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做好筆錄,又在醫院做了全身的檢查。夏時除了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情緒有點失控,沒受什麽傷。
徐景明右手胳膊被劃了一刀,左胳膊兩刀,血流的有點多,好在就醫及時,身體沒什麽大的危險。
林大莊的頭被打破了,身上也被磚頭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胳膊那一塊最嚴重,可以看見翻出來的皮肉,帶着肮髒的血跡和磚頭的碎渣。
林大莊在醫院包紮完就被警察帶走了。
根據受害人徐景明的口述,期末考完試,他跟同學一起唱完歌準備回家,在小巷裏遭到林大莊和他的同夥的搶劫。
他不肯交出錢,對方用刀子架着他的脖子威脅他,說不給錢就殺了他。
幸好英勇的夏美麗挺身而出,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他的性命。
要不是她,他肯定就被那兩個歹徒殺了。
警察臨走的時候,徐景明說道:“夏美麗是為了救我才會打傷別人,這算正當防衛吧,不,這應該叫見義勇為,應該發錦旗。”
警察叔叔合上記錄本:“後續會有專業機構鑒定。”
他們接到群衆報警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女人舉着轉頭使勁往嫌疑人身上砸。
而那個時候,嫌疑人已經昏迷了。
已經昏迷了的嫌疑人是不會對人造成生命威脅的。
徐景明跟着張宛秋久了,一下聽出警察話裏的意思了,他裝作緊張害怕的樣子說道:“那萬一他要是裝昏迷的,等着趁我們不注意,在背後捅我們一刀怎麽辦。”
“我可是個未成年人,沒什麽自保能力,全靠夏美麗保護我。”
“如果見義勇為都算犯法的話,那以後誰還敢出來制止犯罪。這次要不是夏美麗,我肯定已經死了。”
警察叔叔笑了一下:“同學,別着急,嫌疑人肉厚,沒受什麽重傷,救你的人當然也不用承擔什麽後果。”
徐景明松了口氣:“那你們給她頒個錦旗吧,或者給她單位寫個表揚信什麽的,弘揚一下社會正能量。”
警察叔叔笑了笑:“這小孩,還得寸進尺上了。”
“已經通知你的家人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趕到。”
等兩位警察叔叔走出病房,徐景明靠在病床靠枕上,收起臉上的少年天真。
他回想起最後的時刻,幽而深的小巷,頭頂的路燈壞了,玻璃燈罩碎了一半,只有遠處的幾點燈光和微弱的月光鋪撒在地上。
林大莊肥胖的身軀倒在地上,夏美麗頭發散着,蓋住半張臉,手裏舉着一塊磚頭。
林大莊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一點機會都沒有,全方面被碾壓,只有乖乖挨揍的份。
徐景明心想,幸虧她是個好人,她要是個壞人,一定是個一個心狠手辣惡名昭彰的混混頭子。
他有點感動,他們僅僅也不過是見過三次面的網友,她竟然會豁出性命救他,還替他狠狠揍了歹徒一頓,替他報仇。
警察告訴他,她不叫夏美麗,她叫夏時。
徐景明倒也不意外,他自己也用的假名。
病房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徐景明以為是他的爸爸媽媽,趕緊把纏着厚厚繃帶的胳膊藏在被子裏。
夏時推門進來:“你臉色不錯啊,怎麽樣,胳膊還疼嗎?”
看見是夏時,徐景明松了口氣,他仔細端詳着她:“我沒事,你呢,沒事吧?”
夏時走到床邊,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自己的手和胳膊:“我沒事。”
徐景明看了她一眼:“你一個女的,你不怕死嗎?”
夏時靠在椅背上:“我死不死不要緊,反正你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韓峥也就完了。
徐景明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估計我爸媽快到了,一會他們來了,要是想感謝你,你別拒絕。”
夏時擡起手,想摸一下這小孩的頭,被他偏頭躲了過去。
徐景明非常不樂意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不能摸我的頭。”她怎麽跟那個人一樣,老想摸他的頭,被摸多了會長不高的。
夏時笑了一下:“我不要你們家的錢。”
徐景明剛想說不要緊的,我家有錢,我媽打一場大官司能賺上千萬。
再一對上眼前的人的微微揚起的唇角,他總感覺這中間有陰謀。
“你,你不要錢,那你要什麽。你該不會看我可愛看我帥氣,想讓我給你當弟弟吧。”
夏時把椅子往前面拉了拉,眨了下眼睛:“你說得對。”
徐景明吓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不行!”
