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為被沈硯書提醒過烘焙教室已經許久沒去, 容溪轉天下午下班後就過去了。

沈硯書的車子撞壞了送修, 好幾天了都沒有取回來,大約是4S店生意太火的緣故。

容溪倒也不介意, 反正她每天早上七點多就要出門,那時地鐵的人流還不算很多,倒也方便。

烘焙教室在市中心的商圈,挨着商場邊上的一座大廈裏,因為約的是七點半的課,到了之後他們先去吃晚飯。

也沒有刻意挑什麽好的餐廳, 直接就進了一家茶餐廳, 一人要了一份碟頭飯,燒味雙拼的和叉燒煎蛋的,另要了兩份炖湯。

等到服務員端上來, 容溪瞄一眼對面的碟子,“黯然銷魂飯?”

“沒記錯的話是。”沈硯書點點頭,拿了筷子将煎蛋的蛋白和蛋黃分開。

他把蛋白夾給容溪,然後問她:“怎麽今晚想過來烘焙教室了?”

“想吃蛋糕, 又不想吃外面買的。”容溪老老實實的應了聲, 吃一口燒雞腿。

碟頭飯這種東西,形象上來講跟蓋澆飯差不多,這家茶餐廳倒沒有偷工減料,不像有的店裏一碟飯上來白飯占了一大半,味道也不錯,起碼很合容溪的口味。

吃飯的間隙她往周圍看看, 不大的店裏已經逐漸坐滿了人,不少人都像他們這樣,一碟飯一盅湯,邊吃邊玩手機,或者和旁邊同行的人聊天,大半都是對工作的吐槽。

大城市的煙火氣,忽然間就齊聚在這個小店裏,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這裏不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場,而是破落街邊的大排檔。

“在想什麽,吃飽了?”沈硯書把湯盅裏的排骨撈出來給她,見她似乎有些走神,又嘆了口氣,“吃飯也發呆,遇到什麽事了?”

容溪連忙搖了搖頭,集中精神喝着湯,茶樹菇炖排骨,加了紅棗和姜片,口感濃郁清香,排骨都已經炖得酥爛。

飯沒吃完,湯倒是都喝了,沈硯書等她吃飽歇好,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說要去結賬。

從商場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月亮被雲遮蓋住了一角,有些羞怯的在雲層裏躲躲藏藏,仿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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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起了微涼的風,容溪張了張手臂,籲了口氣,“沈木頭,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夜晚的時候才最放松?”

前面有一群人走過來,沈硯書伸手将她攔腰往一旁帶了帶,聲音裏含着笑意,“有時候會,壓力比較大的時候,你也是?”

“也沒有,就是習慣了。”容溪想了想,搖搖頭,“念書的時候覺得白天好,因為可以出來玩,工作以後覺得晚上好,因為可以偷懶。”

她說的是實話,很多時候她都會覺得,晚上真好啊,可以不用管工作,見到想見的人,吃想吃的東西。

“前提是第二天沒有什麽讓你難為的事。”沈硯書側頭看了她一眼,認識這麽多年,他深知她的性格。

若是第二天有事,尤其是不好的事,前一天晚上她就該緊張了。

容溪嘻嘻笑了一聲,和他一起不行過去馬路對面的大廈。

烘焙教室裏已經來了許多人,很多上班族都會選擇晚上或者周末過來,當是解壓或者消磨時間,反正做好的點心還可以帶回去,自己吃或送人都好。

這裏實行會員制,用的材料會從會員卡預付款裏直接扣除,每天都有老師在場,每個周末老師都會集中教授一款點心的做法,其餘時間更多的是大家自由發揮。

他們一進去,老師就迎了上來,“小容好久不見了,沈老師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

容溪有些不好意思,“年後換了新崗位,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今天想做什麽?”老師笑着問道。

這個容溪早就想好了,“芒果千層罷。”

