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我不是很明白。”

潘珊珊坐在椅子上，房間的簾子被拉下了一半，半暗半亮的環境是最适合讓人放松下來的環境。

她望着坐在桌子對面的姜婷。

“唐蕭他怎麽就死了呢？”

直到現在，再一次的重生，潘珊珊都還有一種不現實的虛幻感。

她并沒能見到唐蕭的屍體，只是聽說從摩天大樓上一躍而下，摔的粉身碎骨。

等到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座黑色的墓碑了。

“我聽完你全部的敘述。”姜婷手中的筆轉了一個圈，敲了敲桌面，“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唐蕭嗎？”

潘珊珊都快對這個問題出現陰影了，唐蕭死前最後一句問的就是這個。

“我不太清楚，但應該是喜歡的吧。”

姜婷望着她，眼球從上到下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我感覺不像。”

“這種東西還有感覺像不像一說？”

姜婷擡起眼皮。

“你又不是沒有喜歡股票人，真要喜歡你分辨不出來，在我看來，你頂多是崇拜唐蕭而不自知。”

潘珊珊聽到這句話感到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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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崇拜他？都鬥了這麽久了，新仇舊恨的，怎麽都和崇拜扯不上關系吧。”

姜婷笑了，潘珊珊無數次見過這種笑，那是她對于某些患者自欺欺人而不自知的嘲諷，但潘珊珊也沒有想到，這種笑容有一天會用在她的身上。

“你說你重生了38次，哦不，算上這次剛剛開始，第三十九次。”

她張開了手指，似乎是在計算着什麽。

“你次次都和唐蕭敵對，三十八次還算是打入了敵人內部，你告訴我，這麽堅持而又執着是為了什麽？”

“因為怨恨！”

潘珊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怨恨會不斷的說，我記得當年唐蕭怎麽樣，一一将他的‘光榮’記事敘述出來？”

潘珊珊啞口無言，但她還是不放棄般尋找着解釋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你的說話的語氣就像是那些有錢不思進取的富二代亦或是權二代，開口就是我爸爸我爸爸，當然你的和他們不一樣，你開口就是唐蕭。”

“那麽我現在也能告訴你，唐蕭會死亡的原因了。”

姜婷把手掌的筆丢到一邊，指尖敲了敲桌面。

“也就是你這下意識中拿這個唐蕭和你記憶中的比較，甚至是無意識中将你自身的期待投注到他的身上。”

潘珊珊心神一震，她想起和唐蕭最後一通電話中，唐蕭所說的那句話。

“你從我身上看到了誰？”

姜婷看着她，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是如此諷刺。

“是你的‘崇拜’害死了他。”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姜婷仍舊笑着，“更多的原因，大概是他幻想的破滅。”

“幻想的破滅？”

“你因為崇拜而去靠近他，無意識之中把他與你記憶中的那個唐蕭比較，想把他打招成你記憶中那個唐蕭的模樣。”

“我……”

潘珊珊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可這并不能阻止姜婷繼續說下去。

“你崇拜的感情是真摯的，溫柔體貼的呵護，無限的寬容，這非常讓人誤以為你是喜歡的，特別對于這種剛畢業的、遭受感情傷害的年輕孩子。”

“可那畢竟不是真的。”

姜婷的語氣軟了下來，長長的尾調猶如是一聲嘆息。

“對于一個長年遭受磨難的人來說，就猶如是處于黑暗環境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光。”

潘珊珊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最後腦中的畫面固定在一個場景上。

唐蕭紅着臉，仰着頭，看着她。

“往往會自殺的是兩種人，一是順風順水遭遇巨大的打擊，二是一生苦難，好不容易有所好轉，卻再一次的墜入深淵。”

“唐蕭這個人一輩子苦難，沒有得到過愛，你給予了他愛，但那個卻是假的。”

潘珊珊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她才說了一句。

“可只要他再撐一會兒，事情就會好轉了啊。”

姜婷笑了笑。

“那是因為你知道未來，可唐蕭不知道，他只知道兩次的失敗再也無法達到你所期望是态度，而你卻不愛他。”

“那為什麽以前的唐蕭沒有自殺，他也是這樣過來的啊！”

“他又沒有遇到過你，龍倩一直到最後都把他當作取款機，一輩子的磨難看不到尾，對于他來說，已經成為常态了。”

“他是抖M嗎？”

姜婷沖她翻了一個白眼。

“習慣成自然，吃苦吃得多了就不覺得苦了。”

“可我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啊，就這麽輕飄飄的從上面跳了下來。”

