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落雪

這老兩也是, 石場的事兒一樁接着一樁的, 越來越不順,現在也不知道醫院裏的人怎麽樣了。

幹了的樹枝, 是以前董志兆在路邊不高的樹上, 用鐮刀砍下來的。江珮拖了兩根樹枝,就回了小屋。

只走到門前, 就聽見胡慶在屋裏滔滔不覺的說着, 說自己的娘做飯如何好吃之類。

江珮放下樹枝, 也不好就這麽進去打攪, 便去了石場找董志兆。

“這麽冷,趕快回屋裏去。”董志兆放下手裏的活兒, 坐到石頭上。由于幹活, 他脫了外套,剛才一通忙活,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趕了多少了?”江珮到了避風的地方站着。

“不少吧。”董志兆一笑,“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對上大學興趣缺缺了。”

“啊?”江珮一愣, 難道董志兆是從這上面看出自己怪異的?

“你不是這裏的人, 所以有些東西是排斥的吧?”其實董志兆更多的是心疼,在這裏,江珮沒有家人, 生活習俗不同, 自己當初還對她愛搭不理的。

“我就是看那數學書,腦子直接就成一團漿糊,怎麽理都理不清。”江珮也很無奈, 但是她看語文上的故事倒是津津有味的。

“沒事的,算數有我,你就負責開開心心。”董志兆看着那張小臉兒,他是怎麽修來的?居然得到這麽好的媳婦兒?

就在這時,從路上來了一輛吉普車,似乎不知道要停在哪裏,一直開到小屋旁。

“是療養院的人來了?”江珮看去吉普車,問道。

董志兆搖頭,“不是,車牌不是上次的那輛。”

正說着,車上下來兩個人,四下看了看,看樣子不知道往哪裏走。

“我過去看看。”董志兆站起來,穿好自己的外衣,拍了拍自己的雙手,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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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兩個人三四十歲的樣子,其中一個帶着一副厚厚的眼睛,兩人胸前的衣兜裏都插着鋼筆,陽光下,閃着銀色的冷光。

董志兆和來人握手,說了幾句話,便把人請進了小屋,回頭快步跑到江珮身邊。

“媳婦兒,大買賣來了。”董志兆興奮的表情溢于言表,甚至忘形的在江珮的臉頰親了下,“這下可以給你蓋大房子了。”

江珮忙用手摸着自己的臉頰,那裏還殘留着剛才的溫熱。她羞赧的低頭,餘光看去不遠處幹活兒石匠們,再擡頭,董志兆已經跑進了小屋。

既然來了人,就該給人家去泡茶,江珮往小屋走着。剛走近,就見胡慶嘆着氣走出來,臉上一片無奈,當他看見江珮時,又好像看見了救星。

“嫂子,大哥太不厚道了!”胡慶當着江珮的面控訴着董志兆,“你知道,淑蓮喜歡吃什麽?”

“淑蓮?”江珮想了想,董淑蓮不挑食,什麽飯都吃。胡慶打聽這麽仔細,是想董家人去他家時,好好準備吧?這倒是個有心的。

“嫂子,該不會你也不說吧?”胡慶嘆息一聲,耷拉到肩膀往從牆邊拿起一把鎬,扛在肩上,“我還是去挖溝吧!”

“挖什麽溝?”江珮問,叫住了往前走的胡慶。

“挖自來水管子的溝啊!”胡慶道,“剛才我問大哥淑蓮愛吃什麽,他說挖了溝就告訴我。”

