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周日天氣不錯, 但容溪和沈硯書誰也沒有出去, 客廳的電視放着,有日光從陽臺溜進來, 廚房的湯鍋咕嘟嘟的滾着。

容溪坐在客廳裏查她的文獻,有的是英文原版的,還得慢慢翻譯過來才知道寫了什麽。

沈硯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翻書,他看完一頁紙,擡眼看看容溪,看見她脂粉未施的臉上紅潤的粉色, 健康又精神, 有調皮的發絲落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的目光一黯,想去擁抱她, 和她熱烈的親吻,可是轉念一想,又只能按捺下心裏的火熱——他不能随意打斷她的思路。

“沈木頭,你來幫我看看, 這樣翻譯你能不能看懂?”容溪嘗試着翻譯了一下文獻的其中一段, 但總覺得有點不通順。

沈硯書這才放下書湊了過來,一邊看一邊幫她調整着語序,他的動作很慢,像是故意的,只為了她身上若有似無的一段香。

然後他再也沒有離開過,坐在容溪的身旁, 時不時就伸手捏一捏她柔軟的發絲。

容溪的查閱文獻之路終于在他持之以恒的騷擾下終結,她合上電腦,氣勢洶洶的轉頭問他:“你幹嘛?”

“想幹你。”沈硯書脫口而出道,然後愣了愣。

被突然調戲了一下的容溪臉孔漲紅起來,撲過去就打他,“我給你臉了,膽兒這麽肥,一天天的都想些什麽?”

沈老師護着臉往沙發上躲,心道,還讓不讓人說真話了!

生生挨了幾個拳頭後,沈硯書長臂一張,把人就扣在了自己懷裏,低頭仔細嗅了嗅她的脖子,問:“元元,你今天噴香水了麽?”

容溪又愣了一下,然後翻了個白眼,“我用了花露水,有蚊子。”

“據說六神的冰蓮味花露水是愛馬仕的尼羅河花園香水的味道,紫瓶清爽袪味是CK One的味道,黑瓶激情是紀梵希海洋系列味道,黃色隆力奇的是迪奧甜心小姐的,綠瓶冰芬味是寶格麗活力海洋味道。”沈硯書想起在網上看的帖子,覺得有趣起來。

容溪點點頭,是有這麽個說法,區別在于花露水是由3%左右的香精、70%的灑精和25%左右的蒸餾水配制而成的,香水則是香精的酒精溶液,香精的含量一般為15-25%。

不過,“你不會是想以後用這種套路給我送禮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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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露水再貴也貴不過香水,再像也不是那個味道,要是沈老師這樣給她送禮物,她能吐血三升。

沈硯書摸摸鼻子,又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怎麽可能,我是這麽摳的人麽?”

“你不是摳,你是傻!”容溪冷笑了一聲。

沈硯書正要回嘴,就聽見手機響了,他只好暫時放棄争這一口氣去接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是李博韬,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容溪聽見沈硯書道:“行,我問問她,你稍等。”

容溪好奇的看着他,還沒問,就聽沈硯書轉頭來問她:“元元,博韬想讓他太太到時候在明德醫院生産,想問你知不知道那邊還有沒有床位?”

“建卡了麽?”生孩子是要做産檢的,要是在建卡的醫院生,醫生能更好的掌握産婦所有的信息。

沈硯書的電話沒有挂,直接又複述了一遍她的問題,然後道:“他說建了,在市醫院,但想着私立醫院服務會更好。”

更何況明德醫院在市內也是很有口碑的私立醫院了,雖然收費略高,但服務卻也是一流的。

容溪點點頭,“我問問爸爸。”

說着就要打電話,可是還沒撥號,她看了眼挂鐘改了主意,“要不然我去一趟罷,正好給爸爸送個湯?”

廚房裏小火慢熬的湯已經好了,越是靠近越能聞到鍋裏散出來的香氣,幽幽的,勾人食欲。

沈硯書點點頭,起身道:“我去給你裝,咱們一起去。”

一份猴頭菇烏雞湯裝進保溫飯盒,沈硯書跟容溪一起出了門,可是到了明德醫院的樓下,他卻又不肯下車了。

“你一個人上去罷,我在這裏等你。”沈硯書笑着推推她的胳膊,“跟叔叔聊聊天,中午的時候我們回去吃飯。”

“你怎麽不一起上去?”容溪抱着保溫盒愣了愣。

沈硯書搖了搖頭,“不了,你快去罷。”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別跟他說是我煮的湯,知道麽?”

