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家後,季歌挺不住了,洗了個溫水澡,一沾枕頭立即就睡着了。劉大郎見媳婦睡着了,有點兒困意的他,樂滋滋的躺到了床上。一覺睡到傍晚,昏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清醒多了,整個人神清氣爽別提有多舒服。
吃過晚飯,拾掇好瑣碎事情,都洗了澡,天色略顯灰暗,一家人坐在屋前的空地裏乘涼。
“我有個事要告訴你們。”季歌想着,揚了揚手。“都坐過來點,別隔太遠了。”
什麽事,這麽神神叨叨的,幾人挪着椅子挨近了些。
季歌笑着拍了拍手裏的蒲扇。“季掌櫃出三十五兩銀子,買下三個吃食的做法。我和你們大哥答應了這事。往後啊,就不用半夜起來,天天往鎮裏跑了。”
“啊!”這事太過震驚,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呆瞪口呆的模樣,還挺逗的。
三十五兩銀子,想都沒有想過的天文數字,就,就……他們家就有了三十五兩銀子了?一躍成為清岩洞的首富,滋味太過酸爽,被刺激成傻子了。
等了會,見幾個孩子仍呆呆滞滞,季歌用扇子拍了拍他們的胳膊。“回神了,發什麽愣。”語氣裏帶着濃濃的笑意。“跟你們說,你們得有心理準備,這才剛剛開始,等咱們搬離了清岩洞,肯定會掙更多的銀子。”沒見過世面這心境還是要差了些,這深山溝清淨歸清淨,還是得到外面闖闖才行,這地方只适合養老。
“大嫂現在有了錢,咱們什麽時候搬離清岩洞?”二朵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自打大嫂說過要搬到松柏縣後,她就一直在想,松柏縣會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想啊想想啊想,想的多了就生了念頭。
這話大該是所有人的心聲,見二朵問出來後,都眼巴巴的看着季歌。季歌搖了搖頭。“暫時還不行,得過了年才能搬。”
“那半畝地得顧着,正好趁今年種點糧食,還有兩塊菜地,家裏的豬啊雞啊,瑣碎事情太多,都要拾掇好才行,明年開春搬離清岩洞是最好的。”頓了頓,劉大郎又細細的解釋。“再者,縣裏是個什麽情況也不知道,還得尋個時間,到縣城逛一逛,物價啊房租啊等等,得把一些基本情況摸清楚了。”
季歌接着劉大郎的話。“并且咱們要搬離清岩洞,最重要的是,在縣城租好房子,有了住的地方,才能着手搬家的事宜。到了縣城,日常花銷會翻倍,說不定更多,畢竟到了縣城什麽都得花錢買,連柴木也是。所以在今年,盡可能的做些準備工作,努力減少花銷,等生意做起來了,日子才能松泛些。”
“三十五兩銀子,聽着很多,可縣城裏花銷大,倘若咱們掙不到錢,支撐不了多久。”這話劉大郎說的很認真,語氣帶着少有的嚴肅。“以及三郎讀書一事,讀書就是個燒錢的坑,樁樁件件的算起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或許到了縣城,日子遠沒有現在過的惬意舒坦。”
劉二郎首先表态。“沒事。到時候我可以尋短工,大嫂手藝好,生意定是可以做起來的,一家人齊心協力,就像在山裏過日子似的,生活總會慢慢好起來。去年的這個時候,咱們還吃不飽,哪裏會想到,能吃飽穿暖。我相信只要挺過最初的艱難,後面會容易很多,像大嫂說的,成功的邁出第一步,後面就不是容易了。”
“我會幫着大嫂做生意,給她打下手,把家裏收拾的妥妥當當。就算苦了點也沒事,只要能吃飽就行,有大嫂在,慢慢的就能天天吃肉了。”二朵笑嘻嘻的說着。“還有啊,以前那麽苦都挨過來了,再怎麽樣,總不會回到以前的日子去。”她說的輕松,到底是吃過苦的孩子,承受能力要強些。
三朵不愛說話,特別喜歡用眼睛表達情緒,這會,她的杏仁眼亮亮的看着季歌,眼裏有着笑,有着滿滿的依賴,還有深深的孺慕之情。“不怕,有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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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認真讀書,努力的識字。”三郎的眼裏閃爍着一種光芒,說的特別斬釘截鐵,像極了一個誓言。
