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天空似蒙了層灰,陰沉沉的,沒有飄雨,卻寒風陣陣,甚是凜冽。

閑着無事,季歌拿了些荞麥去了雜物間,花大娘把石磨也送給了劉家,還有雞鴨各一對,常用的農具一套等等,零零散散送了不少。劉二郎對山坳裏的半畝地很是看重,甭管刮風下雨天寒地凍,每天都會拎着農具進山坳裏看看,沒活也要整點活出來。花伯離開時,特意喊着劉二郎進山坳,面對着土地手把手的教着他,仔細的告訴他,要怎麽栽種要注意哪些方面等瑣碎事。

“大嫂去磨荞麥粉嗎?”二朵則是特別看重一對雞鴨,有事沒事總會到外面看一眼,正要進屋的她遇着了正好出屋的季歌,咧嘴笑着随口問。

季歌笑着說。“對,正要喊你回屋呢,三朵和三郎在火塘旁坐着,你去看着點,我磨了荞麥粉就過來,咱們明天早上吃饅頭。”這裏是不燒炭的,家家戶戶都圍坐在火塘旁取暖。

“嗳。我曉得了。”二朵甜甜的應着,進了廚房。

推磨這活可不輕松,很費力,季歌勁頭小,最多也就磨一餐的份量,如今也方便,吃一點磨一點,倒也沒什麽。

劉二郎将背上的柴木扔到了屋檐下,聽見雜物間裏的動靜,擦了把額頭的汗,直接進了雜物間。“大嫂,我來磨。”

“快完事了。”季歌回了句,擡眼一看,瞧見屋檐下的柴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晴,家裏的柴木夠了,別再撿了,這些濕柴不曬幹,也沒地方堆放。”

劉二郎卻是不聽季歌的話,硬是接過她手裏的石磨,餘眼看見她磨紅的手心。“以後要推磨,大嫂跟我說聲,我忙完了再出門。”

“嗯。我把柴木擱屋側去。”看着灰蒙蒙的天,季歌秀氣的眉宇裏落了愁緒,輕聲呢喃着。“眼看就要入冬了,他還沒回家,走的時候跟他說過,要早些回來的,他答應的好好的,總覺的這天,随時會飄雪,萬一封了山可怎麽辦?”

“應該就在這幾天,往年都是差不多的日子回來的。”劉二郎沉聲說着,看着大嫂扛起一捆柴木去了屋側,心想,不知她聽見了沒。

季歌把一捆捆的柴妥當的靠着牆豎好,又用一根木棍支撐着,防止風太大刮落到地上。等太陽出來了,曬一天也就幹透了,再砍成一截截收進廚房裏堆疊好。

“大嫂荞麥磨好了,你來看看要不要再磨細些。”劉二郎扯着嗓子喊。

二朵興沖沖的打開了廚房門。“二哥我來看看,我會看。”雙胞胎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二姐身後,也嚷嚷着。“我要看我要看。”一窩蜂似的湧進了雜物間。

季歌拍拍手,從屋側走到屋檐下,看着熱熱鬧鬧的雜物間,眼裏有了濃濃的笑意。

“再推幾下就可以了。”二朵有模有樣的瞧了會,正兒百經的對二哥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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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郎見大嫂走過來,對着她笑了笑,然後低頭看着二朵。“行,聽二朵的,再磨幾下。”雙胞胎在旁邊聽着,高興的直拍手,好像二哥聽的是他們的話似的。

“我去拿點苞米,再磨點苞米粉,煎碗苞米餅給你們吃。”如今家裏的餘糧足夠,季歌就想做點零嘴給幾個孩子,讓他們開心開心。

二朵眼睛頓時一亮,興奮的撲進了季歌的懷裏,抱着她的腰。“大嫂可真好。”就算沒有吃過,也能知道,大嫂做的必須是好吃的食物。

雙胞胎蹦蹦跳跳的圍在季歌身邊,一口一個大嫂,跟着姐姐說同樣的話。劉二郎把磨好的荞麥粉,細心的裝進了碗裏。

等磨好苞米粉,一家人才重新回到廚房,劉二郎幫着燒火,季歌開始着手做煎餅,這個不難,掌握好火候就行。沒多久,屋裏就飄起了濃郁的香味,饞的三個孩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圍在了竈臺旁。

“剛出鍋的不能吃,太燙呢容易上火。”季歌邊說着邊把煎好的苞米餅夾進碗裏,放一旁讓它慢慢冷卻。

現在氣溫低,才一會苞米餅就變成了常溫,二朵一手拿一個,遞給身旁的弟弟妹妹,嘴裏說着。“大嫂我剛剛帶着三朵和三郎洗了手,這個餅子已經不燙了。”說完,她自己也拿了個,咬了一口,香香脆脆特別好吃。“大嫂好脆啊,咯蹦咯蹦的,真好玩。”

“給你二哥拿個嘗嘗,大嫂一會再吃,你先吃着。”季歌對着二朵笑,繼續煎着餅子。

第二日吃的是荞麥饅頭,中午季歌做了刀削面,酸酸辣辣的湯臊子,吃的幾個孩子興奮的直嚷嚷着,晚上煮了一碗雜糧粥,濃濃稠稠很是香軟醇濃。

随心所欲的吃吃喝喝,日子過的飛快,眨眼就入了冬,天氣更加的寒涼,屋檐下竟開始結細細的冰淩,季歌眉宇間的愁容更甚了,有心掩飾都掩飾不住,花大娘跟她說,山裏的冬天漫長又寒冷,她心裏早有準備,卻沒有料到會這般嚴寒,才剛剛入冬啊。

每日起床後,又多了樁事情,氣溫實在太低了,一早起來,屋檐下的地面都會結一層薄薄的冰,須得用鏟子敲碎了,再仔細的清掃一番,才能在上面行走,季歌讓二朵帶着雙胞胎在炕上窩着,等吃早飯的時候再起床。

山裏的路不知道難成什麽模樣,季歌有些食之無味,越發的惦記着大郎。

劉二郎看着漸漸憔悴的大嫂,抿着嘴沉默着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二朵和雙胞胎發覺氣氛不對,看看大嫂又看看二哥,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他們在擔憂大哥,三個孩子被影響了,精神有些蔫,劉家不複前兩日的溫馨,如同屋外的天色陰沉沉的,似心頭壓了座山。

十一月初九,傍晚飄起了小雪,密密麻麻飄的很急很快,季歌的擔憂成了事實,切菜的時候一不小心切到了食指,好在她收刀及時,只是破了個口子,還是流了不少血,把二朵和雙胞胎給吓着了,眼淚嗒嗒嗒的落着,一個勁的喊大嫂大嫂,臉上全是害怕和恐慌,三個孩子牢牢的抱着她,哭成一團。

季歌的心被狠狠的撞擊着,連日恍惚的神情一下子就清醒了,除了大郎,她還要顧好這幾個孩子啊。“沒事,不哭,一會就好了。”

劉二郎已經麻利的從角落裏捏了個蜘蛛網敷在了季歌的食指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大嫂,我去山裏接大哥。”說着,他就準備出屋。

“別去。”季歌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裳。“他會回來的,不用去接。好了,這兩天是我情緒不對,也連累你們了,現在沒事了,不哭了,不哭了,我做好吃的給你們,還有二郎你哪也不準去,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呆着。”她還真怕二郎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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