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陳、星!”李承乾咬牙切齒道, 小手緊握成拳, 憤怒的瞪視陳星,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他好歹是太子, 整能讓人如此玩弄, 太大膽了, 必須得好好教訓他。

罰他給自己洗臉、洗手、洗腳, 洗澡就算了, 怪不好意思的,但至少要洗三遍以上才行!這個壞蛋!

陳星是真的撐不住了,直接笑出了聲,笑得花枝亂顫, 軟了身子的撐着腰。

李承乾也太老實可愛了, 不僅任他搓圓揉扁欺負,欺負狠了就會用一雙泛着紅色大眼兒瞪着你,其實一點威嚴沒有, 反而心都要被萌化了。

李承乾一怔, 開懷大笑的陳星, 與平時清冷克制的人完全是兩個模樣, 臉部線條柔和, 額間的胎記越發的明豔誘人。

都說笑靥如花, 李承乾卻覺得, 沒有任何花比得上陳星也笑。

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 迷了他的眼!

陳星的這抹笑, 深深的刻在了李承乾的腦海,永遠都忘不了。

“回神了,太子殿下。”李淳風忍笑的在李承乾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同時腹诽師弟果然是個勾人的妖精。

不說陳星笑得停不下來,要不是怕犯大不敬之罪,就連他都想笑上一笑。

李承乾将自己的目光從陳星那張笑臉上挪開,發現他們都在看他,就連李德謇那個千年冰山,臉上泛着笑意。

他……

可以不用見人了!

李承乾捂着臉,悲憤跺了跺腳。

李德謇也笑出了聲,小太子是真的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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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笑了半天才堪堪止住,将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抹了去,把捂着臉的李承乾上下揉|搓了一通,“好了,殿下!”

“我們該離開這兒了。”陳星把李承乾的手放了下來,溫聲安慰道,模樣十分正經,完全看不出之前還嘲笑人家。

李承乾不高興的悶聲道:“那你們不準再笑我。”

“我看誰敢笑話太子殿下?”陳星聲音陡然拔高,給李德謇和李淳風倆人個眼色。

李淳風率先反應過來,把話接了過去,也十分正經道:“就是,誰敢呀?誰敢!”

李德謇也咳了咳,勸道:“嗯,殿下我們該回去了,不然陛下娘娘要擔心了。”

李承乾猛擡起頭,看了看挂在西邊的月亮,原來時間已經不早,也就是說他和陳星馬上就要分開了。

李承乾心裏萬分不舍,眼巴巴的看着陳星,嘟囔道:“星星……”

陳星抿唇一笑,沒忍住,又手癢癢的捏了捏人家白嫩的小臉,“殿下是太子,要回宮裏住的,日後有的是時間見面,現在該回去了。”

李承乾将陳星的手攥得緊緊的,欲言又止道:“我……”

李承乾想開口讓陳星陪他一起回宮,這固然可以和陳星長久呆在一起,但這未免太自私了,皇宮是什麽地方,他最清楚。

孤寂,沒有自由,處處受到束縛,陳星如此的灑脫的人,定不願拘泥于宮牆之內。

他是太子,一國儲君,亦不能如此優柔寡斷,女兒做派。

“我回去便是。”李承乾落寞的低下頭,松開了攥着陳星的手,“德謇我們走。”

李承乾不敢回頭看陳星,就怕這一看就真的舍不得了,一步三挪慢吞吞的往外走。

看得陳星的心有些酸脹,其實今日一別,他和李承乾真不知什麽時候能見面了……

他沒和李承乾說他要離開京師一段時間,一是不知和他怎麽解釋,二是小孩兒肯定會傷心。

所以還是不告訴的好,等他知道自己消息,他已經遠離京師,到了江南,那時候小太子應該不會那麽難過的。

陳星眼神暗淡了下來,定是被李承乾傳染了,不然他也不會同小屁孩兒一樣,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內心深處竟升起淡淡的不舍。

李德謇沖陳星微微點頭,拎着玻璃油燈,跟在心情不佳的李承乾身後。

明明之前,大家都笑得那麽開心,不一會兒功夫就成了這樣,李德謇心情也有些郁悶,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他感到十分新奇。

眼看着李承乾要踏出後門,陳星突然上前一步,朗聲道:“臣也要回客棧,剛好順路,可以送送殿下。”

“此話當真?”李承乾猛的回身,驚喜來得太快,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算星星不能同他一起回宮,能送他一程,他已經很滿足了。

“嗯,一起走吧?”陳星沖李承乾伸出了手。

李承乾三步并做倆步跑了上去,一把握上陳星的手,“好,我們一起。”

李承乾哪還有之前的落寞不舍,喜上眉梢遮都遮不住。

被人遺忘的李春風:“……”

神特麽順路!

