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顧淨夜談
? 陳汐的事,顧璟自然是透露給陸離,第二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陸離就冒着大寒在女生宿舍樓下恭候陳汐的大駕光臨。
陳汐本來就有起床氣 ,現在肚子裏又有了一個,起床氣更甚從前。
早上陸離的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差點把夏年從被窩裏踢下去,看見手機上顯示陸離時,才微微消了一些氣,火急火燎的下樓找孩子他爹。
夏年迷迷糊糊的就只看見陳汐離開的身影,暗自感慨陳汐的精力旺盛,不是說孕婦都是慵懶的嗎,謬論,這擱在陳汐身上根本不成立,沒有想其他,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陳汐一下樓,就見到一臉笑意的陸離,竟然面色一紅,小跑過去,開口就是,“這麽早你來幹什麽?”
陸離讓她的小跑吓到,趕緊扶着她,有些責怪卻不失寵溺,“特殊時期,一點樣子都沒有。”
陳汐明知故問,由他扶着,瞪他,“什麽樣子?”
陸離笑出聲,将她的手裹起來,一起放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目光如旭日溫柔,“當然是我未來女兒的娘的樣子。”
在這個時候,一般都會問一句,你怎麽知道是女兒,而陳汐也真的問了,難得一臉迷離。
陸離只是促狹的笑,輕輕咳一聲,慢悠悠的回答,“女兒像你,潇灑不羁,多好。”
總不能只有他一個人被禍害吧,他也要生一個女兒禍害其他人。
陳汐瞪他,然後說,“我沒有告訴你,你不生氣?”
“生氣啊,當然生氣了。”陸離徉怒,天氣很冷,他将她的手搓暖,才繼續說,“顧璟竟然是第一個知道的,以後會總是被他笑話了。”
陳汐笑出聲,但他确實說的也是實話,于是陳汐難得溫柔的也幫他暖手,帶着一點點讨好的意味,“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陸離當然享受她的撒嬌,其實本來也沒有生氣,開心都來不及,他又怎麽舍得生她的氣。
“陳汐,你後悔嗎?”陸離突然問了一句,帶着些不确定的,目光悠悠的看着她。
天漸漸亮了起來,雪地發着淡淡的光輝,陳汐看見陸離的臉隐在日出裏,紅唇彎起,“明天,陪我去見我爸媽吧,我想将這件事告訴他們。”
“好。”陸離應下,目光一亮,“有什麽,我們一起面對。”
那一天,沒有下雪,冬日暖暖,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一言一語,定了一輩子,誰都不會後悔。
有時候,一次年少輕狂,也能換來一生的相濡以沫。
陳汐帶陸離回家的時候,夏年沒有跟去,但據陳汐後來描述,當日可謂驚心動魄,陳爸陳媽知道陳汐的事,直接就怒火沖天,要把陳汐掃地出門,陸離還因此遭了一頓披頭蓋鬧的罵。
其實夏年覺得,陳汐爸媽沒有将陸離打一頓已經是留情了,畢竟自己辛辛苦苦養了一個女兒,卻在大學還沒有讀完就要出嫁了,面子上,心裏上,都過不去。
據說那日,陳汐哭得撕心裂肺,我見猶憐的,陸離也一次次保證會對陳汐好,就差跪下來發誓了,鬧騰了許久,陳家才終于是肯接受事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答應他們的婚事。
夏年也沒有想過,有一天,陳汐回因為愛情而抛棄一切,其實她一直都是一個灑脫的女子,想要做什麽就義無反顧,不會後悔,陸離能得她的心,實屬不易。
臨近期末,平時吊兒郎當學習的夏年也開始忙起了期末論文,陳汐已經退了學,搬出了宿舍,做她的準新娘,現在宿舍只有夏年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好不孤獨。
陳汐和陸離的婚事就定了在一月後,畢竟陸離等得了,陳汐的肚子卻等不了,時間很趕,匆匆忙忙的,夏年推算了一下,婚期那一天在寒假,時間上絕對沒有沖突,就是有的,拼死拼活也得給陳汐當伴娘。
天氣有越來越冷的趨勢,早早的夏年就窩在床上,将近十點的時候,手機響了,竟然是顧淨來的電話。
顧淨從來都不會給她打電話的,夏年疑惑之際,就已經接通,喚了聲,“顧淨?”
“夏年姐。”顧淨的聲音有些低沉,只說了一句就沒有了下文。
夏年聽出端倪,有些擔心,問,“發生什麽事了?”
