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捕野豬的大計劃

衛三娘又氣又急,她望着長女那又紅又腫的半邊臉,眼圈兒都紅了。她雙手緊緊攥住衣角,氣得牙齒打顫,眼圈裏大顆大顆淚珠子往下滾。她此刻真是恨透了自己母親,也恨透了自己,若不是自己一直顧慮着親情情分,相公兒女們也不會這般受委屈啊,這都怪她。

“娘,您別哭了,我沒事。”見自己母親哭了,朱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走過去抱住衛三娘道,“娘,我們心裏讨厭的是貪得無厭的外婆,讨厭她總是逼着爹娘要銀子,讨厭她一邊瞧不起咱們家還一邊問咱們要銀子花。娘,雖然女兒以前總為了外婆的事情會說你,不過,女兒心中也知道娘為難。娘自己心裏比我們苦多了,我們永遠都不怪娘的。”

朱福望了衛三娘一眼,見她狠狠吸了一口氣,連眸光都隐隐有些陰狠起來,她就知道,這次外婆将長姐打成這樣,怕是便宜娘心裏對那衛薛氏又恨了幾分。其實朱福早就看明白了,便宜娘那一頭的一大家子人,都不是可以親近的親戚,個個勢利眼又貪得無厭,趁早劃清界線的好。

這次的事情,正好作為一個導火索,只要後面再發生一兩件過分的事情,就可以徹底寒了便宜娘的心,讓便宜娘心甘情願跟她娘家那頭斷了來往。

這樣一想,朱福眼睛亮了亮,便也走過去,親昵地抱住衛三娘,在她懷裏蹭道:“娘,長姐說得對,您對咱們兄弟姐妹五個可好了,我們怎麽會怪娘呢?娘,您為了能讓我們日子好過一些,半夜偷偷起來做繡活,這些我都知道。不過,如今我跟哥哥姐姐都長大了,家裏的擔子就讓我們來扛吧,您跟爹辛苦大半輩子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只準享福不準幹活。”

朱福雖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可說起話來有板有眼的,口氣也大得很,倒是将衛三娘給說笑了起來。

可是笑了一聲後,又沉了臉蹙了眉頭,望着朱福,問道:“你那敬賓樓的差事……”

“娘!”朱福黏黏糯糯喚了一聲,親手扶着衛三娘往一邊坐下道,“咱們只是普普通通的貧家兒女,又不是大家閨秀,咋的還忌諱着姑娘出去幹活了?隔壁沈大娘家的玉珠姐姐不是每天都去集市上賣豆腐嘛?人家沈大娘都沒有說什麽的,再說了,我在敬賓樓當廚娘,玉珠也在那裏謀了份差事,往後一起去一起回,相互有個照應,多好啊。”

這三個女兒,打小就是被嬌養着的,朱大夫妻寧可自己拼命幹活,也不願叫閨女吃半點苦。衛三娘自己是不得娘疼的閨女,所以她就想将自己沒有得到的母愛全部都給自己女兒。

這個小城裏,沒有規矩說女孩子家不能夠出門找差事做的,只是她舍不得罷了。

可是如今,丈夫身子累垮了,自己就算熬瞎了眼睛,也賺不夠能夠養活一大家子人的銀子來。更何況,還有長子長女的婚事……到頭來,在家裏最困難的時候,還是這個打小就怯懦的次女挑起來大梁。

衛三娘沒有再說話,只是抹了把臉說:“竈上飯做好了,咱們趕緊吃飯吧,下午娘陪着你們一起去找房子去,明兒就去杏花村接你們奶奶。”

吃飯的時候,朱福在大鍋裏用白水煮了幾個雞蛋,待得飯吃完了,鍋裏的蛋也煮熟了。衛三娘在收拾碗筷洗鍋刷碗,朱福則撿了雞蛋拉着朱喜進了小姐妹三兒的屋子,又剝了蛋殼幫姐姐敷在臉上。

暖姐兒眼尖,見着兩個姐姐拿着雞蛋就進屋了,她忽然覺得又餓了,舔了舔嘴唇,好奇地往屋子方向望了望,然後牽着弟弟壽哥兒的手,小姐弟倆搖搖晃晃就去了屋子。

朱福正用剝了殼的蛋替長姐揉臉,眼角瞥到門口方向兩只一大一小的身影,她扯起嘴角笑望着門口道:“暖姐兒,你怎麽帶着弟弟進來了?娘說了,吃完飯要你帶着弟弟在院子裏走走消食的,消完食呆會兒還得哄弟弟睡覺呢。”

“蛋……”暖姐兒眼睛直勾勾盯着大碗裏還剩下的兩只蛋瞧,猶豫着,還是牽着弟弟的手慢吞吞走過來,又望着在自己長姐臉上滾來滾去的蛋上,嘴角都流出了口水來。

她想吃,又覺得自己剛剛已經吃了很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傻笑。

“暖姐兒想吃蛋嗎?”朱福笑望着妹妹,見小胖丫頭狠狠點了點頭,她則笑着給妹妹派任務道,“你瞧,碗裏還有兩個蛋,你跟壽哥兒一人一個。不過,你得幫姐姐一個忙,做完了事情,才能吃,好不好?”

