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別着急,信在這呢,丢不了。”花大娘笑的一團和氣。
季歌搬出個凳子。“餘嬸你先坐下來。”
餘氏咧着嘴笑,帶了幾分憨氣。“我都覺的這顆心要嘣出胸膛來了,還是頭一回和阿玮分開這麽久呢。”
“一樣的,當初啊,我兒子出山尋活幹,整宿整宿都睡不踏實。”憶起舊時歲月,花大娘笑的更和氣了,眼裏流露出如暖陽般的慈愛。“後來……後來也就習慣了。”語氣裏摻了些許寂寥。
季歌聽着心頭微顫。“大娘,花大哥說再跑兩趟就收手,回縣城做買賣呢,你該着手張羅着大哥的婚事了吧。”
“哎喲!說起這事啊,我就頭疼。”花大娘小聲抱怨了句,見餘氏眼巴巴的神情,笑着道。“先不唠這事,往後擱一擱。這信啊,你們暫時還不能看,得回家才能看。”說着,她把手裏的兩封信遞給了身旁的倆人。
餘氏飛快的接過信,緊緊的捏着,一頭霧水的問。“為啥啊?”尾音拖的老長老長。
“回家你就知道了。”花大娘笑的一臉神秘。
“大娘這麽說,定是有原因的。”季歌把信妥當的收着,提醒道。“餘嬸你先把信收妥當,這會都未時末了,最多一個時辰就能收攤回家,再忍忍。”
花大娘好奇的問。“你那肉卷生意如何?”
倆人琢磨了近三天,總算确定好要做什麽樣的肉卷來買賣,當天就邀了花家夫妻和花瑩過來吃飯,嘗嘗這味道如何,幾個人再商量一下細節問題。如此搗鼓了兩天,都準備妥當,正好初十是個吉利日子。滿懷期待滿心忐忑的迎來了鮮香肉卷的開張。
“托了大夥的福,虧的有大郎媳婦在旁邊細心指點,今個生意不錯,比油炸吃食要好些。”說起這事,餘氏就笑的合不攏嘴了,遮不住的春風得意。“大郎媳婦跟我說起這事時,我心裏特沒底,還怕成本太大,生意不好等等,好在有她在旁邊力挺我,又費心費神的幫我張羅一并瑣碎。”
這話季歌聽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看着花氏說道。“大娘,你看餘嬸,這話她一天要說三遍,這是不把我當自己人了。”
“哪裏,我就是心裏高興,忍不住就叨出來了。”餘氏急急的反駁。
花大娘樂呵呵的笑啊笑。“生意好就行,我跟你說,大郎媳婦針線不太行,回頭你給她做兩件肚兜,準能把她樂的找不着北。”
“對!我就沒想到這上面來。”餘氏一拍腦袋,特興奮的說。“明個中午我去逛逛街,瞅瞅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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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針線活。”季歌倒也沒臉紅。“我是不是該給孩子準備小衣裳了?”
“喲!”花大娘愣了愣。“看我這記憶,在家裏做針線時,我就想着該跟你說一聲,轉眼就給忘了。你這針線活有點問題,剛生的孩子膚嫩着呢,針腳得密實平整,我已經在着手給你張羅了。餘妹子的針線不錯,你跟着她學學,做點穿在外面的小衣裳,鞋子也可以做,尿布圍嘴帽子等等,貼身的衣裳,左右我也清閑。”
餘氏一聽忙道。“這活可不輕,咱倆一塊擔着吧。”大郎媳婦啥都好,就是針線天分不足,怎麽學都差了火候。
“還是請個繡娘幫着做吧。”這事多傷眼睛,季歌舍不得餘嬸和大娘受累,情願多出點錢。
按說,大郎媳婦針線不妥,劉家這邊沒父母,娘家人該仔細張羅着。花氏想着季母的性子,心裏嘆氣,倘若季家那邊再搭把手,這事也就不難了,孩子過了周歲,穿衣就能省事點。“請什麽繡娘,別跟個敗家子似的。再說,孩子的小衣裳得由自個做。”
“為什麽?”季歌不太懂這些。
餘氏聽着哭笑不得。“這事還能揪個原因不成?自然是沒原因的,你看哪戶人家不是這樣做的,就算是那有錢的大戶,家裏丫環婆子一堆,也會給孩子做小衣裳。”