要是讓他知道了,喝不喝還成另一回事了,還不如就讓他以為是自己女兒特地孝敬他的呢。

容溪怔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過來,不由得無奈,“你們倆有必要這樣麽,到底什麽矛盾呀!”

她是想不明白了,這倆男的關系怎麽整得跟婆媳矛盾似的,就不能有話敞開了談談?

沈硯書倒很看得開,“要是我女兒被個臭小子叼走了,我能拿四十米大刀追上去,還不準他先跑三十九米。”

沈·未來岳父·先生的俏皮話叫容溪聽了笑出聲,她搖搖頭,有些無奈的下了車,打算在辦公室多盤桓一陣,安慰一下她的老父親。

容溪基本沒有在明德醫院出現過,過路的人都沒認出她就是院長的女兒,走進行政科那一層樓時,有人看到她拎着飯盒,還好心的提醒道:“小姐,這層是行政科室,你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我是來找容院長的。”容溪溫溫的笑着,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

她的腳步從容平穩,那剛和她擦肩而過的人忽然覺得她的臉孔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像誰。

容溪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口,剛要敲門,就聽裏面有高聲的争論傳來。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這是她的父親容明的聲音,“任小姐,我們的合同裏可沒有寫這一條,你們想強買強賣麽?”

“容院長,我們當初說的明德醫院要銷售我們公司的産品的,怎麽可以用一個漏一個,更何況,我們也是明德的股東啊,有做主的權利,您說是麽?”

這個聲音也很熟悉,容溪在聽到她的話後瞳孔一縮,任婧雨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辦公室裏的任婧雨此時正站在辦公桌前,擡着下巴,神色倨傲的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看他鐵青的臉色,心裏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就是這種感覺,俾睨天下,可以随心所欲的發號司令,他們必須聽從她的號令,不服?那就憋着!

“容院長,我們的合作互利互惠,而且,你也不想那些事被容太太和容小姐知道罷?”知道不能逼得太過,任婧雨的語氣緩和了下來,甚至有種我這都是為了你的感覺。

容明德冷哼了一聲,“任小姐,讓你祖父來和我談。”

頓了頓,他又道:“太過驕傲不是什麽好事,希望你能一直高高在上。”

“這就不需要容院長你操心了。”任婧雨嗤笑,略微颔了颔首,轉身就要走。

在她看來,容明德和他一手創辦的明德醫院縱然依舊名聲在外,但實際上已經日薄西山,根本不足為慮。

門嘩的被拉開,外面站了一個人,那人穿着白底燕子紋的無袖雪紡連衣裙,紮着清爽的丸子頭,手裏還拎了個保溫飯盒。

任婧雨眉頭一挑,“喲,容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容溪是真不喜歡她,剛剛聽到她和父親隐約的争吵,雖然沒聽清全部內容,但也知道他們的合作出了問題。

這就讓容溪對她更加不喜,面色淡淡的點了點頭,“任小姐。”

“給容院長送午飯?”任婧雨嘴角一勾露出了驕傲的笑來,“還是容小姐好啊,周末只要逛逛街享受美食就好,哪像我連休息都沒得休息,還要工作。”

頓了頓,乜斜了容溪一眼,又道:“現在的生意可不好做,你幫我勸勸容院長,怎麽說我們任家也是明德醫院的股東了,難道還能坑他不成?就當可憐可憐我,要是再談不攏,我回去要讓爺爺打死的。”

容溪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表演,等她說了一大通,然後哦了聲,平平靜靜道:“那就讓他打啊,反正不會真的打死,法治社會。”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越過了任婧雨一腳踏進辦公室,并且把門關上了。

“爸爸,我來給你送湯啦。”容溪揚起笑臉,仿佛剛才的對峙沒有發生過一樣。

容明德也聽見了任婧雨的話,但他的确受制于人,又被威脅了一通,根本沒來得及替女兒出頭。

“元元……”他有些頹唐的伸手捂了捂臉,“是爸爸沒用,才讓她這樣跟你說話……”

容溪看着父親鬓邊的白發,心裏說不難受是假的,但她也同樣愧疚,要不是爸爸的事業後繼無人,也不會被任家看成是一塊肥肉想一口吞掉了。

可是,“爸爸,你別這樣說,你比任婧雨要好得多了,而且……她也不全是因為你才這樣跟我講話的。”

她咬了咬嘴唇,把之前任婧雨和沈硯書的事說出來,“她想搭上葉家,可是我和硯書哥哥跟羅二橫插了一杠子,短期內葉總是已經不可能跟她合作了。”

容明德這時才知道有這麽一節,可是已經為時已晚,要是羅家跟葉氏的合作再早那麽一點,他也沒必要和任家簽約了。

“爸爸,任婧雨說她家是我們醫院的股東,這是怎麽回事?”容溪接着問道。

容明德垂了垂眼,嘆了口氣,“醫院資金出了問題,我讓了百分之二十的股權給美達。”

從此之後,明德醫院的股份,将是容明德持有百分之四十,羅家持有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四十是其他小股東。

容溪一怔,盡管容明德依舊是大股東,但這難道不是與虎謀皮嗎?美達野心勃勃,甘心屈居第二嗎,怎麽看都不像能長久合作的樣子。

“都是過去的事了。”容明德擡眼笑了笑,“不說這些事了,元元給我帶了什麽湯?”

