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上了霍恩的賊船

本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項金棕榈獎破天荒地将這一榮譽頒給了美國導演邁克爾·摩爾的紀錄片《華氏911》，頒獎典禮上，這位導演從查理茲·塞隆手中接過獎杯時，無比激動地說道：“在幾個禮拜前，我們還是遇到了很多困難，現在全世界都能看到這部電影了。”

苔米作為組委會邀請地觀獎嘉賓之一，坐在觀衆席上，看到不久前和自己會面聊天的大叔成了金棕榈的獲得者，高興之餘還有些複雜，她側頭看着她的丈夫，雷蒙德·培根，“我也想站在那裏。”

雷蒙德摟過妻子的肩膀，“會的，親愛的，無論是金棕榈還是銀棕榈，你都會有的。”

一切榮譽都将成為過去。

從戛納歸來，苔米的生活重新回歸正軌。

如今新的電影上映，大家又有了新的可以讨論的話題，關于苔米的《漂亮男孩》偶爾見報，但篇幅都不是很長。

最近歐洲關于《漂亮男孩》最具熱度的話題是原聲音樂碟的發行。

這部電影除了捧紅導演塔瑪拉·霍恩和出演本片的年輕演員，還有兩位受益者，一位是本片的攝影師，弗朗索瓦·布爾維爾，另一位則是親手包辦電影所有音樂的作曲家洛朗·庫宗。

因為前者并非專業攝影師出身，有且只有這一部作品，究竟肚子裏有多少貨，業內還在觀察；後者卻是實打實的為電影做了十多首音樂。

若是沒有優美的旋律，電影本身的藝術效果和意境肯定會大打折扣。

洛朗·庫宗英俊帥氣的外形和幽默風趣的談吐，都為他帶來了極高的關注度，和大家心中作曲家都是白胡子老頭相比，洛朗·庫宗簡直年輕的有些過分，最重要的是，對方絲毫不避諱在鏡頭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

雖然也有極少數媒體質疑洛朗·庫宗不像個靜下心來踏踏實實鑽研音樂的作曲家，反而像個偶像一樣整日出席各種活動。

但是你不能否定一件事，他現在很紅，非常紅。

連帶着他以前發布的作品，也成為人們讨論的焦點。

大家驚嘆這位法國年輕作曲家的才華，讨論他的成名史，洛朗·庫宗俨然成了法國新一代“音樂王子”。

盡管有無數鮮花和贊美，這位年輕的音樂家依然保持着他的謙遜和微笑，無數少女醉心在他的笑容中，奔向音像店只為買他一張cd。

另一位同樣因電影《漂亮男孩》走紅的攝影師弗朗索瓦·布爾維爾就沒有這麽好運了，看着音樂家超高的人氣他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

弗朗索瓦也很年輕，甚至比洛朗·庫宗更加年輕，很多大牌電影攝影師在他現在這個年齡，還在劇組給人打雜，他已經有一部獨立掌鏡的作品，他原本也可以成為很多人心中的偶像，擁有超高人氣，可惜，弗朗索瓦長得不帥，因為他長得不帥，所以連他原本應該有的“年輕有為”也被大家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攝影師為自己鞠一把辛酸淚，暗自悲憤，我恨帥哥！

五月中下旬，《漂亮男孩》終于在北美公映，誰也沒有想到，最早購買版權的地區，會是電影最遲公映的地區。

在各種商業大片轟炸大熒幕的北美院線，最初只有76家影院上映《漂亮男孩》，和北美遍地開花數的影院數量相比，電影所占據的院線份額真的是少得有點可憐，根據媒體統計，上映該片的絕大多數影院，都選擇在午夜場放映此片。

讓人很驚訝的是，該片在北美票房，并沒有媒體想得那般慘淡，雖然只是午夜場，很多地區的上座率卻可以達到百分之二十以上。

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數據，縱然是電影大師精心準備多年的佳作在這個糟糕的時間段，也不見得能取得這樣傲人的成績。

于是部分影院增加了該片的場次，陸陸續續，又有幾十家影院上映此片，個別極為看好此片的影院，還将電影安排在了黃金時段，數量最多時，共有318家影院排映此片。

韋恩斯坦公司，最初花費了100萬美元購買了電影在北美所有發行權，電影票房最終定格在1340萬美元，去掉院線分成和極少的宣傳費，韋恩斯坦公司在這部電影上，淨賺約800萬美元。

