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學醫

“師妹這個建議甚好！”柳醫仙點頭捋着山羊胡說道。

晚飯時，老太太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白小漁望着滿桌美味疑惑道，“奶奶，今天什麽日子，過年了？”

老太太笑而不答，端坐桌前的柳醫仙則很鄭重的說：“小漁兒，過來跪下。”

跪下？白小漁滿面疑惑更甚，“爺爺，怎、怎麽了，為何要跪？”

白小漁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老太太，見她對自己笑着點點頭，白小漁便去到滿面嚴肅的柳醫仙面前緩緩跪下。

柳醫仙問道，“白小漁，你可願入我天醫門，拜我柳竟之為師？”

白小漁怔愣，“爺爺，你、你說什麽？”

“我說你可願拜我為師？”

白小漁聽明白了，原來面前老人要收她為徒，白小漁滿是疑惑的臉瞬間展笑顏，“我願意拜您為師。”不待上座人再多說，便見白小漁三個頭已磕下，“弟子見過師尊。”

“哈哈，好！”柳醫仙不住的點着頭。

老太太端過茶遞給她，白小漁高舉茶杯過頭頂：“師尊，請用茶。”待端坐之人接住那杯子，白小漁成了柳竟之的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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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年複年，四個年頭能改變很多，當初的那個青澀小丫頭現如同盛開牡丹，四年來，她刻苦鑽研醫術，雖不及師尊般能夠白骨生肌，卻也是一般的疑難雜症難不住她。

鑽研醫術的同時，白小漁跟着柳醫仙補上了這輩子沒讀過書的遺憾。但她總覺現在的文字寫起來太麻煩。前世學過的一些簡單外科治療手段，給人看病時偶爾也能用上，慢慢的白小漁也傳出名聲。

人人都知，遲暮之年的柳醫仙收了個女娃娃做徒弟，而那女子的醫術真不賴。

四年時間不光改變白小漁，被她遺忘的闵楓已過而立之年，他原本光潔的下巴上如今留起一抹胡須茬，這抹淡淡的小胡須給他更添成熟男人的魅力。

自從白小漁從他的生命裏消失，闵楓的性子越發陰晴不定。知他脾氣的人都不想看見他笑，他一笑，便說明有人要倒黴了。

闵楓此刻獨自靜坐書房裏，面前書桌上放着四張青龍卷。三張是漁兒送給他，而另外一張還是托了白近隆的福。白近隆着雲妃在宮裏秘密尋找青龍卷，雲妃借祈福之名，請旨修繕祖皇後的萬壽堂，還真叫她找見藏在萬壽堂的青龍卷。

可誰都不會想到闵楓遠在西北，手卻能伸到京城，他的人将那張青龍卷截胡，第四張青龍卷到他手裏差不多也快四年了，只要再尋見剩餘的兩張圖，青龍卷就能複原。

就算找見了寶藏又能怎樣，得了天下卻沒她，得了天下又有什麽意思？

收起東西，闵楓起身朝卧房。這裏一切和四年前一模一樣，白小漁穿過的衣服、把玩過的小物件都原封照就的擺在原來地方沒挪動。

四年來，闵楓一直抱有幻想，也許漁兒被好心人救下，她還活着的話肯定會找回來。日子一天天、一月月的過，季節交替，整整四年，卻沒她任何消息，原本升起的希望又破滅。現能給他慰藉的就剩這間屋子了，這還有她的影子，似乎踏進這裏，便能聽到、看到她的一颦一笑。

闵楓暗自傷神着，身後忽地發出一聲，“哥。”小龍出現，又到月圓夜。

看見小龍，闵楓總算顯出實實在在的笑，“小龍，你來了。”他說道。

闵楓擡頭看眼天空月，只這一天，他們兄弟才能真正見一次。小龍也是漁兒給他送來的，她把所有帶給他，唯獨她離自己遠去。

“哥，你與嫂嫂緣分沒盡的話，總能再遇見。”小龍安慰道。

闵楓雙手攬着小龍肩，“我與她也不知哪輩子才能再見着。”就算下輩子能遇上，他們也已成為陌路人。

凡人輪回苦，只是凡人自己體會不到罷了。

小龍道：“哥，別想了，我帶你去個地方。”他渾身幽光一閃，蛟龍真身蜿蜒于闵楓眼前，“哥，你上來。”

為避人耳目，小龍很少顯真身。這也是闵楓第一次近距離觸摸小龍的蛟龍身，之前，小龍真身只會在無垠的天空裏盤旋。

闵楓沒有白小漁初次看見小龍時的緊張，他摸着小龍身上的鱗片反而有種親昵感，他跳上蛟龍背，小龍說，“哥，抓緊我。”小龍帶他上了天。

闵楓對此刻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令他以為是他自己在飛。小龍帶他來了雪山之巅，兩人站在山頂看月亮。