“喔。”觀念,社會風氣。季歌覺的自己犯傻了,憨憨的笑了笑,羞赧的道。“我這做飯還行,拿針的活兒,這手啊就不太聽使喚。”
花氏覺的挺可惜,看着多靈氣的一個姑娘。“五根手指還有長短呢,你就別糾結這事,你的針線活也不算太差,還是能拿的出手,給孩子做些套在外面的小衣裳還是可以的。”
“慢慢來,才兩個多月呢。”餘氏說着寬心的話。
三人圍着這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有生意了就停下話題,忙完了生意,坐回小凳子時,也不會瞅着原來的話題,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東一句西一句扯着些家長裏短瑣碎日常,等到攤子上的糕點慢慢變少時,花大娘才反應過來,喲,都進酉時了,忙起了身。“我得回家張羅晚飯,你花伯還在家裏呢。”
“大娘,這糕點都是下午做的,你拿些蛋糕回去,明個做早飯。”季歌把最後一份沒有果脯的蛋糕麻利的包好。
老伴還挺喜歡這蛋糕,花氏也就沒有客氣。“行,我先走了。”
“餘嬸你的卷肉攤還剩多少?”季歌尋問道。
餘嬸擀面的手藝很好,甭管是馄饨皮餃子皮,還是包肉卷的面餅,都相當的好薄厚适中,火候掌握的也好,面餅烙的格外香。另一個小關鍵,便是費了不少精力反複實驗做出來的鮮香醬,口感鮮美厚實,味濃郁,略有些微辣,往那烙好的面餅上刷薄薄一層醬,不卷配菜,就這麽光着啃,好吃的能吞舌頭,濃濃的麥香充斥在鼻間,萦繞着鮮美的醬香,嚼勁足,越嚼越香越好吃。
因着是頭一天,倆人商量着,謹慎點只準備了三十份肉卷的食材,因此除了鮮香肉卷,八文錢一個,還有原味卷餅,三文錢一個,餘氏今個大清早起來烙了六十個面餅,光一個上午就賣掉了三十八個原味卷餅,相反肉卷只賣了十七個,下午她又大膽的烙了二十個面餅。
“鮮香肉卷還有兩份沒有賣掉,面餅還剩三個,也快完事了,你呢?”餘氏喜滋滋的想,就算收攤時沒有賣完也沒事,就剩兩份,回頭給阿桃和三朵吃,今個掙了不少錢呢,這利潤比油炸要高一成。
季歌聽着也很高興。“我啊,就剩一個果脯蛋糕。這才頭一天呢,往後生意會更好。”
餘氏聽着直笑,眼睛都眯成一條逢了。
太陽落山後,氣溫明顯就降了不少,還起了晚風,帶着股涼意。季歌這邊的糕點全部賣完,她認真細致的收拾着攤子。“餘嬸,我先把攤子推寄放處。”
“嗳。行。”這麽會功夫,她就賣掉了個肉卷,本來買主想要倆個原味卷餅,見只剩一個,可能是覺的不夠,猶豫了下買了個肉卷。
“劉姐,餘嬸,準備收攤呢。”
季歌擡頭一看。“阿河阿水。”就是那倆乞丐,個高些的叫阿河,個矮的叫阿水,前天也過來一趟了。“我這糕點都賣完了。”
“嘿嘿嘿。”阿河笑了兩聲。“我倆啊,是過來幫劉姐收攤了,你的糕點不能白吃啊。”
“對對對,那蛋糕可真好吃。”阿水砸了砸嘴。
餘氏在旁邊聽着,說道。“你劉姐今個沒糕點給你們吃,我這啊,正好還有兩個面餅,一份肉卷食材,索性給你們做倆肉卷得了。”和這倆少年也打過兩回交道,她自認為看人還行,覺的這倆少年也不錯,家裏男人都出了遠門,既然阿河阿水願意湊過來,她想想也不錯,不說別的,旁人一見有這倆孩子隔三差五的過來幫把手,也會高看一眼。
阿河阿水還是很懂事的,像他們這樣混在社會底層,最知人情冷暖。過來小販道,還特意到城外洗了個澡,換了身體面的衣裳,這身衣裳還是用季歌給的錢置辦的,連鞋襪都一并買着,平日裏藏的嚴嚴實實,就出來走動時才穿,連頭發都用了個破帶子束起來了,把幹淨的臉一露出來,別說,這倆少年就是膚色差了些,底子還是不錯的,長的端正清秀。
“餘嬸那我倆就不客氣了,先幫着劉姐把攤子推到寄放處。”阿水麻利的應着。