對于北美商業大片動則過億票房成績，八百萬真的不算什麽，在好萊塢，随随便便拍一部中小成本電影，都要用去上千萬美元，這還是全劇組勒緊褲腰帶從牙縫裏擠錢的情況下。

但衆所周知，一部電影賺錢并不僅靠影院上映，碟片和互聯網，同樣也可以為電影發行公司帶來不菲的收入，雖然《漂亮男孩》在北美口碑同樣是兩極化嚴重，但是卻有一群狂熱粉絲，想來将來發行電影dvd應該會有一筆不錯的收入進賬。

更何況，《漂亮男孩》是一部成本低廉、拍攝周期極短的電影，導演塔瑪拉·霍恩在節約電影成本上的天賦，讓好萊塢電影公司為之驚嘆，若每一位導演都像霍恩導演這樣，可以用極少的電影成本，拍出一部不錯的電影，那電影公司的老板閉着眼睛也可以數鈔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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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國有許多脾氣古怪的導演。

只有出新作品時，他們才會出現在大家視線中，絕大多數時間，都遠離媒體，甚至遠離人群。

他們喜歡度假、神出鬼沒，不到發布新作的時候，你幾乎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和這些導演相比，苔米還算是比較有存在感的一位，因為她還在和八卦雜志《靠近》打官司。

最近這場頗受關注的名人诽謗案又有了新進展，據法院知情人士透露，女導演塔瑪拉·霍恩這場無妄之災起因竟是因為她的丈夫雷蒙德·培根，雷蒙德·培根在英國牛津大學讀書時，有一位瘋狂的愛慕者，因為得不到雷蒙德·培根的回應，就将一腔怨氣發洩在導演塔瑪拉·霍恩身上。

這位瘋狂的女士從英國跟到了法國，在法國《靠近》雜志擔任實習記者，對方一心想要抓住塔瑪拉·霍恩的把柄，可惜霍恩本人是個私生活極其嚴謹低調的人，且不喜歡與人接觸，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切入點，直到霍恩參加了針對政府的示威游行活動，她本人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自覺機會來臨，于是就有了《靠近》雜志上刊登的，針對霍恩的不實新聞。

這位天真的記者原本以為霍恩是公衆人物，根本不敢得罪《靠近》這樣的大雜志，沒想到霍恩是個極其較真的人，收集完證據後，直接将她和雜志告上法庭。

這種香豔的八卦，才是民衆最喜聞樂見的。

比起霍恩導演在什麽什麽地方獲了什麽什麽獎項，他們更關注霍恩和她丈夫培根的八卦趣事兒。

這種狗血的三人行，才是他們喜歡的。

法國另一家八卦雜志《voici》對此發表了一個頗具幸災樂禍的評論：“希望這件事可以讓塔瑪拉·霍恩導演有所警惕，在她甜蜜幸福的婚姻生活背後，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測的女人暗中盯上了屬于她的那塊熏肉，當然，也希望火腿先生潔身自好，畢竟霍恩不是真正的‘甜心’，一個女人瘋狂起來，做什麽事情都有可能，近來網上有組流傳的很火的驚悚漫畫，題目為‘你的男友如何吃’，漫畫主要圍繞‘如何懲罰劈腿男友’展開的，漫畫家‘甜心女友’親口證實，自己靈感來源于霍恩導演自編自導的影片《漂亮男孩》，連她現在用的筆名也是根據霍恩‘甜心導演’的稱號改編來的。”

看到《voici》這則報道，雷蒙德·培根特別好奇地問妻子，“要是我出軌了，你真的會殺了我嗎？”

苔米一愣，随後撅起嘴巴，片刻後，她乖巧的搖搖頭，“不會，我舍不得你死，因為你對我很好很好。”

雷蒙德有些感動，他抱住小妻子，剛打算說“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時，只聽懷裏的苔米再次開口，“我會趁你睡覺後毀了你的容、切了你的兄弟，然後将它剁成肉泥，那你就永遠屬于我一個人，我會讓你知道，即使你變成一個性無能的醜八怪，我依然愛着你。”