這董志兆也真是坑人家,這裏離水窪多遠啊?也近二百米了,就這樣讓胡慶去挖?不過,江珮也看出來了,胡慶是真的在意董淑蓮,所以才會着了董志兆的道兒。

董淑蓮在小屋外面,正把江珮拖回來的樹枝,一截截的掰斷,想着回屋裏燒水沖茶。

小屋裏太冷,也的确應該燒燒火,熱乎一下。江珮到了外間,把地上的凳子,磚頭什麽的收拾幹淨,又拿着笤帚掃了一遍。

鍋裏添了水,董淑蓮開始燒水。江珮想再去拖兩根樹枝回來,熱午飯的時候用。

在路上走了一段,看見水窪那裏,胡慶舉着鎬,刨着腳下的土地。江珮想了想,折了過去。

“你別聽你哥瞎說,別挖了,回屋裏喝水去吧!”江珮勸着。

瘦高的青年把面包服仍在一旁的石頭上,高高舉起鎬,重重落下,紮進堅硬的地上,帶起一塊土疙瘩。

“我也沒事兒,就幫着挖點兒。”胡慶把鎬放在一邊,撈起鐵鍁,把挖的土鏟出來。“通了水,你們就不用天天過來挑了。”

“淑蓮她不挑嘴,什麽都愛吃。”江珮道,想來胡慶是看見董淑蓮天天來往水窪,有時候也會擔水,所以才在這裏挖溝?

說道董淑蓮,胡慶不由一笑,“嫂子,到時候給你送個大豬頭。”

“大豬頭?”江珮不解。

“規矩呀!”胡慶擡頭,一臉認真,“媒人做成了,要送豬頭的。”

還有這種習俗?江珮覺得新奇,“你別欺負淑蓮就行了,她是個單純的姑娘。”

胡慶點頭,臉上頗有些無奈,“所以啊,我有時候都不敢多說話,就怕她亂想。”

是不是心裏在乎,就會特別在意對方心裏的感受?江珮以前就時常在意,董志兆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會怎麽想?可是原來很簡單,他真心喜歡你,就會接受你的一切。

“今兒來的是什麽人?”江珮問,她心裏好奇,剛才董志兆說來了大買賣。

胡慶聽了,手裏的活兒一停,一只腳踩在鐵鍁上,擡頭想了想,“我就聽說是什麽海邊賓館,還是飯店什麽的?”

江珮哦了聲,不管怎麽樣,有買賣就好。

拖着樹枝回到小屋時,董志兆正帶着兩個客人在石場裏轉,手指着那堆療養院定下的石頭,筆劃着。

董淑蓮早已經泡好了茶,正在往鍋裏裝飯。

“來的人是不是要留下來吃飯?”江珮問,這個點兒離中午已經不遠了。

“我聽說是一會兒還要回去。”董淑蓮道。

江珮哦了聲,去了小間收拾。董志兆這時走了進來,把身上的舊衣裳換了下來,扔在炕上。

“怎麽了?”江珮問,看着董志兆從牆上取下那件幹淨的外衣。

“我跟着過去看看,午飯你們吃。”董志兆穿好外衣,系着扣子。

“去哪兒?”江珮幫董志兆把領子翻好。

董志兆雙手揉着江珮的粉腮,軟軟嫩嫩的,“去給你掙錢,蓋大房子。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看董志兆的樣子,應該是很急,江珮也沒有再問,只叮囑着小心。

握住兩只小小的嫩手,董志兆捧在手心,低頭咬了下,“不要亂走,闫麻子指不定會在哪裏,和淑蓮別分開。”

