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掙錢
“是不是來了?”江珮站在路口望過去, 一輛帶着車鬥的拖拉機正往這過來, 前面的司機操作着方向盤。
董志兆也走過來,他只知道人家會過來看石頭, 卻沒想到直接是開着拖拉機過來的。難道意思是看好了就直接拉走嗎?
拖拉機緩緩停在采石場邊緣, 後車鬥上跳下一個人, 和司機一起走到了石頭旁, 兩人說着什麽。其中一人往董志兆他們走過來。
“是董老師讓我們過來的。”那人說了聲,身上一件淺色短袖, 身材瘦瘦的,帶着一副黑框眼鏡,“我姓胡。”
董志兆做了自我介紹, 接着兩人談起了石頭的事。
江珮去一旁,在一塊石頭上給來人倒好了水。這裏沒有條件,只能拿石頭當桌子。做好了之後, 她便去了石場的後坡上,董淑蓮在那裏摘松果。
這個董家大姑娘一直是個勤快的,性子比董淑月憨厚, 幹活不會偷奸耍滑。
地上的麻袋裏已經快滿了, 董淑蓮拿着鐵鈎将松樹枝勾下來, 另一只手摘下上面的松果。松果上面有粘粘的松脂,故而她的手上帶了一副線手套。腳邊是一個簍子, 摘了就直接丢進去。
“到下面喝點兒水吧?”江珮走過來幫董淑蓮掰着松枝。
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董淑蓮道:“不用了,我還不渴。剛聽見拖拉機的聲音, 是石場來人了?”
“來了,正和你哥談着呢?”松樹粗糙的皮紮的江珮的手有點疼。“你還是小心點,萬一皮膚被松針紮到。”
聞言,董淑蓮停下,有些感激江珮,她身上好了很多,可是僅僅是泡藥水,也只是緩解而已,這病是根除不了的。不過即便是這樣,她已經覺得很好了。
簍子裏的松果散發着松香味,一旁山石上趴着一只正準備下籽的螳螂。
“我看看你的胳膊。”江珮道。
“好多了。”董淑蓮掀開袖子。
手臂上的皮屑少了很多,可是那小水泡好像又大了些,如果破開,是不是又會像以前那樣?難道只能這樣靠着藥水洗來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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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離着海很近嗎?”江珮問。
“二三十裏地吧。”董淑蓮回道。
江珮哦了聲,“摘完了,咱們下去吧。”
把麻袋擡去小推車上,董淑蓮用繩子綁好。松果還是濕的,所以分量不輕。兩人推着車子下了後坡。
石場邊上,三個男人已經把石頭裝了車。姓胡的青年和董志兆還在說着什麽。
董淑蓮把頭巾從頭上掀到腦後,走去放水的地方,想倒碗水喝。
“董淑蓮?”姓胡的青年叫了聲,帶着些不确定。
手剛碰到杯子的董淑蓮看過去,見是個瘦瘦高高的青年,仔細想着自己什麽時候見過?
“胡慶啊!”青年提醒道,“咱倆小學同桌,後來我就轉學了。”
“哦!想起來了。”董淑蓮本來話也不多,有人跟她主動說話,她就不知道怎麽回。
可是胡慶應該是個話多的,見了小學的同桌就談起了小時候的事,又一路講到現在。“我現在跟着我姐夫幹,今天的這車石頭也是姐夫要的。”
“我哥的這些石頭都是好的。”董淑蓮道。
“我看出來了。”胡慶點頭,“這不都裝上車了了嗎?”
董淑蓮又哦了聲,就不知道說什麽了,與人交道總是她的弱項,這一點董淑月就不同。
“那個我先走了,還等着這些石頭呢!”胡慶推了推眼鏡,“你和你大哥長得還真像。”
那邊,司機搖着把子發動了拖拉機,胡慶趕忙跳上去,坐在司機旁邊,朝着石場邊上的三人揮了揮手。拖拉機離開了石場。
“都賣了!”江珮走去原先堆石頭的地方,“有五六十塊吧?”
“五十八塊。”董志兆終于去了一件心事,自己挖的石頭有了銷處,讓他輕松了很多,可是緊接着又有些壓力,“人家又定了兩百塊石頭,說是十天後要。”
“那麽多,能趕得出?”江珮腦子裏算着這得是多少錢,可她畢竟不是原主,很快就糊塗了。“是不是現在就開始幹?”
