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人
玉泉庵掩映在玉泉山半山腰上的蔥郁林木之間,清幽僻靜,遠遠觀之頗有出世脫俗神韻。
可惜,除了庵中年長些的尼姑和常常跑來此處厮混的男知客,鮮少有人知道這座尼姑庵是個不折不扣的肮髒風月之地,實在有辱佛門清淨名聲。
而自小住在玉泉庵還尚未接客的阿榆,自然也不曉得這一秘密。
阿榆九歲出家。
她本是山下王家村的孩子,幼時父母雙亡,是被哥哥一手帶大的。她七歲那年,十四歲的哥哥要跟人出去走镖,将她托付給大伯家,說是年底就會回來,不料哥哥一去不回,漸漸有消息說他們一行人路上遇到山匪,全都死了。兩年後阿榆大伯家的堂兄要娶媳婦,阿榆大伯想貪她家的房子,一狠心便把阿榆偷偷賣到了當時收小尼姑的玉泉庵,對村民則稱是侄女聽聞哥哥死訊一心求死,被玉泉庵女尼所救,然後自願出家。
可憐阿榆當時正發着熱,對這些狠辣無情毫不知曉,迷迷糊糊被抱到玉泉庵剃了頭發,昏迷兩日後又呆了腦袋,什麽都忘了,唯一記得她叫阿榆,自此頂着“明心”的法號乖乖地做她的小尼姑。
一晃六年過去了,十五歲的阿榆依然呆呆的,雖然看起來就是個安靜乖巧的小姑娘。
春夜,阿榆忽然被一陣強烈的尿意催醒,在單薄被窩裏磨蹭了會兒,終究沒能像以前那樣成功地憋下去,只好穿上松松垮垮的中衣,提着油燈出了門。
玉泉庵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共三進的院子,最前面是燒香拜佛的正堂,中間是接待往來香客的客房,後院五間正屋分別住着師祖靜慈師太、師父清詩和師叔清畫,她和師姐明安住東廂房的兩間屋子,西廂房那兩間則住着清畫師叔的兩個弟子。
其實,除了偶爾路過的遠方村民,很少有女眷到玉泉庵來上香,每年到此過夜的人更是屈指可數,客房形同虛設,偏偏師祖吩咐她們每天都要打掃客房,而整個尼姑庵唯一的茅房也蓋在客房旁邊。
阿榆白日裏喝的水有些多,嘩啦啦灑了一大泡,從旁邊備着的木桶裏舀一勺山泉水,洗了洗,清涼涼的,連困意都散了許多。收拾好了,阿榆提上褲子,迷迷糊糊往回走。
玉泉庵東邊是縣裏撥給尼姑庵的十幾畝庵田,西邊有一大片桃林,現在桃花開的正熱鬧,空氣中都浮動着淡淡花香味,再加上遠處山澗傳來的淙淙流水聲,阿榆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師姐常常念叨着想家,還跟她說鎮子裏的趣事,可阿榆從記事起就住在尼姑庵裏,從來沒有下山過,完全無法想象師姐說的那些熱鬧。她也不羨慕,因為她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
正要走下臺階,旁邊屋子裏突然傳來一聲低呼,在漆黑的夜裏,格外滲得慌。
阿榆記起小時候師父給她講的鬼故事,一時吓得魂飛魄散,動都不敢動,像被定了身似的呆呆立在那兒。隔了好一會兒,确定沒有鬼怪來抓她,阿榆屏住呼吸,緊緊閉上眼睛,一步一步試探着往前挪,生怕看見什麽人面蛇身的妖怪,又怕它們循着人氣兒過來吃她。
走了不知多少步,阿榆憋不住氣了,正害怕會引來什麽東西,結果沒等到妖怪,卻聽到一陣奇怪動靜。
“死貨,你好一陣子沒來了,一定是厭惡了奴家,現在又火急火燎的,算什麽?”
“胡說啥,老爺我哪裏舍得丢下我家小清詩呢,你瞧瞧,要是厭惡你,這東西能有這麽大麽?來,不信你摸摸……”
“呸,臭流氓!”
“哈哈,竟敢說我流氓,看我怎麽收拾你!”