等他們回來時,餘氏的鮮香肉卷已經做好了,用油紙袋裝着,攤子都收拾的妥妥當當。阿河和阿水不急着吃肉卷,穩穩當當的推着小推車,餘氏和季歌走在後面。
“劉家媳婦你家親戚呢?”有攤主好奇的問,都出現兩回了。
阿河笑着道。“是啊。一個村的,前幾天鬧的滿城風雨,我們才知道劉大哥他們也搬來縣城了,我爹娘讓我倆沒事過來遛遛,幫把手,等劉大哥他們回來了,還能讨些好處呢。”
“喔,原來是這麽回事,你們倆家關系還真好啊。”另一個攤主插了一嘴。
“我們倆家離的近,前兩年我爹出山來縣城打拼,劉大哥也在外面幹活,我們倆家就是這麽相互幫襯的過來的,關系自然是好,都說遠親比不得近鄰嘛。”阿河睜着眼睛扯瞎話,說的跟真的似的,表情神态都很到位。
一路出了小販道,再也沒有人尋問,都聽的清清楚楚,沒八卦可言也就不關注了。
進了貓兒胡同,周邊沒什麽人了,季歌才小聲的嘀咕着。“你倆想的倒是周全啊。”
“劉姐我們說過的,雖是乞丐,可做事心裏都是有譜的,不會胡來亂來。”阿河說的挺認真。是感覺到,這倆位婦人很不錯,待他們兄弟都挺和善真誠。
到了家門口,季歌忽的道。“進去坐坐罷,一并吃個晚飯。”
正在敲門的餘氏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季歌,然後,笑着對阿河阿水說。“大郎媳婦說的是,吃個晚飯吧,你話說的那麽好,不留你們吃飯,也不妥當。”
“這,這,這,請我們吃晚飯啊?”阿水瞪圓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似的。幸福來的及快,整個都蒙了。
阿河腦子要靈活些,稍一想就琢磨到了,這頓飯還真得吃。“劉姐餘嬸,你們若不嫌棄,就拿我們當侄子待,往後有個啥事,我們倆絕不推脫!”
“姐,餘嬸。”打開大門的阿桃剛好聽到了阿河的話,偷偷的瞄了他們倆眼,又飛快的把視線落在了季歌的身上,一臉茫然。這倆位是?
三朵把大門撐開了點,鑽了出來,喜滋滋的喊。“餘嬸,大嫂,你們回來啦。”說完,歪着腦袋看着倆個陌生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他們是誰啊?”
“阿桃三朵,你們好啊,我是阿河,他叫阿水。”阿桃笑着打招呼。
“先進來吧,進來再說。”季歌一手牽一個,帶着阿桃和三朵進了屋。
餘氏把大門全部打開。“得慢點,慢慢來,這門不是特別大,勉強才能進來。”
“餘嬸這事對我們來說輕巧的很,你站開些。”阿水很篤定的說着。
一會後,倆人真把攤子輕輕松松的推了進來。餘氏順手把大門關緊了,對他倆說。“走,到堂屋坐坐。”
“估摸着一會三郎就能歸家,吃飯的時候,會具體把事說一說。”季歌對着阿桃和三朵解釋。
阿桃點着頭。“飯已經煮上,蔬菜都擇洗好了。”
“我的火。”三朵管着火塘,看火勢,別把飯給煮過頭了,這事她做的輕車熟門。
季歌哭笑不得的看着三朵颠颠兒的沖出了堂屋,對着走過來的三人道。“阿河阿水先坐着,我去張羅晚飯,一會三郎就該回來了。”
“好。劉姐忙着就好,不用管我們。”阿水大大咧咧的說着。
餘氏到底是有些顧及,沒有進廚房搭把手,有阿桃和三朵在呢,索性坐在堂屋裏和倆個少年說些比較淺的話,側着打聽打聽具體底細。
晚飯即将做好時,三郎才背着藤箱回家。他已經開始跟着師傅學武術,是和衛小夫子同一個師傅,這麽一來,好好的師生關系,就變成師弟關系了。別看三郎年紀小,可他覺的這樣不太妥當,雖說不出個具體來,就是覺的不太好,本來想要拒絕來着,可衛夫子說這樣挺好,就這麽辦了。
嚴格說來衛小夫子并不是正式的夫子,年歲還輕着呢,只能給幼童開開蒙罷了。待三郎再大些,基礎學紮實了,就會移到衛夫子的名下,往後他若真有了出息,也會直接說是學于衛夫子門下。想來,衛夫子對三郎是極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同意他和兒子拜同一個師傅學武術。
