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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真相後, 楊笑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

打野球有弊無利, 對一個正在上升期的籃球選手來說,若是受傷,那對他的職業生涯影響太大了!就算不受傷,他一個學生四處出來打野球,被隊上知道了肯定要背處分, 這絕對會成為他履歷上的污點。

她不能袖手旁觀,讓孟雨繁陷入這麽危險的境地!

“怎麽報警?”那位播主系的男生卻攔下她, 聳了聳肩, “這個直播軟件架設在東南亞,上去都要翻牆。而且這些押注的錢并不是人民幣, 而是軟件裏的虛拟貨幣,就算報警,警察也沒有任何辦法的。”

東南亞地區近年來一直是線上賭博游戲的老巢,從服務器到運營團隊全部在海外,國內警方根本無從下手。為了規避風險, 軟件裏也無法把虛拟貨幣轉換成現金, 用戶若想兌換, 只能走私人兌換渠道——但實際上, 這些所謂的私人兌換渠道, 背後也有公司在撐腰。

若貿然報警,只會打草驚蛇。

“行了, 你給我安靜。”楊笑打斷他的話, 她直直地盯着他的雙眼, 不允許他移開視線,“小朋友,你有新聞理想是好事,但是年輕人不要總想着一步登天,第一次就做出大新聞。你們幾個孩子,腦袋一熱,就敢帶着針孔攝影機來這裏,有沒有想過萬一被誰發現了,你們該怎麽收場?”

劉悅月小聲道:“這不沒被其他人發現嗎……”

“小劉,我沒有問你話,你的事情咱們回去再談。”楊笑注意到,劉悅月說話時眼睛一直盯着那位播主系的男生,甚至幾次三番跳出來護着他。她這樣子,明顯是被那男孩迷昏了頭腦,成為了他的小應聲蟲,甚至把最危險的針孔攝像頭帶在了自己包裏!

楊笑又繼續逼問男生:“你也大四了吧?播主系的?現在在哪家電視臺實習?”

“我……”男生在她的逼問下無所遁形,居然打了個磕巴,“……我現在沒有在實習。”

“所以,你在完全沒有前輩的指導下,一拍腦袋,就敢帶着同學來野球場?”楊笑冷冷道,“你真的只是為了一篇學期作業?讓我猜猜——這篇新聞若是做出來,肯定能給你的簡歷加分不少吧?”

“……”男孩啞口無言。他心思再多,不過是個沒出象牙塔的學生,他那點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在見慣了妖魔鬼怪的楊笑眼裏,實在太赤裸了。

楊笑淩厲的視線從四只小鹌鹑身上劃過,雷厲風行的下起了命令:“你們幾個,現在立即把攝像頭關了,怎麽來的就給我怎麽回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拍到的素材全部删除!這條新聞,你們可以做,但至少要是三年後、五年後,你們有了一定社會閱歷了才能做。聽見沒有?”

“……聽見了。”

四個孩子被她吓到,讷讷答應了下來。他們倉皇地往籃球場外退去,劉悅月走在了最後一位,垂着頭,眼睛裏還含着一泡淚。

她在經過楊笑時,小聲問:“那楊姐……你不走嗎?”

“我不走。”楊笑淡定地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過,按下了幾位數字,“小家夥,就讓姐姐告訴你,遇到困難除了找警察叔叔以外,還能找誰吧。”

……

籃球場上,比賽正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兩邊比分咬得很死,孟雨繁這隊的專業運動員有他和徐冬兩個前鋒,而對手隊伍則是一名小前鋒 一名控球後衛,那個後衛三分能力很強,孟雨繁以前在賽場上見過他。

徐冬身手敏捷,給孟雨繁鋪墊出了一個絕佳的進球機會,孟雨繁抱球高高起跳,一記扣籃,再次拿下兩分!

可他落地時,敵方後衛忽然期身上前,擋住了他的落腳點。孟雨繁非常別扭地在空中換了個方向,險之又險地落地。若是他再遲疑一秒,很有可能就要崴傷腳了。

真是莫名其妙,一個後衛往籃下沖什麽?

“兄弟,跑錯方向了。”孟雨繁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開玩笑般說道。

可他得到的,卻是那人的挑釁目光。

孟雨繁莫名被瞪,滿腹疑惑。徐冬跑過來,小聲同他說:“繁子你小心點兒,對面的手段太黑,注意保護自己。”

“打個友誼賽而已,又沒錢拿,他們怎麽玩這麽髒?”孟雨繁嘀咕了一句。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身旁,徐冬欲言又止的模樣。

好在孟雨繁是個單細胞動物,進球後只顧着開心了。他又如同之前一樣,向觀衆席飛了個吻——诶,奇怪,笑笑姐去哪兒了?

楊笑原本站在觀衆席最顯眼的地方,孟雨繁一扭頭就能看到她。可現在,她的位置上空空蕩蕩,連包包、外套都一并不見了。

孟雨繁瞬間就變成了找不到主人的可憐狗狗,這時候哪還顧得上玩球啊,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女朋友去哪兒了。

不會是笑笑姐覺得看他打籃球太無聊,就偷偷溜走了吧……

孟雨繁越想越沮喪,心不在焉之下,他甚至錯失了一個進球的良機。

“你他媽幹嘛呢?”隊裏的中鋒——也就是最開始抽煙的那只青蛙——立刻呱呱呱叫上了,“我叫你來是讓你為我打球的,不是讓你給我劃水的!”

