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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她的額,親她眉,親她的面頰,唇慢慢地來到了她的嘴角。

他的親吻像細雨落入湖面,又像是拂過春風的夜晚,帶着叫人沉醉的溫柔,甚至讓人生出一種感覺,覺得若就這麽打破,未免太過殘忍。

趙南簫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她有點暈的感覺,沒有半點兒力氣,也半點兒都不想動彈。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親吻來到她的嘴角時,甚至下意識地微微啓唇,等着他親上來——她知道他就要親她的嘴了。

可是徐恕卻停了下來,只親了親她嘴角,戀戀不舍地離開,嘴巴移到她耳邊輕聲說:“我感冒了,我怕傳染給你。留到等我好了,我再親你,好不好?”

剛剛被電流擊過的心口又變熱了,像一口湧着溫泉的眼,那股熱意緩緩溢滿全身。

要不是後背還靠着牆,這個時候她大概已經軟了下去。

她一聲不吭。

“我想看你,我要開燈了……”

趙南簫又聽到他說。

屋子裏的燈跟着亮了,她一時睜不開眼。

下一刻,徐恕就将她摟住,替她擋住了頭頂的光。

趙南簫順從了他的保護,額頭輕埋在他懷裏,過了一會兒,感覺眼睛适應了新的光線,睜開眼睛,慢慢地擡起頭,看見徐恕低頭凝視着自己,眸光明亮異常,眼睛一眨不眨。

“你臉紅了!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他笑了起來,顯得十分開心,神色裏又帶了幾分小孩心願得逞似的得意勁兒。

後來回想當時這場景,趙南簫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唯一的反應,居然是順着他那稍顯幼稚的話,擡起手真的去摸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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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燙得像在發燒。

“我沒騙你吧?”

他眼眸亮晶晶的,又低頭,将嘴巴湊到了她的耳畔。

“趙南簫,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好多年前我就這麽覺得,想跟你說,就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可算是說出來了。”

他低低地說。

小時候開始,趙南簫就聽習慣了長輩對自己外貌的誇贊,對類似這樣的話早就沒了感覺。但這一次,當聽到誇自己好看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心髒被觸電似的那種絲絲麻痹之感,再次朝她襲來。

她就這樣被他圈在牆邊,受了催眠似的默默聽他誇着自己,直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明天叫老李再幫着炸點花生米,晚上你再過來喝……”柳工的聲音響了起來。

任工嘴裏哼着小曲晃着步子走了過來,停在隔壁門前,一邊摸鑰匙開門,一邊張望了下這邊,見燈亮着,嘴裏随口喊了聲:“小徐,又忙什麽呢?不早了,好休息了!別仗着年輕,天天熬夜……”

趙南簫突然間如夢初醒,一下将徐恕推開了。

任工進了屋,踢踏踢踏來回走動。

趙南簫的心跳得厲害,既怕被任工發現自己現在就在徐恕這裏,也有點不敢看徐恕,心亂得厲害,只想快點回自己住的屋去,正要開門,隔壁敲了敲牆,任工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小徐,你屋裏還有開水剩嗎?借我點,我那個水不熱了,晚上忘了去打……”

趙南簫吓了一跳,急忙扭頭看徐恕,示意他趕緊拒絕。

徐恕對着隔壁說:“我這邊也沒了。”

趙南簫松了口氣,不料任工不信,竟然走出來敲門:“哎呀小徐,我知道你也不愛打水,有的話,好歹幫個忙,我就泡個茶,一杯而已。柳工那邊是真沒了,要不我也不會找你要,趕緊開開門,我倒一杯就走……”

趙南簫吓得臉色都變了,趕緊藏在門後角落裏,扭頭看着徐恕,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徐恕看了她一眼,立刻拿了地上打碎的空壺殼子走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稍稍開了道門縫,朝着門外有點喝醉的任工晃了下暖壺殼子:“看見沒?剛不小心打碎了,就剩這個,真沒了,你再去別屋問下吧。”

任工這才信了,端着杯子晃走了。

趙南簫長長籲出一口氣,在門後側耳聽着外面動靜,過了一會兒,聽到任工從別人那裏倒了水回來進了他屋,定了定神,輕輕打開門,正要溜出去,一只手忽然從後伸來,握住了她的手。

這種房子根本沒有任何隔音可言,別說隔一層牆,有時候深夜,趙南簫甚至能聽到再過去那間屋裏任工傳來的鼾聲。

她哪裏還敢說話,轉頭示意他立刻放開自己。

他看着她,遲疑了下,轉身拿了件他的厚外套裹她身上,随即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還有幾句話,你跟我來下。”

他的聲音很低,卻帶了幾分不容反對的意味,說完就再次握住她手,帶着她從門裏出來,朝着彩鋼房的屋後走去。

趙南簫無可奈何地跟着他走到幾十米外的一個角落裏,從他手裏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周圍,見沒人,壓低聲催促:“還什麽話?快點。”

徐恕頓了一下,低聲說:“我知道晚上對你來說很突然,你現在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能理解。”

趙南簫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心思好像被他給看透了。

雖然她沒覺得自己已經答應做他女朋友了,可要是沒應,剛才在他屋裏,她沒在他宣布自己是他女朋友還親她的時候一巴掌呼過去,不是默許了又是什麽?

