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索吻第四十三天

林珂對着鏡子深呼吸, “林珂, 你行的, 你一定行！”

秘書送套裝進來, “林總。”

林珂從套間的洗手間出來, “別，別叫林總，還是叫我名字吧。”

秘書恭恭敬敬, “私底下可以，公司不行, 還是叫林總比較有威勢。”小秘書也是很擔心她服不了衆，這不，特地給她選了套威嚴的套裝, “這是我替您準備的衣服，等會兒有個大會，各個部門經理都會參加，會議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發您電腦了。”

林珂穿上套裝，尺寸剛剛好。連一個小秘書都這麽厲害, 林珂還真有點膽怯了。

“謝謝。”

“那您準備下，我先出去, 有需要您叫我。”小秘書出去的時候碰到許晉。

“許助。”

“嗯。”許晉拎着行李包, 點點頭。

“你要出門？”小秘書本來已經很擔憂了，許晉再一走，她真不敢想，公司會變成什麽樣。

“你先出去吧。”許晉沒多說。

小秘書抿緊嘴, 退出去，帶上辦公室的門。

林珂剛打開電腦接收成功會議資料，擡頭看許晉，“都準備好了嗎？”

“嗯。我今晚就走，最快一班航班。”許晉看眼手表，“還有點時間，需要我陪你開完大會再走嗎？”

“不用。”林珂挺直腰，讓自己看上去自信、輕松，“我經常跟着我爸還有大哥開這種會，放心吧。”

許晉還是有點兒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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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沒聽過虎父無犬女嗎？而且公司同事又不是不認識我，以前不都對我很好嗎。”

許晉嘆口氣，“陸總叫我守住公司，派別人去找喬思宇我實在不放心，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你就相信我一次，好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幫陸昭珩洗清嫌疑。”

“嗯。”許晉點頭。

林珂撕了一張紙，寫下一個電話號碼，“這個是我在美國讀書時候的同學，現在在大使館工作，有因難你可以去找她。”

“好。”許晉小心收好號碼。

林珂起身，“一定要找到喬思宇。”

“我會的。”許晉走了。

林珂怔怔坐了半天，她得打起精神，等會兒的大會，她不能洩了底氣。

打開資料，那些公式、利率，完全看不懂，根本無從下手。她越想做好，就越急，越急就越做不好，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小秘書提醒她，“還有十分鐘開會。”

林珂覺得頭好痛，像被人用錐子鑿，一下一下，悶悶的痛。她不知道怎麽辦，甚至不知道等會兒開會要說什麽，沒有人可以幫她。

牆面的液晶電視設置好了時間自動開機，每日新聞實事。

“GD峰會，各企業領導、高層對投資能源還是半導體研究展開激烈讨論，其中作為企業領軍人物的HW集團董事長最後的決定或将影響整個投資方向。”

林珂起身沖到液晶屏前面，HW集團的華總首先拿的是能源方案。林珂按下暫停鍵，退回去一分鐘，反反複複看了三遍。

小秘書敲門進來，“林總，會議要開始了。”

“好。”林珂沒有動，站在液晶屏前再一次倒回去一分鐘，再重看一遍。

“林總……”小秘書有點兒焦急，其實大家都很焦慮，誰都不看好這位代理總裁。人之常情，林珂能夠理解。

林珂關掉電視，“走吧。”

會議室林珂很熟了，之前營銷部劉經理在這兒給她授過課。

她一進門就看見會議室黑壓壓坐滿了人，全都凝神屏氣望着她。

“大家好，我叫林珂。”這開場真夠傻的，林珂在大家眼裏看到失望，失望她也得撐下去啊。

林珂到會議桌正中間坐下，秘書已經擺上會議資料，林珂翻開看一眼，“對于公司未來的投資方向，大家有什麽意見？”

沒人說話，氣氛有點兒尴尬，要是許晉在會好很多。

小秘書來救場，“大家有什麽好想法都可以提出來，各抒己見。”

技術部主管合上會議資料，“我們只負責技術，陸總定好了方向，我們保證提供精準的數據。”

營銷部劉經理“啪”一聲将資料扔桌子中間，“所以你們是想讓一個黃毛丫頭來決定公司未來的投資方向？”

最怕空氣中突然的安靜，真的是沒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這下小秘書也不知道怎麽救了。

“老劉，你這樣欺負人一小姑娘可不要臉了呢。”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程墨從天而降似的出現，西裝革領，成熟了，眼角甚至有歲月磨砺的痕跡。他離開也不過短短幾個月，商場如戰場絕對不是一句玩笑話。

“程墨。”林珂有點兒驚訝，也有點兒激動。

程墨笑一笑，一如之前的放蕩不羁，走到她身邊，掃一眼衆人，“你們這一群大老爺們欺一個姑娘，好意思嗎？”

“誰欺負她了。”老劉嘟哝着，程墨就是他的克星。

技術部主管更不管吭聲了，程墨當主管的時候他還是程墨的跑腿小弟。

程墨敲敲桌子，“她可是陸總的未婚妻，心尖子上的人，陸昭珩的為人你們是知道的，你們敢欺負他的女人，兄弟都不放過的。”

