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在渴欲與情感迸發之間,在潛能與存在之間,在精神與繼承之間,總橫亘着一道陰影。這就是世界結束的方式。 ——艾略特
Nathan第二次坐在審訊室裏,竟然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他在教堂待了四個小時,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教堂安靜如聖地,仿佛世間一切肮髒污穢都能得到淨化。他不信上帝,卻也覺得自己的心底關押着惡魔,因而對這種神聖的地方有着矛盾的敬畏。
誰也不知道四個小時裏這個少年想了什麽,不過Griffith從Nathan半睜半閉的眼睛窺見一絲決絕。他在監控室裏站了一會兒,和工作的同事交代幾句,便推門而入。
半小時前,他們再次排除Nathan作案的可能性,老大決定不顧Steyer議員的警告發表聲明。雖然JJ帶着某種興奮表示随時可以,但組織人手是需要時間的,于是新聞發布會定到第二天早上。
至此,自接到案子以來壓在所有人心上的巨石被輕輕擡起一角。
Nathan被開門聲驚動,惶恐地擡眼,看到了Griffith。他全身僵硬,只是一個擡眼的小動作都費了他多大力氣似的。Griffith反手把門關上的時候,少年的肩膀猛地一縮。
Griffith沒料想能把人吓成這樣,自己先愣住了。然後,他還是選擇保持“黑臉”的狀态,在Nathan對面坐下。
Nathan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開口,奇怪地看了Griffith一眼。
和Reid一樣,Griffith面對Nathan時有微妙的共鳴感。可能源于那個下午,Reid一句“懼怕自己的思想”。
他從未如此精準而清晰地看清楚過自己的恐懼,以至于那些叫他夜不能寐的東西都不那麽面目猙獰了。
Reid不知不覺間幫了他一把,如今,他也想幫Nathan一把。
“你今晚恐怕要在這裏過夜了。”Griffith說,“需要我幫你拿床被子嗎?”
Nathan之前還被Griffith吓得大氣不敢喘,突然被如此溫柔的對待,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哦……好的。”
Griffith便出門要了床被子回來。他再坐下的時候,Nathan抱着被子,猶豫地說:“……謝謝。”
Griffith見他緊繃的脊背松懈了幾分,便開玩笑道:“不用怕,我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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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han十分吝啬地笑了一下。
“我來是想告訴你,不用懼怕你自己。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和你會成為什麽樣的人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Nathan抱緊被子的手松了一些。
“你媽媽說你是個好孩子,我也這麽認為。別辜負她。”
Nathan沒有反應,但是Griffith知道他聽進去了,于是并不多言,離開了審訊室。
而Harris夫人此時正坐在審訊室外,失魂落魄地捧着一杯涼透的美式咖啡。Gideon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等着Harris夫人說話。
早上還強硬地表示絕對不會讓Nathan進醫院的女人看起來憔悴不少。Emily遠遠看見她和衣服不配套的鞋,知道她幾乎崩潰了。Reid輕輕撞了Emily一下,問:“回去嗎?”
Emily這才抽回注意力,對Reid笑了笑:“嗯,馬上。”
“你坐地鐵嗎?”
“不,我開車。”
Reid哦了一聲,有些羨慕:“真好。”
“怎麽,你沒有車?”
“沒有,太貴了。”Reid開始計算維護車的花銷,最後總結道,“這些都能再買一輛車了。”
他過于天賦的計算能力讓Emily沒來由地跟着肉疼起來:“對啊,買車真的好貴。”
一邊的an聽不下去:“算了,Reid,你又不缺錢。”
Emily疑惑地看Reid,Reid卻很坦然地點頭:“也是。”
路過的Garcia哈哈大笑:“親愛的Emily,別被Reid騙了。他很有錢的,聰明人都有錢,對吧寶貝?”
Reid急忙解釋:“不是,我的錢剛剛夠用而已。”
an接着打趣道:“因為多餘的錢都變成書了,你家一定很多書。”
回來收拾東西的Griffith碰巧趕上最後一句,于是自然地接話道:“沒錯,他家一整面牆的書櫃都放不下。”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Griffith拉上包的拉鏈,沒意識到問題所在:“怎麽了?”
an驚奇道:“你去過他家?”
Griffith不覺得有什麽新奇,因此對an的大驚小怪很莫名:“嗯。”
然後an一把勾住Reid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可從來沒邀請過我去你家啊小子!”
Reid拼命掙紮:“你來我家幹什麽?你只會帶我去酒吧!”
an佯裝憤怒:“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我是在幫你!”
