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斷袖之嫌
今日的黎明似乎來得比往常遲了一些,卻依舊少不了那灼人的日光。裴影與陳衡風一早便背着衆人到了垂楊鎮近郊的一處茅棚。
“我已經飛鴿傳書與儲益,想他若是夠聰明的話,應是不會再難為林姑娘的父親了。”确定了周圍環境的安全後,裴影開口說道。陳衡風卻像沒聽見似地沉默着,只微微皺着眉,看着眼前人。
裴影竟是也不回避,亦将陳衡風映入了眼中,卻仍是波瀾不驚地問道:“陳兄可是在想那封書信的內容?”
“對于究竟是怎樣的一封信可以扭轉乾坤,我的确很是好奇。但令我更感好奇的是裴兄弟你。你究竟是何人?又或者說是何方神聖?”陳衡風眼角眉梢帶着分明的笑意說道。
“我是誰有什麽打緊?重要的是陳兄你認為我是何人?友或是敵?”裴影的回答模棱兩可,便是又将問題轉還了回去。
“好,身份姑且不論。這江湖之上,能人隐士輩出,裴兄弟不願說,我又如何勉強得了?只這應家之事,我們陳家義不容辭,責無旁貸。裴兄弟呢?堪冒性命之險,真的僅僅只因尊師與應大人的交情嗎?”陳衡風有些狡猾的繞了個圈子,問題一樣,卻是問得不着痕跡。若對方不是裴影,他怕是就會成功了。
“既知此行兇險非常,緣何令師兄會欣然同行呢?真的僅僅是為了與陳姑娘共生死嗎?”裴影還是沒有正面回答陳衡風的問題。
聽到裴影的這番話,陳衡風終是甘拜下風地笑了起來:楊笑澤施以援手,一則是對陳采苓情深一片,再則便是三人的同門之義。若他這麽回答,那麽裴影的答案也會是大同小異。凝兒可是口口聲聲喊着他師兄的。
這一次,陳衡風是徹底地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就如裴影所說,他是誰并不重要,只要自己知道他是敵是友便可。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無謂的執着呢?
“采苓,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哪又不舒服了?”看到陳采苓失魂落魄地走進客棧,盡管心裏還在因為她昨日那一句“裴大哥”而郁悶着,楊笑澤還是忍不住關切道。
“師兄,我……”望着楊笑澤,陳采苓欲言又止。“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話啊!”看到陳采苓這樣,楊笑澤可是急壞了,連忙催促道。
“師兄,采苓。”就在此時,陳衡風與裴影也走了進來。見到二人并肩同行,陳采苓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灰沉起來。
這可着實把陳衡風吓了一大跳。還未等楊笑澤開口,即是拉住裴影的手,焦急地說道:“裴兄弟,是不是那……”
“裴大哥,我有話對你說,可以進你屋內談談嗎?”還未等陳衡風說完,陳采苓便一個箭步上前,迅速分開了陳衡風與裴影的手,轉向裴影,鄭重其事地問道。裴影雖覺得意外,到底是聲色不動地點了點頭,便向樓上走去。
“采苓,你跟裴影有什麽話是我跟衡風聽不得的?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進他的房間,會惹人非議的。”攔下準備跟上前去的陳采苓,楊笑澤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是打翻了醋壇子。她改叫裴影為“裴大哥”已經夠讓他窩火的了,現在居然還說起了悄悄話?
“師兄,這件事你先別管,不會太久的,我馬上就出來。”陳采苓說完,皺着眉看了一眼陳衡風,也跑向了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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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笑澤立在原地,雙眼似乎冒着火星,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如不是最後一點理智讓他把沖動按捺住,怕是當場就得找裴影拼命了:叫他別管是什麽意思?是讓他不要妨礙他們嗎?
陳衡風則顯得有點無辜和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陳采苓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分明是有深意。但具體是什麽,他卻是不得而知。但見楊笑澤火氣直冒,即又不得不想着該如何滅火才好。
“陳姑娘有何話要對我說?”見陳采苓從進房到現在一言不發,只用手不停地絞着發尾,來回踱着步子,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好的模樣,裴影便主動開了口。更重要的是,他也能想像到外面的楊笑澤怕是吃了自己的心都有,這個陳采苓到底在做什麽。
聽到裴影主動提問,陳采苓也知道不可再拖延下去。終是停止了徘徊,望着裴影,試探地問道:“裴大哥,你對凝兒是如何想的?”