林珂很不好意思，清清嗓子，“程墨，我們，正在開會。”

“噢，對，開會。我現在是外人，我在會客室等，你們繼續。”程墨告誡完衆人，自覺退出去。

林珂很感激程墨，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各個部門經理這會兒才真正開始各抒己見。

“GD峰會各個集團都偏向投資能源，能源股一定是未來藍籌股。”

“今天一開盤和能源沾邊的股票全部漲停。”

“我有看那個新聞，連HW集團華總都支持投資能源。”

“MD模分析的各項數據結果都顯示，能源股将會大爆。”

“那就這麽決定了，未來方向主要研究能源股。”

衆人紛紛點頭，完全忘記了林珂這個代理總裁的存在。

“我能，說句話嗎？”林珂小學生似的舉手。

大家這才齊齊看向她。

林珂擱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很緊張，面上還是要保持冷靜，“我覺得，能源股已經很成熟了，即使有短暫的利益也不會有太大的發展空間。反而半導體這一塊，還在開發階段，我覺得……”

“林總。”技術部主管直接打斷她，“MD模是陸總最信耐的數據依據，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陸總從來只信奉精準的公式，數據不會錯。個人的主觀臆測，覺得、感覺這種詞是會被降級的，說不定直接卷鋪蓋走人。”

“對啊，也只有陸總心尖子上的人敢說這種話了。”這些人倒不是針對林珂，确實MD模從來沒有出過錯，那可是陸昭珩和整個公司的心血。

“我覺得公式再精準也有出錯的時候，人是感情動物，比冰冷的公式複雜而且多變。”林珂大膽據理力争。

“表決吧，少數服從多數。”有人提議。

“贊同能源股的舉手。”

會議室有90%的人舉手贊同，另外10%中立。

“結果一目了然，投資能源股。”

“不行！”林珂驟然起身，鋒利霸道，“我現在是總裁，最後的決定由我說了算。營銷部做好信息收集，技術部待命，其他部門各司其職。散會！”林珂一口氣說完，拿上資料就走，不能衆人反駁的機會。

她才剛踏出辦公室，就聽見裏頭傳出摔椅子的聲音。

“這算什麽事，陸總在的時候也會一言堂，但是我們心服口服，她懂什麽！”

林珂加快腳步，盡量不去聽那些聲音，一直撐到辦公室，她關緊房門才靠着門板滑坐在地毯上，長長呼一口氣。她爸教過她，認準了就要相信自己，不管有多少質疑聲都不要動搖。

“林可。”程墨在門外敲門。

林珂捂一把臉，站起來，理一理衣服，開門，“進來說。”

程墨進來關上門才問她，“沒事吧？”

“沒事兒。”林珂笑着看他，“随便坐，要別咖啡還是茶？”

“陸昭珩的事，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這個案子漏洞太多，最後判刑的機率不大。只是……”

“只是公司很難保住，陸昭珩也會身敗名裂，臭名遠揚。”林珂到底也不是無知小白，再不谙世事，跟在父兄身邊多少也有點耳濡目染。

對陸昭珩那麽驕傲的人來說，有什麽比身敗名裂更誅心的呢，這是程墨真正擔心的。

“這一局，不管怎麽做都是輸。”

林珂笑着呼口氣，“只要我幫他保住公司，保住天使這塊金字招牌，陸昭珩就不會輸。”

程墨看她的眼睛是深深的擔心，“你連對手都不知道是誰，怎麽保？”

“你不是來幫我了嗎？”林珂笑得兩眼彎彎。

程墨無可奈何嘆口氣，“單論陸昭珩我是不想來的，是沖着你，我才心甘情願來。”

“不會吧，你和陸昭珩不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嗎！”

程墨挑挑眉，“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所以，我才不能和他……搶女人。”後面三個字程墨已經消音。

“什麽？”

“總之，你倆欠我一個人情。”

“我的人情我認。”林珂爽快應承，“陸昭珩的可不關我什麽事。”

程墨咬牙，“等他出來，我再跟他算總帳。”

程墨其實一直都知道，林珂心裏有陸昭珩，本來也是他的，搶也搶不來。

“行了，公司這會兒有我撐着，你去看看陸昭珩吧，他現在估計也只想見你。”

林珂臉上的笑容凝住，抿唇點點頭，“嗯。”

家屬申請探視獲得批準，林珂現在稱“家屬”還有點勉強，畢竟定婚法律還沒承認。有律師陪着也沒什麽大問題。

林珂帶了一大堆東西，吃的、穿的、用的，很難想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會做這些。當一個人真的把另一個人放在心裏了就自然而然知道怎麽去對他好。

空蕩蕩的屋子，一張會見桌，陸昭珩早在等她。他裏頭的襯衫已經幾天沒換皺巴巴，下巴胡茬青青，看得出憔悴。對那麽驕傲的陸昭珩來說，這樣的屈辱一定很痛苦吧。林珂想表現得自然一點，鼻子還是不受控制的發酸。

