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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動員,寧陽縣不比鎮子上,半天就能一個來回,這還隔着倆縣,加上齊先生的指點,這天杜氏領着年哥兒和謝二郎提前了三天到達寧陽縣。

雖然是提早來了,可這客棧卻依舊火爆,跑了好些家這才找到兩間空房。

年哥兒過幾天考試,自然不能分心,單獨一個屋子,另一個杜氏想了想幹脆把帶來的銀子給了謝二郎,讓謝二郎安心守着,自個兒當天回家。

杜氏這邊給兩人收拾好,又囑咐年哥兒安心考試,一齊去添了一些個考試能用上的筆墨硯等這才又準備趕着牛車往家趕。

“娘,你現在回去估摸明兒淩晨才到,太危險了,今兒你還是住下,我打地鋪,讓掌櫃的在備一床被子也就是了。”

“現在天涼的很,你睡地上頭痛發熱了,是年哥兒顧着你還是顧着考試?這關鍵頭上你耽誤了年哥兒,我這個做娘的可饒不了你。”

“得嘞,日日在田地裏頭刨食的,身子骨硬着,涼不着我。您且安心着吧。”

“不成不成,這事兒是大事兒,別冒險,我還是回去,大不了在鎮子上過一晚上。”

杜氏對于小輩的前程是絲毫不敢大意的。在一旁聽的年哥兒心裏頭卻是沉甸甸的,家裏頭大家會兒都對自己充滿了期待,可是年哥兒自個兒心裏頭清楚自己的輕重,如今見杜氏這般,心裏既愧疚又頗感壓力。

“奶,當爹我和住一屋子,又不是明兒就要考試,過了今天明兒一早你在回去也安全些,現在這天都暗了,就算到了鎮子上住下指不定人家都打烊了,還怎麽走?您要今兒連夜往回走,晚上我和爹估摸着都不敢閉眼了。”

今兒一家子是天不亮就起了,牽着牛車往寧陽縣趕路,下午申時才到,如今忙活着,午食已過,太陽已經西下,這會兒回去不得明兒早上才到麽?

杜氏對于小輩的愛護沒話說,可聽年哥兒這麽一說頓時也有些猶豫。年哥兒見狀一鼓作氣,道

“奶,總歸就是睡一覺,才一夜,晚上我又不念書了,耽誤不了什麽的。”

“娘,這會兒回去年哥兒也不放心,反而休息不好。明兒再回去吧。”

謝二郎也跟着說服。杜氏心裏頭盤算了一下,咬咬牙,點頭道

“得了,就這樣決定吧。我明兒一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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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奶,早這麽決定不完了?害我還擔心受怕了一下。”

年哥兒松了一口氣,說起話來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聽得杜氏又好笑又好氣,擡手作勢要去打年哥兒,手舉着半天不下來,嘴裏念叨着

“為了你好,還埋汰起人來了。”

惹得年哥兒往邊上一蹦一蹦的,嘴裏說着讨饒的話,一下子氣氛就輕松起來了。

二房這麽一走,就留着還挺着肚子的潘氏了。

長嫂如母,趙氏倒是照顧起潘氏來。

“嫂子,我這心裏頭吧,總是不安穩的很,又是擔心年哥兒,又是擔心他爹,慌得很。”

今兒潘氏腰難受的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飯食也沒有好好吃,趙氏只得端了飯食來喂。

見着潘氏臉上不是很好看,知道今兒是真的難受,聽着這話心裏頭不免要憐惜一陣,便安慰

“你如今啊,要念着的是你肚子裏這個,娘盼着你們這一房盼了這麽久了,可得好好養着。年哥兒如今十五了,日子早的人家都是可以說親的人家了,身邊又有年哥兒他爹陪着,只要把自個兒的本事拿出來,有啥好擔心的?讀了這麽些年,齊先生不也說這次只是個縣試,憑着年哥兒的學問定然是沒有問題的,且放寬心吧。”

