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來了
池懷霖給岑漠喂完了藥,oga還發着呆一動不動地坐着,心想壞了,人燒傻了。
他伸出手,擦去岑漠嘴邊的藥汁:“乖寶,在想什麽?”
岑漠怔怔地看着池懷霖,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問道:“池先生,我能碰一下你嗎?”
池懷霖皺了皺眉,沒說好,卻也沒拒絕,只是湊近了對方一點。
這下子岑漠又覺得不知道往哪兒下手,猶豫了好一會,才停在池懷霖的臉頰上。
——的确是實體的沒錯,可沒人規定,臆想出來的人就和鬼一樣沒有實體。
oga糾結得信息素都濃起來,池懷霖剛想起身去叫醫生,臉上卻被人重重地擰了一下。
“岑漠!”
“啊,救命救命!”
岑漠幹了壞事就跑,手腳并用試圖逃開,但被池懷霖一把卡住了腳腕,拖了回去。
可看着oga捂着眼睛留一條縫看他的樣子,池懷霖又覺得沒脾氣,再加上對方身上還有傷,不适合做大動作,池懷霖嘆了口氣,躺到了床上,把人圈在懷裏。
預料中的責罰沒有來,岑漠眯着眼從指縫裏偷看躺在身邊的池懷霖,直到确認對方臉上的表情似乎不是生氣,才扒拉到alha身上去:“池先生,身上疼。”
“疼就好好休息。”
“嗯……”oga回答的聲音軟綿綿地,拖着長音,頭不停地在池懷霖胸口蹭着,最後小胳膊伸了出來,環在了他腰上,“池先生,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池懷霖想要把人拉下去的手一頓,懸在了半空中,過了會,便垂了下去,輕輕落在了岑漠腰窩處。
他原本不想這麽快就離開的,醫生還在給岑漠做各項檢查,梁尹的電話就過來了,他消失的這兩天裏,公司的一條生産線被曝出嚴重質量問題,污水處理也不完善,上頭下了指令已經查封了,因為找不到他人,容婉兒作為池家掌權人出現在公司,輿論傾向他管理不力,加上家族內部矛盾激化,池家的企業要變天了,周一股市一開盤就是一個跌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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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止,網上又有人爆料季川深夜造訪急診,似乎傷得很嚴重,大家都知道季川是池懷霖明面上養着的oga,地位和別的情人不一樣,都紛紛猜測池懷霖家暴,這麽多年不娶季川另有隐情。
這幾天他忙得連軸轉,生産線的問題根本就是誣告,可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請客吃飯疏通關系,又澄清了季川受傷并非暴力所致,而是發情期紊亂,外面的風波這才平息下來。
但這些事于他而言都不足挂齒,比這還要更難的時候他都扛下來了,容婉兒撐死也就能做做表面功夫,傷不了他內裏。
他之所以不來看岑漠,假裝自己太忙,無非是跨不過心裏的一道坎。
今天早上上班時,梁尹又來找他發牢騷,說什麽他明知道不是事還要取消他的年假,哭天搶地地要再加一周休息,他無聊地應着,手摸到了那天藏在了夾層裏的東西。
梁尹走了以後,他才把那已經蒙了一層灰的東西拉了出來。
——那是一個,縫制的破破爛爛的香包。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總覺得岑漠會不經意問起來,也不想為了這麽點小事撒謊,最後在網上訂來了布和針線包,找的時候眼睛都要瞎了,東西到的時候還要感慨一句網購大法好。
做之前他暗自嫌棄過岑漠手笨,這麽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好,真到自己上陣了,才知道這玩意兒真不是那麽好鼓搗,那天他從吃完中飯開始看教學視頻,到了快四五點的時候,還只是縫好了一邊。
縫得比岑
漠的那個還醜。
如今這個香包被他捏在手裏,池懷霖只覺得怎麽都不是滋味,這兩天他工作起來都沒勁,有的沒的就想起oga在床上捏着被角忍耐的樣子。
——明明不過是只金絲雀。
桌上的內線響了起來,池懷霖一個激靈差點又把香包塞了回去,拿出來拍了拍灰,好端端地放進了公文包裏,才接起了電話。
“池總,”助理的聲音有些遲疑,聲線往下壓去,“季先生說,想要見您,在門口鬧……”
聲音斷了一下,外面傳來嘈雜的電流聲,大概是季川在搶電話,最後又被助理奪了回去:“池總,那……”
“你處理吧,”池懷霖的語氣沒一絲憐憫,“按照正常員工辦就行了。”
“好的,池總。”
“後面的應酬都推了,我先走了。”
“可是,池總,您不是還要……”
“都推了。”
池懷霖撂下了電話,沒了一個季川還有無數個“季川”,想要他家産的oga就如過江之鲫,季川不過是裏面稍微能抗一點的那個,再說人最近小動作也太頻繁了,總覺得放在身邊不夠靠譜,早處理早省心。
alha下了樓,開了輛不常開的車出了公司,本想随便兜兜風,卻不知怎麽的,又來到了岑漠的別墅。
oga這會兒就趴在他身上,也不動,就是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時間像靜止的一樣,他卻覺得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了下來,讓人直犯困,意識都迷糊了起來。
“小姨,我來帶弟弟去花園玩!”
“好,小心一點。”
容貌昳麗的女人朝他揮揮手,走進了大宅子裏,他推着少年的輪椅,瘋了一樣地在花園裏亂跑,兩個人大笑着,狂風過境一般把幹淨整齊的花園搞得一團糟。
“懷煜,要走走試試麽?”
