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的吻連綿不絕,一路吻到我的脖頸。
“放……放開我……”我偏過頭,話音顫抖,氣若游絲,分明只要掙開他站起身就好,身上卻積不起一點力氣。
“不要。”
他根本不将我的這點拒絕放在眼裏,一邊喃喃着喜歡,一邊含住我的耳垂。這下我更是軟了骨頭,咬住下唇止住呻吟已是極限,更不要說推拒呵斥他。
我自方才便是席地而坐,他這會兒只需輕輕一推,便将我推到了身前矮桌上。
他将我落在頰邊的長發撩開,親吻我的眼角,在一片淩亂中吐露着叫人沉淪的愛語。
喜歡你……喜歡你……我喜歡你……
宛如最無法讓人抗拒的,海妖的蠱惑,不斷不斷侵蝕着我築起的堅固壁壘。
“你喜歡我……什麽呢?”
十年間忍着劇痛将自己的心沉進滾燙的鐵水中,一遍又一遍,才擁有了一顆看起來堅硬完整的心。有這層外殼在,我就不會疼痛,也不會受傷。可如今被他三言兩語一哄,那層堅硬冰冷的外殼竟然就龜裂開來,露出曾經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內裏。
他的話語再甜蜜,再柔軟,對我來說也像苦鹹的海水。一碰,便痛徹心扉。
“喜歡我拒絕不了你?喜歡我……對你硬不下心腸?你才不是喜歡我。”我轉過身,嗤笑道,“你喜歡的那個人,早被我吃了,沒有來生的人是他才對……”
他表情毫無變化,凝視着我開合的雙唇,忽地俯**牢牢穩住。
“唔……”
發根插進手指,用力按壓着,不讓我逃離。
津液順着唇縫滑落,我伸手要推他胸膛,被一把握住了手腕。他不住摩挲着那塊手掌與腕部連接的皮膚,暧昧又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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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點生出細微的麻癢,電流般竄過全身,叫我緩緩閉上眼,連最後一點掙紮都放棄了。
“爹啊,你睡了沒啊?”
墨焱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劈得我瞬間便清醒過來,使出渾身力氣一把将身上的靈澤推開。
靈澤被我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眉頭輕輕擰起,臉上有些不快。
我也顧不得他,手忙腳亂整理着淩亂的衣服和頭發,同時盡量穩住聲音回複門外的墨焱。
“沒,沒睡,你等等!”
我看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靈澤,壓低聲音道:“快起來。”
他拿眼無辜地看着我,将手伸過來,訴求不言而喻。
我無可奈何,只得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坐起來。
快速為他整理好衣襟,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再深吸一口氣,招呼墨焱進來。
墨焱一進門,瞧見靈澤愣了愣:“你怎麽也在啊?”
“他來給我送藥,剛準備走呢。” 靈澤還沒開口,我便搶先道。
靈澤在桌下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似乎并不想走。
我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扯,皮笑肉不笑道:“早點睡,養好了身體你才能快快變聰明。”
他蜷了蜷手指,臉龐恬靜又柔美,像是被春天最溫柔的風撫過的那支桃花。
“好。”他這次倒是有乖乖聽話,抿着唇起身就走了,一點都不黏糊。
待門關上,墨焱收回視線,手肘擱在桌上,一臉的嚴肅。
“爹,你老實告訴我……”
她少有這樣不茍言笑的時候,搞得我也不由緊張起來,繃緊了脊背。
“靈澤是不是我娘?”
我差點被口水嗆住,咳嗽兩聲,尴尬道:“你說什麽?”