雷蒙德：……

這種毛骨悚然地感動是怎麽回事？！他竟然感覺好幸福！

我的妻子不嫌棄我是個性無能的醜八怪哎！好真愛！

滿滿地都是幸福感y（^o^）y～

“放心吧，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我的兄弟只對你致敬！”雷蒙德蹭蹭妻子，小兄弟也精神抖擻地跳了跳。

夫妻二人又從驚悚倫理頻道變回了成人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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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米鑽研了上百部紀錄片，終于整理出一套有別于別人的，卻完全适于她的。

與此同時，範池也從阿奴克·杜瓦爾那裏得到他的同學塔瑪拉·霍恩要拍攝新片的消息。

這一次範池不想僅參加電影後期制作，他想知道真正的劇組是什麽樣的，于是他主動來到霍恩家拜訪，對苔米提出了想要進組學習的要求。

不過這一次，範池并未這麽幸運，因為苔米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

“為什麽？”範池有些不敢相信，他不知道為什麽霍恩同學會拒絕他，她連鹿特丹那種大型的電影節也讓自己去了，還讓他代為領獎，他覺得即使他們不是很好的朋友，至少應該也是普通朋友，為什麽霍恩同學會拒絕他。

範池有些接受無能。

苔米頭也沒擡，“我的劇組不養閑人，告訴我你能幹什麽？”

“我，我可以當你的助手，我也可以當弗朗索瓦的助手，阿奴克的助手也可以，任何人都可以，你需要場記嗎，我可以當場記，實在是沒有我的位置，我還可以當後勤，我不要薪水，我可以一分錢都不要。”範池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範，你沒有弄清楚我的意思。”苔米平靜地看着這個中國留學生，她知道他很認真，他在同齡人中很優秀，她知道他只身來到異國他鄉求學很辛苦，但是這遠遠不夠，眼下的情況，已經和拍攝《漂亮男孩》時有所變化，因為她現在已經可以找到更為專業的合作團隊。

打個比方，一個是價格稍微貴一些的機器，一個價格便宜卻會頻頻往外蹦螺絲的機器，前者只比後者多付出一些錢，就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其他人不好說，苔米會選擇多付出錢的那個。

因為對于一個劇組來說，提前完成拍攝任務才是最好的省錢方式。

“你可以做一個不要薪酬的工作人員，我也可以拒絕我的劇組進來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工作人員，我很忙，不可能還要手把手的教你，別人也很忙，大家都時間，不要把理直氣壯耽誤人家的工作時間當成自身優勢，你可以試着對巴黎市長說你不要薪水只要他讓你當他的助理，看看他會不會聘用你。”

範池被苔米說得啞口無言，他沮喪地低下頭，像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大狗。

不過下一秒，苔米的話又讓他重新看到希望，“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在正式開機前，證明你有相應的能力，那時候我會重新考慮要不要用你。”

“沒問題！！！”範池心花怒放，激動地一蹦三尺高，“霍恩，我絕對能做到的，我要做你的助手，你助手的位置留給我，一定要留給我！”

待範池興高采烈離開苔米家，聽到二人談話的雷蒙德忍不住開口：“其實你很看好他，為什麽不直接答應？”

苔米并不是一個會給人機會的人，在她這裏，不行就是不行，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這一點非常殘忍，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她會給範池開特例，除了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原本就打算讓範池進組。

聽到丈夫的問題，苔米露出一個不怎麽熱乎的笑容，其實她是有點生氣的，“雖然我很欣賞擅于抓住機會的人，但是我不需要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進我的劇組，範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我沒有幫助他提高水平的義務，任何人都沒有幫助他提高水平的義務，他要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那麽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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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男孩》火了一批人，也讓一批人從沒有工作到有工作。

如今因戲結識的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二人，在巴黎合開了一個工作室，因為苔米新片的關系，他們近期并沒有打算接周期較長的拍攝任務，但是一些簡單的拍攝任務還是沒問題的，比如他們前天你剛剛和一個唱片公司簽訂合同，要為一家唱片公司即将推出的新人歌手拍攝并制作主打歌mv。

範池找到了兩人，希望他們拍攝mv的時候帶上自己，他可以幫忙搬東西。

讓範池沒想到的是，繼塔瑪拉·霍恩，和他關系很好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也拒絕了他。

