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江詞身上穿着黑色的襯衫,背影挺拔清冷,此時,他背對着蘇悅,筆直的腰身彎了下來,“扶你外公上來。”

蘇悅看得一愣,“好。”

外公雖然老了,身形消瘦,但是體重可不輕,蘇悅在外婆的幫助下,才吃力地将外公撫上江詞的背。

再看江詞,兩腿紮實,一點也沒有搖晃,他輕松地将蘇外公背了起來,“帶路。”

蘇悅趕緊走到江詞的身側,扶着他的手臂,“江詞,我們走穩一點。”

“你擔心我将外公摔了?”江詞扯了扯嘴角,低嗤出聲:“放心吧,摔不了。”

江詞背着蘇外公一聲不哼地走着,蘇悅走在他的身邊,時不時給他指路,繞開小巷子裏面堆放的雜物。她看着江詞,他黑色的劉海有點淩亂,左側臉上的傷疤猙獰,卻不妨礙蘇悅覺得他很好看。

去到醫院的時候,天氣已經隐隐放亮了,黑幕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些許的光。

醫院裏很安靜,只有一些醫護人員在走動,等醫生給蘇外公看完病,蘇外公躺在病房裏打吊針後,蘇悅才松了一口氣。她側過頭去看江詞,男人清俊的眉宇間帶着幾分倦色,而靠着他的江皓延腦袋一點一點地,站着在打瞌睡,又萌又可憐。

“江詞,你帶小皓皓先去外婆家休息。”

那邊,蘇外婆看着蘇外公的燒已經退了一點,她這才有精力去看自己的外孫女。之前女兒在電話裏說外孫女變瘦了變漂亮了,她還一陣欣喜。現在看着身形消瘦的蘇悅,還真是瘦了,不過也瘦太多了,以前肉肉的看着健康,現在瘦得讓人心疼。

不過,這孩子戴着口罩是怎麽了?感冒了嗎?

“悅悅,外婆在這裏守着你外公就行,你們先回去休息,連夜趕過來,一整晚沒有睡你們怎麽受得了。”蘇外婆幫蘇外公扯了扯被子。

“外婆你也照顧了外公一整晚沒有睡。”蘇悅搖搖頭,“我留在這裏照顧外公就行,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不看着你外公,我不放心。”蘇外婆滿臉的倦色。

“有我呢,外婆你放心回去睡一覺,等外公醒來後,我們就回來了……”蘇悅勸說了好一會兒,蘇外婆才願意回家休息。

蘇悅讓司機送蘇外婆和江皓延先回去,而她和江詞留下。

江詞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他打了個哈欠,“蘇悅,肩膀給我靠一下。”

聞言,蘇悅将椅子向江詞旁邊靠了靠,她坐直了腰身,讓江詞的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其實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就行了,你可以回去休息的。”

“你确定自己能将外公背上車?”江詞毫不客氣地枕着蘇悅的肩膀,跟他堅硬的觸感不一樣,她像是沒有骨頭般,肩膀也軟軟的,仿佛一捏就會碎。

蘇悅怔了怔,“辛苦你了。”

江詞的頭蹭了蹭蘇悅的肩膀,想起上次蘇悅醉酒時候他嘗到的滋味,他舔了舔唇角,“對,你親一個,獎賞一下我。”

聞言,蘇悅一雙烏黑的眼眸瞪大。

“親嗎?”鼻尖處聞着蘇悅的奶香味,江詞舒服地閉了閉眼。

蘇悅發現這男人最近都在向她,索吻?她紅了紅臉,“不能随便親的。”

江詞扯了扯嘴角,清磁的聲音帶着笑意,“不是随便,是合法的。”不給親也行,反正睡覺的時候,他也可以……

下一秒,隔着口罩的吻印落在了唇上。

胸口處,一顆心慌亂地跳着,怦動着。口罩下,蘇悅的臉漲得通紅,熱熱的,發着燙。

溫熱的氣息從薄薄一層的口罩透出來,江詞隐隐感覺到了口罩裏的那柔軟觸感。

一碰即離。

蘇悅退了開來,腦子有點混亂,她突然覺得戴着口罩,有點呼吸困難。

江詞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上面有點麻。他皺了皺眉,有點不滿意,覺得蘇悅戴着口罩,是敷衍他,但她主動親他了,他又覺得,這跟他偷親她是不一樣的。

