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心上之人

? 季小北身子顫抖得不能自已,坐在地上将腿蜷起,雙臂環住自己,一動不動,淚似要流盡,雙目空洞的望着前方。

沈遇棠把本來要給她的同心鎖丢棄,把本來要向她求親的嫁衣撕毀,一切都是因為她親手造成的,可再來一次,她的選擇還是不會變,沈遇棠,大可不必為她做這麽多。

值得嗎,不值得,沈遇棠根本就看錯她了,她自私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只因為那一份轉瞬即逝的所謂的親情,其實她季小北,何嘗不是一個懦夫?

她看見沈遇棠的鞋子一點點向她而來,直至到她面前站住,她想起他那一句值得,所有的勇氣只夠她擡頭看他一眼。

他還是面色淡然的模樣,眼底深處似也是冰封的天地,從未有人走近過,這樣的沈遇棠,她究竟是如何觸及的,他們明明就不該有任何瓜葛。

沈遇棠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眼裏終于有了動容,無力而自嘲的一笑,望着季小北,看清楚她所有的神色,突然笑出了一個單音,櫻紅色的唇一張一合,聲色似泠泠珠玉落瓷盤,一字一字敲進季小北的心裏,砸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剎那間,血流成河。

他說,“季小北,你真的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姓季,還是姓林?”

季小北眼裏所有的情緒一下子湧起,風雲變化一般,詫異,自嘲,驚怕,以及解脫。

她竟然忘了,他是沈遇棠,弄清楚一件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或許自那一次他問她的父親是誰的時候,他就已經着手調查,只有她還妄想着瞞天過海,一直一直瞞着他,這樣,才能不讓他恨着她。

可是到頭來,所有隐藏突然就在他輕飄飄的一語之中瓦解,原來她以為的隐藏,在他眼裏不過一場自導自演的獨角戲。

原來,他都知道,季小北終于都釋然了般,眼裏淚汪汪的一片卻沒有落下,直迎沈遇棠冷清的目光,許久才從口裏吐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你要殺我了嗎?”

像對待他所有的仇人一樣,毫不留情的結束了她本就早該沒有的性命?

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呢,她和沈遇棠,互不相幹的兩個人,彼此都背負着深仇大恨,卻還是執着的不肯放手,互相折磨,互相傷痛。

沈遇棠緩緩的彎下身子,伸出手觸着季小北還殘留淚痕微涼的臉頰,拇指摩挲去她的淚,一點一點的拭去,待季小北面上幹淨,拉住她的手,不顧一切的将她帶起拉入自己的懷裏,緊緊環住,緊得季小北幾欲無法呼吸。

沈遇棠的動作算不得溫柔,可季小北突然很想也伸出雙臂将他抱住,溫柔待他,像所有正常的姑娘對待自己的心上人一樣,給他一個最溫暖的懷抱,可雙臂只是無力的垂在身側,動不得一分一毫。

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是不推開他的懷抱而已了。

她不會忘,自己該是林姓,就如同沈遇棠也不會忘了,自己該叫尹城。

如果可以,季小北希望自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姓林,或許那樣,她也無法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會與沈遇棠羁絆,也就不會深深記住這本不該她承受的仇恨,和沈遇棠走到這樣蝕骨磨人的地步。

沈遇棠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氣與寬容,才能再一次擁抱她,抛棄所有的一切一般,季小北甚至在他附在她耳邊那一句輕輕的話中聽出了他的顫抖以及無助。

沈遇棠,也會害怕,也會無助。

“季小北,不要離開我,我一個人。”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再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似要将季小北揉進他的骨血,聲音空寂而遙遠,輕得似風一吹就立刻會散開一般,“很孤獨。”

季小北以為淚會流盡,卻在沈遇棠這句甚至算得上是懇求的話之後淚水決堤,瞬間就打濕了沈遇棠的衣襟,讓她想忘卻所有亦緊緊擁住沈遇棠。

可她還未有動作,沈遇棠已經放開了她,動作輕柔,一下子就将二人分開,一步的距離,卻仿佛需要用一生去走。

季小北見過沈遇棠的驕傲,面對所有人他都不曾低頭,總是淡漠俯視一切的模樣,唯一一次對別人示弱卻是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季小北,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将落寞的自己展現在她面前。

他終于又再恢複以往的神情,淡漠而疏離,任誰伸手都無法觸及,季小北欲伸出的雙臂又如同未曾動容過一般依舊垂在身側,甚至沒有力氣蜷成拳。

沈遇棠靜靜的看着她,清冷一笑,幽若深山的雨花,在房身處片片紅帛之中絕世獨立,季小北的眼被淚模糊,可沈遇棠的眼在她看來竟然也染着朦胧的水霧,薄薄的一層,在他的眸裏停留,未動分毫。

“我不會殺你,以後就留在這裏,我會來看你的。”

沈遇棠緩步擦過她的身子,不染半分情緒的聲音,好似季小北第一次聽見他開口的那般,但聞其聲不見其人,卻還是忍不住去想象究竟是一個怎樣如玉的人兒才能擁有這世間清麗得無人可比拟的音色。

而這個人,現在在她面前,觸手可及卻遙遠萬裏,白衣在季小北眼底留痕,季小北轉過身,他的背影隐在屋外的陽光裏,好似瘦削了,悲涼了,凄清了,就是潤澤萬物的陽光也也暖不了他一分。

“公子。”季小北突然跪地,對着沈遇棠的背影喚了一聲,哽咽在喉嚨裏簡簡單單幾個字,竟也夾雜了她所有的情緒,再扣頭,最後一次,恭恭敬敬的,“保重。”