“不幹了,跟我去下村一趟。”董志兆的兜裏是這次賣石頭的錢,足足五十塊錢。
董志兆推着小推車沿着大路下山,身後是江珮和提着水壺的董淑蓮。
回到家,簡單洗了把臉,又換了幹淨的衣裳。吃過中飯,董志兆從正間推出了自行車。
“要買什麽,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江珮不明白董志兆為什麽一定要拉上自己。
“走吧,你在家裏也沒事。”董志兆推着車子往外走,他還有很多東西想給她買,當然要帶上她。
兩人出了村,江珮等着董志兆上車,她現在已經會上後座了,只要雙手摁着輕輕一跳就能上去。
可是董志兆沒有上車,而是直接靠近江珮,然後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将她抱上車座。
“我會上車了。”江珮看看周圍,別人看去可羞死了,低下頭去,臉上熱熱的。
董志兆唇角輕輕勾起,“我不介意的。還有,你真的很輕。”
這種話聽起來怪叫人難為情的,江珮的手抓住車座。
“你可以扶住我的腰。”董志兆等着腳踏,自行車往前行進。
“沒事,我能坐穩。”江珮道。
兩邊的田地都已經倒了出來,有些人正在收拾地裏的玉米稭和瓜蔓什麽的。分地的事已經定下,早早收拾完了,說不定可以早些分到個人手中,接下來種小麥。
水庫的水已經下去了一些,出水口已經不再放水。
後車座上的江珮看去水庫邊上,那座孤零零的揚水站立在水裏。那天原主到底是怎麽落水的?為何闫家兄妹一口咬定原主是和野男人在一起?這些日子,可沒見什麽鬼祟的男人!
“過兩天分地,就讓江珮去抓阄吧?”董志兆頭微微一轉,額前的發被風吹拂着。
“我?”江珮看看董志兆,“這事不都是戶主去做嗎?況且,我抓的不好怎麽辦?”
“你的運氣一向都好,就你去。”董志兆倒不是那種我是家裏的男人,什麽事都是我做主,再說,他也的确覺得江珮像個小福星。
仔細想想,自從她來了之後,他做什麽都很順當。不管是之前往廠裏的夥房送菜,還是平日裏幹活,再就是最近石場的事。
江珮也沒再說,反正分地的日子也沒定下,再說了就算董志兆說可以讓自己去,但是董家的父母封建,應該是不會同意的。
車座上是軟軟的巾毯,那是董志兆鋪上的。可是一路上,江珮也看見別的人騎車,并沒見人人都坐着巾毯啊?
去下村下坡路多,所以很快,沒多大功夫,兩人便到了供銷社門口。供銷社是一排平房,在一座大院子裏,院子裏堆了些黑煤面子。
支好自行車,董志兆帶着江珮進了供銷社。先是提着瓶子去打了醬油,買了些味精,鹽之類的調味料。
牆上的貨架上擺了各種的商品,琳琅滿目,地上的玻璃櫃裏也擺的滿滿當當。江珮從這一頭看到另一頭,邊上的櫃臺上是一批批的布,顏色多以深沉為主。
董志兆把買好的東西裝進往網兜裏,然後走去了一處玻璃櫃臺,指着裏面的東西,讓售貨員拿出來。
江珮伸手摸着布料,挺厚實的,也許是天快要涼了,所以上了厚布用來做秋冬衣裳。
“都買好了。”董志兆走過來,伸出自己的手伸到江珮面前,“拿着。”
“這是……”江珮見董志兆手裏的是兩只嶄新的鋼筆,幾本練習簿。
“你這些日子都沒看書,現在家裏沒什麽活兒,該複習一下了。”董志兆心裏有些複雜,他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也知道江珮有自己的夢想,既然喜歡她,那就幫着她實現夢想。
盯着鋼筆本子,江珮慢慢的接過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轉身對着站在櫃臺裏的女售貨員道:“給我扯一塊布。”
董志兆摸着兜裏的錢,算了算應該還夠。看着江珮的背影,自從進了董家,還真的沒有給她添過一件衣裳。
“不行!”董志兆上前摁住售貨員正要裁得那塊布,“這塊顏色太深了,那塊吧!”他的眼神看去了最邊上的淺紫的布料。
江珮推開董志兆的手,“就要這塊!”
售貨員量好尺寸,在布上用剪刀豁了的小口,雙手一撕,“刺啦”一聲,那塊布被撕下,然後三兩下的疊在一起。
董志兆要付錢,被江珮拉住,掏出了上次董母給的二十塊。其實她原本以為分開過,肯定會很苦,可是沒想到其實還不錯。因為身邊這個人沒有讓她吃苦,每天都在為了更好的生活打拼。
所以,當看到董志兆買了鋼筆和本子時,江珮是感動的。她在想,就算是原主也會這麽做吧!
“這不是我娘給的,你怎麽不留着?”董志兆問。
“我一般也沒有花錢的地方,裝在兜裏,指不定哪天大意就掉了。”江珮低頭看着淺灰色的料子,挺厚實的。
她其實真的不适合這種深沉顏色,董志兆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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