“我是我們家的心肝寶貝,我爸媽不會把我過繼出去給你當弟弟的。”
夏時勾了勾唇:“不用你過繼過來,我把戶口遷你家去就好了。”
徐景明仔細想了想,認真說道:“我爸媽其實很喜歡女孩兒,我也沒個姐姐妹妹,我替你說說,努力一下試試。”
“不過,你要是把戶口遷到我們家了,你的爸爸媽媽不會介意嗎?”
夏時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走到窗邊,擡頭看了看夜空:“不會,他們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巴不得我有新的家人。”
徐景明垂眸:“抱歉。”
又擡頭說道:“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家人,我會對你好的。”
他很認真地把她劃成了他的家人。
夏時轉過身,靠在窗邊,認真端詳着眼前的少年,她總能從他身上看見韓峥的影子。正如當年徐江犧牲,韓峥把徐景明當成了最親的家人。
夏時笑了一下,露出一對淺淺的小酒窩:“景明,謝謝你。”
謝謝你活得這樣健康美好,也成全了他的恣意人生。
徐景明感到莫名其妙:“謝我幹什麽,哦,你說的是最後你讓我跑我沒跑吧,我一個男子漢,哪能讓一個女的替我擋刀善後。”
夏時笑了笑,沒糾正他的誤會。
夏時:“你爸媽應該要來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回頭我再來看你。”
徐景明叫住夏時:“夏美麗,謝謝你,下次我帶你去我家玩,我爸媽一定很開心。”
他雖然已經知道她叫夏時,卻更喜歡叫她夏美麗。
覺得她襯得上這個美麗的名字。
夏時走出徐景明的病房,一頭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擡頭看見韓峥,她先把門關上,拉着韓峥走到走廊窗邊:“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站在門口不吭聲?”
韓峥手上拿着徐景明的診斷報告,看起來已經跟醫生談過了了。
他垂眸看着她:“從你說你想把戶口遷進我家的時候來的。”
夏時靠在牆邊,微微仰着頭,笑着說道:“我逗你弟玩呢,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咱倆認識,一會你也別說漏嘴了,我還沒玩夠。”
韓峥往前走了一步,壓迫着眼前的女人,忽略了她的話,直接總結道:“把戶口遷進我家,你想跟我結婚。”
夏時被他壓得往後退了退,直到身體貼着牆,退無可退,只好仰頭看着他:“韓隊長這話說的。”
她話說得模棱兩可又暧昧不清。
見他眸色漸漸深了,她笑了一下:“戶口遷進你家也不一定是結婚啊,給景明當姐姐也行啊。”
韓峥身體前傾,單手撐在她頭邊的牆上,像半抱着她:“這樣我不就成了你的哥哥了嗎。”
夏時想了想,确實是這樣。
韓峥輕輕勾了下唇,聲音低啞:“你先叫聲哥哥聽聽。”
“乖,叫哥哥。”
他再往下壓下去,他的唇就要碰上她的了。
她偏了下頭:“不叫。”
他擡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正,強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叫不叫?”
他看着她說道:“不然親你了。”
她看見他的唇近在咫尺,完美的唇形,英挺的鼻梁,下巴冒着只有這樣的距離才能看出來的新長出的胡渣。
他灼熱的的呼吸噴灑在她眼側,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聲音帶着誘人的磁性,低沉如窗外的無邊夜色:“叫哥哥。”
她抿了下唇,視線撞在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上:“不叫。”
他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在激我親你。”
他松開她的下巴,低頭在她身上打量着,抓起她的胳膊檢查了一遍,又蹲下身,就要去握她的腿。
她動了動:“你特麽動手動腳地想幹嘛。”
他像是沒聽見,直接握住,低頭檢查她的腿。
兩個護士從旁邊的通道走了過來,夏時紅着臉,一邊掙着自己的腿一邊低聲催促道:“你快起來,有人。”
韓峥檢查完,站起來握住她的右手,攤開她的手心,她虎口的地方有道劃痕。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吹了吹:“這麽大個口子,疼嗎?”