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裴影煞是疑惑地皺起了眉,沒有說話。因為他根本不懂陳采苓的意思,自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凝兒與你雖是師兄妹,可畢竟男女有別,她又正值花樣年華,裴大哥,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将她耽誤了下去吧?”陳采苓進一步提示道。
“陳姑娘的意思是要裴影盡早給凝兒選一門親事不成?”裴影似乎有點明白了。
“是該選門親事了。只是若把凝兒嫁與旁人,你們便會分開,她定是放你不下。恐怕也做不得那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了。裴大哥,你了解我的意思了嗎?”陳采苓看向裴影的目光中充滿了希冀。
想着陳采苓與凝兒素日交好,裴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陳姑娘是要我将凝兒許與陳兄?”
豈料他話音剛落,陳采苓便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氣結地說道:“我的意思是裴大哥莫要辜負了凝兒才是。”這個裴影,平日裏不是無所不知的嗎?因何這會兒竟這般遲鈍!
“陳姑娘,你誤會了,我與凝兒并無男女之情。”雖然還是不懂陳采苓為何突然關心起凝兒的終身來,裴影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裴影這話說得輕巧,殊不知已經一腳把陳采苓的心給踹進了深淵:這裴影對凝兒無意,難不成真的……
“裴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些日子也是幫了哥哥不少忙。若是你二人結拜,我定然尊你如兄長。哥哥是家中獨子,這應家小姐雖說香消玉殒了,可哥哥還是要娶妻成家,替陳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更何況,即使不論那些,世俗也容不得你們如此。裴大哥,你們不可能的。”深吸一口氣,陳采苓終是忍不住直言不諱了。
聽了這話,裴影心中不禁吃了一大驚:不想陳采苓今日找他,竟是因着一個驚世駭俗的誤會。心裏覺得啼笑皆非,卻又不禁疑惑起這誤會從何而來,即是開口問道:“陳姑娘何出此言呢?”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們。只是一早看到你跟哥哥神神秘秘的,這才一時好奇跟了過去,不想竟見到你們……”陳采苓算是豁出了,若是這裴影不答應,她待會兒便會和陳衡風與楊笑澤先行上路,她可不能讓兄長變成那受世人唾棄之徒。
這下,裴影算是完全弄清楚了。這陳采苓跟在他們身後,又怕被發現,定是躲得老遠。話沒聽真切,卻是将他二人的四目相對看成了脈脈含情。怪不得,适才見到陳衡風拉自己的手,她會那麽緊張。無奈,裴影搖了搖頭,便将原委一一道了出來。
“裴大哥,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待裴影說完,陳采苓的臉不由得一陣燥熱,真恨不得立馬逃出這間房,可也只得硬着頭皮認錯到。
“無妨,裴影倒是要多謝姑娘的提醒。”裴影并不介意,相反陳采苓有句話還是在理的:他的确不可以再耽誤凝兒了。
“嗯?什麽提醒?”這下輪到陳采苓摸不着頭腦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陳姑娘還是請回吧。”想到外面的楊笑澤,裴影不想再為自己惹麻煩,即是下了逐客令。
陳采苓也只好作罷不再追問。反正只要裴影與陳衡風無那斷袖之癖,她便可高枕無憂了。“那裴大哥,我先出去了。”說着,便滿臉放心地笑着走出了裴影的房間。
“師兄,哥。”下到一樓,見到陳衡風與楊笑澤,陳采苓很是開心地打了招呼。
見到陳采苓滿面春風,楊笑澤終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下子便沖上了二樓,進到裴影房內,砰地一聲便摔關上了房門。
“哥,師兄他怎麽了?”被吓了一跳的陳采苓過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問道。
“怎麽了?還不是因為你?我問你,你與裴兄弟談的什麽話,非得避開我與師兄?”陳衡風也是開始擔心起來,無意中語氣也加重了些。
“那個,哎呀,就是說說話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忙着遮掩的陳采苓倒沒注意到兄長的語氣上的不尋常。
“你不願說,我便不問。只是你可知,這樣會給師兄跟裴兄弟都帶來麻煩?”陳衡風的語氣也終是軟了下來,對着剛剛才轉危為安的妹妹,他又怎麽忍心真的責怪?
陳采苓一下子愣住了:剛才一時情急,沒想那麽多。此刻聽到陳衡風這樣說,陳采苓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闖禍了,只好求助于陳衡風:“哥,那現在要怎麽辦?”
“靜觀其變吧。”陳衡風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他與采苓插手,怕是會使得事情更加無法收拾。
看着怒氣沖沖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楊笑澤,裴影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為何而來,不由得暗暗感嘆今日他這房中可真是夠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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