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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花熙的情緒雖然被小東和胖師傅感染得激情澎湃,但以往發工錢,都沒她的份的。倒不是陳嬸、或者其他人苛責了她,大家待她都是很好,說到底,這客棧是孟廚神留給他唯一的寶貝疙瘩的,她孟花熙才是這客棧的一店之主,賺來的錢,她拿大頭。
但前幾年孟花熙年紀太小,陳嬸擔心給她錢給多了,她拿着不知道花,反而被別人惦記上了,于是便代替孟花熙将這些錢收着。
陳嬸溫柔地看向孟花熙,伸手順了順她又黑又長的辮子,輕聲細語道:“這個月我們能賺這麽多錢,我們花熙才是一大功臣。花熙今年也十六了,十六歲已經是個大姑娘。”
“那是,”小東插嘴道:“陳嬸十六歲的時候,都當寡婦了。”
“……”
“噗嗤。”胖師傅噴了一口水,他擦着嘴角,尴尬道:“不好意思,沒忍住。”
陳嬸狠狠剜了小東一眼,繼續說道:“我專門在錢莊裏給存着銀票,這些錢這麽多年積攢下來,已經夠在鬧市區買一間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了,今天我瞧這日子好,将這些錢全部交給你。”
“嗯?”孟花熙微愣,手裏拿着個陳嬸給她的銀票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嬸兒,您給我這麽多錢幹嘛啊?”
陳嬸像看小孩子一樣看着孟花熙,好笑道:“花熙,你就沒什麽很想要的?”
“嗯……”孟花熙托着腮,好好想了想,道:“我想進一批廚具,胖師傅的刀太大了,我實在用不來。”
“這有什麽問題?”陳嬸笑道:“你早跟我說一聲,我明天就去給你請鐵匠打一對。”
“還有呢?”陳嬸循循善誘道。
“再,再就……”孟花熙絞盡腦汁地狠狠想了想,最後說:“還想将馬鵬休整一下。好幾位客人都抱怨,說馬鵬漏雨,他們的馬睡不踏實。”
小東默默翻了個白眼,道:“馬鵬有什麽好修的,裏面哪兒還有什麽馬?唯一一匹不就是樓上那位爺的麽?
陳嬸撫了撫太陽穴,繼續循循善誘道:“這也是小事,你就,你就沒有別的想要的,比如……”
“比如?”,孟花熙依然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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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嬸無言以對,孟花熙這丫頭,幹什麽都比別人晚上一拍,會笑比別人晚,會爬比別人晚,會說話比別人晚,對于少女情窦初開的心事,也比人晚。孟花熙一心鑽在廚藝裏,雖然不得進展,卻始終一心一意,別的小姑娘已經開始用胭脂水粉,她卻總将頭發束在頭頂,穿着束袖的短袍,沒一點女孩子的嬌氣。孟花熙不着急,陳嬸可急,她還想這客棧裏早點多個大胖小子。
孟花熙遲鈍得還沒反應過來,但人精似的小東早已明白了陳嬸的用意,他一腳翹在椅子上,低着頭認認真真檢查着手裏的每枚銀子,放在嘴邊吹起聽響兒。他笑嘻嘻地對孟花熙道:“哎呀,陳嬸就是想說,你現在有錢了,趕緊買點好看的衣服将自己拾掇一下,瞧瞧你,總在穿着舊衣服往廚房裏鑽,這誰喜歡?”
小東這麽一說,立刻引起來公憤,胖師傅和陳嬸一人擰上小東的一只耳朵,對着他大吼道:“一張臭嘴!我們花熙哪兒不好了,多水靈,漂亮着呢!”
“就是就是,”胖師傅也歡喜孟花熙,都是從小看到大的,看着孟花熙怎麽從一個巴掌大的小娃娃長成窈窕少女,胖師傅也怎麽看孟花熙怎麽好看,打心裏覺得咱們花熙是這條街最賞心悅目的一枝花,“咱們花熙可是名副其實地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瞧瞧你臭小子腦門上那幾根雞毛吧!跟雞毛撣子似的。”
“那不是雞毛,”小東愛漂亮,極其關注自腦門上的那幾根發絲,每日從左邊豎到右邊,又從右邊梳到左邊,這麽漂亮的毛,怎麽能說是雞毛呢?小東聲嘶力竭地申辯道,“你們一點品味都沒有!”
