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警鐘

?“我為什麽會幫小張,因為你。”

因為你,為你,你,你,你……

因為穆原一句話,袁茉一晚上都沒睡好,暗夜漫步也沒更新,她幾乎翻滾到淩晨兩點過才入睡,一大早起來猛灌了一杯黑咖啡,現在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袁茉,老王叫你。”李優抱着文件夾從辦公室裏出來,敲了敲袁茉的桌子,神色有些嚴肅,“好像不是什麽好事情,你做好心理準備。”

難道是之前排版錯誤的事?不會呀,那件事情已經解決了,雜志也準時發出了。

“什麽事兒?”

李優搖搖頭:“不知道,你快去,主編也在裏面。”

到底是什麽事情?

袁茉來到老王的辦公室,主編和王晖盛都在,她禮貌地微笑點頭,王晖盛笑眯眯地說:“來了,坐坐坐,小袁啊,最近工作感覺怎麽樣?”

怎麽弄得跟老師視察學生學習情況一樣,“挺好的,我對我之前犯過的錯誤深表歉意,我保證之後不會再犯。”

“哦,這一點我是相信你的,你也不要太自責。”王晖盛繼續說,“自從咱們開辟了美食地圖板塊,雜志的銷量就一路往上漲,你功不可沒呀。”

袁茉保持微笑:“您客氣了,多謝您和主編給我機會。”老王到底要說什麽?這樣打官腔真的好煩。

王晖盛笑得一臉褶子:“小袁你不要謙虛,現在呢,美食地圖也步入正軌了,我看我們也做了這麽多期,也進入了一個平臺期,不過,這個月的銷量沒有上個月好,我和你們主編商量這個版塊需要換換血,給讀者一點刺激新鮮感,小袁,這個版塊你就先不要負責了,我們會另外給你安排新的工作的。”

剛剛還說銷量往上漲的呢。

自己打臉!

袁茉的思路沒有卡殼,快得連她自己都驚訝:“您的意思是說美食版塊就沒我什麽事兒了?”

王晖盛尴尬地咳兩聲:“你不要多心,我們不是過河拆橋,這只是為了雜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再說了,你是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你做什麽都是會成功的,接下來我們還會再開辟新的版塊的,小袁,你不着急,你的努力我們是看在眼裏的,這個月你的獎金會多一些,就這樣吧,你先出去工作吧。”

一點錢就把我打發了?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麽?還會開辟新的版塊,又讓我去當急先鋒,然後再把我一腳踢開?王晖盛呀王晖盛,你還真當我是剛走出校門的小白兔了?

袁茉一言不發,保持着恰好到處的笑容走出辦公室。

在關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主編問:“咱們這麽做是不是不太好?”

王晖盛嘆氣說:“沒辦法,我們需要東方集團的大廣告,誰叫她不走運,得罪了那位袁太太。”

袁茉輕輕地關上門。

原來如此。

袁茉走進店裏的時候,張魯澤正在上菜,他有些窘迫,袁茉沖他笑了笑,徑直走去了後院。

“啊啊啊,親愛的,你來了。”劉可可把手上的東西一扔,一蹦一跳地跑過去,見袁茉不開心的樣子,忙問,“你怎麽了?”

袁茉努力笑了笑:“你在看什麽?”

“劇本啊,我以前演的都是沒幾句臺詞的小角色,突然來了這麽多臺詞,腦子都要炸了,你怎麽了?”劉可可很少見袁茉不悅的樣子,她好像一直都挺平淡的。

袁茉吐了口氣:“沒什麽,不想說。”

劉可可握住她的手:“說出來會好受一點吧。”

“嗯。”袁茉敷衍地應了一聲,看見張魯澤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好像要說什麽的樣子。

“袁,袁茉姐。”張魯澤小聲地叫她的名字。

“說。”

“穆原哥說今晚吃梅菜扣肉。”

袁茉被他這副扭捏的樣子逗笑了:“我知道。”從廚房路過的時候,穆原正在炸五花肉皮,她順嘴問了一句。

張魯澤要笑不笑地點點頭:“之,之前你說過的畫,畫漫,漫畫的事,還,還有效嗎?”這麽短的一句話愣是讓他分成了幾截。

袁茉簡直讓他補了一刀,猝不及防的一刀。

她覺得胸口疼,扶了一下額,抱歉地說:“不好意思,現在這件事……”話沒說完,她頓住了,腦子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張魯澤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聽她說不好意思就知道這件事是沒戲了。

“既然這樣……袁茉姐,對不起,打擾你了。”他局促地微微彎腰,,轉身往後跑。

“等一下。”袁茉叫住他,“雜志這邊因為那個版塊不該我負責了,所以我沒有決定權,但是你着不着急賺錢?私人的活兒接不接?”

