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次日一早,小雪停了,應是半夜停的,積雪不深,季歌起的早,從屋裏拿了掃帚,細細的清掃着屋檐下的積雪,掃完了整條走廊,正準備進廚房時,看見有個人正在上坡,她愣了一下,直接拎着掃帚,顧不得屋前的積雪,三步并兩步沖了過去。

劉大郎瞧見媳婦的動作,忙張開雙手,将撲在懷裏的媳婦緊緊摟住,狠狠的松了口氣。總算是回家了。

過了好一會,季歌才能發出聲音,哽咽着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我回來了。”劉大郎有好多話想對媳婦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憋了半天才擠了這麽一句。

季歌倒是不在乎這個,人回來了就好,只要人能平安的歸來,什麽都好。“你昨晚在山裏過的夜?”情緒平靜些了,立即注意到他大清早回家這事。

“嗯。”劉大郎不想提這話題,他怕媳婦想太多。“先進屋吧,外面風大寒氣重。”

“對,進屋咱們進屋說。”季歌點着頭,拉着劉大郎的手。

待進了屋,她麻利的先把火塘裏的火堆燃起,往壺裏添滿水,挂到了鐵勾上燒着。“你先過來烤烤火,我來收拾竹簍。”

“年貨你都置辦好了?”見鐵勾上熏着的臘魚臘肉,劉大郎驚訝的問着。

季歌笑着歸置竹蒌裏的東西。“對。我跟你說,現在家裏也有個穩定的收入了。我熏的火焙魚,二十五文錢一斤,賣到鎮上的新悅酒樓。已經賣了兩趟,得了些錢我就辦了點年貨,也把糧食買足了,還買了點窗花剪紙之類的喜慶物,咱們過個豐盛點的年。”

“媳婦你可真厲害。”劉大郎憨憨的笑着,眼睛亮亮的,充滿着歡喜。“我買了兩斤五花肉,還有三斤肥肉,半斤魚幹,半斤幹貝,還有點果脯和瓜子。”說着,他又在懷裏掏了掏,拿出一個錢袋。“這裏還剩三百二十六文錢,你收妥當了。”

季歌也沒矯情,把錢袋收進了衣兜裏。“現在天冷,擱幾天也沒事,這五花肉咱們就不熏了,今個早上就做三鮮馄饨,我去和面。”蝦皮豬肉雞蛋都有,正好大郎也回來了,得做些好吃的給他嘗嘗。

“好。”劉大郎樂滋滋的想,光聽名就覺的特別好吃,還是媳婦好。

季歌邊和着面邊說“對了。花伯倆老随着兒子搬離清岩洞了,入冬前的事,搬到了松柏縣,你知道是哪嗎?走的時候,南邊山坳裏的半畝地給了咱們,花伯還細心的教了二郎怎麽種地,又給了雞鴨各一對,還有一個石磨一套農具等等,零零散散的給了不少呢。這情得記着,往後有機會,還能住一塊了,得好好孝敬倆老。”

“這是把咱們當家人看待了,要當成正經親戚來走。松柏縣我知道,去年跟着隊裏的頭去過一回,在那邊幹了二十多天的活,那是個大縣,物價比鎮裏的要貴了一半,開銷大,但掙錢也容易。”

倆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就這麽唠起了家常,說着近段的一些事情,給對方通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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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季歌見壺嘴開始冒白氣,催了催劉大郎。“你去洗個熱水澡。”

“也好。”就算坐在火塘旁,劉大郎仍覺的身上涼涼的,心知這是在山裏過夜留下的,洗個澡也就消了。

劉大郎前腳剛進屋後的澡堂,劉二郎就推門進了廚房,見季歌坐在火塘旁喊了句。“大嫂。”目光在屋裏轉了圈。“大哥回來了?”問的有點急。

“對。剛回來的,這會洗澡去了,他昨晚在山裏過的夜。”季歌說着,又道。“你大哥帶了些吃食回來,今天早上咱們吃三鮮馄饨。”

“好。”劉二郎應着,拿了壓扁的柳枝沾了點粗鹽漱口面和好了,蓋上濕布饧一段時間,趁着時間,季歌着手張羅着餡料,屋裏很快響起了有節奏的剁菜聲。等着餡料準備好,正好可以擀馄饨皮。

劉大郎洗了澡出來,渾身暖洋洋的,對着劉二郎笑了笑。“二弟。”

“大哥你回來了。”劉二郎開心的笑着,跟他說起地裏的事。

二朵領着雙胞胎進了廚房,一見到劉大郎,撒着歡的朝着他奔去,眉開眼笑的喊着。“大哥大哥你可回來了。”大哥回來了,大嫂就不會不開心了,可真好。

這麽熱情,還是頭一回啊,劉大郎被吓着了,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行了,別鬧你們大哥,快漱口洗臉去。”季歌出聲幫着自家男人解困。

二朵笑嘻嘻的看着季歌。“呀,大哥回來了,大嫂笑的可好看了。”

“去,都調侃起你大嫂來了。”季歌确實高興,說話的時候眼裏都帶着笑。

劉大郎看着媳婦,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心坎裏軟乎乎了,就像那剛出爐的饅頭,熱熱的還有絲絲甜味。

足足包了一百二十個馄饨,皮薄餡大,一家大大小小的共六口人,竟把這一百二十個馄饨吃的幹幹淨淨,連湯都喝的一絲不剩,早飯過後,一個個挺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回味着嘴裏的美味。

“大嫂,我喜歡吃馄饨。”三郎拉着季歌的衣裳,歡喜的說着,清亮的眼睛裏透着光。“比餃子還喜歡。”

三朵連連應着,認真的點着小腦袋。

季歌忍俊不禁的摸摸他倆的頭發。“家裏還有五花肉,明天早上咱們還吃馄饨。”

“我去睡會。”昨晚沒睡好,劉大郎能撐到吃完早飯已經很不錯了,這會頭疼的緊,特別犯困。

“好。”季歌随劉大郎起了身,跟着他出了廚房,進了屋,随手關好屋門,她憂心的問了句。“有沒有哪不舒服?”

劉大郎握着她的手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困了。”眼睛亮亮的盯着媳婦,神情帶了點羞赧,沉默了會,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镯子,放在了媳婦的手心。“給你。”

“你給我戴上。”季歌也沒扭扭捏捏,笑的一臉甜蜜。

劉大郎見她這麽歡喜,心裏悄悄的松了口氣,他也想買個更好的給媳婦,可還要顧着家裏。“等明年我再送個銀簪子給你。”他仔細的替媳婦戴上銀镯子,拉着她的手腕沒有松開,很認真的看着她說。“我錢不多,我就一年給你買樣飾品,我也會給你買衣裳,買鞋子買珠花胭脂,我一樣一樣的給你買,我會好好對你的,家裏窮,苦了你,我會對你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娶了個多好的媳婦,他沒別的能力,也掙不到什麽大錢,能做的就是對她好點,再好點,莫讓她覺的委屈了。

“你送的木梳子我很喜歡,天天都用。”季歌紅着眼眶說,她竟然高興到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劉大郎伸手撓撓頭。“我手藝不行,才學了不到兩個月。”本來不想把木梳子送給她的,到底是沒忍住,還是送了,那天,他覺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臉燙的特別厲害,他不敢回頭看。

“我覺的很好,我很喜歡。”季歌低頭看着手腕上的銀镯子,白皙的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

劉大郎樂呵呵的笑,緊緊的抱住媳婦,不知道要怎麽來形容自己激亢的情緒,只好一個勁的笑着,越笑越開心,越笑越傻氣。

覺的這世間啊,再也沒有誰能比他更幸福更美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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