江珮嗯了聲,嘴唇上猛地落下一方溫熱,狠狠地吮了她一口,如此猝不及防。待反應上來,只看見那人得逞的笑意。

剜了一眼董志兆,江珮看着微微晃動的門簾,董淑蓮就在外間,被看見了可丢死人了。

董志兆跟着那輛吉普車走了,土路上只留下了飛起的沙塵。

而胡慶并沒有跟着拖拉機回去,說是等着下午再來的時候,一塊兒回去。他現在是跟挖溝幹上了。

中午飯,石匠們在小屋裏吃飯,外面的石場安靜了下來。

江珮去叫胡慶,發現他已經挖了幾米的長度。這些溝不好挖,因為雜草多,亂石也多,挺費力的。

董母還在家裏,所以,董淑蓮還要回去董家做飯。胡慶便說跟着一起過去,說是闫麻子沒抓住,不安全。

董淑蓮嘀咕,這胡慶肯定又想去家裏蹭飯,但是也沒有多說。

石匠們吃了飯就去幹活兒了。收拾完小屋,江珮自己簡單的吃了點兒。董志兆在舊桌子的抽屜裏,給她留了點心和面包。

上午還算不錯的日頭,中午變了天,天上結了厚厚的雲層,壓得低低的。

江珮沒什麽事兒,就提着簍子在石場邊緣撿石子,這些等着蓋新房子可以用。石子撿那種無花果大小的就行,地上的碎石也多,很快就撿了半簍子。

提到小屋後面,把石子倒下,江珮看着一直通向山上的土路,舊石場那邊,撿石子應該更快。可是她知道,現在可不是去那裏的時候,那闫麻子還不知道躲在哪裏。

正想提着簍子再去撿石子,路上來了一輛便三摩托車,上面兩個帶大蓋帽的男人,還有一個是董大爹。

“怎麽到咱石場這邊了?”石匠們停下手裏的活兒,看着走過來的警察。

“不是要去老兩那邊?”切切私語聲不斷。

董志兆不在石場,江珮走到董大爹身旁,“大爹,這是怎麽了?”

“哦,這是鎮上局裏的兩個同志,過來問問情況。”董大爹道,“沒什麽事兒,就是問問。”

董大爹說完,領着兩個警察進了小屋。江珮想了想,也跟了進去,猜想是跟闫麻子有關。

小間裏,江珮到了熱水給三人端上,“志兆有事兒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一個警察年紀偏大,說話倒也和藹,“就是過來提醒你們一下,最近都注意安全。闫盛,我們會抓到的。”

“對對,村裏也一定配合。”董大爹忙道,“殺人放火這是大罪,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年長的警察對年輕的示意了下,“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地形,打聽打聽山上的情況,以及哪裏能藏人。”

年輕的警察放下手裏的皮包,走了出去。

“志兆媳婦兒,回去跟你爹娘說說,最近少上山,晚上也最好別走動。”董大爹叮囑道,“村裏已經召集了人,配合警察同志一起搜山。現在就是來看看情況的。”

江珮點頭,“闫盛真的殺人了?”

“傷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就在早上。”警察道,從包裏取出筆記本,甩了甩鋼筆,“我問你些問題,你如實說。”

江珮看了看董大爹,便嗯了聲。

警察問了些關于闫麻子的事,以及出事前做了什麽,并說一發現什麽情況,就趕緊跟村裏回報,局裏會派人留在村裏。

“看看這事兒鬧得。”董大爹搖搖頭,“這鴿子溝的石場,事兒這麽多。”

“行,先問這麽多,我們回村裏吧。”警察站起來,鋼筆放回口袋。

“好。”董大爹拍拍膝蓋,站起來,“我去北山村,跟村裏人說說。”

本來今天一直忙活着,闫盛的事兒也沒多少人過多在乎,可是現在警察一來,石匠們開始議論開來。這闫麻子殺了人,跟他有過節的人,現在可要好好注意了。

天空越發陰沉,冷得人都不想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

胡慶在水窪那裏挖溝,回到石場時,已經四點多了。拖拉機已經裝好石頭,正在等着他。

“嫂子,趁天還亮堂,趕緊回去吧。”胡慶雙手揣進兜裏,“我回去了,我看着天是真要冷了。”

“你路上慢點兒。”江珮叮囑了一聲,心裏也想着趕緊回家的好。

把小屋收拾幹淨,江珮拿了鎖,想把門鎖上。

“那個,老板在不在?”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江珮回頭,屋前站着兩個男人,三十歲左右,身上穿的厚實。

“你們找董志兆?”江珮問,“他不在。”

站在前面的矮男人搓搓手,問道:“我們來看看,這邊石場要不要人?我倆想過來幹活兒。”

江珮打量着兩人,說實話,石場裏的事兒她根本不懂,就是過來燒燒水什麽的。但是最近石場的确是缺人,活兒也一直在趕。

見江珮不說話,另一個男人道:“妹子,我們都會打石頭,前些日子在老兩的石場幹活兒。現在那邊散了,就過來看看。”

老兩的人?江珮想了想,“那邊應該還會再開的,怎麽不等兩天?”