“為我打球”、“給我劃水”,這兩句話聽在孟雨繁耳朵裏,覺得格外刺耳。

他只不過幫朋友忙來打場公司友誼賽,輸了贏了又有什麽區別?而且他前面已經進了這麽多球了,他就算是鐵人,體力也撐不住啊。

孟雨繁也是有脾氣的,只是他平常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讓人忽略了他的真實戰鬥力。畢竟,他可是個身高接近兩米、渾身滿是肌肉的體育生,他若是撸起袖子打架,面前這只青蛙,他一拳就能揍趴下。

他心頭火起,踏前一步就要拽起那只青蛙的衣領,然而不等他動手,籃球場入口處卻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喇叭響——

——“停了啊停了啊,別打了。”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舉着擴音器大步走近,“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還打籃球,開大燈,擾不擾民啊?”

在中年男人身後,還跟着其他幾個穿着制服的年輕人,他們圍住了觀衆席,正大聲喊着讓觀衆離場。

這是怎麽回事?

看到這群身穿制服的人,幾乎所有人心裏都是一跳。這場比賽雖然明面上挂了個“XX公司籃球邀請賽”的名頭,但背地裏卻是一場野球賽。

若是招來了警察……

“青蛙”作為籃球賽的主辦人,心裏直打鼓。然而等他看清那幾個男人身上的制服後,又覺得不對勁。

不對,這些人不是警察啊,看樣子倒像是……倒像是……

“城管執法!”拿着擴音器的男人說,“我們接到舉報,你們籃球場私搭探照燈,嚴重超過了市內規定的流明數,沒有提前進行申報,嚴重擾民!”

這個籃球場四周,确實有四座高高的探照燈,把球場照的燈火通明。

青蛙眉頭緊皺,摸出一盒好煙,走過去給城管們派煙:“您瞧瞧,這附近連座居民樓都沒有,都是辦公樓,哪兒來的‘民’可擾啊?”

“辦公樓裏的員工就不是‘民’了?”城管隊長卻沒有接他的煙,“你們有一盞燈直照對面大樓,我們就是接到一位熱心女士的舉報……”他回頭一看,“奇怪,那位熱心女士跑哪兒去了?”

……

舉報的熱心女士跑哪裏去了?

那位熱心女士早就趁亂潛入人群,拉着她的情郎跑了!!

孟雨繁甚至無法說清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突然之間,城管湧進來了,突然之間,比賽就暫停了,突然之間,楊笑跑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就往籃球場外沖!

她腳下踩着高跟鞋,跑得卻很快。孟雨繁的大手被她緊緊牽住,他便也跌跌撞撞地随着她一起往外跑。

“笑……笑笑姐!”孟雨繁簡直懷疑他們在拍一部驚悚諜戰電影,“咱們為什麽要跑?”

楊笑拉着他拐進停車場,躲在了樹影之下:“為什麽要跑?再不跑,你這條蠢狗就要被你的好兄弟剁碎了賣錢了!”

“……啊?”

楊笑語速飛快:“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你在打野球!野球什麽意思,不用我給你解釋了吧?”

“……”孟雨繁已經呆住了。作為一個籃球運動員,他當然知道什麽是野球,他更知道,野球場就如泥潭,一旦沾上,只會一步步越陷越深。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去找徐冬,“不行,徐冬還在那兒,我得回去把他救走!”

“救他?他根本不用你救!他肯定知道這就是一場野球,他就是故意把你往坑裏帶!”

“可如果他不知道呢?”孟雨繁卻連連搖頭,固執地不肯相信,“說不定,說不定他也是被人騙了呢?我和徐冬認識這麽多年了,我們是最好的兄弟,他為什麽要騙我?”

楊笑只覺得滿心無力。說來說去,孟雨繁還是太年輕、太沒有社會經驗了。和這種男孩談戀愛,天天都像小說裏一樣甜蜜蜜;可一旦涉及到正經事,年輕男孩就會暴露出幼稚的一面,傻乎乎的一條道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

要不然說姐弟戀很痛苦呢,這哪裏在談戀愛,明明是在養兒子!

這算哪門子小狼狗?

這明明是小傻逼、小智障、小二貨!

楊笑閉了閉眼,恨不得把這傻東西直接塞回籃球場。

他不是愛打嗎?那就打去!幹脆腦袋被人摘下來當籃球好了!

可沒辦法啊,這是她親自選擇的男朋友,她就算再怎麽生氣,她也不能退貨……

——不對,她是甲方,她是可以退貨的啊!!

她當初下單時,注意事項裏寫的清清楚楚,“出租男友”若是有哪裏做的不到位,雇主是可以随時取消交易的!只不過要扣一些違約金罷了。

這點違約金,她出得起。

楊笑越想越氣,一時沖動便開了口。

“孟雨繁,那咱們打個賭。”她嚴肅道,“今晚我送你回宿舍,你老老實實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一亮,你就去找徐冬。”

“……然後呢?”

“你不是說你們是好兄弟嗎?那他肯定不會向你說謊的,對吧?你當面問他,他究竟是不是提前知道這是一場野球比賽。如果他說他不知道,那好,我大擺宴席,自罰三杯,親自給他賠禮道歉!”楊笑冷冷道,“但若是他知道,我看——咱們之間的雇傭合約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她楊笑,不需要不信任她的“男朋友”。

“一言為定!”孟雨繁立刻舉起手,“我孟雨繁在此發誓,如果我真的錯看了人,如果徐冬真的是故意騙我,那我和笑笑姐的雇傭合約立即作廢,我不收笑笑姐一分錢,再免費延長兩個月的服務!!”

楊笑:“……?”

不是,等等,免費延長兩個月服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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