而這一跳也變成了潘珊珊心中揮之不去的悶氣。

她總會有一種，因為她的擅自介入，導致唐蕭的命運完全脫軌。

本來會有的風光和輝煌全都在這一跳後煙消雲散。

“你就真的以為唐蕭僅僅因為感情失利跳得樓嗎？”

姜婷挑了挑眉。

“不過是年輕人的報複形式，不過我倒覺得他這一跳挺成功的。”

姜婷望着潘珊珊眼下的黑眼圈。

“算得上是，讓你一輩子記住他了。”

潘珊珊低下了頭。

姜婷說得不錯，上一世自從唐蕭跳樓以後，潘珊珊一直都沒能睡好覺。

一方面是對死對頭這麽突如其來的死亡沒有真實感，二是身為間接兇-手的愧疚感。

這種感覺直到再一次的重生都沒能消散多少。

自新的重生開始已經過去了半年，潘珊珊一開始就拒絕了投資唐蕭的公司，甚至連一開始的會面她都沒有去見上他一面。

如同是自暴自棄一般，這一世潘珊珊避開了所有可能與唐蕭見面的場合。

她聽到唐蕭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辦的公司越來越大，才漸漸有了種，事情回到正軌的感覺。

和姜婷的心理輔導也沒能做到最後。

潘珊珊接到了石韞玉的電話。

“來醫院一趟，你的媽媽犯病了。”

這幾乎是每一次重生都會遇到的固定事件。

“好，我會回去。”

每次談論關于媽媽的話題，潘珊珊和石韞玉總會冷場。

也許是氣氛過于尴尬，石韞玉補充了一句。

“潘夫人其實沒有惡意，她只是對你要求的比較過分而已。”

潘珊珊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

“是哦，要求多到恨不得我變成一個男孩子就好。”

說完潘珊珊就挂斷了電話，她直直走向了地下停車場，遷怒一般在坐進駕駛座後狠狠關上了車門，然後一腳油門，車身轉了個圈沖出了停車場。

潘珊珊很想飙車散一下心，然而S市的市中心依舊的堵，不僅車速開不起來，還悶了一肚子的火。

潘珊珊将車載音樂開到最大聲，跟着車流一起，在三股車道中穿來穿去。

而就在她方向盤轉向右側，插入靠欄杆那邊車道的時候，一團黑影突然從後視鏡中閃了出來。

潘珊珊吓了一跳，連忙踩下剎車方向盤往左邊轉，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那黑影靠近的速度有點快，再加上車輛本身的速度，一下子就撞上了。

那黑影本來要躲，猛的向右轉，結果撞上了護欄，沒能控制住方向轉了個圈，直直撞向潘珊珊的車。

只聽見‘砰’的一聲。

潘珊珊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右邊的後視鏡被撞飛了出去，飛到了另外一邊的車道中，被一輛前進的車輛壓住，碾了個粉碎。

潘珊珊當時火就上來了，她直接把車門開了，就從左邊繞到右邊來。

“你是怎麽開電動車的？沒看到我打轉向燈了，搶什麽搶？還往快車道裏擠，開的那麽快，要不要命了？”

潘珊珊之前氣極，這會兒看到人還坐在地上，她倒有點慌了。

“哎，你是不是傷到哪了？”

她蹲下身，準備察看一下傷勢。

就在這時，對面的人擡起了頭，他臉上刮破了一層皮，還在‘滋滋’的向外冒着血。

潘珊珊一看對方的臉，立馬就傻了。

唐蕭。

我們唐大總裁，在半年後的功成名就之後，騎着他的小電驢上了馬路。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然後開得急了一點，沒看到，所以撞上去了。”

他仰起頭，視線掃過潘珊珊被撞飛後視鏡的車輛上。

“要不我們私了，這次責任主要在我，我賠你車的維修費？”

說着他艱難的扶着欄杆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被撞到一邊的包旁。

他伸手在包包裏找了一會兒，應該是沒有找到東西，于是滿臉抱歉的走了回來。

“對不起，我忘帶錢包了，要不我把身份證抵給你，你把銀-行-卡號還有維修金額告訴我，我到時候打你卡上？”

潘珊珊此刻不想和他多談。

“不用了，看你也傷得不輕，你先去醫院看看吧，錢就算了。”

然而還沒等她準備上車走人，她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起之後手機便響起了她的媽媽特有的尖銳嗓音。

“都讓你快點來醫院了，怎麽現在都沒來，一路磨磨唧唧的，能幹什麽大事？”

潘珊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你也要去醫院啊，剛好！我們順路，看你的後視鏡也被撞飛了 ，車估計也不能上路，不如坐我的電動車，我帶你一程，算是賠罪。”

“…………”

***

謝謝真的懶人親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