“範，很抱歉，我們不需要，我們兩個人完全夠了，因為那家唱片公司說，人和服裝道具都是他們來出，我們只需要提出要求和拍攝。”阿奴克·杜瓦爾很愧疚，因為他真挺待見這個認真，做飯還挺好吃的中國小夥兒。

弗朗索瓦·布爾維爾沒說話，他雖然也很喜歡範池，但是這種喜歡還達不到為了他影響工作的地步。

範池被拒絕了，不過小夥子并沒有氣餒，他在電影制片廠找了一份工作。

不過并不是助理，而是後勤，就是幫劇組搬東西，收拾衛生。

有些人并不友好，範池在這裏第一次遇到了種族歧視，有個法國佬，叫他黃猴子，他非常氣憤，找他理論，範池鬧到導演那去，導演問還有誰看到了，沒想到原本聽到的人，都假裝沒有聽到，一個站出來幫他說話的也沒有。

“黃猴子，你說你參與了《漂亮男孩》的制作，呵，別以為你和霍恩導演是同學，就可以打着她的名義行騙，你這個虛僞的中國人，我最讨厭亞洲人，尤其是讨厭你們中國人，趕緊滾回你的中國！”法國男人惡意滿滿地說道。

範池終于忍無可忍，揮出了他的拳頭。

然後，他被劇組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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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不到一個月的經歷？被一個四十多歲只長脂肪不長腦子的種族歧視者欺負，你的腦子呢？愚蠢，白癡！！”苔米聽了範池的經歷簡直都要氣瘋了。

“這種混蛋你竟然忍了一個月才揍他，真是不可思議，你的忍耐力簡直讓我驚嘆，還有範，你的法律意識也同樣淡薄的讓我覺得可怕，你這麽蠢的人到底是怎麽被招進的學校，你應該錄下來那個男人的話，報警，相信我，這種人渣就應該讓他進監獄！”

“我會記住的，下次……”

“還有下次？你真是蠢的無藥可救了，再發生這種事，就要嚷嚷地讓所有人都知道，拿出手機報警！不要讓別人覺得你軟弱可欺！他第一次針對你的時候，你就應該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像個男人一樣，白癡！蠢貨！”

範池嘴角抽搐，“我知道了，我會向你學習的，謝謝，塔瑪拉，你真是一個好人。”

苔米一噎，向我學習，向我學習什麽？

這小子眼神如此溫柔，為什麽這話聽着是，那麽的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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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池最終辦法證明，他能在苔米身邊當一個合格的導演助手，于是他被苔米丢到了後勤組。

不過盡管是後勤，也有許多觀摩的機會。

比如苔米這一次紀錄片，就讓範池大開眼界。

他從來沒想過，紀錄片還可以這樣拍。

不僅是苔米，就是經驗比較豐富的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也被苔米的創意給驚呆了。

苔米在白烏鴉提供的需要救助的老人名單上，選了十戶人家。

然後經過屋主人的同意，雙方簽訂白紙黑紙的合同後，苔米在對方家門口，廚房、客廳、卧室、甚至洗手間，都按上了高清攝像頭。

僅攝像頭，就是一筆非常大的開支。

猶記得《漂亮男孩》大家為了節約開支，在法國溫度最高的時候，還不舍得買一瓶汽水的境遇，看着苔米劃出一筆筆資金，弗朗索瓦和阿奴克，明知道這不是他們掏錢，還是為苔米感到肉疼。

要知道最後的紀錄片，只保留五戶人家，重點放在三戶人家上，剩下的五戶，就算是按了攝像頭，也沒有辦法用在紀錄片中，只是白白地浪費錢。

這還不算完，苔米學着邁克爾·摩爾拍攝《華氏911》的方式，不過，苔米雇傭的不是記者，而是負責偷拍的狗仔，跟蹤幾位年齡和他們需要救助的老人年齡相仿的上流權貴。

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也在偷拍小組行列，這兩個人負責跟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萬衆矚目的總統先生。

老實說，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弗朗索瓦都快吓尿了，他長這麽大，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像工作室的狗仔一樣，偷偷摸摸地跟拍，跟拍的對象還是權力巨大的總統先生！！！

霍恩，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