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姬家

? 就像姬蕾說的,果然三個多小時以後就見着村落了。

位置比較偏,幾乎已經進了山,路倒還好走,有仔細修繕過。沒來之前,吳莘還以為是電視裏的那種一個小村子,一進村口就能聽到犬吠雞鳴,結果時憶白帶着他繞過兩個村子越走越偏,最後停下的時候俨然是進了一座古宅。

什麽時候的建築風格他說不出,只能看到白牆灰瓦占據了小半個山腳。遠遠望去雕梁畫棟,頗有幾分古香古韻。

前院很大,他們的車子剛停下,就有人過來開了車門接了姬蕾下車。

姬蕾有點不耐煩,似乎是不太喜歡這裏,吳莘看她下車也趕忙跟上。

一路被簇擁着走進位處中央的前堂。

前堂中間的紅木椅上端坐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須發花白,眼睛卻很清亮,嘴角略微下抿,不動不怒,威嚴自生。他們進門的時候老人正在低頭品茗。聽到響動不疾不徐的放下杯子擡頭看過來。

因為眉眼跟姬蕾有幾分相似,所以吳莘下意識的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冷不丁的聽到他訓斥姬蕾,吳莘眼皮一跳。

“你穿的那是什麽衣服?傷風敗俗。”

姬蕾今天穿了白襯衫跟包臀短裙,有點OL風,其實看着還好,不過吳莘倒也能理解老人的想法。畢竟年代不同,世界觀也不盡相同。

姬蕾皺眉撩了把頭發,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接過保姆遞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您這又是說的什麽話,我這衣服怎麽了,又沒露屁股又沒露胸的,這麽熱的天難不成您想我裹着毛氈過來?”

姬修誠鼻子裏哼了一聲沒跟她繼續就這個話題争執下去,停了一會兒忽然毫無預兆的起身,手裏的杯子被大力擱在幾上,發出一聲悶響。

“既然回來了,就住幾天再走吧,過幾天是修荷的忌日,我不說的話你是不是也忘記了?”

姬蕾一噎,她确實是忘了。不過外祖母的忌日她并不是每年都回來的,而且除了十年的周年,幾本都沒怎麽大張旗鼓的辦過。當然這話也只能心中想想,是決然不敢說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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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蕾端正面部表情應了聲是。姬修誠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看都沒看跟着姬蕾一起過來的時憶白跟吳莘,掉頭就從側門離開了。

吳莘眨巴眨巴眼睛,去看時憶白。時憶白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沖他笑了一下。提步走到姬蕾身邊,一邊幫她捏着肩膀,一邊哄小孩一樣打着商量。

“那我們就住幾天吧,山後的那個小瀑布,你從前不是很喜歡去那玩麽,這次剛好,我也沒事情做了,可以好好陪你玩幾天。”

水為陰,有水的地方邪氣都重,瀑布下面是個水潭。姬蕾小的時候家裏大人不許去那邊,每次都是偷偷的跑去玩,後來慢慢長大了也就失了玩水的興趣。現在被時憶白一提還真有點懷念。

姬蕾想了一想,伸手捉住時憶白的手,仰起頭去看她,“小白,說話可得算話,你要陪我一起去。”

時憶白微笑點頭,眼神溫柔的看着姬蕾,聽她心情大好的叽叽喳喳說着以前的趣事。手上動作不停,眼睛卻是偷偷的瞟了一眼吳莘。

吳莘也在看着姬蕾,是她熟悉和厭惡的眼神。

姬家很大,比從外面看還要深許多,有種庭院深深的感覺,吳莘跟在姬蕾跟時憶白身後,左拐右拐的總感覺走了很久,最後停在一處小院落前。

院子不大,裏面東西廂房各兩間。正面一溜嶄新的正房。姬蕾直接進了正屋,進門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掉頭鑽出來,“這院子裏面的房子随便住,今天是估計走不了了,先休息吧。”卻是在安頓吳莘的住宿問題。

時憶白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跟上姬蕾進門,臨關門的時候裝作無意的去看吳莘,卻發現他也正微笑着看過來。笑容古怪到她以為自己心事被窺破。

跟吳莘短暫的照面過後,時憶白不經去回憶是怎麽把吳莘送到姬蕾身邊的。

她愛姬蕾,從很久以前就愛了,盡管雙方同樣都是女人,盡管姬蕾跟別人相比那麽的不同。可愛就是愛了,她沒奢望過跟她有什麽結果,但是,當老爺子讓她去照顧姬蕾的時候,真的是覺得自己是何其幸運。

在姬蕾身邊的時候很開心,也很難熬。因為愛她,所以才更難熬。

姬蕾也愛她,卻不同于她對她的愛,姬蕾的愛僅僅維系在親情上,她沒有想要跟她長相厮守。認清楚這一點後,日子就更難熬了。越是陪在她身邊就越愛,越愛越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渴望……渴望到幾乎恨不得殺了她再自殺,心靈都開始扭曲了。

離開的時候,她只是想或許分開之後就會淡忘了,畢竟是兩個世界,硬要糅合成一個,她沒有那樣的勇氣也沒有那樣的能力。所以就在路邊随便撿了一個人。她調查過,吳莘的底子幹淨,沒什麽大能力,也沒什麽大過錯,普普通通一個人。這樣的人放在姬蕾身邊也好,當然如果姬蕾不滿意的話,也可以随時讓他滾蛋。

