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病變

胡桃聞言順秦楊氏的視線望過去，正見蓮花扶着步履不穩的劉姨娘向外走。胡桃忙站起身緊走兩步追過去，出了門，見那主仆二人還未走遠，胡桃忙喚了一聲：“二娘！”

劉姨娘聽見有人叫，停了停腳步，回過身來勉強笑道：“怎麽了？”

胡桃卻被劉姨娘的樣子吓了一跳，只見她面頰紅的似要滴下血來，方才沒出屋子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胡桃定了定神說道：“娘讓我看看您怎麽了？”

劉姨娘靠着蓮花有些虛弱的說道：“想來剛才的幾杯酒吃的太急了，這會子有點難受，我先回房歇會兒，有什麽事就勞煩夫人了！”

為了過會兒好向婆婆交代，胡桃問道：“要不要請個郎中回來看看？”

“不必了！”劉姨娘擺擺手，“今天是二年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搞太多事了，你快回去陪親戚吧！”

“那您去歇着吧！”胡桃說完轉身，邊走邊想，你家的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搞太多事，平時沒事你就來搞我？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不舒服，你的報應終于來了！

胡桃又走回秦楊氏旁邊，将劉姨娘的情況略說了說，秦楊氏只當劉姨娘是吃多了酒，心裏怪她這樣的日子也沒個度，就又去招呼喜宴上的親戚們了。

鬧洞房的時候，胡桃依約将秦初月也帶到秦二年的院子，秦初月卻嫌正室這邊人太多，硬是拉着胡桃到了趙婷婷的廂房。

相對于趙瑩瑩那邊的熱鬧，這邊顯得過于冷清了。趙婷婷一身粉紅坐在床上，也并無蓋頭，旁邊立了個小丫頭，原本正俯身同趙婷婷說着什麽，聽見有人來立馬直起身站好。

趙婷婷看清來人後，冷笑着說：“你們不去鬧洞房，是來看我笑話嗎？”

秦初月對她的态度不以為意，寬容的一笑，走過去坐在趙婷婷身邊說：“我怕你覺得無聊，帶嫂子過來找你聊聊天。”

“你來便來，”趙婷婷說着瞥了胡桃一眼，“我同她沒什麽好聊的。”

“你這話說的就沒氣量了！”秦初月笑道，“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怎麽會沒什麽好聊的？大哥成天跟着爹學做事，二哥又要上京，家裏就剩咱們幾個年紀相仿的女眷，咱們要不好好相處而是互相怄氣的話，這日子過得個什麽意思！”

趙婷婷撇撇嘴沒有說話，立在一旁的胡桃心裏有些感激秦初月。

秦初月又接着說：“你和瑩瑩姐一同嫁到我家來，不管你們誰是正室也好，側室也罷，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在，在我心裏你們就都一樣是我的嫂子。二哥雖然跟我不是一個娘，但我們兄妹也是手足情深，我知道你之前心裏有我大哥，但如今既然已經跟了我二哥，我就希望你安下心來好好跟我二哥過日子。大嫂其實也是極好相處的人，你把往日的芥蒂放一放，妯娌之間親親熱熱的不好嗎？秦家人越來越多，爹娘喜聞樂見，可要是人人生事那家還不亂了？維持咱家的和睦才是咱們做晚輩應該做的，這樣大家便都好了！”

Advertisement

一番話說下來，胡桃不由的對秦初月刮目相看，也許這個她以為天真的小姑子并沒有看起來那樣單純，高門大院裏長大，她怎麽會不懂各房背後的明争暗鬥呢？只是沒燒到她身上，她一直隔岸觀火罷了。同時，胡桃對秦初月的這番苦心很是感激，雖然之前秦初月也對她冷面相向，但大嫂的這個身份還在，初月到底還是維護她的。

趙婷婷聽完秦初月的話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方對胡桃擡了擡下巴：“大嫂請坐！”

胡桃不覺暗暗松了一口氣，坐下道：“是不是到現在還沒吃什麽東西呢？應該早就餓了吧？”

“可不是！”趙婷婷也微微一笑，“你們進來之前我正跟紫萍說看能不能找些吃的呢！”

胡桃站起身：“我待會兒讓人送些過來，不知道前廳的客人都走了沒有，怕婆婆過會兒又要找我，我就先去那邊了。”

趙婷婷也站起來：“大嫂慢走！”

胡桃對她做了個向下的手勢：“快坐吧！”

秦初月也站起來說道：“大嫂，如果娘問起來你就說我回我房裏了。”