容溪按捺下心裏的疑問,把保溫飯盒打開,湯還是熱的,“猴頭菇烏雞湯,很香呢,爸爸快喝。”

容明德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點點頭笑道:“這不是你煮的罷?”

“……是我煮的啊。”容溪眨眨眼睛撒着謊。

容明德白了她一眼,“撒謊,你是我女兒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人麽,大早上怎麽可能起得來,還煮湯?”

容溪嘻嘻的笑了起來,抿着唇,卻也沒有不好意思,只催促他趕快喝小心涼了。

容明德喝完湯,問她:“跟硯書還好罷?”

“挺好的。”容溪乖巧的應道。

容明德伸手啦摸了摸她的手背,嘆了口氣,“你們好就行,好好過日子,別鬧脾氣,其他不管什麽事都不要管,有我們這些大人在呢,你們小孩子好好談戀愛就行了。”

容溪嗯了聲,他就又道:“有時間多回去看看你媽,她身體不好,最挂念的還是你們。”

提起母親,容溪的心裏也有些難受,連忙點點頭應好,“下個周末就回去。”

父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容明德道:“回去罷,太陽曬,別到處亂跑。”

容溪嗯了聲,起身收了保溫飯盒,又把李博韬拜托的事說了,容明德答應下來,讓他明天就過來建卡,容溪這才出了辦公室。

她進去已經一個多小時,沈硯書坐在車裏,一邊放着音樂,一邊手機裏一個叫《演奏家》的音樂彈奏游戲。

等容溪拉開車門坐進來之後,他才關了游戲頁面,笑問道:“這麽快就好了,怎麽不在上面多坐一會兒?”

“下個周末我們回去看我媽。”容溪系好安全帶,“我已經答應我爸了。”

沈硯書愣了一下,“叔叔沒說我什麽罷?”

容溪轉頭看着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有什麽好說的,難道罵一罵大灰狼就會把小白兔送回原來的窩裏?”

“……有道理。”意有所指的話讓沈老師無法反駁,只好幹巴巴的應了下來。

不過,“我又看到任婧雨了,感覺她和我爸吵了一架。”

容溪把自己剛才遇到的事講給沈硯書聽,然後問他:“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查一查?”

沈硯書沉吟片刻,斟着開口,“要我說,還是按兵不動,元元,叔叔說的沒錯,這些事應該讓他們去解決,因為我們都不懂。”

容溪一下就洩氣了,低着頭垂頭喪氣,“沈木頭,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當初就應該去學管理的,要是像任婧雨那樣就好了,可以幫幫他。”

“話不是這麽講的。”沈硯書伸手把她的手拉了起來包在掌心裏,“你雖然不像她那樣是個女強人,可是你很貼心啊,是你爸爸的小棉襖,又乖又暖,特別棒。”

“也是你的麽?”容溪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握着手裏柔軟無骨的小爪子,沈硯書眼角一彎笑得溫柔,“當然了,元元是我最貼心最喜歡的。”

容溪很容易就被哄好了,可是沈硯書心裏卻留下了一件事,他想了想,或許又要麻煩自家弟弟了。

這邊是和風細雨情意綿綿,另一邊的任婧雨回到任家大宅,戰戰兢兢的面對着她的祖父任老爺子。

“你這個廢物點心!這麽點事也要拖拖拉拉辦不好!”任老爺子很不滿,即便這是他屬意的繼承人。

他喘了口氣,“女人就是女人,總有些毫無用處的仁慈。”

“對不起,爺爺。”任婧雨垂着頭,木着臉挨罵。

任老爺子發過火,半晌才緩了口氣,“小雨,你要記得,成大事者必須狠得下心,婦人之仁是最無用的東西。”

“是,我記下了,爺爺放心,明德以後一定會是姓任。”任婧雨表着決心,聲音幽幽的,最後又低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容醫生:我對自己目前的地位有着很清楚的認知=_=

我差點給更新到隔壁沈二那裏去了=_=三更在很晚,大家闊以明早看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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