他們在東市的崇仁坊在南方,要是送太子殿下回東宮就是往北走,一南一北,完全錯開的,他們送完李承乾還要重新走一次朱雀大街。

師弟哄人也要有個度啊,苦的可是他。

他又不能不去,這大晚上的,師弟長得那麽好看,讓他一個人在外面走,李淳風哪能放心得下。

還未離開的還有李德謇,見李淳風在發愣,心好的道:“一起走啊?”

“誰和你一起。”李淳風理了理衣服,冷哼一聲,先大步跨了出去。

這護衛是個傻的,他才不同他一處呢,萬一被沾染了他的傻氣可怎麽辦?

被人嫌棄的李德謇也不生氣,慫了慫肩,拿上太子寶貝油燈,離開了教坊後院。

“回到宮中後,要懂事了,切不可像在我們面前一樣胡鬧,平日裏多向陛下娘娘請安,嘴甜一點。”陳星牽着小孩的小手,小聲的囑咐他一些事宜。

這些雖都是小事,但日積月累下來,便會成了大事,所以得從平常做起,李泰這些便做得很好。

也難怪他讨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的喜歡,的确有他的過人之處。

李泰嘴甜是一回事,關鍵是這察言觀色本領,傻乎乎的李承乾是絕對比不上的。

他又不能明說,只好旁敲側擊的告訴李承乾該怎麽做。

好在李承乾并沒有那麽笨,往往都能領會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李承乾挺話的點頭,“星星你別擔心,我在宮裏一切都好,只要有機會,我就去終南山找你玩兒。”

陳星捏了捏他的小手,笑道:“這倒是可以,不過上元節過後,殿下應該入朝聽政了吧?有這時間,還是多和老師學學為君之道,方為上道,別整日想着玩。”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陳星一眼,知曉陳星這是為他好,他心裏明白,還是真誠的道:“其實我覺得星星教得更好,你無形之中告訴我很多道理,而且印象深刻忘都忘不了,這在宮裏,老師是教不了的。”

老師教的始終是紙上談兵,沒有實踐過,根本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而陳星教他的便不同了。

不是靠嘴上說說,具體例出事例告訴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遇到這樣的事情又該如何處理,陳星相當于手把手的教他,這遠遠比書本上學得快得多。

“但星星不是你的老師,不能随時跟在你身邊,有很多事需要殿下自己去體會的,別人幫不了你。”陳星淡淡道。

李承乾垂下了眼眸,輕聲道:“我知道了……”

“還有,如今陛下是不是還東宮處理政事?”陳星好似不經意的問道。

李承乾颔首:“嗯,父皇說在東宮辦事也是一樣的,皇爺爺也沒說讓父皇入住太極宮,所以父皇還在東宮辦事。”

“殿下是太子,住在東宮自然是合理,可陛下已貴為天子,再住在東宮,就不像話了。你去和陛下說說,說正統皇帝理應入住正宮,而上皇已然退位,自是不必再住太極宮,應選一處幽靜有利于修養的地方,讓其居住。”陳星聲音壓得極低道。

他說的這些話,不僅妄議朝政,更是大逆不道,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李承乾一時沒繞過彎來,不明白陳星說的是什麽意思,上皇住在太極殿怎麽有何不妥了?

他是上皇,身子骨一直不好,住在寬敞的太極宮,理應當然,何況父皇也沒有說什麽,他們一家住在東宮,到也不錯,怎的要他去和父皇說,讓上皇搬離太極殿,住到偏殿去呢?

“這是不孝,我……我不說!”李承乾悶了半天,小心翼翼擡頭看了陳星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不想看到陳星生氣的冷臉。

陳星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眸光晦澀看着還處于懵懂,不懂争權奪位的李承乾。

若不是他居長居嫡,這位子還真的輪不到他來坐,陳星內心升起一股無奈感,實在沒法用言語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默默無言的發着呆,思量着到底該怎麽教導心思簡單的太子殿下,就他這樣的心機,他離開皇城後,還不被李泰那人精給吞了!

李承乾見陳星半響也沒說話,悄悄的擡起頭,偷看了陳星一眼,發現他正目光無神望着前方,就連牽着他的手都松開了,心下不由得一慌。

星星這是怎麽了?

不是生氣,反而是對他特別失望……

李承乾壓下心悸,扯了扯陳星的胳膊,“星星……怎麽了?”

