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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柔嘉找不到話反駁,就在這時,大樓管理員見她彷佛與男人拉扯着,于是上前詢問。
“魏***,沒事吧?”
沒想到管理員會前來關心,魏柔嘉嗔瞪了柳雲舟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說:“大哥,我們……認——”
她到嘴的話被柳雲舟截斷。“您好,我是柔嘉的男朋友。”
男朋友?!魏柔嘉一雙美麗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激動得差一點就要伸出腳重重踩他一下,要他別亂說話。
沒想到管理員卻在這時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害她脹紅了臉,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
管理員理解地點頭微笑走開,魏柔嘉馬上說:“你做什麽這麽跟管理員說!”
男女朋友?!這個男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居然就這麽向人解釋他們的關系?她答應了嗎?
礙于場合,她耐着性子,拉着他往附近的超商走,男人卻不肯配合,甚至對她露出一臉虛弱的模樣。
“等你太久,我有點累,有點冷,需要休息一下。”
明知道這個男人有可能裝腔作勢,但她偏偏就是沒辦法硬下心腸叫他回去。
兀自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看到他清俊臉龐真的有些蒼白,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哪還有所謂的堅持?
她有些惱自己,微微眯起杏般水眸,惡狠狠地警告。“如果你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她這麽說就是答應了,柳雲舟凝視着她那不情願,卻宛如豔花錠放的臉龐,眼底為她的刀子口豆腐心泛起柔光。“那就麻煩你了。”
魏柔嘉看着他柔和的笑臉,心裏暗暗發出大勢已去的哀嘆。
老天爺彷佛要與她作對,她愈是不想和他有牽扯,卻愈是跟他糾纏不清啊!
***
柳雲舟跟着魏柔嘉搭了電梯上樓,一進門就開口說:“可以給我一杯熱茶喝嗎?”
她的心莫名的被他沙啞而***的低沉嗓音給揪着,都已經讓他登堂入室了,她豈會小氣到連一杯茶都不給他?
“喝茶當然沒問題,條件是喝完你就得走。”
柳雲舟沒奢望她真的會願意讓他留下過夜,只要能與她多相處一分鐘,感受她的溫暖,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點了點頭,徑自脫鞋走進客廳,将用保溫盒裝着的小籠湯包放在堆滿雜物的茶幾上。
“先說好,我家沒茶葉,就茶包而已。”
“你泡的都好。”
見他一臉随興,半點都沒有初來乍到的局促,魏柔嘉處在說不出的自我矛盾裏。
她的住處從來沒有男人進來過,空間又不似他在中部的別墅那麽大,當他一進她的屋子,那強烈的存在感,讓她突然察覺兩人此時的狀況有多親密。
一意識到這點,一股前所未有的害羞讓她慌亂、不自在,她拚了命要自己別受他影響,卻還是在她脫了鞋走進小客廳時,不知被什麽絆倒,整個人往前跌。
柳雲舟見狀,眼捷手快地伸出雙臂,穩穩地抱住她。
雖然沒跌倒,但撞上他胸口的力道還是讓她忍不住喊疼。
一聽她喊疼,柳雲舟着急地問:“撞到了嗎?哪裏痛?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真是丢臉死了,家裏這麽亂,他身為客人可以越過層層阻礙,平安抵達小沙發,怎麽她身為主人,竟然跌倒了?
這倒也算了,她撞到胸部耶!怎麽可能讓他揉?
“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他的氣息猛地貼近,略冷的唇溫柔地貼在她的額心,輕輕的落下一個吻。
“不痛了……”
在她還是亦妍的那個時空,因為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他們沒有辦法愛得光明正大。
她百般委屈地愛着他,即便受到欺淩也絕口不提。
她總是撒着嬌說,只要有他疼惜的吻,所有的痛,都會化成蜜般甜意,滋潤她的心,讓她有勇氣面對兩人間的阻礙。
那一席話、與她曾有過的點點滴滴深深地烙在他神魂心智裏,所以即便身體易了主,他仍然改變不了那樣的習慣……
他的吻是那麽的理所當然,凝視着她的神情有些複雜,一時間讓魏柔嘉忘了質問他,怎麽可以沒經過她的同意,随随便便就吻她。
她該賞他一巴掌,但心卻因為那個早就感覺不到溫度的輕吻,輕輕地擺蕩着。
見她發着呆,柳雲舟揉揉她的發頂說:“不是餓了?快去吃你的宵夜吧!”
在她的額心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後,他還想繼續往下攫住她豐盈的嫩唇,但他終究是忍住了。
魏柔嘉感覺到他的溫柔、他的寵溺,突然間,有種陌生又眷戀的感覺充盈在心頭。
這些年來,她寫出無數***悱恻的愛情故事、制造無數浪漫,但在現實生活裏,卻一直無法體會到愛情的滋味。
她想要被人深愛着、疼寵着……她有些擔心,擔心他若再這樣糾纏着自己,她有沒有可能會……愛上他?