說着,又捏着粗瓷勺子舀了一勺子飯菜喂進潘氏的嘴裏。見潘氏依舊有些郁郁的,便問起潘氏肚子裏頭的孩子的事情。

這倒是讓潘氏的眉眼松快了一些。

喂了一碗又陪着聊了好些,這才囑咐着好好休息,端着碗就出了院子。

院子外頭就謝三郎和大朗在分揀着柴禾,兩兄弟聊着天,邊上圓姐兒康哥兒和三房的湘姐兒祥哥兒一處玩着,轉身走向廚房。

裏頭一個人沒有,用過的碗筷也沒有洗随意的放在一堆。這會兒有沒有瞧見李氏,趙氏也見怪不怪了。

杜氏在,李氏還能勤快一些,若是不在能偷懶絕對不會客氣。之前杜氏走了一個月,這樣的事兒潘氏和趙氏都習慣了。

只是以前潘氏還會和李氏鬧上,如今也不知道潘氏是不是肚子裏頭的孩子的緣故,也懶得和李氏吵鬧,整個人倒是越發的柔和下來。

練了一大盆,将碗筷全部放進去,又在竈上舀了一大瓢的熱水倒進去利索的開始洗碗。

院子外頭圓姐兒看着謝大郎将家裏頭水缸的蓋子掀開,看了看道

“這今兒早上才滿的,倒是又下了一半去。我再去擔一些來。”

“冬日裏頭用的熱水柴禾本就多。用的自然就快。”

聽見謝大郎說去擔水,謝三郎也就跟着大哥去拿扁擔和水桶一起往外走。

圓姐兒看着湘姐兒拿着一塊碎布,包了一些個洗幹淨的小石子兒遞給圓姐兒道

“妞妞吃飯了,娘焖的大肥肉,可香了。”

湘姐兒今兒也有十歲了,和潤哥兒同歲。可怎麽看,潤哥兒往跟前一站那都是大人的味道,湘姐兒怎麽看都是同齡人該有的稚嫩與天真。

雖然過家家對于圓姐兒來說既幼稚又可笑,可是瞅着湘姐兒一臉興趣便咧着嘴接了過來,作勢要去咬。

稍微離得近了一下,祥哥兒立馬沖過來一巴掌把圓姐兒手裏的拍掉了

“假的!笨死了,還真去吃。你要假裝去吃。”

圓姐兒:......

康哥兒聽着也歪着頭看着圓姐兒笑,嘴裏嚷着

“笨——笨——”

“.......”臭小子!

☆、第 28 章 忍不了啊

按照原本的計劃,杜氏和謝大郎應該是要一起在縣試考完後再一同回來的。可沒想到第二天下午,杜氏便駕着牛車回了家。

“呀,娘怎的回來了?”

趙氏遠遠就瞅見杜氏駕着牛車往家裏走,在裏屋的潘氏聽聞,心裏頭“咯噔”一跳,猛地就出來了,心裏慌得不行。還沒等杜氏進門就忙沖了上去

“娘你咋回來了?是不是年哥兒出事兒了?”

“呸,胡咧咧的,年哥兒好得很,出啥事兒?”

親孫子上考場,這麽大的事兒,只能說好哪能說不好的?一聽見潘氏的話臉上就黑了。

潘氏這是心焦,本就懷着身孕,敏感的很,聽見杜氏的話立馬就松了一口氣,沒事兒就好,只盼着順順利利的考完,考個好成績。

“娘咋回來了?”

知道潘氏心焦年哥兒,便在一旁含笑問道,一邊牽着牛車往牛棚方向走。

“寧陽縣這次考試學子多,縣裏頭的客棧都滿了,找了好些時候才找到兩間,住不下,幹脆留了銀子給二郎,先回來了。”

趙氏一聽,驚訝道

“不是提前了去麽,咋的還是沒有屋子?”