“坐吧。”嚴律師提醒林珂一聲。

林珂到陸昭珩對面坐下，他只是看着她，雖然憔悴卻沒有頹廢的模樣。

嚴律師很自覺的找個由頭出去，把時間留給兩人獨處。

“我給你帶了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吃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一樣帶了一點。”林珂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嚴律師讓她準備東西的時候，她都不知道陸昭珩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陸昭珩卻知道她喜歡吃流沙酥、紫米椰露，知道她喜歡浪漫的地中海風情……

“嗯。”陸昭珩輕輕哼了聲，只是看着她。

林珂像是已經被他看得透透徹徹，被他看得有點兒緊張，“我，自做主張暫時代理你的總裁職位。”

“為什麽不聽大家的意見一定要選科技股？”陸昭珩直接問她。

是了，她在公司那麽跋扈，嚴律師又是陸昭珩的心腹之一，一定是有人來告狀了。

林珂定一定，看着他眼睛回答，“我其實根本就不懂股票，也看不懂你們的DM模，我不知道它有多精準，有多神奇。我只是根據自己的直覺來選擇。”

“直覺？”陸昭珩沒有嘲笑，只是單純的好奇。

“GD峰會上，所有人的焦點都在HW集團。”

“華董選的能源。”陸昭珩比任何人都關心這次GD的報道。

“不是！”林珂非常篤定，“華董他不想投資能源股，他心裏中意的是半導體研究。”

“這也是你的直覺告訴你的？”

林珂舉起左手，“是華董的左手告訴我的。華董拿能源方案的時候用的是右手，他放下能源資料的時候左手無意摸了下半導體的資料。華董是左撇子，因為小時候被嚴厲勒令改正，所以，他只有在極其傾心的時候才會忘了克制無意識的使用左手。”

“你怎麽知道？”陸昭珩看她的眼神明顯變了，像看一個初次認識的人。

“我爸告訴我的，華叔叔是我爸的老朋友。”林珂坦白道。

陸昭珩靠進椅子，拉開距離，“你是誰？”

林珂從領口拉出項鏈，戒指穿在項鏈上，她拉下戒指戴上無名指，“我是你未婚妻。”

陸昭珩瞳孔放大，不知是激動還是生氣。

“我是林珂，你的未婚妻。”

好半天，陸昭珩才反應，擡手撚一撚鼻梁，“所以，你是為了拒婚所以把自己弄成醜女？”

林珂的這段黑歷史怕是這輩子都過不去，“那真是個意外。”

“為什麽要用保姆的身份待在我身邊？”

“開始是因為被我爸停了卡逼嫁。”既然要坦白她就坦白得徹底點吧。

“後來呢？後來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離開。”

林珂的眼神開始飄乎了，“我不想被別人拍到我的醜照，我父親很固執，我也想證明脫離了林家我自食其力也能過得很好。”

“真的是因為這些嗎？”陸昭珩盯着她的眼睛感覺要看到她心底，一直努力堅守壓抑的心底最深處。

“時間到了。”嚴律師進來提醒他們。

林珂起身，碰倒了椅子，“許晉去找喬思宇了，公司有程墨幫我撐着，你別擔心。”轉身要走。

陸昭珩起身隔着桌子抓住她的手，“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說一聲就行，你随時可以走。”

林珂心裏悶悶的難受，甚至有些氣惱。

“要不要走是我的事！”她甩開陸昭珩的手，氣乎乎走了。

陸昭珩看着她背影笑起來，一場牢獄之災，換一個不離不棄的媳婦，值了。

林珂從拘留所回到公司，還是好氣。陸昭珩什麽意思，他覺得自己很潇灑很酷嗎？還是覺得她是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

程墨剛調試完程序，見林珂氣乎乎回來，問她，“沒見着人？”

“見到了。”林珂悶悶答。

程墨奇怪了，“見到了你倆不該是相看執手淚眼嗎？怎麽還生氣了？”

“陸昭珩問我有那麽多機會離開為什麽不走，如果我不願意和他在一起，跟他說一聲就行，随時可以走，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英雄？”林珂憋了一路。

這沒頭沒尾的程墨也不知道他倆這吵的是什麽架，“我覺得，你可能不能用正常偶像劇的套路來想陸昭珩的思維。”

“什麽意思？”

“有那麽多機會你不走，是因為你喜歡陸昭珩，陸昭珩那麽說只是想逼你說出心裏話，不是真的要你走。”果然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程墨就是這麽了解陸昭珩。

林珂張大嘴，好半天，咽下口水，“所以，他被關着了還在琢磨整我呢！”

程墨覺得他倆還真是天生一對，天生的腦回路清奇，與常人不同。

“你也不用掙紮了，掙紮也沒用，陸昭珩本來就是你給點顏色他就能開染房的人，只要一點點回應，他就能拉着你原地結婚。”

林珂回想一遍，陸昭珩還真是差點兒拉着她原地結婚，她還傻傻的以為是“演戲”。

所以，陸昭珩不是演戲，是……真的想娶我？

陸昭珩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