“正巧,今天的芒果很甜哦。”老師贊許的點點頭,一副你很識貨的樣子。

容溪連忙應好,同老師寒暄完之後她拉着沈硯書去挑材料,手臂裏挎着小籃子,把面粉、雞蛋、白糖和芒果裝進去,沈硯書手裏拿了一套工具和卡式爐。

做這個倒用不上烤箱,容溪拿了電磁爐,一會兒要攤餅皮。

在她準備好面糊攤餅皮的時候,沈硯書在切芒果,把果肉切成小粒裝進碗裏,等她把餅皮攤好放進教室裏的冰箱,他已經開始準備打發奶油了。

旁邊桌的是一對年輕的準父母,丈夫姓宋,容溪上一次見他們時剛剛懷孕,這次見面宋太太都已經肚大如羅了。

年輕的宋太太因為懷孕,原先的瓜子臉已經變成了鵝蛋臉,說話時下意識的扶着肚子,她笑着跟容溪打招呼,“容醫生好久不見了。”

容溪點點頭,“好久不見了宋太太,什麽時候生啊?”

“預産期在八月份。”宋太太笑起來格外溫柔,她不能久站,坐在椅子上同容溪講話,微微仰着頭。

“真好。”容溪點點頭笑應了一句。

燈光撲灑在準媽媽溫柔的臉孔上,眉眼顯得格外柔和,容溪看着她,竟然第一次有了些羨慕的滋味。

大約對于很多女孩子來講,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同他有一兩樣共同愛好和話題,生一個孩子,一生安安穩穩的度過,是一種來自于性別本能的渴求。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轉眼就想到兒科哭成一團的一群毛孩子,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怎麽可能照顧得了孩子,還是算了罷。

“元元,餅皮冷藏時間是不是夠了?”沈硯書打發好奶油,看了眼時間,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容溪停下和宋太太的攀談,起身去取餅皮出來,兩張餅皮墊底,抹一層薄薄的奶油,撒上芒果粒,在水果間隙填上奶油抹均勻,以此類推,直到一大一小兩個芒果千層蛋糕做好,再次放進冰箱冷藏。

沈硯書把工具收起來洗幹淨,也把桌子收拾好,取來了包裝盒,容溪坐在一邊,一邊玩手機,一邊興致勃勃的等吃的。

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九點了,容溪起身去把蛋糕拿出來,讓沈硯書把大的那個先裝起來,“你一會兒拿回去好不好,給叔叔阿姨還有二哥二嫂吃,爺爺少吃點,他血糖高。”

就知道她會這樣,沈硯書眼睛一彎,漏出些愉悅來,“聽你的。”

他家容元元同學永遠這麽妥當,但母親一定又會覺得兒子不如女兒貼心了。

容溪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千層蛋糕了,她拿着刀小心切着,先是送了兩塊給隔壁宋先生和宋太太,再切下兩塊來,剩下半個,沈硯書替她小心裝好了,留給她明天吃。

“這個芒果真的很甜,你快吃。”貴妃芒的甜味沁人心脾,香氣怡人,一點多餘的尾調都沒有。

聽見她歡快的聲音,沈硯書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這回滿足了罷?”

容溪連連點頭,最後将沈硯書讓給他的半塊蛋糕也吃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拎着蛋糕盒子打道回府。

車子停在商場的停車場,倆人需要原路返回取,走到了商場前面的小廣場,被小風這麽一吹,容溪想起另一件事來了。

沈硯書腳步一頓,轉頭疑惑的望着她,“怎麽又要去商場,還不打算回去麽?”

“去買個禮物,周六是耿師兄的婚禮。”白天的時候剛拿到耿樂送來的請柬,吃個飯的功夫她就差點忘了。

沈硯書憑借着良好的記憶力将五一那天見到的容溪同事都回憶一邊,想起了她說的耿師兄是誰。

于是點點頭,“應該的,到時候替我祝賀一聲。”

“自己說呀,師兄還特地跟我講帶你一起去呢。”容溪一面應,一面走進一家餐廚具專賣店。

店裏的設計空間感很強,精美的餐具擺在陳列架上,迎着燈光仿佛能看穿瓷片,店裏還懸挂着許多制作精美的小卡片,每一張卡片上都羅列着一道食物的照片和制作方法配比。

容溪的腳步慢了下來,畢竟美的事物誰都喜歡,但考慮到是送新人的,最後還是聽了沈硯書的建議,挑了套甜白瓷繪嬰戲圖的碗碟套裝,讓店家幫忙用禮盒包裝起來。

出去的時候容溪看見隔壁有家奶茶店,立時覺得有些渴了,腳步一頓就說要去買奶茶。

“不許去。”沈硯書臉孔一板,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去。

容溪抿着唇角,昂着頭,“給你兩分鐘,說出你的理由。”