她往後靠了靠,盤起雙腿,開始細數如此推斷的依據。
“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很親切,就像……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一樣。而且他跟我長得很像,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我哥哥或者哪個表親戚什麽的,怕你緊張,我也就一直裝傻。但我越想越覺得你對他的态度很奇怪,你看着他的目光……與任何人都不同。”
我怔然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時候你看着我也會露出那種目光,我知道你是在透過我想我娘。你雖然表面上很嫌棄他,但總是先妥協的那個。他生病發熱的時候,你不知道看起來多着急。”
連一個十歲的孩子都看出來了,怪不得靈澤傻了也能拿捏我拿捏得這樣準。
我真是太沒用了……
“你怎麽會覺得他是你娘呢?”我輕嘆口氣。
“不是嗎?”這下輪到墨焱呆滞。
“他不是你娘。”我說,“他是你爹。”
她年紀還太小,那些彎彎繞繞,連我自己都理不清的糾葛我也沒打算讓她知道,只說自己是北海龍宮逃出來的魚奴,不小心被剛出生的她認作父親,便只能帶着她一道逃跑。
這些年我口中的仇家,不過是北海來尋我們的追兵,和她那倒黴叔叔的舊部。
“所以我真的是北海公主?”她滿臉不可思議。
加上騙蛤蟆精一家的,這已經是我瞎編的第三套說辭,希望別再讓我編第四套,不然我怕自己都記混了。
“是。”我點頭道,“靈澤是北海王,你自然是北海公主。”
她靜下來,盯着桌面上的手指,一動不動,似乎在慢慢消化。
忽然,她擡起頭:“明天就讓靈澤和那只死螃蟹走!”
我一愣,她擠過來,挨到我身邊摟住我的胳膊。
“我不要當公主,我只想當你的女兒。你不是人販子,你只是不小心被我纏上了。爹,不要把我送走,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說到最後,聲音都帶上哭腔。
我啞然失語,我一直覺得她大大咧咧,是個沒心事的小丫頭,其實她什麽都知道。
“你不想見你的家人嗎?你的哥哥,你的姑姑……還有很多很多愛你的人。”
她擡起淚汪汪的雙眼:“他們有彼此,可你只有我,我走了你怎麽辦?”
她是真的很擔心我,也很心疼我。
我張了張口,滿腔大道理哽在喉頭,再也說不出話。
眼裏熱意上湧,我将她抱進懷裏,輕撫她柔軟的長發。
“好,不送你走,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內心無比焦灼,翻天覆地的疼痛着,知道這個承諾注定無法實現。
翌日一早,我親自上了趟寶靈觀,向呂之梁道明了變化,又問他要了三粒“困眠丹”。
“你要這個幹什麽?”他一臉疑惑,伸手解下腰間葫蘆,從裏面倒出三粒藥丸。
我小心收下,讓他不要多管,到時自然明白。
“明日這個時候,你記得上墨莊提人。等你回來,我恐怕已不再龍虎山,有緣再會。”
我徑自走下臺階,頭也不回地沖他擺了擺手。
“你不若和我一起雲游四方啊?”他在後面喊。
我腳步不停:“不了,我吃不慣素,就不影響你修行了。”
困眠丹,顧名思義,吃了便會困頓不已,想要睡覺。除了叫不醒,得睡夠一個月,對身體幾乎沒有任何傷害。
起初我還無法掌控身體裏的魔氣時,呂之梁就會給我吃這個,讓我睡覺。睡醒了,魔氣也消停了。
将一粒困眠丹下到墨焱的早飯裏,她喝了湯,沒多會兒打着呵欠說要回去補覺,我知道這是藥效發揮了作用。
靈澤碗裏我也下了,他卻半口沒動,白白浪費了一粒困眠丹。還好我要了三粒,最後一粒,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我一直找着機會,但其實也不需要多麻煩。我只要坐在那裏,對路過門外的靈澤勾勾手指,他就自己過來了。
“哥哥?”他在我身邊坐下。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他有些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下一瞬耳廓便整個紅了。
“閉上眼。”我遮住他的雙眸,感受着睫毛劃過掌心的麻癢,忍着沒有縮手。
将丹藥送入口中,趁着沒有完全融化,我拿開遮着他眼睛的手,傾身吻了上去。
其實我只要将丹藥融進水裏,再命令他喝下,他也絕不會拒絕。
可我還是用這樣親密的方式将藥渡給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何苦。
可能……是想最後留下些念想吧。
略帶甘甜的丹藥順着舌尖的推擠迅速進入他的口腔,他感覺到了,身體霎時一僵,想要推開我。
我按住他的後腦,不許他退開,直到他将丹藥全都咽下。
一吻結束,我倆不約而同別過頭咳嗽幹嘔,場面十分好笑。
我用清茶漱了口,去外面全都吐了,回身時,靈澤已經倒在地上,強撐一口氣才沒閉上眼。
他眼裏有不解,有震驚,更多的是傷心。他可能以為我要毒死他。
“你讨厭我……”他啞着聲音,眼眶一點點變紅,像染了胭脂一樣。
試想如果我真的喂他吃了毒藥,他生命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問我讨不讨厭他?果然是個傻子啊……
“是,我讨厭你。”我立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有多喜歡我,我就有多讨厭你。”
掩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甲刺痛了掌心。
如此嘴硬,也不知道在騙誰。
55
翌日清晨,呂之梁如約而至,見到地上躺的兩具人體,很有些惶恐。
“你……你把他們怎麽了?”