“齊先生本還說提前三天足以,那裏的考生也大多都是周圍鄉鎮的,沒想到大家會兒都提前這麽多天,也就房滿了。”

杜氏說着,進了廚房舀了一碗熱水喝了兩大口,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涼氣,渾身都舒坦了。

“還有幾天,我跟年哥兒他們說了,在寧陽縣等到放榜出來再回來。”

“那成,讓潤哥兒他爹再去接一趟也就是了。”

趙氏聽着将杜氏手裏的空碗拿出來,又從鍋裏窩着的一個溫熱馍馍拿出來給杜氏說道。

卻不想杜氏搖了搖頭

“讓他們自個兒搭車回來,這再去接,一來一回的倒是費事兒的很。”

杜氏說完,又細細問了趙氏家中的事情。聽着大家都各司其職的,倒也滿意,便點了點頭朝着潘氏道

“待會兒随我進屋,我摸摸肚子,瞧着我孫子可是安安穩穩的在裏頭待着。”

說着,嘴角忍不住的挂上了笑容。

杜氏是有名的接生婆,這摸胎位也是一把好手。一摸一個準,女人生孩子就是鍋沿跑馬,這胎位更是個大事兒,這會兒聽着,潘氏忙的點頭哪有二話。

杜氏歇了會兒子就領了李氏進屋子,趙氏收拾好轉身瞧着一身臭汗的潤哥兒大步走來。

自從跟着楊家練了武之後潤哥兒的體格明顯要顯得結實多了,腳下有力,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個子都竄了上去。

“潤哥兒——”

趙氏見着潤哥兒進門,忙舀了一瓢熱水在碗裏朝着潤哥兒叫道。

見原本要進屋子的潤哥兒腳步一轉,往廚房走來

“娘?”

“喝了,身子暖和些。”

剛剛動了身子哪裏會冷,不過潤哥兒并沒有說什麽,接過趙氏的碗不緊不慢的喝着。轉眼瞧着院子裏頭安安靜靜的還頗有些不太習慣。

“娘,家裏頭人呢?”

“湘姐兒帶着幾個小的在屋子後頭玩着,你二嬸跟着你奶在屋子裏頭摸胎,三嬸竄門子去了。”

潤哥兒有些詫異

“爹和三叔還在地裏?奶怎麽回來了?”

“說是寧陽縣裏頭住不下,就幹脆回來了,你二叔在那守着呢。”

潤哥兒這個年紀在現在已經是可以看做大人了,潤哥兒這麽問,趙氏倒也認真的一一回答。

看着潤哥兒腦門上還挂着汗珠,趙氏伸手用袖子細細擦幹淨道

“這會兒水還熱着,要不要先洗?”

冬日裏頭出汗麻煩的很,涼了下來就容易感冒,想着就點了點頭“我去屋子裏頭。”

家裏頭天涼了就搬着半人高的浴桶在裏屋洗澡。原本農家哪裏會花銀錢去打什麽浴桶,這還是因着趙氏兒時的習慣,洗不慣,只得咬咬牙自己出了銀錢讓吳大樹給打的。這麽個浴桶還給杜氏也打了一個,只是杜氏覺得麻煩,另外一個倒是二房三房會混着用。

潤哥兒抱着浴桶進裏屋,又擁着木桶舀了水進去,将外間與裏間的門一關,倒是暖和的。

大房的孩子自小用着這個倒是比別家孩子要更加享受。

這邊湘姐兒領着祥哥兒康哥兒圓姐兒在屋子後頭玩過家家,後來圓姐兒玩的實在不耐煩了,這才甩了甩抓了泥巴又抓了樹葉的一雙小髒手道

“不玩了,找我娘去。”

一旁的康哥兒見圓姐兒不玩兒了也跟着立馬站了起來。一旁扮演爹娘的湘姐兒和祥哥兒頓時就沒了“孩子”,大眼瞪小眼的。

祥哥兒弱弱的看着自家親姐道

“我也不想玩了,我想去和楊昌他們玩兒。”

“哼,不玩就不玩。”

瞅着自家親弟也不給自己面子,頓時臉上有些挂不住,嘴上倒是也不吃虧,只得将邊上用葉子裝好的“飯菜”一旁用石頭搭建的“家”一腳踢掉,就往前院走去。

圓姐兒拉着康哥兒小步小步的屋子前頭走。忽然康哥兒腳步一頓,雙膝一彎,眼睛有些發愣的看着虛空的某處....