“那邊出了人命,晦氣。就算再開,我們也不想回去了。”矮男人道,“而且,我有個夥計就在你們這邊幹,說掙錢也多,老板人也好,有時候都請喝酒。”

江珮有些遲疑,按理說選擇在哪裏上工,是石匠自己的選擇,這個沒什麽。可是關鍵是老兩,那是個惡霸地痞,保不準他就會過來找麻煩。

“這不眼看着過年了,都想多給家人掙些。”矮男人繼續道,“家裏還有兩個上學的孩子,能多點兒開銷。”

“這些事兒,我不太懂。”江珮道,為了家人在外拼搏,她尊敬這樣的人。

正好,一個石匠走過來,想進屋喝水,一看來人,是認識的,當場也就幫着說話了。說是打石頭的手藝是不錯的,也出活兒。

如此一聽,江珮便決定了,“那就明天再過來,你們跟董志兆說說。”

兩個石匠聽了,以為這只是托詞,便禮貌的笑笑。

董志兆的石匠則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就是叫你們明天帶着工具來上工!”他說話爽朗,哈哈一笑,“這是我們家老板娘,老板最聽她的話。”

聽了這話,兩個石匠如釋重負,道了聲謝。

江珮倒是有些不自在,這怎麽在外人眼裏是這麽看她的?好像她把董志兆管得多嚴實似得,像個母老虎。

定下了這件事,江珮才鎖了門。天色已經開始發暗,石匠們也開始收拾工具,準備回家。

踏上回村的小路,一旁枯萎的雜草一動不動,周遭安靜的吓人。

這裏沒有什麽人,遠遠地能看見北山村,以及村南面的水庫。

江珮加快腳步,自己一個人走路到底有些怕。平時是不算什麽,可是現在有一個潛逃的闫麻子,誰知道他會躲在哪裏?

突然,臉頰一涼,好似落上了什麽東西。江珮擡臉,原來是飄下了雪花。

一點點兒的,很小很輕,很快就會化掉不見。

“嘩啦啦”,路旁的草溝裏發出聲音,吓得江珮頭發都豎了起來。

一只渾身土黃色的野兔竄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田野間。江珮收回視線,趕緊走路,天已經開始發黑了。

離着村子越來越近了,江珮才松了一口氣。然,村裏的路上也并沒有什麽人,靜得很,如果不是能看見屋頂冒煙的煙囪,真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座空村。闫麻子的事到底對村子是有影響的。

走到路上,正好看見董淑蓮推着自行車從董家出來。

“天快黑了,你要去哪兒?”江珮問。

“小月放學了,我去迎迎她。”董淑蓮穿的厚實,頭上裹着嚴實的頭巾。

看看越發昏暗的天色,江珮囑咐了句,“快點兒回來,天不好。看看路上能不能和咱村裏的人搭個夥兒。”

“我知道了。”董淑蓮帶上手套,推着車子往村口走去。

江珮先是去了董家,董母自己一個人在家,正在洗幹淨的地瓜幹放進鍋裏。

“娘,我回來了。”江珮叫了聲,“我要去挖棵白菜回來,這邊要不要”

董母擦幹淨手,“也捎着一棵吧。志兆什麽時候回來?”

