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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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皇宮十裏之外的央沢山，李白露靜靜坐在洞穴當中，臉色忽明忽暗，青綠與灰白交織，眉心的神族光暈變得極淺極淡。她抿緊嘴唇，唇色因為疼痛早已變成蒼白，嘴角滲出的血液讓她的面色顯得更為痛苦。白露雙手放在雙膝，不停地念着靜心咒，希望可以減輕一些疼痛，可劇毒不斷腐蝕着血管，若不是憑着一千多年的修為，她早已五靈俱滅，形神俱毀。萬般無奈之下，她千裏傳音給将月和帶星，希望她們助自己一臂之力。

李白露繼續念着靜心咒，體內的‘鴉殺’之毒不斷蔓延，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力一點點消逝。體內的靈力不斷與劇毒抗争，白露的身體已經十分虛弱，若是再遭到魔族的偷襲，後果必定不堪設想。而此刻宮內只有孟未晞一人，段長戈武功有限，宮中守衛也不會時刻護在他身邊，思及此，她再次凝聚體內的靈力，希望可以早日淨化體內劇毒。

“小姐，你怎麽了？”将月和帶星收到傳音之後立即趕到了李白露身邊。

“我中了‘鴉殺’之毒，你們快助我一臂之力。”李白露的聲音很虛弱。

“‘鴉殺’？小姐怎麽會中此奇毒？”将月問道。

“将月，別問那麽多了，我們先替小姐解毒吧。”帶星凝聚靈力，緩緩向白露體內灌輸。

一炷香過後，白露明顯覺得舒服了許多。将月和帶星停下來說道：“還好小姐修為高，若是差了一點可就要危急性命了。”

“這不是沒事麽？我體內的劇毒還要幾日才可完全淨化？”李白露問道。

“三日。小姐請放心，我和将月的喚靈咒很有效。”帶星收回靈力說道。

“小姐又是為了救太子才受傷的吧？還用了書卷中記載的秘術，可見小姐對太子是豁出性命的。”将月眨眨眼說道。

“我只是奉持自己的使命，與他無關。當時我看他命懸一線，衆太醫皆束手無策，又可以袖手旁觀？你們不要妄加揣測了。”李白露正色說道。

“好，小姐說是就是吧。

“我中毒這件事，爹可知道？”李白露轉移話題。

“族長還不知道，我和帶星收到小姐的千裏傳音就立刻趕了過來。”

“那便好，我不希望爹他為我擔心。三日之後，待我身體恢複，你們就回靈蒼山吧。如今魔界越來越猖獗，我前幾日已經看到許多魔界小妖害人性命。我想，不單單是人間的戰亂，這妖魔也要盡快除去，否則難有太平。這幾日你們回靈蒼山，爹有沒有提及如何對魔界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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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早已意識到這個問題。一千多年前，嫘祖娘娘制服了魔界首領，将它鎮壓在靈蒼山的□□之下，如今魔界小妖似乎要卷土重來，一直在擴張勢力。不過小姐放心，魔界首領早已被□□耗盡了所有的魔力，就算是沖出了靈蒼山也不會成氣候，更別提卷土重來了。只是魔界一些小妖，妄想着再次統治人間，可終究是一盤散沙，難成氣候。族長說，待到時機成熟，便會命人掃盡這些妖魔，還天下一個太平。”

“時機成熟？”李白露疑惑問道。

“是，族長要待到月光之力最強盛之時，那時靈蒼一族靈力最盛，必定可以将它們一網打盡。”

“爹說是什麽時候了麽？”

“半月之後。”

“爹派誰去這件事？”

“是二小姐。自從小姐離開靈蒼山之後，二小姐一直潛心修煉，靈力修為也提升了一個等級。族長說雖然現在二小姐的修為尚未達到上乘，但讓她鍛煉鍛煉也是好的。況且作亂的都是些魔界小妖，二小姐可以應付。”

“也好。溯雪來人間收服魔界妖魔時，你們陪着她。有你們在她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是。”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也有些乏了。”

“是。”

将月和帶星離開之後，李白露想到孟未晞與秦曲風，忽覺煩悶便走出了洞穴。現在已經是夜晚，白露站在樹下，擡頭望着月色，似乎看見了曲風在上面撫着琴弦，眸中的笑意勝過這月色千分。白露伸出手向虛空中握了握，想到那日夜晚見到曲風的情形，不禁莞爾一笑。

而此時，不知是‘鴉殺’之毒太過劇烈，還是自己一時沒有控制好靈力的走向，體內的毒性再次蔓延開來。白露的右手扶着樹幹，左手拼命捂着胸口，百蟲蝕骨之感再次襲來，她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形，便立刻靠在了樹幹上。李白露凝聚靈力，可早已沒有力氣，她想喚将月和帶星，也沒有力氣喚出。疼痛越來越劇烈，她捂着胸口的手也越來越失去了力氣，最後只覺得身體一晃，便從樹上滑落下去。

“白露……”李白露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身體還未滑落到地面，便落入了一方溫暖的懷抱。

“白露，你怎麽了？”她再次聽到有人說話，這味道，好生熟悉……好像在崖底的時候，迷迷蒙蒙當中也聞到這樣的味道。她掙紮着最後的一點力氣睜開雙眼，看見了面前一臉自責與傷心的孟未晞。

“你……”李白露還未說出話來，便暈了過去。

“白露……”孟未晞大聲喊道。

“怎麽了？小姐怎麽了？”将月和帶星睜着惺忪的眼睛趕忙走了出來，當她們看見暈倒的李白露立即恢複了清醒。

“快将小姐抱到裏面去。”帶星說道。

“好。”孟未晞抱起懷中的白露，三步并作兩步向洞穴中走去。

孟未晞将白露放在洞穴的水潭邊，将月和帶星立即施法，白露被籠罩在黃色的光束中，随着靈力的灌輸，她的面色漸漸恢複過來。将月和帶星收回靈力說道：“還好太子發現得及時，不然小姐會有性命之危。”

