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走廊裏,偶爾有路人走過,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氣氛,路人看了一眼,快步離開了。

小皓皓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走過來的幾個大人,他握着江詞的手緊了緊,肉呼呼的小臉蛋繃緊,就連小身體也往江詞的腳邊靠了靠。

“你們看看,江大少的眼睛真的是瞎了啊,啧啧啧,就連臉,也被燒了,真恐怖。”帶頭說話的男人有意思地打量着江詞,“曾城,你說,這張臉像不像鬼啊?”

被叫曾城的男人叼着煙,笑得嚣張,“像啊,幸虧現在是白天,如果夜晚碰到江大少,說不定,我吓得起手就揍他了。”他的話,引得周圍的人笑了起來。

帶頭的男人也就是謝飛,他走上前,逼近江詞一步,聲音陰狠,“江大少,哦,不,現在應該喊你一聲江瞎子了吧,估計你不會認出我是誰。”

江詞面無表情,薄唇帶着嘲諷,“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是誰,別擋路。”

“呵,真傲啊。就算成了瞎子,還是這麽高傲?”

謝飛笑得得意,“現在江家的繼承人是江慕航,聽說江大少你一個瞎子已經被江家抛棄,天天住在小角落?真可憐,沒有想到,以往高高在上的江大少竟然也有這樣的一天。”

他一邊取笑,一邊掰響了手指頭,目光陰狠地看着面前的江詞。

之前他們謝家和江家競争一個項目,當時恒源集團的掌權人還是江詞,江詞在暗中下了黑手,設計讓謝家投資最大的一個項目毀了,以至于謝家的資金周轉不過來。憑臨謝家破産前,他爸帶着他去找了江詞,賠禮道歉,并且承諾不再與江詞競争。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坐在辦公椅上的江詞,有多目中無人,有多嚣張高傲。他和爸爸對江詞就差卑躬屈膝了,江詞依然不屑一顧,甚至冷漠地看着他們,嘲笑他們是喪家之犬。

幸好,老天爺也對江詞看不過眼了,就在謝家被江詞打擊得快要破産時,江詞發生意外,不僅燒傷了,還瞎了。現在他們謝家不僅重振,甚至家族的勢力比以前更勝一籌。

而面前的江詞,卻變成了一條見不得光的,躲躲藏藏的瞎眼喪家狗。

“你們想看看江家大少學狗叫的樣子嗎?”謝飛笑得不懷好意,說的話也越來越過分。

其他人一下子就來了勁,“謝飛,過分了啊,怎麽能只讓江大少學狗叫?還有貓叫,不對,瘋子叫他估計最在行了。”

“我爸爸不是狗!”突然,孩子的小奶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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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皓皓奶兇奶兇地瞪着面前的幾個大人,他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笑爸爸是瞎子,還罵爸爸是狗,他們肯定是壞人!

“嗯?”謝飛低頭看他,“這是江大少你的私生子吧,還挺勇的。”

旁邊的曾城一把上前将小皓皓抱起,奪了過去。

謝飛立刻開口制止想要挪動的江詞,“江大少別亂動啊,我真擔心一不小心傷了你的這個野種。”

江詞眉目陰鸷,染上了一層冷意,薄唇掀起,他冷嗤出聲:“想打我?”

“對啊。”謝飛斜了他一眼,“也想看你學狗叫。”

宴會廳內,蘇悅跟随着父母見了不少長輩,打了招呼。這樣的場合她應邀出席過不少,并不會顯得拘謹膽怯,此時的她進退有度,談吐大方,一度讓不少人刮目相看,甚至是改觀。

“姐,你看今晚老媽多開心啊,她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你變漂亮了。”蘇致向蘇悅挪了挪嘴,偷笑道。

“我知道我漂亮了,低調,低調。”蘇悅臉上維持着得體的笑容。

“嘿嘿,你想要低調,但是老媽不允許啊。”蘇致摸了摸自己白皙精致的下巴,還別說,他姐現在比之前跟他告白的所謂校花漂亮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婚宴快要開始了,到場的大部分賓客已經入座。

蘇悅跟着蘇父蘇母回到座位時,她發現江詞和小皓皓竟然不在。皺了皺眉,蘇悅往周圍看了一圈,寬大的宴會廳內一張張大圓桌,人山人海的,并沒有看到江詞和小皓皓的身影。

“爸爸,江詞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去找找他。”蘇悅對着蘇近東說道。

“婚宴快開始了,江詞他那麽高大的一個成年人,在酒店裏面總不會丢掉的,估計他是上洗手間而已。”那瞎子就離開一會兒,閨女就要去找他了,蘇近東才不願意看見自己的閨女這樣為江詞擔憂奔走。

蘇悅聽到爸爸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她坐回了椅子上,按下了心裏的隐隐不安。

賓客已經陸陸續續進入了會場,而此時,酒店拐彎角落的一處空地處,傳來了男人的陣陣痛苦叫喊聲。

躺落在地面上的男人蜷縮着身體,臉上的青筋浮現,顯然是痛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給我打他,我就不相信,我們幾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瞎子。”謝飛聲音嘶啞地喊着。他根本沒有想到,江詞的身手那麽好,就算眼睛看不見,依然能一腳将他踹開。

其他幾人紛紛從地面上爬起來,捂着肚子,眼裏帶着防備。

艹,一個死瞎子,竟然這麽厲害。

江詞站在不遠處,一身黑色的西裝筆直挺拔,一點皺也沒有,而他的臉上仿佛染了一層雪霜,陰鸷,森冷。對比起江詞,那幾個男人僅僅是一些豪門的富家子弟,平常吃喝玩樂在行,真要打架,哪裏會是江詞的對手。