圓姐兒扭頭一看,頓時臉上黑線了。

“二哥羞羞,要拉也不告訴娘!”

康哥兒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圓姐兒,而後嘟了嘟嘴一臉的不樂意。

圓姐兒這才嘆了一口氣,算了,不過一歲幾個月大的孩子,有的上幼兒園還尿褲子呢。手上捏了捏康哥兒的爪子,又上前學着謝大郎一般揉了揉康哥兒的頭道

“想上茅房要說,不能這樣知道麽?”

“忍.....”

“對,先忍着。”

“不了。”

“..........”

圓姐兒牽着康哥兒往屋子前頭走

“走...先找娘去。”

康哥兒乖乖的跟着,只是屁股總是難受,一雙小腿以一種詭異的樣子往前邁着。

☆、第 29 章 洗澡偷窺

杜氏這頭剛進屋子,那邊男人便提着地裏頭的家夥兒回來了。圓姐兒牽着康哥兒,剛繞到前院就瞧見謝大郎推門進來,手裏還拿着家夥,牽着牛,身後跟着一臉疲憊的謝三郎。

在于出力氣方面謝三郎并不偷懶,但是也不知咋的,做什麽都懶散的很,沒啥幹勁。

“爹,三叔!”

奶聲奶氣的叫喊似乎讓在地裏累了一天的兩個大男人頓時覺得輕松了一般,齊齊看向站在屋子角的倆孩子。

謝大郎一見是自家孩子頓時笑了開來,手裏東西往邊上一丢,咧着嘴笑着,朝着圓姐兒的方向張開雙臂。

圓姐兒見狀眼睛一亮,拉着跑起來還有些跌跌撞撞的康哥兒一下撲到謝大郎懷裏。謝大郎一手一個一下把人給抱了起來。

圓姐兒喜得咯咯直笑,一旁的康哥兒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松楞。

“康哥兒這是咋的了?”

謝大郎見康哥兒臉上有些呆呆傻傻的。不由問道,圓姐兒順着看過去,一下就看到坐在謝大郎壯實手臂上的小屁股,不由腦補了一下由立體到扁平狀的某物,寒惡了一把道

“哥哥...拉了。”

“呦。趕緊讓大嫂給清理一下。”

一旁的謝三郎聽得圓姐兒的話連忙開口說道,謝大郎點了點頭,扯着嗓子叫喚着趙氏,一會兒就見趙氏穿着圍裙,急忙跑了出來

“回來了?餓了?等會兒馬上就好,今兒娘回來了,從寧陽縣回來了。”

說着就轉身要往廚房走,今兒老二媳婦兒不方便,老三媳婦兒竄門子還沒回來,這一家子的飯還得靠趙氏。

“嫂子,你先別忙着,康哥兒得收拾一下,讓秀珠忙活兒就成。”

秀珠是三房媳婦兒李氏的閨名,可這話一說,趙氏也知曉謝三郎并不知道李氏竄門子的事情。

“這會兒忙得很,走不開,讓你大哥給收拾一下。三弟妹今兒晚食會回來吃麽?”

謝三郎一聽,立馬覺出味兒來,這是說李氏壓根就不在家。謝三郎皺了皺眉,頓時又覺得有些喪氣,胡亂着點了點頭又說道

“我不知,随她吧。”

趙氏也不好說什麽,立馬又回到廚房。謝三郎接過謝大郎手裏的東西道

“大哥,去吧。”

“诶。”

謝大郎應了一聲抱着兩個娃進了屋子,小小的人兒一放下又轉身去打水去了。圓姐兒看着趴在床沿邊上吮着指頭瞪着大眼一臉無辜的康哥兒,轉身往裏屋走去。

見着那薄薄的門板被關着,圓姐兒想也不想就推門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就看到.....嗯....一個巨大的木桶....和....嗯....半個後腦勺。

裏間并不大,小小的,站在門口一個眼神可以把整個屋子都看一遍,由于個子太矮了,實在看不到什麽。圓姐兒不由遺憾的嘆了口氣。

在泡着澡的潤哥兒聽着聲音皺了皺眉,扭頭看過去....