“其實也沒什麽,我期末考砸了,想找個人說說話。”顧淨的聲音依舊是低低的,不帶任何情緒,平靜的如沒有一層漣漪的湖面。
聽是這件事,夏年才微微放心,安慰的說,“一次考試不代表什麽的,我當年高三的時候,有好多次考砸的,當時還偷偷躲起來哭。”
“他們都覺得我對成績不在乎,其實怎麽可能不在乎呢?”顧淨聲音淡淡,輕輕嘆了一口氣,“誰不想要一個好成績。”
現實與夢想之間,注定會有偏差,顧淨偏偏在高三的時候選擇了夢想,而現實,從來都是殘酷的。
夏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是很會安慰別人的人,顧淨的心思她也沒有辦法知道,于是只能靜靜的當一個傾聽者。
顧璟說過的,顧淨的心思,看起來簡單,其實複雜得所有人都看不懂,往往人們覺得她該是這樣的,其實她不過把心裏真正的想法藏起來罷了。
“我和哥哥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唯有一點,我們卻是一模一樣的。”顧顧淨聲音輕輕的,闡述一個事實,“我們都自命不凡,可哥哥的自命不凡,有他的資本,我的自命不凡,卻只是空想。”
“我覺得,人的一生就不應該平平淡淡的,總要在世界上留下點什麽痕跡才對,只是現在,在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有心無力了。”
顧淨不是不努力,可每一個正常高三生的努力都在了學習上,顧淨的努力,和別人不一樣,在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時候,通常就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不努力了。
那一天晚上,月光朗朗,顧淨說了很多,夏年也聽了好多,從她的學習,到她的朋友,到她的父母,再到她的夢想。
顧淨說,若放的下喜歡的,去學習不喜歡的,總有一天,能夠因為不喜歡而去成就自己的喜歡。
顧淨說,和朋友鬧矛盾哭的時候,朋友覺得哭就是贏了一切。可在顧淨的世界觀裏,一個人能因為另一個人哭,是因為在乎,不在乎的話,就不會哭了。
顧淨說,父母吵架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累,不像其他孩子想的一樣,希望父母和好,反而想,如果不在一起能好過一些,她不反對他們分開。
顧淨說,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更好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不被埋沒,在某一領域被更多人認識。
自始至終,顧淨的聲音都是淡淡的,在她真正向一個人敞開心扉的時候,是沒有情緒的,而到現在為止,從未和一個人說過自己真正的想法,父母沒有,朋友也沒有,甚至今日所說,也是有所保留。
學校曾經做過一次心理測試,顧淨的報告在心理室被挑出來,心理員對同在心理室的成員,也是顧淨的同學說,你們一定要好好愛護這個同學啊。
顧淨從來都知道,自己是扭曲的,可她不想改了,扭曲就扭曲罷,這世界上,扭曲的人從來都不少。
挂斷了電話,顧淨重重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回了宿舍鑽上了床,就見好友阿澤給她發了一條信息,簡簡單單兩個字,“抱抱。”
顧淨覺得很窩心,笑着笑着就哭了,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還是笑着的樣子。
對了,她常常用這樣虛僞的笑去掩蓋一切的,面對她半生不熟的人時,永遠都是一個笑着的顧淨,就連她生氣的時候,也是笑着應對的,像面具一樣的。
這樣大家就都會覺得啊,她一直都活得很開心。
今晚很冷,顧淨入了被窩,輾轉反側,終于是三點多的時候才入了眠。
時間如流水一般流過,寒假也很快就來了,夏年的論文在顧璟的幫助下,勉勉強強過了關,又還是歡脫起來。
明天就是陸離和陳汐結婚的日子,夏年一直納悶,為什麽未到法定年齡還能領結婚證,後來轉念一想,有錢能使鬼推磨,什麽事都有可能。
夏年今晚在陳汐家裏過夜,等着婚車的到來,陳汐很早就打扮好,一身潔白的婚紗,襯得人比花還要豔。
夏年想,自己以後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穿上大紅嫁衣,讓顧璟依着自己也穿上紅色的婚服,一片紅火,才有結婚的味道。
陳汐安安分分坐在梳妝臺前,陳媽媽過來給她梳頭,可她頭發已經盤好了,到最後,也只意思意思了幾下,也沒有過多的走程序。
陳汐和父母說着話,夏年就在一旁一言不發,想,以後自己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模樣,自己的父母在交代着話,然後,将自己交到顧璟的手裏?
想得入神,陳爸陳媽走了她也沒有察覺,直到陳汐一句調侃的話才把她拉回神,“怎麽,想嫁了?”
夏年瞪她一眼,到她旁邊坐下,越看越覺得陳汐今日好看得不得了,就聽見陳汐有些語重心長的,“顧璟不錯,你要好好把握。”
夏年剛剛想因為她的來幾句姐妹情深,陳汐又自顧自說下去,“雖然夏年你哪點都不咋地,但也幸好人家顧璟不嫌棄。”
夏年硬生生将滿腹的話給咽下去,作勢就要去打陳汐,又想起她今天是新娘,肚子裏還有一個,打壞了她賠不起,只能逞一下口舌之快,“也幸好陸離收了你,免得你欺負別人。”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人一句,婚車已經到了樓下,夏年竟然也有些心跳加速,和陳家父母扶着陳汐下了摟,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顧璟。
簡約的黑色西裝,沒有過多的裝扮,卻還是好看的讓人離不開目光,似笑非笑的,站在對面看她。
天氣冷,陳汐只穿着婚紗,陸離寶貝的趕緊把她送到車裏去,兩人坐了一車,顧璟和夏年就坐到了另一輛車上。
一到車裏,顧璟就脫下了外套給夏年蓋住了腿,又拉過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暖着,問,“冷嗎?”
“冷啊。”夏年嘟囔了一聲,但是你會給我暖啊,這一句話,夏年自然不敢說出來。
“以後到我們的時候,不要選在冬天了,最好是秋天,晴空萬裏的時候。”顧璟似笑非笑的,勾唇,目光幽深,“我就去你家娶你。”
夏年被他說的面上一熱,心裏一陣狂喜,可口氣卻還是逞強的,“這樣的求婚也太随便了。”
顧璟偏頭捏捏她的臉,挂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口氣悠悠的,“那你嫁是不嫁?”
夏年向來受不了他這個誘惑的樣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傻傻的點頭,然後就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就在顧幼稚三言兩語之間就把自己給賣了,忍不住鄙視自己的不争氣。
轉過頭看見顧璟挑一個好看弧度的連,一貫魅惑衆生的笑容。
夏年突然就覺得,其實這樣也好,能和顧幼稚在一起,值得了,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夠了,誰讓她那麽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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