“哥，放下吧，只要你能放下一切，便有機會恢複仙身，不再入輪回。”

闵楓只笑笑沒答話，言放下，談何容易？

小龍說過，千年前的他和現在所經歷的沒什麽兩樣，既然做神仙與做凡人沒區別，那做勞什子的神仙幹什麽，還不如做凡人來的自在，他已習慣做人，壓根沒想着再做回神仙。

“小龍，你不必多說，我自有主張。”闵楓抱臂繼續賞着月。

雪山之巅另一端，山腳下的小院裏。屋中，白小漁抱着一本醫書正在“啃”，困頓襲來，打個哈欠再伸個懶腰，她放下書冊反手錘背，夜已深，該歇了。

随意收拾下，正準備睡覺，屋外響起問話聲：“小漁兒，你睡了嗎？”

白小漁連忙去開門，“爺爺、奶奶，你們咋還不休息？”她把二老迎入內。

兩位老人拉着白小漁一同落坐桌前，兩人将她細細看了好半天，白小漁低頭瞅了瞅自個，道：“你們看什麽呢，我怎麽了？”

平常總樂呵呵的柳醫仙滿臉凝重，身邊老太太也沒了往日笑顏，同樣的一臉凝重，白小漁被他們的這副表情弄的心提起。

柳醫仙出言道：“小漁兒呀，我與你奶奶的大限到了，往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白小漁“噌”地站起，“說什麽呢，爺爺？”

柳醫仙給她擺擺手，道：“小漁兒，是人都會走這一步，沒啥好驚奇的，我們來與你告個別。”柳醫仙拿出個包裹接道：“這個你收好，它對你以後行醫有幫助。”他把那包裹交給眼前的小女子。

白小漁覺得手上東西仿佛有千斤重，心情更是承重到極點，不錯，每個人都會走那一步，只不過，很多人都懼怕那一天到來，而眼前兩位老人卻能坦然面對，實令她敬佩。

老太太拉過白小漁的手，道：“漁兒呀，聽奶奶一句話，別太在意過去，人活着要看将來。”

老太太這話意有所指白小漁聽出來，她道，“奶奶，您這是什麽、什麽意思？”

二老對望一眼笑了笑，柳醫仙捋着山羊胡說道：“小漁兒，你可以去找你的心上人，也許他還一直等着你呢。”

白小漁雖忘了闵楓，但柳醫仙告訴過她，她的心上人叫什麽。她現在的記憶裏更多的是有關前世的記憶，已經過去四年，也許那人心已變，所以她并不在意那個叫闵楓的人。

白小漁低頭沉默，兩位老人安頓囑咐完手牽手離開，他們剛踏出房門，白小漁還想同他們說幾句話，連忙追出去，可門前已沒了他二人蹤跡，難道速度這麽快的就回房了？

去到兩老的屋子門口她問道：“爺爺奶奶，你們睡了沒？”邊敲門邊喊，可屋內卻沒一絲動靜。

推門進去，哪裏有人影，白小漁返身出來扶着門框四處望，借明月光輝映照，院中積雪一片白，沒看到積雪上有新踩出的腳印，這說明兩位老人是憑空消失的。

莫非他們是神仙？

倘若爺爺奶奶真的是神仙，神仙也有大限的日子麽？

白小漁傷心的哭開，“爺爺、奶奶。”

哭泣中她想明白剛才老太太為何會說那樣一句話，估計只有神仙才會知道她心中的秘密，倚着門框哭了好半天，白小漁抹去眼淚，奶奶說的對，人活着要看未來。她跪倒，朝着虛空磕下三個頭，“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小院裏還是會有慕名而來的求醫者，白小漁接替了柳醫仙，所有來的求醫者她都會盡力救治。

又是一年春來到，第五個年頭了，在這裏呆的夠久，她卻沒有兩位老人家那般開朗的心态，她很想念人間繁華。天氣已轉暖，白小漁打算去游歷山川河流，憑自己的能力多救一個人便是一個人。

她要洗去前世手上沾滿的血，她要把內心恐懼剔除，她要做幹幹淨淨的白小漁。

收拾好簡單行囊，一個藥箱，還有幾件換洗的衣物。牽着駱駝行至路口，想再看一眼曾經住過的地方，然而再回頭，哪裏還有小院的的影子，除了山林空地，什麽都沒，白小漁的表情由震驚又恢複正常，這也印證了她的猜測，爺爺和奶奶他們果然是神仙！

據說，神仙都是不死之身，是不是說他們留在人間的大限到了，如果他們只是離開人間，說不定以後還有可能再見面，想到此白小漁的心情又好起來。

上了駱駝背不再回頭，朝人生另一段旅途去，白小漁記住了老太太的話：人活着要看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