張魯澤已經快八年沒正兒八經動筆畫畫了,他當然不指望一開始就能賺錢。

“不着急。”

袁茉笑:“那我有一個想法,等會兒說,你先去忙吧。”

不知為什麽,張魯澤還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什麽,就莫名其妙地很有信心。

“那個版塊不該你負責了?”劉可可拍了拍袁茉的肩膀,“你付出那麽多心血,現在他們把你踢走了?”

袁茉确實對城市美食地圖付出了很多,做每一期的策劃,大綱,走街竄巷地找尋美食,時不時還得幫酒樓寫廣告稿,不管好不好吃都得說好吃,沒日沒夜,周末都沒休息過幾次,卻換來這樣的後果。

袁茉除了她那詭異的重生,再沒有比這件事更諷刺的了,“對啊,我被踢走了,過河拆橋,知道是誰做的嗎?”

劉可可腦子裏瞬間冒出一個名字——袁芙,自從她上次被袁芙找人打了之後,她不得不承認她對袁芙有些懼怕,即使現在唐桑搬去和她一起住,她還是時常半夜從噩夢裏醒來,覺得哪兒都不安全。

“袁芙,或者袁芙她媽?”

袁茉打了個響指:“Bingo,就是喬卉枝。”

“我去!這婆娘太賤了吧!”劉可可暴跳如雷,“上次就只讓他們道歉賠錢,這次不能放過她,必須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教訓誰呀?”唐桑提着幾個大袋子走過來,一臉的疲憊,頭發都是亂糟糟的。

劉可可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驚訝地問:“你怎麽了?”這是什麽流年不利嗎?怎麽都不順啊。

唐桑拿起劉可可的咖啡杯,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杯咖啡,“累死我了,東西放在地上吧,這是給我媽買的,自從我離婚後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買點東西讓她開心,省得她整天唠叨讓我跟程澤複婚,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這婚結得傻。對了,你剛剛說教訓誰?”

劉可可語塞,她看了袁茉一眼,袁茉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說,劉可可胡亂謅了一個人,唐桑也沒有多問。

晚餐,穆原做了梅菜扣肉,炸好的五花肉用醬油和冰糖一起煮十五分鐘,然後切片,在上面放上梅幹菜,再蒸四十五分鐘。

揭鍋蓋時,濃郁的梅幹菜味道随着白煙沖出來,把食欲一下子勾出來了。五花肉蒸得透透的,肥瘦相宜,夾一片入口,只用舌頭和上颌之間輕輕一碾,肉便化了。

劉可可是不吃梅菜扣肉的,因為角色需要,周慶說她還要再瘦五斤左右,還好穆原還做了青瓜鲫魚湯,鲫魚半煎熟,青瓜略微炒制後,一起滾湯,鮮甜可口。

飯吃到一半,穆松突然來了,跟着他進門還有薛珺和梁舟。

“你們都已經開吃了?“穆松瞪大了眼,伸長了脖子從左掃視到右,“那是什麽湯,快給我來一碗。”

穆原指了指他的臉:“你臉怎麽了?貓抓你了?”

穆松摸了摸右臉,神色非常無奈:“我跟萱萱分手了,她抓了我一爪。”

“……”穆原無語,“……活該。”

穆松無所謂地聳聳肩,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對着薛珺招招手:“過來坐呀,你喜歡吃什麽,讓穆原去做。”

薛珺站着沒動,店裏暖黃的燈光投射到她身上卻顯得有些冷清,或許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清,梁舟就站在她旁邊,他看着張魯澤一直沒說話。

這個場景真是非常……怪異,除了正在哼哧哼哧喝湯的穆松。

“喜歡穆原的?”劉可可一眼看穿,伏在袁茉耳邊小聲問。盡管她很小聲,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還是顯得很大聲。薛珺低了下頭,又擡起來,目光堅定地看着穆原,聲音卻柔柔的:“學長,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事跟你說。”她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句:“很重要!”