嗯..沒人兒?

“誰?”

潤哥兒的嗓音依舊溫潤,如同這個人,可是又帶着幾分冷清。這分冷清也不知道是因着習武才染上的還是因着長大而改變的。

“哥哥。”

圓姐兒掰着指頭,踮着腳仰着腦袋,倒是看的努力而認真。

潤哥兒聽着圓姐兒的聲音,稍稍挪了挪身子,在桶邊上往下看去,可不就瞧見伸長了脖子看着自己的圓姐兒。

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兩人大眼對小眼的看了半天,潤哥兒才抿了抿唇道

“先出去。”

三個字簡潔明了,帶着幾分清冷的意味,讓圓姐兒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以前的溫潤乖巧的小正太呢?難道接觸少了,都長大的自己認不出來了?

潤哥兒見圓姐兒瞪着大眼看着自己,似乎有幾分不高興,潤哥兒這才壓低着聲音道

“妞妞乖,先出去,哥哥洗澡呢。”

圓姐兒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害羞了!

也不怪圓姐兒反應慢,這對圓姐兒來說城牆一般的木桶,加上剛開始的半個後腦勺,實在感覺不到尴尬啊。

潤哥兒這麽一說才似乎猛地反應過來嘿嘿一笑,帶着幾分調皮

“為什麽要出去?”

“你是女娃,我是男娃,不一樣。”

原本潤哥兒是想說男女授受不親來着,可轉念一想,這麽一說圓姐兒哪裏聽得懂,就直白的指出關鍵點。誰知圓姐兒依舊嘻嘻的笑着

“一樣。”

說着,還肯定的點了點頭,小臉認真的很,甚至舉例說明

“圓姐兒洗澡...哥哥看過。”

“.......”

看着圓姐兒說的一臉認真潤哥兒無語了一陣,才板着臉道

“莫要調皮,去看看娘在作甚麽。”

瞧着潤哥兒有些嚴肅了,圓姐兒這才點了點頭,一臉懵懂天真的轉身出了屋子,還細心的把門給帶上了。

潤哥兒坐在浴桶裏一會兒功夫,立馬就起身了。

餘晖之時,一大家子圍在一塊兒吃晚食。李氏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帶上湘姐兒兩姐弟,祥哥兒年紀小一些,瞧着一桌子人就是沒有見着自家親娘,仰着小臉就問

“爹....娘咋還不回來?”

大人聽着臉上有些不太好看,這麽晚了,竄門子也該回來了,難不成還留在人家那吃晚食?

湘姐兒年紀大些,又是在李氏跟前長大,最是會看人臉色,見杜氏臉上不太好看了,手上在桌子底下推了推祥哥兒,後者似乎經常這麽被按時,只得捏着筷子閉嘴吃飯。

一旁的圓姐兒抓着勺子往嘴裏喂了一口飯,擡頭看着湘姐兒的小動作,眯了眯眼。

因着圓姐兒和康哥兒都能自己抓着勺子吃飯,人又小,只得端了兩張小凳子在桌子下吃,那一番小動作看的自然清清楚楚。

這不...才說道李氏,就聽見家裏頭的院門被人推開,李氏咧着嘴就進了屋子。

“咋都不等我就吃了。”

李氏眼睛在桌子上溜了一圈兒見沒有自己的碗筷轉身有去廚房拿了碗筷就往謝三郎便上一坐,扒着飯吃的倒是香甜。

杜氏臉色頗有些不好。農家裏頭不講究食不言寝不語,當即筷子一放看着李氏到

“三郎媳婦兒,去哪兒了這是?這會兒才回來?祥哥兒那孩子方才還鬧着要娘。”

