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真真假假

陸璟蘊勾唇笑着,在步珩微看來有點癡傻,她正要再開口問時,陸璟蘊卻止了笑,手扶石桌沿搖搖晃晃站起了身。

“你……你要幹什麽?”步珩微一臉戒備,生怕他只是假裝醉酒來試探自己。

結果陸璟蘊猛地一個前傾,如突降般覆在她面前,瞬間擋住了光線。近在咫尺的俊臉,溫溫的氣息,步珩微眨了眨眼睛,還未反應過來,陸璟蘊已經擡手戳着她的臉蛋,“你與她長得可真像。”

步珩微下意識側眸瞥着那修長手指,結果另一手卻又捏上她的腮頭,拉扯揉搓着,“原來是真的,不是夢裏了。”

“你給我放手!臉都碎了!”步珩微拍開他的手腕,活動着下巴,“臺主喝醉了,下官扶您去歇息罷。”

“原來你長大了是這模樣,與我想象中的一樣。”陸璟蘊緩聲呢喃着,也不管步珩微說什麽,又傾身上前使勁揉搓她的臉蛋。

暴力摧殘中,步珩微瞪起了眼睛,“陸臺主,還記得未婚妻叫什麽名字嗎?”

“嗯……”輕輕淺淺的嗓音撓得人心癢。

步珩微抓了他的手腕,趁熱打鐵地追問道:“那叫什麽名字?”

陸璟蘊也不答她話,東倒西歪的從石桌對側撇了出來,步珩微生怕他摔倒,欲起身挽住他,結果那颀長身姿似是失去了重心般,轟的一聲扒在了她的肩頭。突如其來的重壓,壓的步珩微有些喘不過氣,“你要作死啊!”

大氅被拉扯得歪斜了下來,步珩微憤憤轉過頭剛想再罵,卻正對上那熾熱眸光,陸璟蘊環着她的肩頭,輕輕吐氣道:“我等了你十四年,也想了你十四年。”

眸光灼燒人的眼睛,話語更是灼燒人的內心,步珩微愣了個瞬間,便忙側頭避了開來,“臺主認錯人了。”

步珩微說罷,伸手欲扒拉開陸璟蘊的糾纏,他卻像長在了她的身上,抱着她的肩頭不撒手,如孩子般黏膩着,腦袋更是在她頸窩間不停地摩挲着。

“哎!哎!……我不是你未婚妻。”步珩微仰頭以手阻隔着他的親昵接觸,可她一手的力氣又怎能敵過陸璟蘊周身的力氣,“哎!我說……”

不是說喝醉了抱着劍不撒手嗎?怎麽還抱上人了?

“陸臺主,你再如此我可要喊人了!”步珩微被糾纏得沒法,倏地提高了音量,候在苑門外的女侍史聞聲趕了進來,提燈行至幾丈開外時,陸璟蘊猛然轉過頭,眸光犀利,女侍史忽然蒼白了臉色,跪伏在地上,“奴婢唐突了大人,奴婢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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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侍史一連疊的該死,匆匆退出了後苑。

“哎!”步珩微想喊人留步時,陸璟蘊又摟着她的脖頸往臉上貼去,溫溫的熱度自她冰涼的小臉沁入,步珩微愣怔着深吸了口氣,你丫還真是占盡了便宜!

步珩微手腳并用的使了力氣,想把貼在自己身上的龐然大物給踹飛出去,結果她卻像囊中之物般被陸璟蘊死死箍着。

周旋了約半刻鐘後,步珩微渾身沁出了汗,陸璟蘊卻更加享受得枕在她的肩頭,閉着眼睛似是睡了過去。

“珩微!珩微!你是不是來夜值了?……”

李綏的聲音自苑門外由遠及近的傳來,步珩微慌了神兒,若是讓李綏見到這一幕,非得把陸璟蘊給劈成渣渣。此刻枕在她肩頭的人已然消停下來,睡得甚是香甜。

步珩微見已來不及,抄着陸璟蘊的腋下,便将他踢翻在了石桌後的草叢裏,陸璟蘊只嗯哼了聲再無動靜,李綏推開苑門之際,她已起身迅速将燈盞裏的燭火給滅了個徹底。

“嚯!這麽黑!珩微你在不在?”李綏眯眼往庭院裏瞧着,步珩微退下黑羽大氅,手一揚覆在了陸璟蘊身上,開口回道,“李兄怎地也來夜值了?”

“榮不着調兒說你今晚夜值,我便過來看看。”黑漆漆的庭院裏,借着些許月色,李綏總算瞧清了步珩微的所在,“沒人侍候就罷了,你怎麽也不掌燈?烏漆抹黑的是想顯你白嗎?”

