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二天,夏時照常去上班。

她狀态很好,神采奕奕的,仿佛昨晚的林大莊事件沒有發生過。

趙菲已經回到了工作崗位,正在崔明遠的辦公室說話。

鄭鳴叫了夏時一聲:“老崔讓你來了就去他辦公室。”

夏時拿起包裏的U盤,敲門進去了。

趙菲轉頭:“老崔同意用我的名字發布麗客食品安全問題了。”

夏時把U盤放崔明遠桌上:“不行,萬一被打擊報複了怎麽辦,笑笑還那麽小。”

那幫人瘋起來根本不是人。

夏時不同意,資料證據是她拿到的,她要是不點頭,這事就成不了。

崔明遠把U盤插在筆記本電腦上,看完夏時整理好的資料證據,擡頭說道:“你們兩個商量好,給我一個結果就行。”

趙菲對夏時說道:“我已經把笑笑的病例整理出來了,打算放在專題裏,狠狠打擊一下麗客。”

說着在桌子上砸了一下:“老娘這次就是要錘死他們。”

看夏時還是不肯松口,趙菲繼續說道:“放心,我是受害者的母親,他們不敢對我下手,總要有所顧忌的。”

最後,專題用趙菲的名字發了出去,很快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關部門迅速介入,把麗客所有門店查了個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沒有一家門店衛生問題是合格的。之前發生的十幾起衛生事件也随之被爆了出來。

又一個有關部門介入,調查了麗客背後的資本,發現涉及黑勢力,直接吊銷了麗客的營業執照。

小吳背着包從英華中學門口的麗客鮮榨果汁走出來,擡頭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下個月她幹滿兩年可以每月拿分紅了,一個月有一萬塊那麽多。

有了錢她就可以從潮濕的地下室搬出來,像個白領一樣租一間公寓或者居民樓,買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好好打扮自己,找個有錢的男人,後半生過的富足,再也不用忍受貧困。

可麗客倒了,她策劃好的這一切都毀了。

小吳擡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背,她背上起了一片紅疹子,因為她住在地下室,床褥潮濕,不透氣。

迎面來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臉上有道疤痕,眼神看似溫和,卻隐隐透着兇光。

店長從裏面出來,對這人态度很是謙卑。

小吳沒走,跟着走進了店裏。

店長轉頭看了小吳一眼,臉色不善:“店都倒閉了,你怎麽還不走。”

小吳咬了咬牙:“我不甘心。”

店長苦笑一聲:“你不甘心,那我還不甘心呢,有用嗎,沒用,趕緊走吧,找別的工作去。”這個店長不是一般的店長,她在麗客投了大筆資金,身價性命都砸在上面了。

西裝男突然開口說道:“你先留下來。”

店長似乎明白了什麽,搬了張椅子讓小吳坐下來:“小吳,你在麗客快兩年了吧,平時店裏的幾個人,我看你工作最認真,本來還想開一家新分店,讓你去當店長的。”

“你知道店長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嗎?”

小吳搖了搖頭。

店長報了一個小吳想都不敢想的數:“等這陣風頭過去了,我們還會開第二個麗客,你要是願意,可以留下來幫我們,到時候給你一家店讓你管着。”

小吳聽着這番話,臉上的表情由失落,再到重新燃起希望,眼裏閃着細細的精光。

店長嘆了口氣:“可惜,就怕那個叫趙菲的記者死纏着我們不放。”

又道:“要是能給她點教訓,讓她閉嘴就好了。這樣我們還可以改頭換面,換湯不換藥地重新開張,你也能當一個店長。”

小吳聽明白了店長的暗示,她在心裏琢磨着,那個姓趙的記者是受害人的母親,要是動了她,警察肯定一查就查到麗客身上了。

似乎看出了小吳的顧忌,西裝男從口袋裏掏出來兩張照片:“我的人已經查出來了,那個姓趙的記者這幾天一直醫院,根本沒時間出來暗訪。”

小吳接過照片看了看:“這不是夏美麗嗎?”

又看了看另外一張手裏握着話筒的女人。

因為可以變了妝容的關系,兩張照片如果分開看,不大能令人聯想到這是同一個人,若放在一起就會看出來,兩張照片是同一個人。

西裝男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她叫夏時,淮城衛視的記者,麗客的事就是她搞的鬼。”

--

韓峥請了一天假,在醫院陪景明,幫着張宛秋處理林大莊的後續問題。

不同于上次的不痛不癢,林大莊這次犯的是大罪,搶劫、故意傷害未成年人,加上他的原公司要告他貪污公款,沒個七八年出不來。

韓峥站在病房裏,看醫生幫景明換繃帶。

舊繃帶被拆除,少年白皙的兩只胳膊上赫然兩道可怖的刀痕。

徐景明看了韓峥一眼。

韓峥知會:“放心,我抵着門呢。”防止他們的爸爸媽媽突然進來。

醫生一邊幫景明處理,一邊笑着說道:“兄弟倆真默契。”

韓峥笑了一下,徐景明低着頭沒說話。

醫生處理好,徐景明問道:“我今天能出院嗎?”

