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雨過天晴
“裴,裴少俠?”進到陳采苓房內,沒有看見意料之中的楊笑澤,卻見裴影正坐在桌旁喝着茶,林惠極是意外,但更多的則是驚慌:她已經飛鴿傳書告訴儲益離間之計已成,這裴影怎麽又回來了?若是讓那儲益得知,定是會認為自己與他們串通,那父親豈不就……
“已經二更了,林姑娘怎麽還沒歇着?”林惠到底也是個單純的女子,裴影一眼便望穿了她的心事,卻也不點破,只故做随口一問。
“哦,我,我本來已經睡着了。誰想被那更夫的聲音給驚醒,便是怎樣也睡不下去,就上來看看采苓。”林惠知道同一個借口不能用兩次,況且對于眼前人她一點兒都不了解,便找了個新的理由。
“林姑娘的覺可是夠淺的。”裴影皺了皺眉,帶着十足的深意說道:“不過姑娘怕是做了夢,今夜無人敲過更缽,想是那更夫有事休息了吧。”
聽了這話,原就心慌意亂的林惠更是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只得順着裴影的話往下說道:“興許是吧。”
“姑娘可要喝杯茶壓壓驚?”裴影說着,也不等林惠應聲,便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對面。林惠也似鬼使神差般地,竟真的坐了過去,拿起茶杯就往唇邊遞去。
“對了,裴少俠,怎麽會是你在這兒?楊大哥呢?你跟凝兒不是走了嗎?”茶還未進到口中,林惠突然反應了過來,猛地放下茶杯,一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面對林惠的反常,裴影依舊是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說道:“他無意間說了句太累了,陳兄便是好說歹說地拉他回了房。至于我跟凝兒……”說到這裏,裴影故意頓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才望着林惠繼續說了下去:“去了一趟馨文鎮。”
裴影話音剛落,林惠手一哆嗦,碰倒了茶杯,杯中的水全都灑在了衣服上。但此時,林惠也無暇顧及失不失禮,滿腦都是裴影剛才那句關于馨文鎮的話。
“姑娘不必如此驚慌,裴影并無惡意,陳兄他們也是毫不知情。”裴影鎮定自若地遞過一方素帕。
“裴少俠,我……”林惠沒有接,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林姑娘,你可知自己正在與虎謀皮?”将帕子放到林惠面前,裴影終是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聽了這話,林惠露出了一個慘淡無力的笑容,慢悠悠地說道:“我如何不知?可我有的選嗎?我不可以讓爹爹出事的。”
“如果我可以保證令尊的安全,姑娘又會作何打算呢?”看着林惠失魂落魄的樣子,裴影也有些于心不忍,畢竟這事本與她無關,如今不過是因着一次偶遇而枉受牽連罷了。他又怎能坐視不理?
聽到這話,林惠才從剛才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她不了解裴影,但她知道眼前人絕非一般,若是他肯出手相助,說不定事情便會有了轉機。
裴影剛才的承諾使得林惠一下子激動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日來的掙紮與委屈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淚水發洩了出來:“裴少俠,若是你可以救出我爹,我發誓,這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若是你嫌這輩子不夠,那下輩子,下輩子我也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求求你,救救我爹,也救救我吧。”說着,便要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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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不必如此。”裴影連忙扶起哭成了淚人的林惠,皺眉說道:“這件事既與你無關,自當不應由你受累。只望林姑娘相信裴影才好。”
林惠沒有說話,只抽泣着點了點頭。事到如今,除了裴影,她還有誰可以相信?再者,讓她覺得意外的是自己竟從裴影剛才的話中感受到了溫暖與希望,他明明是那麽冷漠的一個人,怎麽會……
“夜深了,林姑娘還是早些回房歇着去吧。”見林惠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裴影勸道。
“裴少俠,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陳大哥他們?”林惠打從心底不願陳衡風知曉這件事。
聽到林惠的請求,裴影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說道:“林姑娘盡管放心,若是我準備告訴旁人,今夜在這裏的就不會只有你我了。”
“多謝裴少俠!”林惠感激地道完謝後,便安心地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最後那句囑托,裴影的心情更是沉重了,卻也只能無奈地嘆氣作罷:應夢雲已然不在,即便是有那一紙婚約,陳衡風也早已是自由之身。若他真的選了林惠,自己又能說些什麽呢?
陳采苓終是轉危為安了。昨夜難得踏實地睡上了一覺,陳衡風的臉色看上去稍好了些。楊笑澤的眼眶雖然還是發着黑,卻是精神奕奕,這陳采苓醒來的消息便是他最好的良藥。得到裴影的幫忙跟承諾,林惠竟也出奇地安下了心。
而裴影,自始至終都還是那副慣有的清冷,讓人總想不通也猜不透。至于凝兒,也依然懷揣着滿心的秘密跟在他身邊。這些日子的陰霾,似是完全散去了。
“菜來喽!”店小二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将最後一盤菜端上了桌,滿臉堆笑地招呼道:“客官,你們的菜齊了,請慢用。”
“采苓,你剛剛才恢複,先別吃得太油,喝點清粥吧。”陳衡風說着,盛了一碗粥遞到了陳采苓跟前。
“謝謝哥。”陳采苓笑着接過了。
“喝完粥,就可以吃你的最愛了。”楊笑澤也夾了個雞腿放進了她的碗裏。
“謝謝師兄。”陳采苓的笑容越發顯得幸福起來。
“采苓,等吃完飯,我陪你出去走走。”“還有我,我也陪你去,陳姑娘。”林惠話音剛落,凝兒也趕忙說道。
“好啊,這些日子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再不出去轉轉,整個人怕是都要發黴了。”陳采苓很是開心地說道。大病了一場,卻讓她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所擁有的溫暖。她覺得,就算是再躺個幾天也還是值得的。只是……
陳采苓忽然發現少了個人。喝了口粥後,便開口對凝兒問起:“凝兒,裴大哥去哪了?怎麽不來吃飯呢?”一語畢,四座皆驚。
“怎麽了?幹嘛都這麽看着我啊?”見到衆人的反應,陳采苓莫名其妙地問道。只不過好奇問一下,為什麽一個個都這幅表情啊?
“采苓,你剛剛說什麽?”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楊笑澤緊張兮兮地問道。
“什麽說什麽啊?所有人都在,只有裴大哥不見人影,我才……”
說到這,陳采苓一下子也明白過來大家為何會那麽驚訝:一向都不怎麽待見裴影的她,竟然那麽順口便喚他作“裴大哥”,這,是怎麽回事?
“這樣也好,既然決定同行,總不好老是那麽生分。”發覺氣氛有些沉悶,陳衡風連忙打破了沉默。更重要的是,他看到楊笑澤的臉已經完全陰沉了下來,知道情況不妙,這才試圖打起圓場來。
“哦,師兄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還囑咐我告訴大家一聲,是我忘記了。”凝兒的話卻讓他功虧一篑。
凝兒話音剛落,楊笑澤便霍地一下站起,黑着臉說道:“吃得太撐了,我出去走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流水閣”。
“吃撐了?明明什麽都還沒吃,怎麽會撐着呢?”陳采苓望着楊笑澤消失在客棧大門處,回過頭不解地問道。
豈料那三人都只是低着頭,專心致志地扒着桌上的飯菜,根本無視她投來的疑惑目光。
“雪寒蠱”的事雖是結束了,可這接下來的情況怕是不比它輕松多少。除了毫不知情的陳采苓,衆人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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