“蘇悅,這不算。”江詞舔了舔唇,控訴,“口罩擋着了。”

蘇悅抿了抿唇,小聲道:“你只說親一下,已經親了,做人要知足。”

江詞“啧 ”了一聲。

他湊近蘇悅,修長的手指觸摸上蘇悅的臉,指尖輕巧地在她的耳邊勾了勾,薄薄的口罩被他掀了開來。江詞滿意地低頭,将薄唇壓了上去。

蘇悅愣住了。

唇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就在蘇悅以為他看不見,吻錯位置的時候,江詞微微張開嘴,輕輕地咬了一下那沁了雪色,小巧可愛的鼻子。

“啊。”微微的刺痛,蘇悅忍不住低呼一聲。

下一瞬,蘇悅烏黑的眼眸猛地睜大,唇被重重地碾壓了一下,她嘗到了冰涼的溫度。

好一會兒,江詞将人松開,他勾着唇,清磁的聲音裏帶着愉悅,“這才是親。”她剛才的,也只算是過家家逗小孩而已。

心尖顫了顫。

蘇悅趕緊将掉落地面的口罩撿起,迅速戴上,遮擋住那紅透的臉頰。她抿着唇,嘴裏多了清冽的味道,而舌根有點麻。

點滴快打完的時候,蘇外公醒來了。

臉上的熱度已經褪去,蘇悅趕緊上前,“外公,你醒了。”

蘇外公茫然地看着蘇悅,“你……”

蘇悅握着蘇外公的手,輕聲說道:“外公,我是悅悅……”

回到家的時候,蘇外公的精神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燒也退了,就是腳還不能完全用力走動。

此時,他坐在木椅上,看着自家完全變了模樣的外孫女,中氣十足的聲音難得放低,“悅悅啊,在家裏,你怎麽還戴着口罩,是感冒不舒服了嗎?”他沒想到自己這一病,不光外孫女跑來了,就連這個外孫女婿也來了。

“在家裏不需要戴這些,多不舒服,摘了吧。”蘇外婆道。

“不是感冒。”蘇悅得聲音悶悶的,“前幾天我弄傷臉了,有點醜,這才戴着口罩的。”

“你這孩子,怎麽把臉給弄傷了?”蘇外婆一聽,着急地站起來,“我看看,嚴不嚴重?”

看着自家外婆一臉的擔心,蘇悅沒有辦法,她将口罩摘了下來。

蘇外公和蘇外婆一看,神色震驚。

“天啊,悅悅你的臉怎麽會這樣?”蘇外婆看着外孫女那黑紅色的好幾處疤痕,又是驚又是心疼,“這臉弄成這樣哪能成?”白白淨淨的臉不是被毀了嗎?

“這是意外,醫生說了過段時間會好的,我每天有按時塗藥。外公外婆,你們別擔心。”蘇悅擔心刺激到兩位老人,趕緊開口解釋。

“這臉上的疤能好嗎?”蘇外婆長了皺紋的臉布滿了擔憂。

“可以的,就是現在看着吓人而已,之後疤會褪的。”蘇悅又将口罩給戴上,不想讓外公外婆看着擔憂。

“怎麽這麽不小心,女孩子的臉多重要的,哪能将臉傷到了。”蘇外婆聽到疤痕會好,她這才舒了一口氣。雖然外孫女婿的臉上有疤,但總不能悅悅也有疤,兩人成疤痕夫妻吧。

“外婆,我以後會注意的,這一回我也被吓到了。”之前她也以為自己要毀容了,還被吓哭了。以後,她會好好愛護這張臉。

“就該注意。多漂亮的小臉蛋啊,要真的花了臉,那該怎麽辦。”蘇外婆一顆心安定了下來,“你和江詞還沒有休息,先上樓睡一覺,晚飯做好了,我再喊你們。”

想到了什麽,蘇外婆緩聲說道:“被單我都已經鋪好了,就是不知道江詞會不會睡得不習慣。”這個外孫女婿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應該睡不慣他們這裏的床。“要不,我去找一床棉被給你們墊上?”