少年猶豫地坐在輪椅上,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把手遞給他:“哥,你要扶着我。”
“那當然。”
少年走得很謹慎,緊張得臉都充了血,紅得不成樣子,他看着對方的樣子,卻壞心眼地松開了手,又在人快要落地前,把他扶了起來。
“哥,你怎麽,你怎麽能這樣!”
少年撲在他懷裏,鼻尖都紅了,聲音卻不大,就小聲埋怨着。
他大笑起來,剛要把人扶回去,卻聽身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媽,媽!你怎麽了,怎麽又咳嗽了!”他試圖轉身過去,手卻被人緊緊拽住,“懷煜,放開,哥有事。”
“哥,我,我害怕。”
他嘆了口氣,只能應着:“那我扶你去坐輪椅。”
“嗯。”
他看不見少年的表情,只能看見對方的後腦勺,黑漆漆的,亂糟糟的。
讓他想起了腐爛發黴的臭水溝。
“啊——”
身後傳來了尖叫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回頭,看見家裏的傭人們都在四處亂跑着。
“夫人自殺了,快來人啊,夫人自殺了!”
他的心開始狂跳起來,拼了命地想要去看母親,卻發現自己怎麽也掙不開“弟弟”的手。
而弟弟擡起頭,笑得燦爛,嘴咧到了耳朵根,他看見透明的線纏繞在他的腦袋上,手腳上,心髒上。
像個提線的怪物。
那怪物緩緩張開了口,發出一股腐臭的氣味:“哥,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池懷霖猛得
睜開了眼,視野由模糊變得清晰,岑漠看着他,笑了起來:“池先生,你睡醒啦。”
池懷霖抹着額頭上的冷汗,母親已經走了十多年了,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做個這個噩夢了,場景颠倒錯亂到陌生,那恐懼的感覺卻一如既往。
他直起身來,捏了捏岑漠的臉,問道:“現在幾點了?”
“快七點了,”岑漠懶懶地應着,“爺爺說,要吃飯了。”
池懷霖自是知道這種時候老管家是不會來打擾的,而岑漠的眼睛就粘在旁邊那塊蛋糕上沒動過,想到對方落了空的生日願望,抿了抿嘴:“乖寶,今天帶你出去吃,好不好?”
“啊,”岑漠像只小兔子一樣站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嗎?”
“快去換衣服。”
岑漠“咻”得一下滑下了床,但些許是因為身上傷口的緣故,走得有些搖晃,池懷霖看着難受,把人揪回了床上,自己給他找衣服。
他随手拉開了一個抽屜,撿出來的衣服他一開始還沒懂怎麽穿,根本就是兩條布,尺度大得讓他都一愣,想來也是梁尹的惡趣味,把東西扔到一旁,又翻了翻,本想找見正常點的,卻在最下面發現了好東西。
“乖寶,過來,穿上。”
“咦?”岑漠戳着衣服上的白色絨毛,“可是爺爺說,白色的衣服容易髒。”
“髒了就拿去洗,”池懷霖抱着手臂,命令道,“快穿。”
“哦,哦。”
岑漠也不敢說什麽,只得聽話,衣服穿起來倒是舒服得很,就是設計得有些奇怪,帽子拿不下來。
“別摘了,”池懷霖擋下他的手,“就這麽穿。”
oga懵懵地看着他,摸着身上的毛,也沒介意,又去穿襪子。
池懷霖滿意地看着垂着兩只耳朵,翹着個毛茸茸尾巴的“兔子”在給自己套白色的連褲襪,岑漠的體型本來就偏小,蜷成一團的時候就像只大兔子,尾巴還一抖一抖的。
“咦,”岑漠摸了摸屁股,彎下|身去,“池先生,這個襪子是破的。”
只見oga從兩|腿|間看他,把衣服撩了上去,後面那個顯然是刻意做出來的破洞被撐大了起來,露出下面白色的內衣,這樣還不夠,岑漠還不怕死地要去戳一戳。
“咳,咳!”池懷霖捂着鼻子,拉過岑漠的手,“還出不出去了?磨磨蹭蹭!”
岑漠摸了摸衣服下擺,想着反正能整個兒遮掉,也就無所謂了,亦步亦趨地跟着池懷霖。
池懷霖捏着岑漠身後的兔尾巴,時不時搓兩把,心想着梁尹這波操作好,回來了給他漲工資。
到了門廳才發現岑漠沒有鞋子,池懷霖又不想白襪子給弄髒了,就直接挎腋下帶到車上去,真的就像養了只寵物,平時一直放在家裏,夜深人靜沒人看得見了,再帶出來遛遛。
“哇——”
岑漠的臉壓在窗玻璃上,汽車發動的時候還吓了一跳,發現沒什麽事後,又怼上了玻璃。
池懷霖怕他鼻子壓壞了,揪着兩根兔耳朵讓他坐好,給人扣上了安全帶,才緩緩駛出了別墅區。
外面的世界像畫卷一樣在岑漠面前展開,別墅在郊區,隔着一條江就是外面的燈紅酒綠,熱鬧繁華,車子緩緩合進車流中,oga左看看右瞅瞅,只覺得眼睛不夠用,隔壁駕駛座上的人還會偶爾伸過手來,捏捏他的臉,叫他坐好了別亂動。
他看着alha的臉,想到那些日子,祁雙對他說的話。
“總有一天,小漠會出去的,會看見這個精彩的世界。”
而現在,他來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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