當這個想法浮現,她臉微紅,有些羞惱的瞪他一眼。“你休想蒙混過去,喝完茶,你就得走!”
“好。”
他應得爽快,魏柔嘉卻有種無法相信他的直覺。
她隐隐約約可以感覺得出來,這個男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靜夜沉沉,在魏柔嘉吃過小籠湯包,心滿意足的準備回到計算機前工作時,她愕然地發現,那男人竟然坐在地上,趴在小沙發上睡着了?!
一來是因為她邊吃東西邊看書,看得完全忘我;二來是這個男人用了将近一個小時品用茶包泡出的劣茶,害她忘了他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他就是在這一段時間裏偷偷睡着的。
她走到他身邊,正打算搖醒他時,卻被他那張俊美的臉蛋迷惑。
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完美得像小說裏的男主角,一張書生般的清俊臉龐白晰,長長的睫毛輕垂蓋住他那雙深邃的黑眸,讓人辨不清,在眼下的暗影是睫毛的落影還是黑眼圈。
他彷佛睡得很熟,深長規律的呼吸讓她懸在他肩旁的手遲遲未落下。
雖然有些不甘願,但這卑鄙的男人都睡着了,她難不成還要吵醒他,叫他離開嗎?
她自問自己做不來這麽狠心的事,最後只能由櫃子拿了一條薄被,輕輕地蓋在他寬大的肩頭。
明天!明天她一定會堅定的要他離開,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兩房兩廳一衛的公寓,一個單身女子來住應該十分足夠了,但因為她的工作,屋內空間全被各類書籍雜志給占據。
魏柔嘉在鬧鐘響起第一聲時醒來,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晨光灑滿她雜亂的小窩,而小沙發前,有個男人坐在地上趴睡着。
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她受不了的将自己埋進被窩裏,發出懊惱不已、想自我毀滅的***。
昨晚,她應該在男人喝完茶後将他請離小窩,但卻因為舍不得吵醒他,所以她再一次心軟、妥協,破天荒的讓他留下。
魏柔嘉心底很清楚,他不會在半夜爬上她的床侵犯自己,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會信任他,另一方面卻又矛盾的防備着他,以至于自己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
而這一刻,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委委屈屈地蜷在沙發前,看着他那張斯文臉龐和精碩的體格,她想一腳踹醒他,但不争氣的心卻在胸口發了瘋地撲通亂跳,阻止了她。
很糟糕!
她此刻的想法就和昨夜盯着他睡顏發情時一樣,她得很努力才能抑下想要撲到他身上,偷親他幾口的沖動。
她努力移開視線,用力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迫心跳恢複該有的節奏。
這時,他蠕了蠕身體,她以為他醒了,驚慌地瞥向他才發現可能是趴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地板太硬太冷,所以他無意識地調整着姿勢。
他的腳應該麻掉了吧?
她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意識到為他擔心的情緒不由自主地冒上心頭,她不斷告誡自己,魏柔嘉你不能心軟、不能再心軟了!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進廁所梳洗整理完畢,才留了張字條在他身邊——
不用謝我,不用再聯絡,不要讓我下班時再看到你!
她刻意将字寫得很大,一張a4的紙被這幾個字占得滿滿的,絕對可以讓他看得清清楚楚,徹底明白她的意思。
清楚表達心裏的想法後,魏柔嘉拿着包包出了門。
上午十點,柳雲舟被變強的刺眼日光給喚醒了,一醒來,他便看到身旁有一張紙,紙上寫着飽含執筆者情緒的幾個大字。
看到紙上充滿活力的字,他幾乎可以想象魏柔嘉臉上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深入與她相處後他才知道,這一世的她是典型的刀子口豆腐心,不似前世深沉,是個将情緒全寫在臉上的直率女生。
但她說不想再見到他這點或許比較難,在沒追回她的心之前,他已經做足了死纏着她的心理準備。
而且他感覺得出來,她并不排斥他,所以追回她的機會頗大。
心思一定,他起身舒展因不舒服睡姿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軀,卻差一點被腳邊的障礙物絆倒。
柳雲舟垂眸一看,是本原文書,再順着看過去,還有四處散落的書本。
見這狀況,他微蹙眉,想到昨晚她也是差一點被地上的東西給絆倒,便起了要幫她好好處理這種狀況的念頭。
她的客廳大約有七、八坪,好好整理一下,應該有辦法在放電視的那一面牆上組個多功能櫃。
心裏有了主意,他走到廚房,找到茶包以及一些蘇打餅幹簡單填飽肚皮後,立即撥了通電話請人送來一組樣式簡單的多功能櫃,接着開始着手整理散落在四周的書。
他整理着,發現當中有許多書籍是他未曾涉獵過的領域,而最令他好奇的是那一個名叫“羅蔓非。薇”的作者的書。
翻閱了幾頁,他立即被書裏驚世駭俗的內容給驚得甩開手中的書。
他難以置信,這個作者居然能用文字把男女交合、魚水之歡寫得那麽巨細靡遺、那麽細膩生動,讓人清楚在腦中勾勒出那足以令人血脈***的旖旎情境。
這些淫穢的書比他那個時空的春宮圖繪卷還要詳細,若拿到那裏,必定是亂人心智的***,作者說不準還會被囚禁大牢……
雖然明白此時非彼時,男女關系開放,但這也太超過了。
再者,他不明白,魏柔嘉為何要研習這樣的書,若真要研習,至少也應該找個隐密的地方将這些書收妥吧?