祥哥兒聽到這話不由那眼去看杜氏,啥時候要娘了?人家已經長大了好不好,又不是康哥兒。

“娘,這事兒我正想着要和您說來着。”

說着,李氏吞下嘴裏的飯,将筷子也擱了下來,擡手一摸嘴巴道

“前兩天我娘家兄弟出了點事兒,今兒人家鬧到家裏頭來了,我這不是急急忙忙就跑回去了麽。”

說完李氏帶着幾分谄媚的沖着杜氏笑了笑道

“娘....我兄弟叫人給打了,請大夫抓藥樣樣都是銀錢,家裏頭這兩年連着生娃娶媳婦兒的都被掏空了,那邊來問我借,我湊了湊,還差點兒,娘...要不這樣,您先借點兒給我,我過兩日湊齊了銀錢就還您。”

杜氏聽到這裏臉都黑了個透。

媳婦兒娘家要錢,自個兒補貼杜氏從來沒有管過,可這居然把手伸到跟前兒來了。這今兒給了你,老大和老二怎麽看?這還是公中的銀錢。虧得李氏居然還開的這個口。

一旁的謝三郎沒防着李氏這麽忽然就來了這麽一下,原本心裏頭還怨着家裏頭也沒個人,把孩子一撇就出去外頭竄門子,這會兒商量也不打一個張嘴就在飯桌上問娘要錢。心裏頭更加不舒服了

“啥銀錢?你咋沒跟我說過?”

謝三郎扭頭看着李氏,李氏頗為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道

“這事兒不是趕得及麽,進寶那小子事出突然,我咋來得及說?”

“咋的就來不及說了?說句話的時間還就沒了?”

謝三郎覺得有些窩火。

這李進寶把整個謝家人那都是知道的,李家老幺,李氏的弟弟,如今還不足二十卻是個吃喝賭,打架鬥毆的好手,這人在十六歲的時候還在水溪村鬧了一個大事兒,竟然把人家黃花閨女兒給搞大了肚子,那閨女兒也是作孽,不過十四歲年紀,還沒及笄。那李氏娘也不是好惹的,氣歸氣,卻不肯認那閨女兒,最後還是算命的咬定了肚子裏頭肯定是男娃,這才娶進門,誰知一生下來是個女娃,這姐兒在李氏家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要這李進寶是個擔的起事的也就罷了,偏偏被家裏頭寵的一無是處。像這種和人打架被人找上門的事情,大家會兒都見怪不怪了,李氏因着這個小弟弟私底下也幫襯不少。

可這次李進寶把人給打的狠了,家裏頭可沒這麽多銀錢賠,又怕進衙門,這不...李家人趕忙着就給李氏求救了。

雖說李氏說的是自家兄弟被人給打了,但是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只是提着這人心裏頭都有些膈應。

按照圓姐兒的話來說,就如同頭皮屑一般,眼看着是幹淨了,沒兩天又成片了,沒完沒了。

不算很緊要,可就是膈應的很。

謝三郎在飯桌上忽然拔高的聲音唬了李氏一大跳,愣了一下,忽然扭身在謝三郎身上拍了一巴掌道

“叫這麽大聲做什麽?吓死人了。”

看着自家媳婦兒打親兒子,再怎麽樣杜氏都是心疼的,皺着眉就呵斥道

“幹啥呢?那是你男人,打壞了看我不撕了你!”

☆、第 30 章 訴長偏心

“你要補貼你娘家,問問你男人答應不答應,你男人答應,自個兒掏銀錢,多少我都不多說。你男人要不答應,你敢給一個子兒,你自己掂量着。”

杜氏冷冷的說着。

自家小兒子心軟和的很,平日裏盡是被李氏壓着,杜氏這番話無疑是擡了謝三郎,讓李氏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可顯然李氏心有不甘

“娘,進寶是我弟弟!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家裏頭出了事兒,我咋就還不能幫了?”