季歌伸手摸摸三郎的發頂,這孩子……有點兒過于早慧了。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當了父母才知道,孩子太懂事也愁,太不懂事也愁,雖然她只是個大嫂的角色,卻也傾注了情感。“三郎啊,你不能太逼着自己,你要放松些,有個差不多的程度就行,不要太拼命。送你去讀書,并不是要你考功名,這路太難太難,就是想讓你識些字,家裏人也跟着識點字,縣城是個大地方,識字要方便些。”
“我知道的大嫂。”三郎抿着嘴點頭應。
“那就這樣吧,先這麽過着,都別想太多了,還有半年時間呢。”季歌拿着扇子拍打了兩下。
等天色完全黑下來了,一家人就拎着椅子各回各屋睡覺去了。
季歌躺床上有些睡不着。“大郎。”
“嗯。”劉大郎應了個鼻音。
“咱們是不是把話說太嚴重了,孩子們心裏生了負擔。”季歌就怕弄巧成拙。
劉大郎把媳婦摟在懷裏。“沒事。你讓他們別想太多,結果你自己卻想的真多,這不算什麽。我還覺的輕了些,一直在山裏生活,很少外出,等搬到了縣城,見識了花花世界,心境不堅定,一個不留神就壞了品性。從村裏出去的人,有好幾個就越長越歪。”
“也對。”季歌笑自己還沒大郎看的透呢,同時心裏覺的甜滋滋的,她男人憨實歸憨實,心頭還是很明亮的。
寄賣的生意沒有了,生活恢複了惬意安寧,過來竄門的婦女,見了這情況,略有些擔憂的問着。季歌也沒怎麽解釋,就說天氣太熱,每天進山出山的太累,掙的錢也不多,索性就不想折騰了,萬一垮了身子骨怎麽辦。有根嬸聽着這話就特別贊同,守着點田地過活,吃喝不愁就很好了。
六月二十七是個好日子,宜出門,季歌和劉大郎拎了只老母雞,并着二十個紅雞蛋,十斤面粉,做了三斤玉米發糕,一鍋爆米花。這禮還是很不錯的。
到柳兒屯時,才知道二十四的下午,劉一朵生了個女兒,六斤三兩重。因山路遙遠,正逢農忙時節,就沒派人去清岩洞報信,再者,五月裏季歌夫妻倆過來時,也說過生産時間,早點晚點也沒什麽能來就行。
季歌一聽生了個女兒,心裏一緊。“娘,我去看看一朵姐。”
“有什麽好看的,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大半年,結果給我生了個賠錢貨。”說起自家的大兒媳,季母就一肚子火,好在女兒和女婿這回拿的東西挺多,否則她會更生氣,大兒媳往娘家搬的糧食,她還記的清清楚楚呢,這個吃裏扒外的,連個胖孫子都生不出來。
“娘。”季歌臉色微亮,卻忍了忍,語氣不太好的說着。“都說先開花後結果,這回生了個閨女好。”
季母呸了聲,翻着白眼。“上下嘴皮子的事,話誰不會說,說了就能實現了?眼下她給我生的就是個賠錢貨。”
“我去看看一朵姐。”季歌不想說話了,起身往外走。
季大倉和劉大郎坐在堂屋裏,靜悄悄的,倆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看着不太好,顯然剛剛季母的話,怕是聽着了。
“大哥我去看看一朵姐。”季歌站在屋門口說了聲。
“好。”季大倉起身領着大妹往西屋裏走。季大郎緊跟了過去。
劉一朵還在坐月子,屋裏蒙的嚴嚴實實,這會天氣很炎熱,屋裏空氣不太好,說不出是個什麽味,就是挺難聞的。
“一朵姐。”季歌坐到了床邊,看着明顯憔悴的一朵,臉色臘黃臘黃,心裏泛酸,握起她的手,大熱天竟是冰涼涼的。“手怎麽這麽涼?”
“沒事。”劉一朵扯着嘴角笑,模樣很虛弱,眼神略顯空洞呆滞。“娘……”張了嘴,又不敢問出來,低頭看着被子。不知道娘有沒有當着大哥和阿杏的面說什麽,這幾天她聽了很多話,都已經麻木了。
季歌把劉一朵的雙手握在手裏,想要暖暖她的手。“一朵姐你別想太多,這女人啊,坐月子特別重要,你要好好的,別傷了身子,好好養上一年半載的,再懷第二個孩子,都說先開花後結果,沒事的。你若是在月子裏落了病,往後可就更難了。”
“家裏現在挺好的,我跟你說吧,明年我們有可能搬到松柏縣去,所以啊,你要挺直腰板,不能太畏縮了,你強硬點,只要不犯錯,我娘自然不會太為難你,你越懦弱她就越來脾氣。”頓了頓,季歌又說道。“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妞妞想,奶奶不喜歡她,你這個當娘的,總得護好她。”
劉一朵聽着,沉默了很久,眼淚嗒嗒的落着,良久,才擡起頭說。“阿杏你是個好的,謝謝你。”她抱着季歌,低低的泣哭起來。
能哭就好,季歌心裏想着,積壓的情緒發洩出來了就沒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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