醫生點了下頭:“身體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除了胳膊,其他沒什麽問題,回家養傷也可以,下午可以辦出院。”

徐景明又擡頭看了一眼韓峥,依舊沒說話。

韓峥走過來對醫生說道:“那我們下午出院。”

醫生:“可以,注意傷口恢複,回家飲食要清淡,忌油、忌辣、忌鹹,定期複查。”

徐景明很開心,醫院太無聊了,他早想回家了。

韓峥一邊跟醫生說話,一邊送醫生往病房門走。

醫生走後,韓峥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轉頭看見江醫生。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江易雪走過來,臉上露出驚喜:“真是你啊,韓隊長,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說着擰了擰眉:“你怎麽在這,受傷了?”

一邊打量着他。

韓峥:“沒有,我弟弟出了點問題,下午就出院了。”

江易雪歪着頭看着韓峥,黑直的長發掃過肩頭,仔細看了看韓峥的臉:“你臉色怎麽這麽疲憊,一夜沒睡?”

韓峥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沒事,習慣了。”

昨晚他守着景明,在病房門口坐了一夜。

護士從病房裏走出來:“江醫生。”

江易雪點了下頭,接過護士手上的單子看完,還回去,坐在韓峥身側:“你弟弟這間是單人病房,裏面有家屬陪床用的折疊床,怎麽不進去睡?”

韓峥:“沒事。”

他不想景明不自在,寧願自己在門口坐一夜。

江易雪側過臉看着韓峥:“韓隊長,你太辛苦了。”

韓峥看了看這位江醫生:“你不會吧,你哭什麽?”

江醫生擦了下眼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你受苦,我就難受,想哭。”

韓峥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江易雪接過來:“韓峥,你打算什麽時候從一線消防員的位置上退下來?”

韓峥想都沒想:“不知道,等什麽時候出事不能幹了,或者年齡大了,自然就退下來了。”

江易雪又哭了哭:“你別出事。”

她真心實意道:“我爸在你們系統裏有認識的人,可以運作一下,把你從一線調到後方。”

韓峥:“不用,我喜歡呆在一線。”

江易雪往病房門口看了一眼:“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

韓峥沒說話。

先不說他可能會面對的那些危險,單是對家人的保護和陪伴,他就已經缺失了。

昨晚他坐在病房門口想了一夜,要是昨晚他在,要是他可以去接景明回家,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景明。

還有夏時。

他們面臨危險的時候,他正在一起車禍現場解救被困在車裏的人。

普通消防員平時不能随便外出,除非休假,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在消防隊待命。

江易雪接了個電話,轉頭對韓峥說道:“我得走了,有幾名消防員被火燒到了。”

又補充道:“不是你們隊的。”

江易雪站起來:“韓隊長,你真的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剛才的話。”說完轉身走了。

夏時與江易雪擦肩而過,她走到韓峥面前:“剛那誰啊,傳說中的江醫生?”

韓峥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夏時手上的保溫壺:“特地給我煮的?”

夏時踹了一下韓峥的腳,抱着手臂看着他:“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剛那女的誰?”

韓峥打開蓋子,低頭聞了一下:“味道略清淡,你沒放鹽?”

夏時沒說話,緊緊盯着韓峥的眼睛。

韓峥只好說道:“是,她是江醫生。”

“你放心,我跟她啥也沒有,認識這麽多年了,要想有點啥早該有了。”

夏時把韓峥手上的保溫壺奪了回來:“你特麽還想有點啥?”

韓峥笑了一下,伸手去撩夏時的頭發:“吃醋了?”

夏時抱着保溫壺:“少臭美。”

韓振坐下來,拉了拉夏時的手,讓她坐在他身側。

她看他神情不太對,坐下來問道:“你在想什麽?”

韓峥轉頭往走廊盡頭看了看:“昨晚,是我沒保護好你們……”

夏時擡手拍了下韓峥的頭,打斷他的話:“韓峥,你特麽有病嗎,當自己是超級英雄,妄想拯救世界。大哥,你今年多大了,莫不是中二期來了。”

“老娘能文能武,又不是廢人,需要你時刻拴在褲腰帶上看着?”

“看不起誰呢你。”

韓峥轉頭看着身側的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連衣裙,栗色卷發披在肩上,眼睛又大又亮,唇上是他最喜歡的正紅,像一顆飽滿的櫻桃,挂在樹枝上,散發着誘人上瘾的味道。

他低聲說道:“我是個消防員。”一個危險又沒有時間陪伴家人的職業。

夏時把懷裏的保溫壺放在旁邊的空位置上,騰出兩只手捧着韓峥的臉頰,把他的臉掰向她這邊:“你是在炫耀嗎?”

韓峥擡眸,對上她漂亮的眸子:“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夏時使勁擰了擰韓峥的臉頰,他卻像不知道疼似的,一聲不吭。

夏時:“你特麽當我是第一天知道你是個消防員嗎。”

她松開他,拿起邊上的保溫壺站起來:“看上別的女人了就直接說。”說完往病房門口走去。

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他的氣息逼近,落在她耳邊,雙唇幾乎貼着她的耳廓,聲音低沉沙啞:“沒有別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別的女人。”

他說完,松開她,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躲了過去:“別讓景明看見了。”

韓峥彎下腰,在她耳邊說道:“後天我休假,能請我去你家坐坐嗎?”

夏時笑了一下:“我要是說不讓你進門呢?”

韓峥:“那我就硬進。”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後,像一股突然掀起的熱浪,灼得人渾身難受。

夏時轉頭,聲音有點不太自然:“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韓峥笑了一下:“後天我去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我懷疑他們在開車,可是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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