李氏有些委屈,卻依舊強勢。在李氏眼裏,以往進寶出了事兒,自個兒墊了銀錢出去杜氏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今兒若不是想要讓杜氏也跟着出一點,哪裏會說出來?卻不想還被打壓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男人才是一家之主。”

杜氏慢悠悠的說着,一字一句,卻頗有氣勢,圓姐兒含着勺子不由伸長了脖子去看杜氏。

在圓姐兒眼裏,杜氏就是這個時代的标志性“女強人”類型。

別看杜氏說這一番“以夫為天”的話,但是杜氏還是一個很開明的婆婆,只是李氏實在不讨杜氏喜歡,偏偏在外面也從來不顧謝三郎的臉面,這讓杜氏這個當娘的怎麽不氣?氣媳婦兒,也氣兒子。

“祥哥兒他爹肯定願意的,可娘您知道,咱們手上沒多少銀子,之前想着擺攤子也擠不出銀子來,這會兒若不是實在着急了,我也不好意思在您跟前說這個不是?”

李氏聽着全憑自家丈夫做主,雖然心裏頭不樂意,但是找謝三郎商量那就是找自己商量,有啥好商量的?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可這開了口了,還被打壓了一番,那麽杜氏這裏,李氏怎麽的都得摳點兒銀沫子出來。

聽到李氏理直氣壯的說謝三郎肯定願意,杜氏便擡頭看了一眼謝三郎問道

“老三怎麽說?”

謝三郎心裏頭雖然惱火,但是畢竟是自己妻子,自己的岳家,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看着杜氏有些讪讪的說道

“畢竟是秀珠的弟弟,又是我岳家。”

說完又有些尴尬的低了頭,杜氏卻是滿眼說不清是心疼還是怒其不争的看着謝三郎,好一會兒心裏頭平複了才淡淡的說道

“既然老三點了頭,你自個兒補貼娘家我自然不會再說什麽。”

說完,也不等李氏說話,重新執筷

“吃飯!”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起來,都拿着筷子低頭吃飯。圓姐兒免費看了一場戲,心裏頭也對謝三郎有些怒其不争,李氏這人着實讨厭,可她在謝家立足的本錢卻并非一雙兒女,而是謝三郎死心塌地寵愛。

而謝家似乎也很喜歡在飯桌上讨論家裏頭的各種大事,似乎一整日只有這一會兒一家子是湊的最齊的時候了。

圓姐兒看着自己碗裏頭幹幹淨淨的飯,伸手摸了摸肚子,雙手捧着小木碗啪嗒啪嗒的跑到趙氏跟前,将手裏的碗往前一送道

“番薯,要番薯。”

米飯可是農家裏頭的好東西,謝家的每次蒸的米飯一人一到兩碗,剩下的都是吃番薯,哦,也就是現代的紅薯,地瓜。

趙氏拿着圓姐兒的碗,拿了一個小的放在圓姐兒碗裏輕聲囑咐道

“小心別撒了。”

圓姐兒點了點頭,又抱着玩回到自己位置。一旁的康哥兒看着圓姐兒碗裏的番薯,又看了看自己碗裏頭還剩的飯起身也跟着跑到趙氏跟前要番薯去了。

李氏吃着碗裏頭的飯菜,想着今天娘家亂糟糟的樣子和進寶一臉青紫哭的慘樣,心裏頭就是難受的很。最後還是忍不住,不敢大聲的說,卻依舊小聲的,用可以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就是偏心大房了,那鹵面攤子還不知私底下給了多少銀子,親弟弟這麽急着用銀子卻一文都不給...還是不是親生的。”

“整日就寵着大房的,咋就不寵寵祥哥兒湘姐兒...二房...”

李氏還在嘀嘀咕咕的,杜氏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了,謝三郎猛地一把揪了一下李氏,疼得李氏差點沒把手裏的碗給摔了

“謝遠。你揪我幹啥!”

“吃你的飯,這都堵不住你的嘴!”