她跟在姬蕾身邊那麽多年了,姬蕾的難伺候她比誰都清楚,所以她又暗暗的想,萬一姬蕾不喜歡他的話,那她就只能再回去陪她一陣子了。

可是……

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那麽習慣他的陪伴了,從前應該是她的位置,現在卻坐着一個吳莘。

時憶白苦笑,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原先還在僥幸,覺得可能僅僅是毛茸茸對他感覺特殊,僅此而已。現在卻發現,事情似乎并不是那樣。

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宅子裏雖然什麽都有設備齊全,可姬蕾還是覺得無聊,就讓時憶白陪她去山後的瀑布。

沒帶泳衣,在衣櫃裏翻了一通,也只翻出了最普通的棉布T恤跟牛仔短褲。不過衣櫃裏有常服還挺讓姬蕾意外的,往年她回來的時候都是自己帶衣服,老頭子只給她準備祭祀用的巫女服。那個老板着一張臉滿臉陰鸷的老頭會這麽體貼,姬蕾不知好歹的覺得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路過廂房的時候,姬蕾從玻璃窗上看到吳莘正雙手枕在腦後,舒服的閉着眼睛假寐。嘴裏咕咕哝哝的估計又是在吃他的牛奶糖。

一個大老爺們兒成天身上裝着糖,還就牛奶跟草莓兩種調換着吃……

看他那舒服的樣子,姬蕾忽然起了壞心思。擡手在窗上咚咚的敲了幾下。

吳莘剛收到餘昊昊的短信,回家之後發現人都不在了,正一個人坐在門口咆哮呢。被灌了幾天藥的憋屈終于平衡了點。吳莘聽他在電話那頭罵了會兒娘,拖到他快哭了,才告訴他備用鑰匙在哪兒。

餘昊昊感激涕零的又問候了幾句他母親,最後讓他趕緊回來。

吳莘自然是應承,不過也僅僅是應承。

他就是像是一個二十多年沒吃過肉的山娃子,忽然聞着肉香了,在姬蕾身邊的時時刻刻都是在考驗他的意志力。所以這個時候分開倒舒服點。正閉着眼睛享受清淨,沉澱情緒,冷不丁聽見有人敲窗戶,神經瞬間一緊繃,一個翻身差點翻到地上。

看他四角着地又迅速的爬起來小跑着過來,姬蕾滿意的點了點頭,等着他推門出來,“我們要去山後的水潭,肚子有點餓了,你去廚房叫他們做些點心給我們送過來吧。”

吳莘有點懵,只顧着點頭,點了一會兒才反映過來姬蕾說的是什麽,“大小姐,我一會兒去哪兒找你們啊?”

姬蕾正軟着腰貼在時憶白身上,“從後門出去,能看到一條小路,順着路走就會到了。”

***

從院子出來,繞小路走到後門,門上還是跟從前一樣,顫巍巍的挂着把鎖。

鑰匙從前都是在曲文康那,姬蕾想了想,轉頭去看時憶白,“小白,鑰匙你有麽?你替曲文康的位置,他總不能不給你東西吧。”

時憶白搖搖頭,“我只是暫代,再說這邊的鑰匙不是常用到的。”

姬蕾嘆氣,算了,反正一把鎖也鎖不住她。屋後沒有路,只能通到水潭,而水潭旁邊是峭壁。從前住在這裏的時候老頭子不許她從這邊出去,每次都是偷跑。沒道理小的時候鎖不住她現在倒把她困住。

姬蕾伸手在胳膊上撸了一把,結果只撸的肉皮有點疼,一轉頭才想起來自己穿的短袖,想撸撸袖子造造聲勢的想法落空,只能沖莫名其妙盯着她的時憶白尴尬一笑。

“沒鑰匙只能翻牆了,希望我這翻牆的技術沒有退步。”

說完,雙手摳着門縫,一擡腿就要往上爬。

試了幾次拖鞋不得勁,氣呼呼的把拖鞋甩掉,咬牙切齒的瞪着那兩扇小鐵門,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又一次差點掉下來後,旁觀了半天的吳莘沒忍住開了口。

“大小姐,你要幹什麽?”

姬蕾被他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一哆嗦從門上摔了下來,龇牙咧嘴的回頭瞪他,“你是人是鬼啊,來了不說話。”

吳莘讨好的笑笑,“我也是剛到,廚房裏面正好剛做出一鍋奶油蛋糕,我就直接拿了。”走到姬蕾身邊把裝着蛋糕的盒子放下,扒着門左右看了看,“您這是想去外面?”

姬蕾揉着臀`部點頭,“是啊,沒鑰匙。那老頭忒煩了,不給開門。”

“這裏這個合頁不結實了,我看能不能給它卸下來,一會兒等咱們出去再裝上去。”

吳莘說完,就開始動手。因為年久,所以并沒有費很大功夫,一扇門就被拆卸了下來。

姬蕾憤憤的瞪了他一眼,從那半扇門裏走了出去。

今天這人可是丢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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