暖姐兒将胖乎乎的手指塞進嘴巴裏,眼巴巴望着雞蛋,又望了自己二姐姐一眼,然後點頭說:“我聽姐姐的。”

“那你過來。”朱福招手示意妹妹坐到床上去,然後将手上剝了殼的蛋遞給她,對她道,“長姐臉很疼,所以你替二姐姐用蛋給長姐敷臉好不好?什麽時候長姐臉消腫了,你就可以吃碗裏那個雞蛋了。”

暖姐兒肉乎乎的小手捏着蛋,站在長姐身邊,小心翼翼做着剛剛二姐姐做的事情。小姑娘做事很認真,一邊滾,一邊還問長姐疼不疼,然後還湊着小嘴過去輕輕吹了吹。

朱喜笑着将小妹妹抱進懷裏,親了親她肉臉道:“長姐不疼,暖姐兒幫長姐敷臉呢,所以就不疼了。”

“那我還要幫長姐敷。”暖姐兒很開心,又認真做起事情來。

朱福跳下床,從碗裏撿了一顆蛋,回頭對朱喜道:“我陪壽哥兒去院子玩。”

外面院子裏頭,衛三娘撿了幾片菜葉子,扔到一邊牆角,給前兩天朱福剛剛買回家的幾只小雞仔吃。朱大則坐在太陽底下,用削得很薄的竹片編雞罩。

朱福左右瞧了瞧,沒有見到長兄的身影,便轉頭問道:“爹,娘,大哥呢?”

衛三娘見小兒子手上抓着一顆蛋,笑着走過來将小兒子抱起來,才對朱福道:“他在前頭打鐵鋪子裏,隔壁你林大叔訂了幾把殺豬刀,他在敲鐵呢。”

朱福笑着道:“那娘照顧弟弟,我去前頭幫大哥忙。”

衛三娘一把拉住朱福道:“那裏不是你一個女娃子去的地方,你幫不了什麽忙,不若陪着壽哥兒睡午覺去吧。”

朱福不願意:“娘,我睡不着,您陪弟弟睡吧。”想着她是要找哥哥給她打能夠捕捉到野豬的器具的時候,她更興奮了,只在弟弟白淨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轉身跐溜一下就跑了。

壽哥兒手上還抓着蛋,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二姐姐瞧,直到瞧不見身影了,他才将把腦袋扭到別處去。

“娘,小雞……”壽哥兒望着牆根子底下的幾只黃毛雞,眼睛亮亮的,見小雞跑來跑去,他也想跟着跑。

衛三娘用自己臉頰碰了碰兒子的臉,将兒子抱到丈夫跟前去,陪着兒子一起看丈夫編雞罩。

朱福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大學修的是珠寶設計專業,從小就對手工方面的活計非常有天賦。念大學的時候,就獲得過不少設計創新獎,有些創新甚至還申請了專利。

前兩天去杏花村的時候,她就想過,下次去的時候一定要再獵幾頭野豬才行。

她小的時候也是在農村長大的,那個時候,過年前家家戶戶都會殺一頭豬過年,每次吃頭刀肉的時候,她就覺得特別有年味兒。這一年家裏雖然沒有豬,若是能獵得野豬過年的話,想必這個年會過得很開心。

朱福跟哥哥朱祿描述一番,朱祿基本上已經明白妹妹需要的是什麽樣的工具了,他将打了一半的殺豬刀放下,從旁邊撿了幾塊鐵片來,燒紅了之後,就開始敲敲打打起來。

“哥,今天能做好嗎?”朱福見這個木頭兄長做起事情來很靠譜,就覺得十分有安全感,她笑望着朱祿道,“要是能做好的話,明天咱們就帶着去奶奶家,弄頭野豬回家來,也好過年。”

提到杏花村,朱祿又想起那日見到的姑娘,不由臉紅了一下。

“嗯,二妹妹放心,可以的。”說了幾句,他更加用力敲打起來,心裏想着,就算熬夜做,也要将這器具做好才行。

得了準信兒,朱福心情又好了不少,她掐指算着時間,覺得這個時候壽哥兒該是睡着了,她則又跑去後院,催着母親姐姐一起出去找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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