季歌知道這事後,狠費了些心思做了幾樣糕點,又買了兩匹上等的布料,親自去了趟葫蘆巷,坐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心裏琢磨着,等往後有了錢,得送點比較好的硯臺或墨錠,不是給衛夫子,而是送給衛小夫子,他和三郎這關系,怎麽着也得表示一二才成,也是感謝衛家對三郎的照顧,她思襯着這樣做會自然點。
吃飯的時候,季歌把阿河和阿水的事稍稍的提了嘴,旁的沒有多說,只是把那阿河編的借口說了出來,讓家裏的三個孩子心裏頭有個底,萬一別人問起,也不會露了餡,餘氏也在旁邊搭了話,阿河阿水倆個态度很熱情。
飯後,稍歇了會,阿桃和三朵去收拾廚房,季歌拎了桶熱水進澡堂,阿河和阿水想着該離開了,卻見餘氏端着半盆麥子,阿河忙走了過去。“餘嬸你要磨面粉?我來吧,推磨也是個累活,我力氣大,三兩下就搞定。”說着,直接拿過餘氏手裏的盆。“就堂屋過去對吧?”
“嗯。就是那雜物間。”餘氏點着頭。她明天想多烙點面餅,肉卷再減減,先做二十份食料,看上午生意如何。
很快,阿河阿水就把面粉磨好了,磨很是細膩。餘氏喜上眉梢,見天色将将暗,善意的提醒道。“一會回去路上當心些。”
“經常走夜路,餘嬸放心罷。”阿水笑嘻嘻的說着。
路過堂屋時,裏頭點了盞油燈,見三郎正在聚精會神的寫字,阿河和阿水頓時就邁不動腿了,呆呆的看着,他倆眼神好,就算光線不明亮,也能隐約看見,那字寫的可真好看。這孩子才七歲,在學堂讀了大半年,一手字就能寫的像模像樣,将來必定頗有成就。
餘氏瞅見了倆人眼裏的贊賞,生出一股與有榮蔫。“三郎啊,不僅會寫,還會讀呢,讀的特別好,還會教人識字,以前是教大郎他們,現在是教阿桃和三朵。”
“他還教人識字?”阿河心裏蠢蠢欲動。
“對啊。等他練了會字,阿桃和三朵把家務活也拾掇妥當,三個孩子就會湊一塊。”餘氏樂呵呵的說着,在劉家住的久了,就越來越喜歡這個家,特別的有氣氛,時時刻刻充滿着溫馨和歡笑。
阿河把視線落在餘氏身上,嗫嚅着,略顯艱難的道。“餘嬸你看,這會時辰還早,我們就在再呆會吧。”說着,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的看着餘氏,有着期盼。
“這個……”餘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三郎的聲音響起了。“餘嬸讓他們進來吧。”
對于三郎餘氏頗顯無力,這孩子年紀小小,也太早熟了點,她是一點都摸不透。“你們進去吧。”
阿河和阿水倆人歡歡喜喜的進了堂屋,站在桌邊看着紙上的字,這麽近距離的看着,那種震撼感就越明顯了。
“你們想識字?”三郎擱了筆,問了句。
“你,你你願意教我們?”阿河很是意外激動。
三郎點點頭。“對。先教你們一句話。我寫着,你們看。”說着,他提筆寫出一行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看懂了麽?”他才不相信大嫂的那些說詞,騙騙三朵和阿桃還行,想騙他?是不可能的!想來應是別的原因,不然這倆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稱自個是侄子,他能想到的,約摸着是大嫂曾幫襯過這倆人,眼下家裏的情況,有倆個身強力壯的少年走動,情況會好上一些,這個他懂。
“看不懂。”阿河搖着頭一臉迷茫。
阿水也跟着搖頭,其實他對識字不太感興趣,看的眼睛都是暈的,可阿河想識字,他只好跟着。
三郎擱了毛筆。“我教你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念一個字便停頓一下,阿河很機靈,立即跟着念。