接下來,就是一陣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偶爾夾帶着一兩聲聽起來并不生氣的嗔罵。
聽到師父的聲音,阿榆松了口氣,師父都敢說話呢,周圍肯定沒有鬼怪了。不怕了,阿榆想走,但旁邊屋裏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怪,阿榆心裏好像多了一只小貓,撓啊撓的讓她心癢癢。她想趴到窗前去看看師父在做什麽,為什麽會有男人的聲音?最讓她擔心又困惑的是,那男人好像在欺負師父,可師父似乎并不生氣啊……
提着昏暗的油燈,阿榆慢慢湊近窗前,伸手就要在窗紙上戳個窟窿。可轉念一想,裏面黑漆漆的,就算有了窟窿她也看不見,索性放下手,耳朵貼上窗戶仔細聽。
“怎麽樣,老爺我的大.棒子弄得你舒服不?”男人話語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聽起來十分刺耳。
阿榆納罕地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頂。什麽大.棒子?棒子要等秋天才熟,現在剛剛種下去不久,苗都沒出來呢。雖說尼姑庵的庵田賃給了山腳下的貧苦百姓,阿榆不用下地,可阿榆做完師父規定的活計後就會跑到那邊看他們種地,李家小胖還送了她一個紙糊風筝……
“啊……再快點,嗯,就是那兒……”
奇怪的聲音打斷了阿榆的思緒。她知道那是師父的聲音,可又跟平常不一樣。平常師父跟她說話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在冰水裏浸過一般,現在卻是那麽急促,難聽。
“給你,讓你叫,叫啊,老爺我最喜歡聽你這樣叫,連醉花樓的姑娘都不如你叫的好聽……叫啊,老爺就喜歡在這尼姑庵裏弄你,真他-媽的說不出來的暢快!”啪啪啪,唧唧唧,好像有人在搗鼓水。
這回師父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只能低低地叫,一下又一下的,時斷時續,聽得阿榆不解又難受。她聽不太懂男人在說什麽,卻本能地覺得那不是什麽好話。
繼續聽了會兒,阿榆搖搖頭,放輕腳步回屋了,鑽回被窩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有清淺的腳步聲從門前經過。
阿榆眨眨眼睛,翻了個身。
這個晚上,阿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師父坐在一根大.棒子前面,一會兒哭一會笑的,哭得讓她心疼,笑得讓她心酸。她想到師父平時對着書發呆的情形,又想到師祖和師叔整日笑眯眯的模樣。看來不認識字果然是有好處的,師父如果不認識字,就不會看書看得發呆了。
次日天未大亮,阿榆和明安就起床了。兩人在走廊裏碰頭,阿榆朝師姐禮貌地笑笑,明安卻瞪了她一眼,扭頭去廚房了。阿榆已經習慣了師姐莫名的敵意,拎起木桶去後山打水,兩人分工,她提水,師姐做飯,一日複一日,慢慢也成了習慣。
清詩推開窗戶,就見自己的小徒弟拎着兩個木桶朝外面走呢。
看着看着,她輕輕蹙眉。
不知不覺,這丫頭已經十五歲了,身量窈窕,即使穿着一身灰色的尼姑袍,也掩蓋不住那天生的風.流韻味。要是生在尋常百姓家,憑她的樣貌,找個家境殷實的佳婿并不難,可偏偏……
一手帶大的孩子,她不想讓阿榆知道人世險惡,因為那樣,她将來更難以接受這尼姑庵的龌龊,就如她當年避禍至此,本以為可以常伴青燈古佛,第二夜才知自己進了狼窩。不是沒有想過尋死,可拿着剪刀時,她又害怕了。
她承認,她怕死。
既然逃不開命運,不如讓阿榆像白紙一樣活着,等下月她開始待客,也只會認為那是一種修行,只要別人不說,她就永遠不會知道,對于女子而言,那種被不同男人壓在身下随意玩弄的生活,是奇恥大辱,豬狗不如。
就像明安,其實她的年紀已經夠了,只是靜慈師太還沒得到讓她滿意的價錢,所以一直沒讓她開-苞。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懂事聰明的明安會怎麽想?
清詩輕嘆一聲,轉身,從花瓶裏的桃樹枝上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輕揉碾碎,再丢開。
人如花,花似人,上天注定的事情,誰也無法躲。
早飯過後,提前吃完飯的阿榆跪在佛堂裏念了會兒經,便提起掃帚去掃前院了。
她掃地的時候,院中老槐樹上有只喜鵲一直叫啊叫的,阿榆好幾次忍不住擡頭看那只背黑腹白的大.鳥,心想難道今天會遇到什麽好事?
念頭未落,已顯破舊的木門前忽然多了兩雙腳。彼時阿榆正好掃到門邊上,她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好像泛着流光的白色男人衫擺和大紅女人裙角上便移不開了,世上竟然還有這麽好看的料子……她驚豔地盯着那料子,若非無意瞥見女子的腳遠比一般女子大,根本不會好奇地往上看去。
這一看,人就更呆了。
那白衫男子怎麽長得那麽俊,那紅裙女子怎麽生的那麽好看呢?秀麗的長眉,仿佛流動着星光的桃花眼,白淨的臉蛋,紅紅的小……不大也不小的嘴唇,微微揚起的下巴,被衣領遮掩了的修長脖子,再往下就是一雙鼓鼓的胸脯了……
阿榆情不自禁又看了那人的腳一眼,再擡頭看女子臉龐時,眼裏就多了一分遺憾。上次師父說她腳小好看,可見腳大就是不好看了,要是這位姑娘……夫人腳再小一些,她那位神仙似的相公大概會更喜歡她吧?
阿榆的小腦袋瓜裏各種胡思亂想,因此沒有注意到那位夫人眉眼間隐含的怒氣。
白衣男子名肖仁,他頗感興趣地盯着面前神色不斷變化的小尼姑,等她終于看向自己,腰板不由挺得更直,“唰”得一聲展開折扇,笑得分外惹人眼花缭亂:“這位小師父,我娘子生的就這麽好,連你一個女子都看呆了?”
話音剛落,收到來自身側那人狠狠一記眼刀。
換成旁人聽了這話定會不好意思,偏阿榆腦袋缺根弦,沒想那麽多,老實地點點頭道:“這位女施主确實好看,就是腳……稍微大了點。”其實大了很多點,但她覺得腳大不是件好事,還是委婉點免得惹對方難過吧。
肖仁愣住,随即背轉過身,肩膀抖個不停。
阿榆不明所以,剛想問,身上忽的一冷,扭頭一看,對上女施主吃人一般的目光。
阿榆忍不住打個激靈,這位女施主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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