

她不說話了，起身走到他身旁，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腿上，任由他将自己擁在懷裏。

“真想知道？”

“否則為何一問再問？”

鳳華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才說：“……那便告訴你也無妨。”

JK的冷血，特工的艱辛，穿越的巧合，以及重生之後，她心中燃起的愛與信仰。一盞茶的功夫，鳳華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

歐陽璟一直聽着她說，從始至終不發一言。偶爾聽到難懂的地方，他便輕輕皺起眉頭，努力去理解那些屬于未來的詞語。

末了，她沉默下來，而他緊緊抱住她，只在她耳邊說了一聲：“以後，你有我了。”

再多磨難都不曾令她退縮，可是，他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叫她在一瞬間淚如雨下。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知道——原來這世間最令人動容的，永遠都是愛與溫暖。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願意拼命把這江山奪來，交在他的手上。

因為，只有他值得。

三日之後，老佛爺離世，舉國悲恸。

次日，聖旨下達。

“陸丞相勾結南疆，意圖謀反，罪不可赦，即刻交由刑部，量刑定罪；昭儀妄論國政有違宮規，谪降為嫔，禁足冷宮，任何人不得探望；太子偏信讒言且有意與南疆勾結，失信失德，自即日起流放于南疆荒蠻之地，其正妃柳鳳英随行。”

林氏思女過度，終日瘋癫入骨，以致無藥可醫。

次月，皇帝駕崩。

歐陽璟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崇華”，立柳鳳華為皇後。

至此，江山落定，唯有她與他并肩伫立，攜手乾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