孟花熙一會兒被小東損,一會兒又被陳嬸和胖師傅誇到天上,她也不知到底該聽誰的。她懵懵懂懂,并不太明白為什麽穿着短袍往廚房裏鑽有什麽不對,但小東那句“這誰喜歡?”卻令她撇了撇嘴,像吃飯的時候被石子兒咯着了,哽在心上。
李修平去的地方的确不遠,他帶着暗衛榮飛去見魏炎。
那是一間隐蔽的小樓,那小樓共三層,第一層是一間書軒,賣小報和奇聞異志,在一片雜書裏,藏了幾本孔孟書。李修平由一梳羊角辮的小姑娘引着,上了樓梯,來到頂樓的房間裏。
檀香熏過的房間裏,蓋不住隐隐約約的藥味。已是開春後的四月天,屋內屋外溫暖舒适,但房內始終燃燒着不曾熄滅的炭火。
一名男子形容枯槁地倚在床榻上,他面白如玉,眉毛和睫毛顏色淺淡,毛發的根部呈現出淺白色。他的肩上披着一條厚重的黑色毛氈,骨骼嶙峋的手放在被緣上,抓着一本只過之說。那人李修平來見他,一陣劇烈的咳嗽,慌忙要從床榻上起身向李修平行禮。
李修平擡了擡手,手指握上那人白骨似的手腕,輕而易舉地将這個舉動制止住了。他親自牽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道:“躺着吧,莫為了行個禮,倒将自己半條命給折了。”
魏炎苦澀地笑了笑,道:“半條命已經沒了。”短短的一句話,再次激得他猛烈咳嗽起來。
這一次,李修平發現魏炎在咳嗽的時候,他喉嚨的地方出現了一枚腫塊。李修平眉心一跳,道:“大夫怎麽說?”
魏炎笑道:“看天意,若是運氣好,活個十天半個月,若是運氣一般,拖上三年五載,若是運氣差極,大概要耗上幾十年……”
李修平始終記得第一次見魏炎。當年的魏少卿,堂堂一探花郎一身錦羅綢緞,騎黑色高頭大馬,春風得意,一日看盡滿城桃花。那神采飛揚的模樣,怎麽也無法和現在病恹恹癱在床榻上,不斷咳嗽吠喘的人聯系在一起。
李修平正要開口說點他并不擅長,也不熟悉的,寬慰的話,卻猛地瞥見魏炎喉嚨的部位有一圈紅腫,那腫塊像一條赤色的毒蛇,将他的脖頸環繞起來,這一塊紅腫對他的咽喉和聲道造成了壓迫,導致他無法吞咽,每一次喘息都引起劇痛,說話時喉嚨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只鼓風扇。
“怎麽搞的?”
順着李修平目光,魏炎立刻明了他問的是什麽。魏炎微微一笑,道:“不礙事。”
“地牢裏的人搞的?”李修平追問到。人的脖子上始終被套着這樣的玩意兒,又怎麽會不礙事?“不……”李修平說完緊接着猛地搖了搖頭,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推論,地牢裏的人手段毒辣,但他們用的都是直接讓人皮開肉綻在招式,用毒,這并不符合地他們的習慣。
魏炎微微一笑,道:“想要我命的人很多,誰知道是誰幹的。”他猛烈地咳嗽了幾聲,那羊角辮的小丫鬟往他嘴邊遞過了一杯子潤潤唇的熱茶。
“貴妃娘娘……”當魏炎終于能夠再次出聲的時候,他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名字,“貴妃娘娘可好。”
李修平眼皮輕顫,只覺那立于雪地之間的寒氣又回來了,那寒氣像一條陰冷的毒蛇,順着他的背、他的肩膀,他的脊骨攀岩而上,直到鑽進他的頭顱裏令他渾身顫抖。
“葬在了太陵。”他說。
房間立刻陷入了沉默,只有燒得通紅的炭火中,火舌跳動的聲音。原來當悲痛的消息偶然聽聞時,人最直接的反應是麻木得毫無感覺。
魏炎沒有咳嗽,也沒有喘息,他倚在床沿上的身體努力向李修平前傾,那孱弱的身體險些從床榻上滾落下來,李修平慌忙伸手攙扶,手指碰在了被褥下尖銳的骨骼上,那骨骼外僅有一層單薄的皮肉,硬得割手,魏炎迫切地對他說道:“殿下此次孤身來,是想知道什麽?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修平一時千言萬語湧上了心頭,他本有太多疑問,他是那麽迫切地想知道那日雪地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會一樁“雲臺疑案”牽連近百人,這些他在心裏問了自己無數遍,被翻來覆去揉爛了,揉碎了的問話,在看見魏炎這副殘軀後,再也問不出口。他頓了又頓,将手收了回去,道:“今日我只是來看看你,你且休息,我改日再來。”
“殿下要在這兒待許久?”魏炎困惑地看着李修平,又說:“這地方偏,總不比京城方便。”
李修平也被問住了,古有樂不思蜀,他想他大概是樂不思京。
這地方不僅偏,還小,僅僅只有巴掌大,周圍被郁郁蔥蔥的高山包圍,山外流着一條由千年雪山融化形成的寬大的河水,這條河水再之外是蠻橫而兇悍的外族。除了客棧屋頂上日日可見的大河落日的美景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什麽能入他的法眼。但偏偏如此,他卻就是不想走。
“再過上幾日,”李修平收起思緒,道:“等我收集齊證據,待我二哥放松了警惕,我便回去。”
小丫鬟護送李修平離開,魏炎在身後輕聲道:“恭祝殿下萬事順意……”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走一下17的劇情,謝謝O(∩_∩)O
————
花花的廚藝以後會非常非常的高,
為什麽呢?
因為就好比一個瞎了的人,聽覺會比其他人更厲害,
花花沒有味覺,這讓她在其他方面比常人更敏感,
于是當她找回自己的味覺後(沒錯,她會找回來噠!),綜合指數自然就爆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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