穆原想了想,往後指:“到後院來吧。”

他們走後,剩下的人就看着梁舟,只有張魯澤埋頭吃飯。

“你……要不要吃飯?”袁茉忍不住問了一句。

梁舟驚訝地“啊”一聲,忙說:“不用不用,你們吃吧,我在這兒等一會兒,魯澤,你吃完了,我有事找你。”

張魯澤扭頭瞥他一眼,微弱地“嗯”一聲,然後加快了速度吃飯。

梅菜扣肉好吃,銀耳素燴好吃,青瓜鲫魚湯鮮美,小白菜也煮得蓉蓉的,但是這頓飯怎麽吃怎麽奇怪。

張魯澤很快放下筷子,猶豫了一下才站起來,怯怯地看了梁舟一眼,好像是在做心理鬥争,等了幾分鐘,才說:“走吧,出去吧。”

頗有種壯士一去不複還的味道。

他剛出去,穆原就回來了,薛珺跟在他身後,低着頭,頭發遮住了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對穆松說了句:“我先走了。”聲音裏就能聽出哭腔,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又把她拒絕了?”穆松把胳膊放在穆原肩上,穆原用力一抖,把胳膊抖了下去,“嗯。”

“又?”劉可可抓住關鍵詞,“你拒絕過她很多次嗎?”

穆原抿了下唇:“嗯。”

“為什麽?”

穆原笑了一下:“不喜歡,當然要果斷地拒絕,不能給她留希望。”

唐桑說:“話是這麽說,但是總覺得……有點殘忍。”

“留有希望才殘忍。你們都是女性,所以都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想的,這麽說吧,如果有一個男的,各方面條件都挺好,但是你不喜歡,他一直追求你,死追不放,你上班,他守在小區門口等你,下班在公司樓下等你,吃飯給你打電話,睡覺給你打電話,随時随地跟你分享心情,你們會是什麽感覺?”

劉可可立馬說:“煩,陰魂不散。”

唐桑:“如果他對我很好的話,我會很感動,但是……不喜歡……應該不會接受他。”

穆原看着袁茉,等着她的回答。

袁茉笑了笑:“看臉,臉長得好看就能原諒,長得醜就算了。”

“……”穆原被她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感動和感情或許溫度相同,但是就跟白色和黑色一樣,總歸是不同的。”

“那位小姐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還做出這些事?”袁茉對薛珺有些好奇。

穆原搖搖頭:“我剛剛只是假設,她……算了,不說了。”實際上,薛珺做的事情跟他的假設也差不多了,不過确實不好拿出來說。

直到離開清歡的時候,袁茉還是沒能講出她的想法,張魯澤也一直沒回來,不知道跟梁舟跑去哪裏了,劉可可猜他們可能是舊情複燃了,還好今晚馮達不在,不然他一定接受無能。

袁茉回到家,一開房門,聞到一股麻辣的味道。

“你回來了!”李優從房間跳出來,盡管她努力保持愉悅的笑容,袁茉還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擔憂,果然,大家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袁茉把包扔在沙發上,整個人倒了下去。

李優收起笑,蹲在她身邊,悶悶地說:“全社的都知道了,老王太他媽不是東西了,這個版塊能做起來還不是全靠你,他們做什麽了?就知道摘果子,現在還把你……寶貝兒,你沒事兒吧?”

袁茉習慣性地搖頭,怎麽可能沒事兒,她好幾年都沒受過這種氣了,她自己做主編的時候可沒做出過這種缺德事,當時她都想撕了王晖盛。

歸根結底還是喬卉枝。

她想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偏偏喬卉枝要撞上來。

這件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居安思危,不能因為一時的安穩就高枕無憂了,要想太平,就得自己掌握主動權,中國旅途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她必須要重新做打算。

“茉兒,你也別傷心了,幹咱們這行的,本來就難,有份工作就不錯了,我買了以前我們最愛吃的那家麻小,還有啤酒,今晚放肆一次?”

“行啊,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袁茉脫掉外套,勾勾手指,“小李子,給本宮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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