“外婆,不用麻煩,他睡哪裏都沒有問題的,我也是,随便躺都能睡着。”蘇悅說笑道。

“行,那你們上樓吧,吃晚飯我再喊你們,孩子我看着,你們放心。”蘇外婆語氣和藹。

對于外孫女嫁過去就做後媽,她是不樂意的,但是這小孩子也無辜,她和老頭子做了一輩子老實人咯,也做不出虐待孩子的事情。再說了,這小孩長得白白肉肉的,五官周正,還真招人喜歡。

房子裏只有三個房間,一樓兩間,二樓一間,空間還挺大的,不過畢竟是老房子,房間不僅裝修簡陋,裏面除了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張木桌和木椅子,便什麽都沒有了。

而且,床是一張舊式的木床,白色的蚊帳也變了暗沉的淺灰色。蘇外婆一向愛幹淨,房間倒是收拾得很整潔,而且通風透氣,周圍并沒有什麽異味。

方茹想要接父母去B市,但蘇外公和蘇外婆不願意離開,說大半輩子都生活在村子裏,去了大城市反倒不自在。蘇近東每個月都會給兩位來人寄一筆錢,不過蘇外公蘇外婆一向節省慣了,把錢都存了起來,想着哪天女兒或者外孫女,外孫有需要了,就可以拿出來應急。

所以,哪怕兩位老人再有錢,日子還是像以前一樣。

蘇悅掀開蚊帳,挂在了床兩邊的蚊帳勾子上,床單是花色的,鮮紅鮮紅的,俗得豔麗。

蘇悅笑了笑,她将枕頭擺好。因為房間裏面沒有安裝空調,只有一把風扇,她将風扇搬到了木椅上,對向床,忙活了好一會兒才躺落下來。

“江詞,你将就一下。”蘇悅也有點擔心江詞睡不習慣。

江詞閉上眼睛,從背後抱着了蘇悅,懶聲道:“我沒有那麽嬌氣。”

“嗯。”蘇悅将臉上的口罩摘下來,放在了枕頭邊,她也閉上了眼睛。

風扇或許比較舊了,擺頭的時候發出了“噠噠噠”的吵雜聲,在安靜的房間裏異常清晰。

好一會兒,蘇悅動了動身體,随即,木床發出了“吱 ”的一聲。

蘇悅僵了僵身體。

又過了一陣子,蘇悅小心地,輕輕地轉了轉身體,這一次床沒有響了。

沒過幾分鐘,蘇悅又挪動了一下。

“像蟲子一樣動來動去,你不困?”江詞将人摟緊,眼睛依然閉着。

“困。”

蘇悅望着灰蒙蒙的蚊帳頂,“我睡不着。”剛才她還擔心江詞會不習慣這樣的木床,沒想到,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

蘇悅覺得身下的木板硬得慌,她睡着很不習慣,也難受。平常自己嬌氣,她知道的,怕痛得要命,沒想到,這副身子現在嬌氣成這樣,躺着木板床,一點也受不了。以前拍戲的時候,在車上,她坐着都能睡着,沒有這麽嬌的。

她覺得,因為江詞,她的皮膚越變越嫩,但身體也越變越嬌氣了。

先前蘇悅也沒有多在意,現在才覺得麻煩。

“睡不着?”江詞慢悠悠地掀起眼皮子。

蘇悅紅着臉,“床有點硬。”她喜歡睡軟的。

江詞伸手,捏了捏她鼻子,嘲笑出口:“哦,剛才是誰對外婆說,自己到哪裏都能躺下就睡着?”

蘇悅抿了抿唇,悶聲道:“別幸災樂禍了,你睡你的,我再睡一下可能就習慣了。”

江詞低嗤一聲,抱着她一個翻身,“睡!”

蘇悅愣愣地看着自己趴在他的胸口處,耳側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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