他腳步未頓,甚至有些奪門而出的感覺,去了平時沉着應對所有的穩重,腳步慌亂而紊亂。

空蕩蕩的房裏,只餘跪着的季小北一人,四周是碎裂成片片的紅帛,似血花一眼一朵朵開在她的眼裏。

季小北突的想起什麽,急忙忙回過頭去尋,落地的同心鎖就在不遠處,她着了急猛的撲過去用雙手捧住同心鎖,終于是抓住了什麽似的,目光漸漸清明起來,看着同心鎖漾開一抹凄迷的笑容。

幸好,還有沈遇棠想要他們同心同歸的同心鎖,還留了一分回憶給她,季小北撐着身子起身,腳步虛浮的走至梳妝臺,紅玉簪依舊安安靜靜躺在臺面,是她未離開前的模樣,沈遇棠并沒有收回。

季小北将玉簪和同心鎖一并放入了桌上的木箱裏,原本不是很大的木箱放了細小的物件,就顯得空落起來,她只微怔,又俯身将散落一地的紅帛拾起,抓在手心,竟有些灼熱之感。

木箱多了破碎的嫁衣後,終于充實起來,季小北望了許久,終于将其安置于床底,帶着她的記憶,一起塵封。

八月十日,天陰,微風,空氣略微悶熱。

季小北與世隔絕了,沈遇棠徹徹底底将她軟禁了起來,院口每日都有人輪番守着,她出不了門,除了每日給她送餐的侍女能匆忙和她說上幾句話,她就不曾見過誰,徐旭不來看他,沈遇棠更是未曾踏足。

可她卻不覺得孤單,沈遇棠這樣的做法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

既然彼此都無法殺了對方報仇,那麽今生便不要再相見,他依舊是他的翩翩公子,了無牽挂,她依舊是她的平凡存在,了此殘生。

今日送餐的侍女又來了,季小北從窗邊站起身,淡笑迎對,侍女素一将餐盒放下,喚一聲,“小北姑娘。”

這幾日,季小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稱呼,她在沈府不為奴不為客,身份實在尴尬,素一肯喚她一聲小北姑娘已經是尊重。

素一是沈府專門負責給季小北送餐的,來沈府不過半月光景,沈府嚴禁讨論主子,所以她對沈遇棠和季小北的事情不過一知半解,可她對季小北的沒有架子很是喜歡,于是每次都抓緊一切時間與季小北說話。

“小北姑娘,我們沈府最近有件天大的好事。”她故意賣了個關子,不說話了。

季小北扒了一口米飯,擡頭問,“什麽事?”

素一就嘻嘻嘻的笑出聲來,附在季小北耳旁,小小聲的道,“過幾天的中秋就是公子與公主的圓房夜了。”

無論沈遇棠是否成婚,別人對他的稱呼卻是未變,但季小北此時在意的卻是這一件甚至算得上是匪夷所思的事件。

沈遇棠和嚴苒成婚十日,尚未圓房?

她驚得擡眸看着素一,指尖微顫,竟也要握不穩竹筷了。

“公主出嫁,新婚夜的元帕都是要送回宮裏的,可宮裏三番五次派人來尋,都無功而返。”素一神神秘秘的說着,絲毫未曾注意季小北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話匣子一開,便也停不下來。

“前幾日才知道,原來是公子和公主還未行周公之禮,這沒有圓房,哪裏來的元帕呢?”素一到底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說着說着就紅了臉,頓了頓才繼續道,“所以啊,宮裏的人就算了中秋節這個吉利日子,讓公子和公主在那天晚上圓房,次日就要派人來取元帕。”

季小北放下竹筷,眼色漸漸暗淡下去,看着一桌子的菜一點胃口也沒有。

“小北姑娘,你是不是待在沈府很長時間了,能告訴我為什麽公子不與公主圓房嗎?”素一似乎害怕季小北不回她的話,特地又強調了一句,“府裏的人無論我怎麽問都不肯告訴我。”

為什麽呢,季小北也想問,心裏的答案浮起又落下沉澱。

因為她嗎,一個季小北,何德何能讓沈遇棠這樣對待。

見季小北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發呆,素一也見怪不怪,這些日子,她一個人住在這裏,若是悶着也悶壞了。

素一猶豫了許久,終于問出了這些日子萦繞心頭的疑惑,“小北姑娘,為什麽公子要将你禁在這裏,你是公子的什麽人?”

季小北拉回神,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素一,時候不早了。”

素一被季小北這麽一提醒才想起她今天在這裏呆太久了,往常她都是送完餐聊兩句就走了,今日是她多嘴。

素一見季小北沒有再動筷的意思,急急忙忙将食盒收拾好,就要往門口走去,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似終于下定決心認清事實一般,艱難而無力的吐出三個字。

“心上人。”

素一想自己真是幻聽了,季小北怎麽會是公子的心上人。

若真的放在心上,又怎麽會娶其她女子,又怎麽會将其軟禁,又怎麽會不聞不問呢?

可她不知道,正因為放在心上才娶了無心所向的女子,正因為放在心上才明知強留會遍體鱗傷也不願意放手,正因為放在心上才害怕觸碰之後會是更加的遠離。

只是,季小北今時今日才終于肯面對的事情,又怎麽能奢求他人認同,認同季小北是沈遇棠的心上人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

素一走出不遠,房裏突然傳出一聲聲暗自壓抑卻還是散入風裏的抽泣聲,幽長,而染了延綿的凄涼,萦繞着,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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