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夏季晝長夜短, 很快就天亮了, 八點多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空氣裏彌漫着夏天的味道。
前一晚睡覺時忘了把窗簾拉好, 容溪直接就被日光照醒。
她幹脆躺在床上,把腳丫子從夏被裏伸出來,一下又一下的晃着,想起以前念書時的事來。
屋子是沈硯書替她收拾的,完全按照她喜歡的樣子來,粉嫩清新的顏色, 純棉的床品, 還有一張特地定制的外面罩着旺仔小饅頭沙發套的懶人沙發。
這和他使用的簡潔到禁欲冷淡的主卧完全不同,任誰一踏進來都會發現,這是個女孩子的住所。
雖然這個女孩子不常在這裏留宿, 但沈老師還是花了很多心力來布置。
前些日子回了一中,容溪此時恍惚間想起了在那裏度過的六年光陰,校道兩邊的樹木每一年都要修理枝葉,夏天的陽光穿透樹葉向行人發射着熱量。
她記得每個夏天的午後, 都有不絕于耳的蟬鳴, 初初的那兩年,沈硯書每天都會給他帶一瓶冰鎮綠豆湯。
用保溫杯裝着的,剛開始她覺得他傻,“哪有人用保溫杯裝冷的東西的。”
“保溫保溫,又沒有規定只能保高溫,不讓冷飲變溫不也行麽。”嘴角剛剛開始長胡須的少年辯解一句, 然後催促她,“快點喝,要打鈴了。”
那個時候他所有的風采都還遮掩在寬大的校服裏,可是身量已經很高,她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臉。
再後來他高中畢業去念大學了,沒有人再給她送綠豆湯,可是她飛快的長大,頭發長了,身子像抽條的柳枝,臉孔慢慢的長開,有男生在路上攔住她給她遞情書。
可是她最想念的,是那個會催她趕快把綠豆湯喝了的人。
“元元,起來沒有?”房門被敲響,沈硯書的聲音輕輕飄了進來。
他已經在門外徘徊有一陣了,以前他會二話不說就闖進去,可是如今男朋友的名份有了,他反倒束手束腳起來,連敲門都要鼓足勇氣。
容溪笑了一下,當年的少年人如今已經是為人師表的青年才俊了,聲音也比以前更溫厚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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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鎖門呢。”她翻了個身,望着房間門口。
門外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容溪覺得有些奇怪,卻不知沈硯書心裏有多糾結。
進不進去好呢,進去了容容會不會不好意思?不進去會不會讓她發現自己的反常?
沈老師心裏翻來覆去的問個不休,兩個小人打架也沒得出個結論來,最後心一橫,要面子占了上風。
就在容溪以為他已經走了準備自己下床出去的時候,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傳了過來,窗簾被風吹動,門開了。
已經坐了起來的容溪一愣,随即仰着臉對進來的男人笑着伸手,“硯書哥哥,抱。”
剛睡醒的小姑娘聲音軟綿綿的,還有些沙啞,沈硯書那顆心頓時就軟成了一灘水,眼角眉梢都流瀉出濃烈的笑意來。
他三兩步走到床前,還沒坐下就先彎腰接住了她的手,聲音溫柔得能滴水,“元元起來啦,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沒有着涼,餓了沒有?”
容溪心裏一囧,這語氣,不太像對女朋友哇,怎麽聽着像哄閨女兒呢……
她抿了抿唇,忍着內心的羞恥和對自己的鄙視,嬌滴滴的應聲,“很好噠,剛才在想你。”
“是麽,想我什麽了?”沈硯書順了順她的頭發,順勢坐在了她的身旁。
容溪折身抱着他往他身上賴,“想你以前給我喝的綠豆湯了,今天煮好不好?”
她習慣性的依靠在他身上,一點點防備都沒有,可是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她早就長大了,身段柔軟凹凸有致,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還沒發育的小四季豆,而被她擁抱着的,是一個生理和心理都很正常的男人。
以前不管自己要什麽,只要撒嬌就一定能得到的容溪見他沒有立刻答應,只好再接再勵,像只貓兒似的不停扭來扭去,“好不好嘛,沈木頭,硯書哥哥……”
沈硯書覺得自己懷裏抱了一顆碳,火熱火熱的,摟也不是丢也不是,夏季天熱,睡衣都薄,她還穿了一套上衣是件吊帶的,他眼一低,就看見她胸前的溝壑,雪白的皮膚亮得刺人眼。
“元元……”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像是在壓抑着洶湧的情緒。
容溪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繼續央求,就已經被他奪去了呼吸,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穿得實在清涼。
女孩兒柔軟的嘴唇有些涼,像剛從冰箱取出來的果凍,他蠻橫的撬開她的牙齒,無師自通的在她口中橫行霸道。
容溪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憋得肺都有些疼了,臉也紅得不像話,沈硯書松開口,笑聲低沉,“元元,要呼吸。”
容溪用力喘了幾口氣,擡眼見他得意洋洋,忍不住咬牙,好勝心上頭,抓住他的胳膊不管不顧的沖上去,這一次她要當家做主。
可惜最後也沒能做成主,沈硯書這麽多年了都熬着忍着,好容易可以一親芳澤,怎麽可能讓她控場。
起初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背,慢慢的就鑽進了她的衣擺裏,容溪沒有穿內衣,就這麽讓他輕易得手了。
沈硯書長年練琴,手上有繭子,所過之處仿佛帶起了一陣電流,讓她顫栗,然後手腳都軟了。
她顫巍巍的拒絕他進一步的求歡,“沈、沈木頭……硯書哥哥我怕……不要了好不好,我害怕……”
沈硯書回過神來,看見她眼裏突然積蓄起來的晶瑩,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才嘆了口氣,“……嗯,放過你了。”
容溪愣了一下,然後扁扁嘴,“你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嗯。”沈硯書把頭埋進了她的肩窩,沉沉的吐了口氣,然後立刻翻身下床,身影有些狼狽,“快起來了。”
他匆匆說完這句話就走,容溪回過味兒來,還沖他嚷了一句,“那我的綠豆湯呢?”