謝遠的臉色有些黑了,聽着李氏的聲音,低沉着呵斥道,帶着幾分銳利,倒是讓向來嚣張的李氏脖子一縮,再多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

可李氏不說話了,不代表杜氏就息事寧人了,今兒當着這麽多孩子,當着二房的面說自己偏心大房,這麽大一個家就會生了嫌隙。

“三郎媳婦兒啥意思?這是在責怪我老太婆?當初大房擺攤子,我是一個子兒沒出,大房也壓根沒把手伸到我跟前來,再說說祥哥兒和湘姐兒,都是我親孫,我咋的偏心了?大家有的,他們缺了哪份?私底下你們親爹親娘給的,我老婆子管不着,我這裏出的是短了你們吃的還是喝的?你要真覺得我偏心,那好辦,趕明兒挑個日子,分家吧。”

李氏聽到前面的心裏頭還默默的反駁着:明面上一樣,私底下肯定給了好處的。

可聽到後面一句:分家。李氏吓得臉都白了。

“娘....咋就說道分家了呢?我....我...我還要給您養老咧。”

李氏說的讪讪的,卻帶着幾分急迫。要知道,謝遠不算勤奮,又平和,家裏頭還有倆孩子,沒啥進項,娘家那頭又時不時鬧上一頓,家裏頭沒多少銀錢,要有的話早也去擺攤去了。平日裏雖然處處憋屈的慌,但是杜氏在,就不怕餓着,凍着,時不時還能摳些銀錢出來。

可這一分家,啥都沒了不說,日後按照規矩還得每月給養老錢...這又是一項大出項。

想到分家以後的生活,李氏就越發的虛了,讨好的看着李氏道

“現在年哥兒還在寧陽縣科考,說啥分家不分家的,咱們都是一家人。”

“嗯。你倒是知道都是一家人。”

杜氏冷冷的說道,盯着李氏看了一眼,再沒有接話。分家這事兒真不是沒想過,別人家兒子成了家娶了媳婦兒都會分家,當初瞧着老三立不起來,怕會委屈了老三,這才拖到現在。卻不想....對着李氏真是一天都沒個好心情。

李氏見杜氏沒有在提分家的事情,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随意一撇身旁的人,卻見着謝三郎的臉色實在是差,陰冷冷的看着李氏,看的李氏身子一僵,頓時覺得一股子寒氣從脊梁骨竄了上去,直到頭頂。李氏打了一個寒顫,頭一次的...李氏有些畏懼謝三郎了。

圓姐兒年紀小,但是靈魂算得上知人事。從頭聽到尾,琢磨着這一大家子的爛事情。

被趙氏捉了洗了澡,跑到裏間,瞅着潤哥兒已經躺着,也後腳跟跟着一踩,伸手一把拽住潤哥兒的衣裳,一個用力,下腳一蹬,迅速的一只腳扒在床沿邊,往裏頭一滾,上了chuang

“越發的靈活了。”

潤哥兒瞅着圓姐兒的動作,連貫的很,沒有一點停頓,嘴角含着笑道

“可不。”

圓姐兒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笑,如今康哥兒還只能在床邊上撅着屁股蹦跶着,等着趙氏抱上去呢。

剛得意完,瞧着潤哥兒嘴角的笑容,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圓姐兒頓時又跑到潤哥兒邊上躺下,扭頭看着潤哥兒道

“哥哥,為什麽我覺得...我不喜歡三嬸。”

潤哥兒聽聞,眼裏倒是有一絲的意外

“嗯...為什麽?”

“我這不是不知道麽,不過我合計合計了一下....應該是...”

圓姐兒正要說,看着潤哥兒眼裏的詫異,心裏頭咯噔了一下,忘了...自個兒這會兒才一歲五個月呢...這話說的太成熟了

想到這裏,圓姐兒話音一轉

“我覺得三嬸不喜歡我們,我就也不喜歡三嬸。”

潤哥兒聽到這裏伸手給圓姐兒扯了扯被子,道

“三嬸是長輩,長輩愛護小輩是天經地義的,三嬸沒有不喜歡你,別亂想了,睡吧。康哥兒都睡着了。”

可不,康哥兒今兒睡得早,甚至沒有鬧,挨着枕頭就睡着了,外間一會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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