她就這麽亂丢一通,好嗎?
柳雲舟的目光定在那一堆書上,緩緩的,清俊的面皮管不住地微微燙紅,蔓延了整張臉。
他唉嘆了聲,縱使四下無人,還是令他萬般局促地将那一堆“羅蔓非。薇”的作品推到角落去。
只是被那堆書吓到後他不得不忐忑,不知道魏柔嘉這個驚世駭俗的女人又會有什麽驚人珍藏跑出來吓人。
***
晚上九點半,早已降臨的夜色被霓虹點綴得一片燈火輝煌。
魏柔嘉剛看完她負責那組的美食采訪撰稿,突然聽到助理問:“wiwi姐,要替你點宵夜嗎?”
聞聲,魏柔嘉擡起頭看了看時間,這才驚覺時間已晚,遲疑了片刻說:“不用了,我要走了。你應該也要下班了吧?”
“嗯,我順便幫wendy姐他們訂完宵夜就走。”
她點了點頭,把辦公桌旁的臺燈關掉後走出了辦公室,原本塞滿工作的思緒突地被另一個念頭占據。
這一整天下來,她忙着公事,沒多餘的心思去想他,不知道他離開她家了沒?
同時她也覺得難得,這個男人居然沒打電話來吵她?
好奇之餘,她腦中無由的又閃過一個念頭,闵雲濤這麽安靜,不會是在她家發病了吧?
雖說他車禍的後遺症只是會劇烈頭痛,但卻有暈過去的可能,想到這一點,她的胸口一陣窒悶,忘了自己曾說過要斷絕聯絡,急急撥了他的手機。
她心裏着急,偏偏老天像要與她作對似的,連續兩通電話都是響到最後轉入語音信箱。這樣的情況讓她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終于在撥了第五通電話後,手機被接了起來。
“喂……”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讓她擔心地發出連珠炮。“你沒事吧?有不舒服嗎?”
柳雲舟以為,她打來是要問他滾出她家了沒,沒想到意料中的質問沒抛來,反倒傳來了那讓他聽得滿心溫暖的焦急。
不管她為何關心起他的身體,他都很樂意接受她的關愛,再加上明白她的脾性,他知道怎麽才能讨人憐,順勢讓自己迎合她的“期望”。
“嗯……的确有些氣虛無力。”
當然,不是因為病發,而是因為他還沒吃晚餐;她家沒有可以利用的食材,除了不健康的泡面,就是一堆蘇打胼幹,讓他的胃虛冷不已。
她急問,“頭又痛了?”
他不答反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魏柔嘉被他誤導,以為他病發過才會如此虛弱,根本沒心思計較他為何還留在她家。
“再半個小時。”略頓,她不放心地說:“若真的很不舒服,門口有對講機,你按下去,讓管理員幫你叫救護車。”
他有點壞心,聽她為他着急、驚慌,他竟有種浸泡在暖泉般的溫暖感受。
“好。”
“我會盡快回去。”
他突然想起,昨晚看到她由大樓後頭繞過來,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又會走同樣的路,于是開口問:“你會走大樓後的那條巷子嗎?”
“你怎麽知道我會走那條巷子?”
“上次等你時看到你從後頭繞過來,那條巷子太暗,你一個女孩子走那不知會碰到什麽,太危險了。”
昨晚在等她時,他發現有不少住戶也會挑那條路走,有對夫妻還說那條巷子太暗,走起來有些恐怖。
黑暗中,哪怕是一只貓、一只老鼠經過,都足以放大人的恐懼;沒他在她身邊陪着,他會擔心,怕她受驚害怕。
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關心她?
不過他怎麽會知道那條巷子太暗?
魏柔嘉想問卻又覺得不應該問一個病人這麽多話,于是開口道:“我自己會拿主意,你快躺着休息。”
柳雲舟微笑道:“我現在才發現,有病讓我撈了點你會疼我的好處,挺不錯的。”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魏柔嘉受不了地呋了他一聲。“你瘋了喔!”下一秒又覺得他說的話太奇怪。
她有疼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