待這句話念完後,阿河目瞪口呆的看着跟前的幼童,其滋味真是難以形容。這小屁孩竟然在告誡他?哎喲,這小屁孩可真有意思啊。
“懂意思?”三郎擡頭繃着小臉,嚴肅的問。
阿河憋着笑意,點着頭。“懂!這話聽別人說起來,我知道是什麽意思。”
“嗯。懂就好。”三郎矜持的點了點頭。“今個有些晚,你們先回家,識字的事,現在還不行,得再看看。”他倒是想把衛小夫子裝個十成十,可惜,連個表面都裝的不太像。
季歌在門外看了會,忍不住撲噗下笑出了聲。“行了,阿河阿水你們先回家,三郎說的對,今個有點晚了。”
“那行。劉姐,我們先走了。”阿河覺的也是,這才幾天,難免急切了點。不着急,慢慢來,反正他們兄弟倆是很誠心誠意的。
送着這兄弟倆出了院子,季歌關了大門,走到了三郎的身邊,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個人小鬼大的,心眼可真不少。”
“家裏就我一個男人,自然要穩妥些!”三郎說的理直氣壯。
季歌笑的越發厲害,捏了捏三郎小小的胳膊。“這就男人了?”
“會長的!我正在努力練!”三郎小臉繃的緊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亮的特別奪目。
“大嫂相信你,相信三郎,遲早有一天會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季歌沒有再逗這小家夥,可別過火傷了他的自尊。
三郎抿着嘴直點頭,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阿桃和三朵回堂屋後,三郎教着她倆識字,季歌和餘氏則做着針線活,屋內點了兩盞油燈,很是溫暖敞亮,此時時辰尚早,夜才剛剛開始,有聲音飄進貓兒胡同散進各處院落裏,三郎念字的聲音,問話的聲音,阿桃和三朵偶爾的回應聲,摻雜在一塊,聽在耳朵裏,有種別樣的寧靜。
“對了,咱們把看信的事給落了。”自回家後就沒停歇過,這會清閑了,才想起這事來,餘氏忙擱了手裏的活,急急慌慌的去掏藏在袖子裏的信,摸索了會,才深深的出了口氣,拿着信直拍胸口。“還好沒有丢,差點就吓死我了。”
三個孩子聽到信這個字眼,齊刷刷的把目光落到了季歌的身上,那眼睛火熱的,好像看到了金山銀山似的。
“都過來罷,讓三郎給咱們念信。”季歌也掏出藏在袖子裏的信件。
三郎努力的克制着想要上揚的嘴角,擱了筆,慢條斯理的走了過去。在他現在的認知裏,所謂的沉穩,就是不慌不忙,不會輕易洩露情緒。
“三郎你快點,好慢。”三朵急的不行,一把拉住三郎往大嫂身旁扯。
餘氏也暗暗嘀咕着,三郎這孩子越來越老氣橫秋了。
“先念阿玮的信。”見餘嬸那急切的模樣,季歌很能理解。
“那,先念我的吧。”餘氏對着季歌笑笑,小心翼翼的掏出信,小心翼翼的打開,然後,就見一張薄薄的紙飄然落往地面。
季歌定晴一下。銀票!趕緊伸手接住,同時想起在小販道時大娘說的話,她恍然大悟。“難怪大娘不讓咱們在小販道裏拆信,原來裏面藏了銀票啊。”
“啊,真是銀票啊。”餘氏才反應過來,湊過去看了眼。“是二十兩呢,怎麽就寄錢回來了?”
“餘嬸你把銀票拿好。”季歌這會也有些急了,對着三郎說。“三郎你快念念阿玮這封信,信裏寫了什麽,怎麽這麽快就寄錢回來了,我記得,他們中途還要買貨的啊。”說完,就麻利的拆完了大郎寫給她的信,信裏也掉了張銀票出來,卻是五十兩銀子!“他們怎麽把錢都寄回來了?自己不要用嗎?本金呢,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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