他們這邊打鬧的動靜有點大,Gideon不愉地看了一眼,被Garcia敏感地捕捉到,連忙把兩人分開:“別鬧了,Gideon往這邊看了!”
一夥人只好消停,灰溜溜地各回各家了。
Harris夫人原本不知在想什麽,被他們的打鬧驚動。Gideon轉回頭,對她無奈道:“抱歉,我們的組員不夠穩重。”
“沒關系,他們還年輕,這麽有活力很好。”Harris夫人說,“Nathan以前……也很有活力。”
Gideon不置可否:“男孩小時候都很有活力。”
Harris夫人不知想到什麽,眼神有些渙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轉頭問Gideon:“你上次說Nathan需要住院……有推薦的地方嗎?”
Steyer從電視裏看見Hotch的時候氣得摔了遙控器。她臉色陰沉地闖進BAU,Hotch卻很淡定:“議員,下午好。”
Steyer眼睛都在冒火:“Hotchner探員,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Hotch胸有成竹:“是的,議員,請跟我來,有幾個人我想讓你見一面。”
Steyer用能鑿穿地板的力度跟上Hotch的腳步。
Griffith剛剛幫Garcia調查完替Steyer宣傳策劃的組織,眼睛還酸疼着,擡頭看見Steyer,他後知後覺地問JJ:“議員是不是不同意公開調查這個案子?”
JJ頭也不擡:“是啊,她才要宣布華府犯罪率下降,這樣一來不是打臉嗎?給,在這裏簽字。”
Griffith拿起來看了眼,簽上自己的名字:“怎麽,這個案子的交接還沒辦好?”
“這個案子是Reid主動要的,不符合正常流程。手續全需要補辦不說,之後說不定還需要質詢……”JJ也很無奈。
Griffith撇撇嘴:“好麻煩。”
“是啊。”JJ心力交瘁地嘆息道,“本來我還想給你們争取假期的,但是你之前停職了那麽長時間,只好向後推,說不定你們聖誕會有一個長假。”
“真的?”Griffith很驚喜。
“假的,還沒确定,我只是這麽打算。”JJ收拾了文件,警告道,“別說出去,知道嗎?”
Griffith點頭。
JJ放心地大步離去,估計找別人簽字了。她離開沒多久,Griffith看見Reid沖進了Garcia的機房。
Garcia被他吓一跳:“幹什麽?”
“查查這個人,莊重看守的Ronald Weems。”Reid說,“他可能是我們的犯人。”
機房外,an帶了一份報告和兩個模型回來。他把東西都扔給了Griffith:“法醫科叫我給你的。”
是Griffith要求的兇器模型。
他猜想的沒錯,第四起案子與前三樁的兇器是一樣的。Griffith撿起模型刀片仔細觀察:“這好像就是普通的水果刀。”
“體型小,方便攜帶,我猜他直接藏在身上了。”an靠着椅子轉了半圈。
“嗯,不容易引起警惕。”
“他需要一件大衣,夾克的口袋不夠深。”
“黑色的大衣,”Griffith補充道,“如果他決定夜間行兇,黑色最低調。”
“這個天氣出門會冷,”an說,“他是禿頭,肯定會戴帽子。”
“如果出于保暖的目的,他應該戴絨線帽,同樣是黑色的。”Griffith話沒說完,Reid便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找到Ronald Weems的住址了。”
Hotch從二樓下來:“聯系華府警局,an,Gideon和我去Ronald Weems家,其他人上街,明白?”
“是,長官。”
Reid抓起Griffith桌上的座機打給聯絡人,Griffith披上外套,和Emily先走一步。
然而Gideon他們趕到Ronald Weems家時,他已經走了。
在街上警戒的人得到消息都後背發涼。時間緊迫,只好回歸最原始的方法。
Griffith拿着Ronald Weems的照片到處問人,一遍遍描述他的外表。可是誰會對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上有印象呢?
隔着人群,Emily對他搖搖頭。
an穿過雜亂的小巷,和警局的兄弟打了招呼。身上的對講機響起“嘶嘶”的電流聲,卻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一聲尖銳的哨聲刺破夜色。
塵埃落定後,Griffith把配槍塞回後腰。Reid來遲一步,只看到載着疑犯的警車揚長而去。
“回去吧。”Gideon說,“回去釋放Nathan Harris,他母親給他安排了醫院,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Griffith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這讓他看起來無精打采,Hotch以為他太累了,要求他早點休息。
直到Griffith在家門口接到電話,他才意識到那個預感是什麽。
他一邊跳上出租車一邊報地址,沒有給司機抱怨的時間。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Nathan的眼神。那種決絕他見過,在Sally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野犬略略略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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