“你剛剛吃的蛋糕是涼的,奶茶你也要涼的罷?胃受得了?”沈硯書耐心的給她講道理。

容溪皺皺鼻子,“我可以喝慢點。”

“吃多了涼的,下次生理期會不舒服。”

“不吃我現在心裏不舒服!”容溪眼睛一瞪,“兩分鐘要到了,你沒有說服我。”

沈硯書哭笑不得,“你喝了今晚睡不着,明天還要早起上班,精神不好出醫療事故怎麽辦?”

她或許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但卻一定會在意自己的工作,看着她立刻蔫兒了的樣子,沈老師微微一笑,自己果然還是很了解她的。

容溪有些不高興,當然并不是因為沒喝到奶茶,而是自己竟然在這時輸給了他。

說好的讓着她呢!一點都沒有這種意思好麽!

沈硯書見勸住了她,拽了她一下就要走,剛擡腳,就聽見奶茶店門口有人叫了一聲,“沈硯書,沈先生。”

倆人俱是一愣,齊齊往聲音來源處望過去,就見一個踩着細高跟穿着紅色連衣裙的時尚女郎迎面走來。

她在倆人面前停下,笑語嫣然,“沈先生,又見面了,我去看過你的車,發現還沒修好,要不要我幫忙催一下?”

沈硯書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才輕輕搖了搖頭,“不必,我有車開。”

任婧雨笑着點點頭,目光劃過一旁的容溪,“這位是沈先生的女朋友?”

“……朋友。”沈硯書淡淡的應了聲,拉着容溪手腕的手一點都沒有松開的意思。

任婧雨面上有玩味一閃而過,“不知道沈先生哪天有空,我可以約你喝茶麽?恰好家裏有表妹想報考音樂學院,想咨詢你一些問題。”

“這個可以打電話給招生部門,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自己身份的,但沈硯書并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

任婧雨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如此……”

容溪被沈硯書抓住手腕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于是不耐煩的問了聲,“好了沒有呀,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沈硯書立即應聲,然後沖任婧雨點點頭,“失陪。”

望着兩個人遠走的背影,任婧雨眼底閃過了一點笑意,她剛才就在這裏,将兩個人的言語來往看得分明,沈硯書這個小青梅果然如劉雅麗說的那樣刁蠻任性。

她遲早都要聯姻的,父親的意思是聯姻豐彙藥業的羅家,他們看中了羅二,但她卻想要找一個自己看得上眼的,沈硯書這個人選就很好。

論長相,他比羅二強,尤其是周身的儒雅溫和,像一塊閃光的古玉,論家世,沈家是書香望族,沒有人敢小看,而且人口簡單,她不必勾心鬥角,論人品,沈硯書從沒有緋聞流出,在校也深受學生贊譽,比羅二那個花花公子強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沈家的姻親是葉氏,沈硯書的弟弟娶了葉氏千金為妻,當初那場轟動的婚禮誰人不知,一旦搭上沈家,也就等于搭上了葉氏,羅家在葉氏面前算什麽豪門。

任婧雨哼笑了一聲,若不是葉銳淵太難搞,說不定她都要心動一下了,不過沈硯書也很不錯,至于那個小青梅,根本不足為慮。

還不知已經被惦記上的容溪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哎,那個是不是就是美達的太子女?”

沈硯書點了點頭,容溪就喲了一聲,“看樣子她看上你了。”

“你又知道?”沈硯書眉頭一挑,有些不相信似的。

容溪哼了聲,“我傻的麽感覺不到?搞不好人家已經在心裏計算着怎麽除掉我咯。”

沈硯書搖了搖頭,“胡說,誰也不敢動你。”

容溪冷笑了一聲沒說話,沈硯書見她不出聲,語氣柔和了些,“明天再給你買奶茶。”

這還差不多,容溪在心裏嘀咕了聲,面色總算變好了點,但她還是說了句,“我覺得她的眼神怪怪的,我很不喜歡。”

“好,不來往。”沈硯書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容醫生:不是我說,那個誰就是個辣雞←_←

沈老師:……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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