她心裏有點懊喪,夾雜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之感。沉默了。

“趙南簫,我們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我急性子,做什麽事都急,你最清楚不過,你到現在還嫌我開車太快。我确實天生急性子,但對你,是個例外。我這半輩子所有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你這裏。晚上的事,只要我們倆自己知道就行了,你放心,我會等到你願意公開的時候再對別人說你是我徐恕的女朋友,等多久都沒關系,我等得起。”

或許是初識的那個莫西幹頭少年給趙南簫造成了太過巨大的沖擊,在她的感覺裏,徐恕一直就是個從骨子裏叛逆的沖動少年形象,即便是現在,在他們大學畢業四年後再次重逢,他脫胎換骨,她的潛意識也依然沒法擺脫掉這種印象。

但是這一刻,聽着他和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趙南簫心裏起初的那點懊喪之感,很快就被一種新鮮的驚奇和莫名的感動給取代了。

真的有點感動了,為他對自己的長情,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裏好,兜兜轉轉,能讓他這麽多年還沒放棄。

徐恕說完了心裏話,見她依然沉默,看似不為所動,黔驢技窮之下,想起前幾天在網上無意看到的追女情話大全,咬了咬牙,決定厚着臉皮放出殺手锏。

他再次握住她的一只手,擡了起來,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凝視着她,用他能說得出的最柔情的語調,不疾不徐地說:“趙南簫,你有沒感到我這裏很熱?不是因為我發燒,而是因為你就住在我這裏。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讓我住進你的這個位置……”

他一頓,聯系實際又發揮了下:“……每當你想起我的時候,就和我現在一樣,從裏到外,熱得像有火燒。”

趙南簫頓時一陣惡寒,渾身冒了層雞皮疙瘩,剛才的感動也飛了,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徐恕,你是丁總指揮的助理,你就不能提個意見,怎麽想個法子再解決下工地的用水問題嗎?又不是幾個月的工程,你不能天天回來晚了沒熱水洗澡感冒發燒,現在又不是夏天!”

這話雖然自己聽了也肉麻,但真的就是自己想法,徐恕還以為她會十分感動,沒想到換來的是這麽一句話,心裏一陣暴擊,随即安慰自己,晚上他單方面把她搞成了女朋友,她也沒明确反對,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

何況,她這就是對自己側面關心的表現!

他很快就從打擊裏恢複過來,趕緊說:“已經在搞了,打算架設管道,從十公裏外的一個水庫引水過來,大概半個月內就能完成。”

趙南簫點了點頭:“那就好。還有,明天起你別給我搞特殊化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了背後議論。以前不在食堂吃,是就我一個女的,現在蔡大姐她們都在,我也在食堂吃。大家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好,好,我聽你的。”

趙南簫看了他一眼,脫了他剛披在自己肩上的厚外套,塞到他手裏。

“你發燒,就別再在外頭吹冷風抽煙裝酷了,回吧。”

她說完,丢下他轉身就走,回到自己住的那間屋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在門後站了好久,感到自己耳朵冰冷,臉卻燙得不行,像起了面火,就坐到桌邊拿出鏡子照了下,越看,越覺得自己确實還挺漂亮的。一雙不用畫也彎彎如同柳葉的眉,瓜子臉,皮膚瓷白,在工地也沒怎麽曬黑,反倒沒了之前在北京時的那種蒼白感,加上現在面頰發燒,嘴唇紅潤,看起來像掃了一層豔麗的腮紅。

她都忘了以前什麽時候自己有過這種血氣滿滿的感覺。

正端詳着,趙南簫忽然想起徐恕剛才說她好看的話,趕緊放下鏡子不看了,用微涼的手背壓了壓面頰,等心情平複了些,終于想起了被自己撂在一邊的媽媽,急忙拿過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為自己昨天沖她發脾氣向她道歉。

沈曉曼這會兒還沒睡,很快就回了訊息,說她不生氣就好,問她接下來到底回不回。

大概是昨天被女兒少見的發脾氣給吓到了,沈曉曼這回的語氣也不複之前咄咄逼人,帶了點試探的意思。

趙南簫一下又矛盾了,遲疑了下,發過去一個“看情況再說”。

過了一會兒,沈曉曼回複:“反正下個月你姥爺生日,你無論如何要給我回來!”

趙南簫立刻答應,給媽媽發了個晚安,拿着手機坐在椅子裏對着筆記本電腦出神。正發着呆,忽然又收到一條消息。

XS:你怎麽還不睡?你不上床,我也不上,我就坐床邊等你。

趙南簫咬了咬唇,關了電腦,上了床,關燈,人縮在被子裏,聽着隔壁的動靜。

他應該聽到了她上床發出的響動,過了一會兒,又收到一條消息:“晚安。”

趙南簫這一夜根本沒法晚安,在床上翻來覆去,把被窩搞得沒了半點暖氣,一直到了下半夜才睡着,做着亂七八糟的夢,等一覺醒來,發現竟然快要九點了。

隔壁的人早就走了。

趙南簫懊惱,趕緊起床,想去打熱水洗漱,開門看見門口已經放了兩只新的暖壺,知道是徐恕早上幫自己提的,拿進來洗漱了下,趕緊就去設計院的辦公室,想找老陳商議下接下來的安排。

辦公室裏沒人。

趙南簫正要給老陳打電話,老陳自己先打了過來,問她起了沒,讓她到梁總工的辦公室去參加會議。

趙南簫挂了電話,匆匆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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