我靜靜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呂之梁幹咳着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問問……”
墨焱睡得無知無覺,香甜無比,嘴角甚至還流下了哈喇子。我為她理了理頭發,最後看了眼她的睡容,強迫自己移開了眼。
“将他們收進你的須彌戒中,他們服過了困眠丹,要一個月才會醒。一個月應該夠你們到北海了。”
呂之梁注視我半晌,嘆一口氣,正要施法,蔣虎打着呵欠起床了。
他雙手高高舉起,伸着懶腰:“啊,你們好早啊。”忽然看到地上躺的靈澤與墨焱,臉色驟變,瞬間撲過去陛下、公主一通亂叫。
“你……你把他們怎麽了?”他擡頭狠狠看向我,除了語氣略有出入,問話竟與呂之梁方才分毫不差。
如此魯莽的個性,到底是怎麽在紫雲英底下當上副将的?
“你摸摸還有氣嗎?”我耐着性子道。
蔣虎一怔,趕緊去探靈澤鼻息,完了愣愣點頭:“有,還……還挺平緩。”
“睡了。”我一夜沒睡,略覺疲憊,說話也變得溫暾,“我喂他們吃了藥,這一路他們都會安安靜靜睡在呂道長的須彌戒中,等到了北海,差不多他們也能醒來了。這樣你們輕松,他們……也好過。”
蔣虎到這會兒好像才意識到什麽,看了眼打着輕鼾的墨焱,問:“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北海嗎?”
一起去我還這麽多事幹什麽。
我示意呂之梁趕快把地上兩個人收起來,等會兒蛤蟆精一家也要起來了,給他們看到像什麽樣子。
“不去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歸宿。蛤蟆精一家的歸宿是龍虎山,呂之梁的歸宿是寶靈觀,而墨焱與靈澤的歸宿是北海。
我雖然如今四處漂泊,歸處未定,但總有一天也會找到一個無論在外面游蕩多久,都能敞開門歡迎我的家吧。
“現在就要上路嗎?那我,我去收拾包袱!”蔣虎風風火火往外跑去。
呂之梁收完了墨焱,看了我一眼,頗為意味深長。收靈澤的動作慢慢吞吞,像是随時在等我叫停。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嗤道:“收了吧。我昨晚藥暈的他,一晚還不夠我把想做的做完嗎?”
呂之梁幹咳着一揮袖擺,地上安安靜靜躺着的大美人一眨眼便從我眼前徹底消失。
我将呂之梁他們送出門,眼見他們越行越遠,逐漸消失在視野裏,心也變得空落落的。夏末未秋,朝露濕漉漉的覆上枯葉、泥土、青苔,混合成一種海裏并不常見的氣味。
清新而潮濕。
真苦啊……
過去那樣喜歡的氣息,為何獨獨今日這樣苦澀?
