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流觞會友(一)

正當主雅客歡的時候,一下人在江梅耳邊說道:“沐世子來了。”江梅一愣,心中芥蒂瞬間消失,只當她起身準備相迎時,沐世子已被容與迎了過來。

“抱歉各位……簫和來晚了……”沐簫和連連拱手道。

衆人見他到場,又是一番見禮,唯獨裴蘭英臉上紅撲撲的,又高興又害羞。

沐簫和邊給江梅遞上一份賀禮,邊歉意道:“江姑娘,實在抱歉,府上有些急事,請見諒。”

“哪裏,哪裏,世子客氣了…快快請坐……”江梅接過禮物遞給容與,便招呼他坐了下來。

只是沐簫和還沒坐穩,便發現一道灼灼的目光審視着他,某人托着下巴瞅着他極其不耐煩道:“我說沐世子,本殿下是被姑娘絆住腳了,你因哪門子的事來的這麽晚呀?”

衆人也紛紛奇怪地看着他,沐簫和不應是這樣無禮之人,難道有要事耽擱了。

沐簫和眸子忽的一沉,随即又苦笑道:“府上有一名老仆生了病,因此來晚了。”

江梅聞言眉頭微皺,出于大夫本能的她正要出言相詢時,蘇君逸卻笑道:“敢情我們剛剛還說江小姐要開醫館,你這就上門請醫來了。”

沐簫和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他,

只是蕭墨琤見他神情有些不自然,遂收起了笑容,暗暗瞧了他兩眼後,對着江梅說道:“小梅,簫和從寧州遠來,身邊貼心的人不多,倘若真有個閃失,還真不好,我看晚宴過後,你抽空去看看吧…”

江梅目光在沐簫和身上輾轉片刻後,只是點頭應允,并無多言。

沐簫和見蕭墨琤如此關懷,倒是不太好意思了,遂道:“多謝殿下,我已經請大夫看過了,他也睡下了,”随即他轉頭看向江梅,接着道:“倘若江姑娘明日有空,能來府上一趟,簫和感激不盡……”到底還是讓她看過才放心,沐簫和心裏如此作想。

“好。”江梅覺察道他神情裏的擔憂,心裏有些狐疑,但也不好當衆詢問,遂只得欣然應允。

蕭墨琤見此事已妥當,遂反客為主,招呼大家道:“好啦,好啦,沐世子來晚了,先罰他三杯……”

“這倒是應當的……”蕭墨珩也出聲笑道,

既然兩位皇子開口了,衆人于是又其樂融融地喝起酒來……

約莫片刻後,江梅見衆人吃飽喝足,遂輕輕一笑,起身悠悠說道:“今日是我定居大喜,各位皇子和公子也難得齊聚,江梅府中恰好有一曲水流觞的雅地,雖說早已過了三月三,但眼下好月好景,不如我們飲酒作詩,痛飲一番,何如?”

“好!”蘇君逸第一個拍手叫好,“本公子可是許久未曾作詩了!”蘇君逸昂頭一笑,真真讓人移不開眼,江梅略略失神,心裏卻是有些羨慕這位蘇家大公子了。

要說建康的公子哥們,哪一位最有閑情逸致,絕對非這位第一美男子莫屬了,他自冠禮之後,一不娶妻,二不入仕,整日不是聽曲作詩,便是游山玩水,京城的局勢也好,邊疆的烽火也罷,似乎這一切從來都跟他沒關系。

“哎呀呀,本殿下喜歡,小梅真是頗懂我心哪!”蕭墨琤高興得站了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原來江姑娘也是雅逸之人,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張匡錄也随之站起,一派從容,眼下這位江醫女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張家今日派了他來,自然是不想他們家落了個後頭。

“哈哈……我等好久未有如此樂事了……”裴晖憨笑起來。

“既然江姑娘有此雅致,我等便客随主便了。”說話者正是蕭墨珩,他開了口,衆人便紛紛站起來,往後院的蓮花池邁去。

明月如練,瑩亮的光芒傾瀉一地,池中并舉的清荷随清風搖曳,好一派夏日的清爽之景。衆人順小池而上,便見一曲水流觞之地,随即痛痛快快地選了自己喜歡的位置坐了下來。

待大家安坐,江梅便朗聲道:“今日荷花開得甚好,那我們便以荷花為題,作詩作句皆可,列位以為如何?”

“好!”衆人無不應允。

片刻後,一侍女便将木制的小酒杯裏盛滿酒,江梅從她手裏接過酒杯,起身道:“今日既然舔為主人,我便開個頭,以示敬意。”

說着她先飲一杯酒,沉思一會,開口吟道:“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風帶露沾侬身。待到花開如滿月,覽勝誰記種蓮人。”

“好一個‘誰記種蓮人’!”衆人揚手稱贊。

“放心吧!小梅,你今日盛情相邀,我們都記着的,再說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別人不記得你,我可是永世都會牢記于心哪!”蕭墨琤擡眼望去,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

江梅面色微紅,欠身相謝,随後便吩咐侍女将那酒杯再次盛滿酒,将它放置在溝渠裏,衆人均眼睜睜地盯着那木杯,那小酒杯在水渠裏輕輕漂浮,不疾不徐,似是不理會衆人的焦急,而此時,亭上悠然飄起一琴聲,一名披着白紗的女子正在彈奏古筝,以助興。

江梅随即坐了下來,她斜倚着身子,一手指輕輕敲打着旁邊的案幾,似乎在配合酒杯流動的節奏,神情閑适之中有絲恍惚……

終于它在九皇子面前停了下來,衆人皆呼:“恭喜九殿下拔得頭彩!”

“哎呀呀,本殿下真是卻之不恭啊,既然如此,我便抛磚引玉了。”

他拾起杯子,飲盡一杯,随後望着池中一朵卓然而立的紅荷,見那荷花像一個披着輕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嬌羞欲語,又溢出清香陣陣,而它的旁邊,簇擁着一片片荷葉,輕浮于湖面,似層層綠浪,如片片翠玉。

他指着那朵荷花說道:“這一池荷花争奇鬥妍,而本殿下倒是獨愛這支荷,于是便為她賦詩一首吧!”說罷便吟道:“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一如既往的潇灑随意,始終那般閑适無羁,只是任誰都聽出了這首詩的言下之意了。

一首作罷,衆人皆交手稱贊,均稱詩中有皇子風範,蕭墨珩聞言,微微眯了下眼,嘴角略略一勾,只是飲上一杯,淡淡一笑。

江梅輕輕抿了一口酒,心裏輕笑,他難道也不學着掩飾一點,還是他已經決定要出手了。今日張匡錄在這裏,他就不怕張匡錄回去告訴蕭墨瓖麽?

“好一個‘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一個涼涼地略帶着些邪魅的聲音從廊外傳來,江梅心下一愣,探頭望去,待看清來人後,卻也只得微微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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