沈硯書根本沒聽見她這句話,此時他覺得自己無比的狼狽和丢臉,沖回卧室後又立刻進了浴室。
看來以後,是不能随意就進小姑娘的房間了。
家裏沒綠豆了,容溪到底也沒喝成綠豆湯,沈硯書将自己打理好之後,用一碗冰鎮的酒釀圓子打發了她。
酒釀甜甜的,有着淡淡的酒香,她撲過去親吻他臉頰說是獎勵的時候,他聞着這香氣,差點就要溺斃其中。
電視上在放本地新聞,意外的看見了任婧雨接受采訪,說美達研制出了新疫苗雲雲。
容溪嘆了口氣,“其實我倒挺羨慕她的,雖然有點勢利,但工作能力沒話說。”
“你也不差,雖然管不了企業,但心善,命好。”沈硯書翻了一頁雜志,順着她的話誇道。
容溪望了他一眼,見他是随口說的,也沒接着往下講,倒是又繼續查文獻了。
下午的時候李博韬打電話過來說請他們吃飯,容溪想想也是好一陣沒見過他了,自從他說要離婚之後。
到了那裏,發現除了李博韬,還有個面生的女人,三十歲左右,瓜子臉,眼睛很大,應該是開過眼角,但長得還不錯。
女人站起來,合身的裙子貼在她身上,小腹微凸。
容溪下意識的看了眼沈硯書,見他一臉的淡定,然後聽到李博韬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太太盧戀。”
“嫂子好。”容溪愣了一下,跟着沈硯書喊了一聲。
沈硯書又問了句:“嫂子這是懷孕了?”
“嗯,剛滿三個月。”李博韬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八顆牙,喜悅由內向外散發出來,“我終于要當爸爸了!”
“恭喜。”不管贊不贊同他處理感情的方式,起碼對這件事他們都是誠心道賀的。
這時有其他人叫了容溪的名字,她這才發現李博韬不是單請他們倆吃飯的,還有另幾位平時來往多的同事。
她和沈硯書落座,發現自己左手邊正好是盧戀,她們不熟,只好就對方手上的鑽戒和容溪脖子上的寶石項鏈進行了簡短的交談,然後被上菜及時打斷,避免了過一會兒就無話可說的尴尬。
因為盧戀懷有身孕,吃完飯後大家就各自散了,沈硯書拖着容溪的手,在附近的街心公園散步。
出于好奇,容溪問起了李博韬現在這位太太,“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啊?”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去聽過一個叫天籁室內合唱團舉辦的音樂會?”沈硯書摩挲着她的手背問道。
容溪點點頭,“記得啊,他們唱的那首《我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很火的……”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住,“那次是李博韬給我們送的票。”
沈硯書點着頭嗯了聲,“博韬就是這個合唱團的,他五六年前加入樂團成為鋼琴首席,認識了一起進去的盧戀,然後……”
“他将盧戀稱為自己的靈感缪斯。”沈硯書頓了頓,然後淡淡的說完整句話。
容溪驚訝了一下,“難道是因為她漂亮麽?”
沈硯書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但對方總有讓他喜歡的地方和特點,只論漂亮的話,他前妻不也很漂亮?”
容溪想想也是,然後哼了聲,嘟囔道:“你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是不靠譜,什麽靈感缪斯,其實就是見色起意、不負責任。”
見她又一棍子打死整船人,沈硯書哭笑不得,連連表着忠心,“我可沒有這樣,自從認識了你,我身邊再也沒有其他女人了,除了親戚。”
“……我又沒有說你。”容溪見自己讓他連坐了,有些言不由衷的辯解了一句。
沈硯書擡起胳膊繞過她的肩膀,掐了一把她滑嫩的臉蛋兒,“是,你沒說,是我着急着一天三頓給你表忠心。”
從小公園往回走,天已經黑透了,橘黃的路燈光遠遠看着像一點點星火,彙聚起來就成了一條光明的路。
容溪專心的踩着地上的影子,覺得被拉長的人影十分有趣,甚至伸出一條腿來,“哇,快看,我的腿又長又直。”
她幼稚的行為惹得沈硯書發笑,也不應她,只是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的握着。
回到小區門口,遇到發傳單的,容溪順手就接過了,準備進去之後找個垃圾桶扔了。
沈硯書垂着眼往她手裏一看,“瑜伽教室的?”
容溪也看了一眼,嗯了聲就要把傳單往垃圾桶塞,沈硯書連忙拉住她的手,眉頭微微皺着,似乎在考慮什麽大事,“元元,你烘焙教室也不去了,要不要再發展一下別的業餘活動?我看去練瑜伽就不錯。”
“……啊?”容溪一愣,沒想到他突然想到這個。
烘焙教室的确已經不勤去了,除非她想吃自己做的點心又不想在家準備材料,她一下就沒了業務活動,好像是挺無聊的。
沈硯書點點頭,“不是說瑜伽可以促進新陳代謝,減壓養心,改善情緒麽,那你去練練,對身體好。”
更加重要的是,練了瑜伽之後,身體會變得更柔軟罷,擺姿勢會更容易罷?
沈老師笑得像只狐貍,看着面前信賴他的兔子點點頭,“行呀,那我去學,你幫我報名罷?”
“當然,我還負責接送。”沈硯書微笑着點頭,噢,以後容元元會發現練習瑜伽不僅只對個人有好處的,還可以促進家庭生活的和諧。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送上~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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