我失魂落魄地轉身往回走,半路遇上剛起身的春嬸,她見了我似乎有話要說,被我擡手打斷了。
我告訴她自己要回屋歇息,讓她今天一天都不要打擾我。春嬸諾諾應下。我能感覺到她一直注視着我的背影,直到我轉過轉角。
一夜未睡,按道理我該十分困倦。但明明身體是如此疲憊,雙眼是那樣酸澀,我卻還是久久無法入睡。
今後,就都是一個人啦。
十年前偷了一段寵愛,十年後加倍還給他一個養得白白胖胖的孩子。認真算來,我還賠了不少。給他治傷,幫他龍蛻,現在還送他回家。
我對他可不比曾經他對我的差,而我全是出自真心,沒有半分利用哄騙。
以後,我們是真的毫無關聯,再也不見了。
“怎麽……吃虧的永遠是我……”我蜷縮着,感覺有什麽從眼裏流了出來,越發佝偻起身子,将臉埋進雙臂間,“憑什麽……”
憑什麽呢?
以前我總覺得,該是憑他是北海王,憑他高貴無比,我低賤如塵埃。可現在我恍然明白過來,事實并非如此。我吃虧,憑得從來不是他的身份榮光。
我一次次忍讓,一次次順服,一次次為他的愛語心動不已,都只不過是因為我對他舊情難忘,情根深種。
再次醒來已是黃昏,窗外天邊溢滿餘晖,暑氣盡消。
我昏沉地撐起身,衣服上接二連三落下東西,四散着滾到席子上,在昏暗的屋內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我撿起一顆捏在手中,有些怔愣。看來今日分別我是真的傷心了,竟流了這樣多的鲛人淚……
粗略一數,足有十幾顆,巴掌大的小匣湊活能盛滿一盒。
拍拍衣擺,将珍珠掃到一邊,也沒去管它們。我起身推門而出,讓春嬸給我備飯。
元寶興沖沖跑到我面前:“主人您可醒了!肖道長等了您好久呢。”
“肖飛羽?”
元寶用力點頭。
他來做什麽?
我心覺奇怪,但還是讓元寶将人領過來。
凝視着桌上的長條小匣,我眼角抽搐道:“這是你師父說要給我的?”
肖飛羽輕咳道:“是,一共一百六十張符,祝您一路順風。”
少年不為其他,是為他師父給我送鑒別禮來的。
一百多張符,我寫的,反送給我,連裝符的盒子都不換。那老小子自己送不出手,只好叫徒弟登場,也是夠不要臉的。
我一掌拍在匣子上:“行了,禮我收了,你回去吧。”
肖飛羽恭恭敬敬起身,朝我一拜:“前輩保重。”
呂之梁那老小子不怎麽樣,整日摳摳索索的,他這個徒弟倒是不錯,我也很欣賞。
“保重。”
凡人壽數有限,就算踏上修行之路,大道三千,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條道。
龍族萬年不朽,鲛人少說也能活個千年。人間眨眼滄海桑田,今日一別,我與他們不一定還有再見之日。
晚上收拾好行李,我将蛤蟆精一家招到近前,簡單說了下自己走後對他們的安排。
屋子以後是他們的了,我房裏的那十幾顆鲛人淚也是他們的了,以後沒錢可以當了換錢用,但一定要小心凡人,別被他們給騙了。
春嬸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嗚嗚咽咽抱着劉奶奶哭了起來。
劉福不明所以:“主人這麽突然這是要去哪兒?小姐也去嗎?說起來……今日一天都沒見過她呢。”
他一提墨焱我又是鼻頭一酸,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姐……去找她娘了,靈澤正好順路,我就讓蔣虎與呂道長護送他們一道回去了。”
元寶悵然若失:“小姐不回來了嗎?主人也要走了嗎?你們……你們不要我了嗎?”說着說着碩大的眼淚便滴了下來,他要是鲛人,定能哭出比我還大的鲛人淚。
我将他抱到膝上,替他擦去眼淚:“會回來的,我們都會回來的。等你長大了,我們自然會回來看你的。”
長大了,似乎許多願望都能實現。可到底怎樣算長大,哪一天算長大,卻好像并沒有個準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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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