陳星望見小太子眼底的不安,知道自己走神吓到他了,心底輕哼一聲,小屁孩還知道害怕?!

但更多的是無奈,這事不可操之過急太子不懂,慢慢教他好了。

“沒事。”陳星釋然一笑,看開了。

見陳星笑了,李承乾提起的心這才放下,拽着陳星的手,左右搖晃了幾下,心情有些雀躍,把陳星教導他的東西忘到腦後。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陳星無奈一嘆,捏了捏李承乾的小手道:“殿下,百善孝為先,這固然沒錯,但君臣之別你也應該明白。現如今陛下才是正統皇帝,入主正宮理所應當,上皇再占着太極宮就說不過去了,讓他老人家移居幽靜的偏殿,也是為了讓他養好身子,這不也是盡孝嗎?”

李承乾眸子動了動,星星說的有理,的确皇爺爺已經退位,父皇才是皇帝,再讓皇爺爺住着正殿,這于禮不合……

“我明白了,放心等我回宮,我會尋個機會和父皇說的。”李承乾聽進了陳星說的話。

陳星放下心來,雖然李承乾對于皇權鬥争不如其他的皇子,好在他聽自己的話,雖然如此有教唆皇子的大罪,陳星也認了。

就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後世的人不會以佞臣命名他,他便滿足了。

“殿下有去上皇那請安嗎?”陳星想起什麽問道。

李承乾搖了搖頭,“沒去。”

按理說以往他出宮回來,都會到李淵那請安,但這回他聽了陳星的話并沒有去。

“你說得對,泰兒他們都沒去,我作為長子,自不能與他們不同,日後我也會少去的。”李承乾道,只要皇爺爺不怪罪他便好。

皇爺爺身子骨不好,理應靜養,他還是少叨擾的好。

陳星滿意一笑,“如此臣便放心了。”

“殿下到了。”陳星停下了腳步,指着皇宮方向,他不能再往前了。

李承乾一望,宮城就在不遠處,他馬上就要回宮了,歡呼雀躍的心瞬間沉靜下來,皺着小臉苦巴巴道:“星星……”我舍不得你。

這後半句,小太子沒說出來,這未免太過黏人了,定會被星星笑話的。

“殿下回去細細将臣今晚和你說的話體會一番,切記千萬別同他人說,不然……臣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殺的。”陳星半開玩笑道。

李承乾輕哼,拍了拍陳星胳膊安撫道:“我看誰敢?!星星你放心,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的。”

小太子難得霸氣許諾沒人傷得了他,陳星沒說出口,要殺他的可是天下最為尊貴的人,現在的李承乾是護不住他的。

“殿下明白就好。”陳星半蹲下身子,給李承乾将披風系好,依舊不放心的囑咐道,“殿下回到宮裏多聽多學,少說話,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越王殿下是如何同陛下娘娘的說話的,您多看看也就明白了……”

“放心吧,星星,我又不是三歲孩子。”李承乾滿不在意擺手。

陳星撐不住笑了,揉了揉李承乾的頭,真是一般孩子的心态,完全不似皇子,也正是這一份純真打動了他,讓他盡心盡力的幫他。

“如此,殿下便回去吧,臣也該走了。”陳星站起身,沖李承乾躬身行了一個禮。

李德謇走了上來,站在陳星身後,輕聲道:“殿下……”

李承乾抿唇凝視着陳星,沖他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對着李德謇道:“走吧。”

轉身邁着小步子,往皇宮方向走去,約莫行了幾十步,李承乾終是沒忍住,又回身看了一眼。

卻瞧見陳星還站在原地一臉溫和的看着他,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一點沒變,李承乾一顆不舍的心瞬間落回原地。

笑着沖陳星擺手,不再留戀,領着李德謇快步進了宮城。

“人都走了,還看?!”李淳風沒好氣的道,“現在輪到我們走回去了。”

陳星回身看着渾身上下都充着不滿氣息的師兄,調笑道:“就當鍛煉身體,師兄身虛體寒,理應多走走。”

把李淳風氣得跳腳:“陳、星!我好的很!”

陳星一點不怕他,笑着拔腿就跑。

街上的行人還有不少,兄弟倆不顧他人目光,你罵我一句,我回你一句。

而大多數時候,都是李淳風被氣得抓狂,而陳星一臉淡笑,兩人就這麽漸行漸遠,消失在濃濃夜色當中。

李承乾剛回到宮中,宮人便來通報,他的乳母遂安夫人前來尋他,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見他一面。

李承乾頓了頓,解下披風,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知道了,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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