“他沒說,應該是談好了就會回來吧!”江珮走去牆邊,拿了鐵鍁便想往外走。

“還是早點兒回家的好,現在村裏人心惶惶的。”董母擔憂的說着。“我看這雪能下大,以後就沒有暖和天了。”

“警察說會派人過來的。”江珮安慰了一句。

“你大爹過來也是這麽說的,可這不是還沒抓到嗎?”董母把鍋蓋蓋好,“他和咱家又有過節,叫人怎麽能不擔心?”

江珮嗯了聲,扛着鐵鍁出了門,往埋菜的地裏走去。

天上的雪花漸漸急起來,簌簌的落下。

菜窖的土還是松的,過幾天,應該就會上凍了,到時候,挖菜也就會麻煩一些。

江珮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攥住鍁柄開始鏟土,很快,白菜的根兒就露了出來。她上前,雙手攥住菜根,用力一提,就把白菜從地窖裏拽了出來。

想着,天不好,還是多挖兩棵,放在家裏,也不用總是過來。如此一共挖了四棵白菜,還有幾根青蘿蔔。

東西多,還要再走一趟。江珮先提着三棵白菜送回董家,又回來拿剩下的。

“還在外面?”一個聲音問。

原本的安靜被打破,本來因為天黑就有些害怕的江珮吓了一跳,轉頭看過去。“五爹?”

董五爹也是到自己菜窖裏挖白菜的,看着雪地裏的小身板,還是不放心,就走了過來,“你就等着志兆回來再挖,不知道現在村裏亂?”

“我看下雪了,怕地上凍,就想着多挖兩棵。”江珮道,把蘿蔔裝進簍子裏。

“對了,明天我就把爐子去拿回來,給你們送石場去。”董五爹肩上挑着擔子,往前走着。

“我回去跟志兆說說。”江珮應了聲。

“後日你老奶奶過壽,記得早點兒過去。”董五爹又道,“快走吧,天黑了。”

江珮挎上簍子,另一只手提着白菜,跨過幹涸的水溝,跟在董五爹後面。有人一起,就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

回到老屋,到底自己一個人在家,江珮便把門插緊了。她不知道董志兆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外面還下着雪,他又沒有騎自行車,不免讓她有些擔心。

先把東間的爐子生了起來,舀了一壺水放在上面燒。又洗了幾個地瓜放進鍋裏,加了幾個芋頭。

家裏只有鍋碗瓢盆的聲音,頭頂上的點燈忽明忽暗的,窗紙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的,也不知道雪下得多大了?

鍋裏的地瓜已經煮熟了,白菜一直放在菜板上,江珮想等着董志兆回來後再炒。

走到東間,江珮上了炕,趴在窗沿上,掀開一條窗縫,往外看了看。

外面飄着鵝毛似的雪花,飄飄灑灑的,地上已經落了一層白色。

“噠噠噠”,敲門聲傳來。

“誰呀?”江珮問,自己一個人在家,還是要謹慎一些。

“嫂子,是我!”外面是脆脆的嗓音。

“小月?”江珮從炕上下來,踩着鞋子到了正間開門。“快進來!”

“雪下大了!”董淑月掃了掃落在額前劉海上的雪片子,“嫂子,你吃飯了?”

“沒有,我想等着你大哥回來一塊兒。”江珮掃着落在董淑月箭頭的雪花,“你吃了?”

董淑月嗯了聲,“娘讓我過來和你做個伴兒。”

江珮嗯了聲,董母有時候心是很細的。“到炕上坐,我給你拿糖吃。”

“我哥也真是的,天不好,還不知道早點兒回來?”董淑月埋怨了一句。

“應該快了。”家裏沒有挂鐘,江珮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闫麻子最好凍死在山上。”董淑月狠狠地道,“有本事就跑去城裏找他的婆娘,藏在山上可真出息!”

“蘇巧在城裏?你又知道?”江珮把小桌子搬到炕上,給董淑月抓了幾塊糖。

“學校裏可不是消息最快嗎?”董淑月吃着糖,嘴角挂着不屑,“我往家走的時候,看着蘇巧了,穿的那叫一個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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