“她剛才怎麽了？”孟未晞問道。

“小姐自從中了‘鴉殺’之毒，靈力一直難以控制毒性的蔓延。剛才是毒性反噬，小姐的靈力瞬間減弱，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麽？”孟未晞還是很擔憂。

“太子放心，我和将月已經用靈力封鎖了毒性，小姐現在無礙了。再過兩日，小姐體內的毒性就會徹底清除。太子請不必擔心。”

“太子，我們小姐這次為了你受盡了折磨，她何曾受過這些苦？”将月看着孱弱的李白露很是心疼。

“我知道。”孟未晞的聲音低低的，看着李白露沒有說話。

“帶星，我們走吧。”将月扯着帶星的袖子說道。

“可是小姐……”帶星猶豫着。

“兩位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李姑娘。”孟未晞說道。

“這有些不妥吧，還是我來照顧小姐好些。”帶星拒絕道。

“帶星，你可真笨，我們走啦。”将月湊着帶星的耳朵輕聲說道。

“啊？哦……”帶星瞬間明白過來，拉着将月一起離開了洞穴。

孟未晞安靜看着昏睡的李白露，心滿意足地笑了。他就知道，只要心裏存着找到她的信念，就一定可以找得到。他伸出手輕撫着黑夜裏白露的容顏，白皙的臉龐溫柔而明晰，長長的睫毛就像是海棠花的花蕊，一雙斂着日月清輝的雙眼即使閉着也給人澄淨之感。

“太子怎麽會找到這裏？”李白露緩緩睜開雙眼問道。

“大概是上天想給我彌補的機會吧，白露，你受苦了。”

“這些算不得什麽，太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你不應該來找我的……”

“應該？什麽才算是應該？難道我深愛的人性命垂危，自己還要視而不見麽？”

“太子，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白露只是一介民女，不值得您這樣牽挂。”

“不要叫我太子了，叫我未晞吧。白露，我知道你救我只是出于使命，我也不曾奢望你可以将我放在心上。只是，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意願。白露，去找曲風吧，随他擇一處安身，好好珍愛彼此，這一生短如朝露，你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國在那裏，天下蒼生的福祉與安危在那裏，白露怎可以棄之不顧？這是我的宿命。”

“可你在這宿命之中遇見了曲風，從遇到他以後，你的命運就改變了。你可以去好好愛一個人，他也會窮盡一生的溫柔與歲月待你如初，為什麽還要這樣為難自己呢？這天下的安危我替你守護，讓百姓安居樂業，離苦得樂。你走吧，不要再卷進這些是非，你的修為再高深也只是個女子，這些不是你應該承擔的。”孟未晞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拼命忍着眼中的淚水，他不希望再看着白露受苦了。

“太……未晞，你……”白露聽到這一番話，不得不承認自己受了很大的震動。究竟是要多廣闊的胸襟與善良的品德才可以将這番話說得這麽自然與純粹？孟未晞一心為她，可她早已與曲風有了來生之約。

“傷好了就回臨安吧，曲風一直在等你。”

“我不去。”李白露沒有思考就立刻拒絕了。

“你是神族，有不老不死的權力，可是曲風沒有。你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過短短幾十年，好好珍惜吧。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快樂，而這快樂只有曲風可以給你。白露，你不是說過不喜歡靈蒼山千年的寂寞麽？”

“我一樣不喜歡看着你孤軍奮戰，未晞，只要我在一日就會護你一日。”

“糊塗。”孟未晞狠下心來，背過身去說道。

“我怎麽可以丢下你？如今妖魔四起，蕭皇後虎視眈眈，黎國與岐國随時都會兵臨城下，這樣四面楚歌的境地你要怎麽抽身而退？我李白露身為靈蒼一族，即便是死了，只要是為這蒼生而死，就是值得的。”李白露眼神堅持，神情倔強。

“你怎麽這般冥頑不靈？”孟未晞并未回頭，許是因為連日跋涉奔波加上舊疾未愈，不由得身形一晃。李白露不假思索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擡眸問道：“沒事吧？”

“白露，你多番救我，難道只是為了使命麽？”孟未晞沉默良久，終究是望着她的眸子緩緩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白露沉寂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孟未晞有些驚訝，想起來茗兒同他說過的話，一時間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起初我奉了家父之命保護你，萬事皆以你的安危為先。後來，我們一起墜崖，你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我心裏滿懷感激。那時候我覺得和你很親近，或許是因為我們經歷了太多的生死，所以有了那樣的感覺。知道你中了‘鴉殺’之毒，我聽到溫太醫說回天乏術的時候，心裏只想着一定要救你，不可以讓你死，看着你痛苦的樣子拼命自責，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多一些防備，以至于讓你中了蕭皇後的詭計。看到你受傷，我很難受，可是想到曲風，我更難受。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未晞，我不可以不管你的……”白露的聲音忽然就變得哽咽，淚水簌簌落下來，落在泥土裏聽不到一點聲音。

“白露，聽到你這番話，我此生再無遺憾。你要聽話，回到曲風身邊好麽？他比我更能給你幸福。”未晞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聲音極盡柔和。

“無論如何，我都會完成自己的使命。未晞，三日之後，我就随你回皇宮，不要再勸我了。”

“你太固執了。”

“這是我的心願。”

“好，三日後，我們就回去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