“這不是秋日蚊蟲多嘛……”步珩微心不在焉地回着,拖着青絨團又往前坐了坐,李綏眯眼使勁分辨着地上的物什,自是沒瞧見黑羽大氅下的陸璟蘊。趁李綏落座間,步珩微眼尖瞧見了那橫亘出來的長腿,忙一腳将那腿踢進了石桌下。

“珩微,要不掌燈罷。”李綏顯是不習慣黑暗中對坐,步珩微生怕他掏火折子,忙出聲勸道,“不必了,等會兒也就歇下了。”

“那也好,我就陪你聊會兒罷,”李綏邊說邊往步珩微的方向移了移,唇角挂着愉快的笑,“黑暗中只你我二人,也算是另一番享受了。”

“呃,你見你大表舅喝醉過嗎?”步珩微狀似拉家常般,随口問着,“他酒醒後還能記起喝醉酒的事情嗎?”

李綏蹙眉想了想,“大多數時候記不得了。”

“這個大多數時候……也就是有可能記着了?”步珩微心想這時候要的是确定,不是大概,若是真記着,那她以後必無法在禦史臺供事了。

李綏又回想了番,才确定道:“在我印象裏,他确實從沒有記着過。”

那就好,步珩微輕舒了口氣,“這大半夜的,李兄還不忘來陪珩微,也不知該怎樣感激了。”

“你我之間還說什麽感激。”李綏輕聲說着,面上浸着溫柔,步珩微卻嘶一聲咬緊了唇角,硬生生将齒間發出的聲音壓了回去。

李綏還回蕩在幸福中,步珩微卻咬牙攥緊了拳頭,原來陸璟蘊不知何時翻轉了身,兩臂膀扒上了她的小腿,腦袋枕在她的緞靴上,磨蹭了陣兒後,終于尋着了個舒服姿勢,摟抱着步珩微的小腿睡了過去。

“珩微,你怎麽了?哪裏難受?”李綏見步珩微嘶聲咬着唇角,以為她扯動了傷口,欲起身查看,步珩微忙甩腿忙陸璟蘊踢進了石桌下,打着哈欠道,“也沒什麽,只是有些困倦了。”

“那你進去歇息罷,我明日再來找你。”李綏收劍囑托了番後,才告別離去。

陸璟蘊又翻轉身扒上了她的小腿,步珩微佯裝乏累的滿懷歉意道:“李兄慢走,我腿腳不甚方便,就不送了。”

李綏前腳剛出苑門,步珩微已暴跳起,抄着短劍柄直戳陸璟蘊的肘彎,“你給我撒手!撒手!……”

翌日,晨鼓敲響時,陸璟蘊在另一內室清醒了過來,步珩微早已執象牙笏去趕朝參了。兵部侍郎高平恷案依舊無頭緒,大理寺與刑部還在合力追查,步珩微記挂着醉酒的陸璟蘊,退朝後連朝食也顧不得吃,便匆匆趕回了署堂。

她一進門便見陸璟蘊端坐在了上首,身體筆直無虞,面上寡淡冷傲,與昨夜的癡傻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步珩微揖了揖禮,心想着他也不可能記得昨晚的事了,面上更是淡然磊落。

陸璟蘊執筆的手停了下來,“珩微大人昨晚是否在熱茶裏加了清酒?”

步珩微瞬間如雷轟頂,下一刻卻咬牙裝傻充愣起來,“陸臺主是在說什麽?下官怎聽不懂。”

“聽不懂?”陸璟蘊驀地擡起了頭,步珩微身軀一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俊臉之上又是淤青又是深紫,她何曾見過陸璟蘊如此窘迫模樣。上首之人睃了眼,步珩微僵着笑容,躬身正聲道,“下官失儀,還望臺主不要介意。”

“為什麽在茶水裏和酒?”陸璟蘊似是認定了般,起身定定望着她,“你想知道什麽?”

“陸臺主說笑了,下官怎敢在臺主茶水裏和酒。”步珩微沉着聲,絲毫沒有心虛。

“你還不承認?”陸璟蘊捂着脖頸,“本官今日渾身酸痛,又做何解?”

“許是大人睡的床不舒服,被咯着了罷。”步珩微躬身回着,垂下的眸子裏滿是不屑與鄙夷,要不是一拳把你丫打暈了,你醒來看到的便是本中丞的腳丫子!

想想堂堂臺主枕着中丞的腳睡覺,這傳出去得多笑掉人大牙!步珩微撇了瞥嘴角,下官揮那一拳,也是為您着想。

“你便不承認,女侍史今晨被逼問了出來,”陸璟蘊将話語壓在喉間,面色陰沉,步珩微指掐手心怔了下,女侍史該不會添油加醋的描述了罷?

陸璟蘊從上首一階一階的走下,最後立在了她身前,“步中丞難道不怕傳出什麽謠言?”

“我步珩微一生坦蕩,何懼毀譽?”步珩微甩着袍袖,小臉高昂,內心的洶湧盡數被壓了回去。

陸璟蘊低垂頭,盯視着她清亮的眸子,極近的距離,極近的氣息,步珩微強行逼自己與他直視,氣勢渾然不減。陸璟蘊忽而探手捏上了她的面頰,猝不及防,力道極重。

“若為男子,珩微大人或許不懼毀譽,可若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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