夏時低頭看了看,是被磚頭劃的,又輕又淺,血都沒流,就破了點皮。
被他說成這麽大個口子。
她擡頭看着他,委屈巴巴:“疼,疼死了。”
他低頭又在她手上吹了幾下。
她忽然感覺手上一熱一軟,又一濕。
先是男人柔軟的唇,然後是舌尖輕輕一勾。
他松開她,大言不慚道:“唾沫可以殺菌消毒。”
夏時收回手,感覺被他親過的地方一陣酥麻,她懷疑他不是在給她消毒,而是給她打了麻藥。
走廊後面有人喊:“小峥。”
韓峥轉頭應了聲:“來了,媽。”
他低頭,用自己的額頭碰了下她的,低聲說道:“你先回家,上床躺着休息,等我電話。”
病房裏,徐景明拼命把自己的胳膊往被子裏藏:“爸,媽,我沒事,你們別看繃帶纏得厚,其實沒多嚴重。”
張宛秋一把将被子掀開,小心捧起徐景明的胳膊,心疼得手發抖,背過身去擦了下眼淚。
徐景明低聲說道:“媽,您別這樣。我真沒事。”
又道:“夏美麗才可憐呢,她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了。哦,就是夏時,救我的那個人。”
張宛秋說道:“回頭我們要好好謝謝她。”
又轉頭看了看韓峥:“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帶她來我們家吃飯。”
韓峥笑了一下:“嗯,綁也給您回來。”
張宛秋瞪了他一眼:“綁什麽綁,粗魯,用八擡大轎給我擡回來。”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韓峥把他們的爸媽趕回了家,自己留在醫院守夜。
徐景明靠在靠枕上玩手機,韓峥問他餓不餓,他出去給他買宵夜。
徐景明說不餓,然後兩兄弟再也沒什麽話說了。
淩晨一點鐘,韓峥從椅子上起身:“把手機關了,睡吧。”
徐景明頭也不擡,又玩了十來分鐘才把手機扔在床頭。
他鑽進被子裏,閉上眼睛:“你回去吧,我不用人看。”
韓峥知道他不太喜歡自己:“床頭有鈴,覺得身體不舒服就摁鈴,明天早上五點媽媽會過來。”
床上的人沒說話。
“那我回去了。”
韓峥走出病房,輕輕關上門,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邊悄悄留意病房裏面的動靜。
他拿出手機,起身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打了個電話給夏時。
對方秒接。
“一直在想我嗎?”
夏時聽見電話裏男人的聲音,要擱平時,她一準罵過去了。
可能是夜色太濃,也可能是他的聲音太好聽,她點了點頭。
他當然看不見她在點頭:“真不想我嗎?”
夏時從床上坐起來,把床頭的臺燈擰亮:“有一點想吧。”
他反問道:“就一點?”嘴上不滿意,心裏卻綻開了花。
“你救景明是因為我嗎?”
夏時笑了一下:“怎麽就因為你了,我跟景明本來就認識啊。”
韓峥趴在窗邊,擡頭看了一眼星空:“說實話。”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多年的獨居生活讓她很懂得保護自己,她很會衡量危險與得失關系。
當時的情況下,林大莊已經被她控制住了,她還是多用磚頭多砸了他幾下,這會增加她的正當防衛脫身風險,完全沒必要。
除非景明對她非常重要,才值得她這樣,險些失控。
夏時把自己和景明的相識過程講了一遍:“我真的挺喜歡這小孩的,不許別人欺負他。”
“真的,我這人沒什麽優點,就是特別愛幫助弱小。”
為了他的人生,她願意豁出性命,這是她在四個小時之前剛剛意識到的,她需要時間适應一下這種感情。
她甚至理不清楚他是怎樣一步一步走進她的心門,像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無聲無息間俘虜了她。
夏時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今天的星星真多。”
以前小姑跟她說,要是想爸爸媽媽了,就擡頭看星星,那是爸爸媽媽的眼睛。
韓峥擡頭:“我的職業你是知道的,平時可能會比較忙,要是不能在你身邊,你就擡頭看看星星,找出整個夜空中最亮的一顆。”
夏時看了看夜空,把最亮的一顆找了出來:“然後呢?”
韓峥:“那是我送給你的鑽石。”
夏時伸出自己的左手,半握着拳頭,調整好角度,讓那顆星剛好落在她的無名指上,像一顆鑽石戒指。
“忙不忙的倒是次要,主要是注意安全,”夏時欣賞着手上閃閃發光的“戒指”,頓了一下認真說道,“韓峥,好好保護自己。”
韓峥:“我就知道你擔心我。”
夏時:“缺胳膊少腿的男人我可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幫忙補充一下:不光是胳膊腿,渾身上下少了任何一個零件都不行,尤其是……
晉江捂着我的嘴不讓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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