他們也只是看江詞落了單,而且是瞎子,仗着自己這邊人多,想要整整江詞而已。哪裏想到,現在被打的人是他們,而江詞這個瞎子竟然絲毫無損地站在那裏。

這幾個男人的家世雖然不是頂尖的豪門,但也是不可忽視的世家,幾人一向都是被人追捧慣的富家子,哪裏試過這樣狼狽,吃過這樣的拳頭。一下子,幾人原本只是想要幫謝飛教訓江詞的玩心,現在被激怒了。

呆在一旁觀看的小皓皓捂住小嘴巴,他從害怕,緊張,到現在一雙大眼睛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爸爸好厲害,爸爸是打大壞蛋的英雄!

看着倒落地面的壞人,小皓皓開始跑回爸爸的身邊。

“啊,壞人抓皓皓了,壞人抓皓皓了。”

下一瞬,小皓皓整個小身板被謝飛從身後一手抱起,“臭小子,別亂動,不然我揍你!”謝飛呲了呲牙,他被這個小屁孩給踢了兩腳。

小皓皓的大眼睛瞬間溢滿了一眼眶的淚花,小可憐地喊着江詞,“爸爸,爸爸……”

謝飛摟緊他,狠狠地瞪着江詞,咬牙切齒道:“江詞,你敢還手一次,我就揍你這個私生子一次。我看看是你的拳頭厲害,還是你兒子的骨頭硬。”

原本,他沒有想傷害這個小屁孩的,畢竟他純粹是想教訓江詞,出一口氣而已。江詞弄得他們謝家快要破産,還嗤笑他和他爸爸是喪家之犬,這口氣他一直憋着。沒料到,今天運氣好,來參加郭盛的婚禮,正好碰見了一直躲在江家的江詞。

他想要打江詞一頓,然而,天知道江詞就算瞎了,也這樣能打,他們四個人竟然對付不了他一個瞎子,想想都覺得丢人、可恨。

江詞臉上的神色完全沉了下來,“你敢動他一根頭發,謝家就等着破産。”

謝飛抱着小皓皓的手一緊。

這是他最記恨和最忌諱的事,不過,現在江詞瞎了,不可能再成為江家的繼承人,而且他已經被江家丢棄,他倒是不擔心江詞的威脅。“你不還手,你的私生子自然沒事,畢竟,我又不是畜生。”

謝飛狠聲道:“給我打。”

那個叫曾城的男人剛才被江詞一拳在了胸-膛處,現在胸口疼得要死,他咬咬牙,對着江詞用力地一拳揮了過去,下一秒,拳頭落在了江詞身上同樣的位置。

拳頭打中骨頭的聲音響起,江詞面不改色,腳往後退了半步,随即站穩了。

另外一個捂着肚子的男人笑了笑,他對着江詞狠狠的踢了一腳。

手緊握成拳,江詞眉目硬冷,薄唇抿緊,一聲也不吭。

“爸爸,爸爸,皓皓要爸爸……”小皓皓肉乎乎的小身板死命地掙紮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的淚花不斷落下。

此時,宴會大廳內的燈光暗了下來,廳內響起了慶祝婚禮的悠揚曲子。

蘇近東貼心地給妻子倒了一杯果汁,“茹茹,婚宴要開始了。”

“我知道,你坐好一點,別湊我這麽近,這麽多人看着呢……”方茹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二十幾年來,他的臉皮是一天比一天厚。

一旁,蘇悅一直心不在焉地坐着,時不時看手機上的時間,尤其是看到了新娘和新郎也出現時,她更是焦慮到極致。

“生氣值:30。”

瞬間,蘇悅的頭痛了起來,腦海裏響起了吵耳的鈴聲,就連耳邊的婚禮進行曲都聽不見了。

蘇悅瞪大了眼睛,江詞生氣了。

他肯定是發生什麽事了。

蘇悅忍着頭痛,她急聲對蘇近東說道:“爸爸,這麽久了江詞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他迷路了,我去找找他。”說完,也不待蘇父多說什麽,她立刻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服務員幫她推開了宴會廳的大門,外面空蕩蕩的,只有一些服務員,賓客們已經全部進場。

蘇悅向站在門邊負責開關門的那個服務員詢問有沒有見過一個臉上有疤痕,還帶着孩子的男人。

“見過的,他問了洗手間在哪裏,我給小朋友指了路,他們往那邊去了。”蘇悅剛好碰見的是江詞和小皓皓問路的那個服務員,對方對江詞的印象太深刻了。

“好的,謝謝你。”蘇悅急急忙忙往洗手間那邊走去。

洗手間這邊很安靜,只有走廊裏就酒店播放的低悅鋼琴聲。蘇悅站在男洗手間的門口外,對着裏面喊道:“江詞,小皓皓你們在裏面嗎?”

男洗手間裏并沒有任何的回應。

蘇悅咬了咬唇,她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任何的聲響,裏面很安靜。

江詞究竟帶着小皓皓去哪裏了?

掏出手機,蘇悅直接撥打了江詞的電話,上一次江詞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便已經将江詞的電話存起來了。

電話裏,一直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并沒有人接聽。

蘇悅握緊手機,想要去找江詞,然而轉身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逃生跑道那邊傳了聲響。

下意識的,蘇悅心裏惴惴不安。

她握着手機,依然撥打着江詞的電話,唇抿緊,走向了那道白色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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