胡桃出門讓荷葉去找了點吃的給趙婷婷送去，又走去前廳幫秦楊氏送客人出門，一直到下午申時才把疲憊不堪的秦楊氏送回房，胡桃自己也回了自己的小院。

前腳剛進了屋，秦初年後腳也回了來，胡桃一面給他倒茶一面問：“忙完了？”

“嗯。”秦初年點頭，嘴角卻挂着胡桃看不懂的笑。

“笑什麽？”胡桃将茶遞給秦初年。

秦初年笑着接過，呷了一口：“沒什麽，你今天受累了！”

胡桃白了他一眼說道：“莫名其妙！”說完也坐下來喝茶，正想跟秦初年說初月今天有多讓她感動，就聽得外面似乎有人跑來跑去，還有人喊着些什麽，亂成了一片。

“發生什麽事了？”胡桃站起來想向外面走，畢竟親朋都已經走了，這會兒應該是難得的安靜時刻才對。

剛邁出一步卻被秦初年拉住了，胡桃疑惑的回頭，秦初年拉着胡桃的胳膊，頭也不擡的喝茶：“陪我喝茶，好奇心何必那麽重！”

胡桃又望了望門外，也只得依言坐下來，卻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秦初年微微一笑：“我什麽都不知道。”

胡桃見狀也就不再追問，扔給他一個白眼安心喝起茶來。

不消片刻，荷葉在門外輕喊：“少奶奶？”

“什麽事？”胡桃總算有理由站起來走出去。

“少奶奶，你可有什麽不适？”荷葉不安的看了一眼屋內的秦初年，又向胡桃問道。

“不适？沒有啊，除了有點累。”說完胡桃又馬上趁機問道：“方才外面發生什麽事了？聽起來亂糟糟的。”

荷葉又瞥了一眼正專心喝茶的秦初年，小聲對胡桃道：“劉姨娘病倒了。”

“我也覺得她要不是實在撐不住也不至于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半途離席，”胡桃靠在門框上十分放松的說，如果現在手裏有把瓜子可以邊嗑邊聊就更好了！“那她到底怎麽了？”

“我聽人說樣子十分吓人，剛才請了郎中來看，說是……”荷葉猶豫了一下，劉姨娘離席的時候胡桃追出去她也看見了，說到劉姨娘的病情，她突然有些怕吓到這位秦家大少奶奶。

“是什麽？”胡桃見荷葉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得在心裏猜測起劉姨娘的病情來。

“郎中說……可能是……天花。”荷葉還是說了出來。

“什麽？”胡桃大吃一驚，吃驚之餘竟然還有份心思在想：還好手裏沒瓜子，不然這時候肯定會驚的灑落一地。在現代，天花是已經被消滅掉了的病毒，可胡桃也知道這絕對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傳染病。

“你快點離我遠一點！”胡桃忙向後退了一步，回頭看見秦初年正在屋裏，又忙出了屋子，站得離荷葉遠遠的說，“不知道我是不是被傳染上了，怎麽辦？是不是先把我隔離了？這病潛伏期多長？”

“娘子！”秦初年在屋裏高聲喊，“你進來！”

“不行！”胡桃也對着屋裏喊，“我不能進去，我現在要離所有人都遠遠的！”

喊完又想起什麽似的問荷葉：“現在劉姨娘怎樣了？郎中走了嗎？有沒有說跟劉姨娘接觸過的人要怎麽辦？”

荷葉搖頭：“劉姨娘剛才已經被送到咱家莊子上的一個別院了，身邊就跟了丫頭蓮葉，趕着馬車送她們的小厮也沒讓再回來，所以也不知道怎樣了。至于接觸過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姨娘發病後都接觸過什麽人，老爺吩咐說都先在各自的院裏待着，不要到處走動，連明天的新人敬茶都不必了！”

胡桃一時有些六神無主，回頭正看見秦初年仍在悠閑的喝茶，不由急道：“那茶是我剛才倒給你的嗎？快不要喝了！”

秦初年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又慢慢的晃到門口，對荷葉吩咐道：“把院門拴上回你屋裏吧！”

荷葉剛要去又轉身說道：“可秦童還沒回來。”

“他就快回來了，過會兒你再給他開門就是。”秦初年說着又走向胡桃，拉起胡桃的手說，“咱們回屋。”

胡桃忙甩他的手：“你剛才沒聽見荷葉說嗎？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你總得比我更知道天花的可怕吧？”

秦初年死死攥住胡桃的手，笑道：“要死咱們也一起死。”

胡桃一聽“死”字更受刺激，于是更加用力的想要擺脫秦初年：“什麽死不死的！你快放開我！咱們先分開幾天比較好！”

秦初年望了一眼正關好門往回走的荷葉，只得無奈的把胡桃扛起來大步走回屋去。

胡桃在秦初年肩上亂蹬亂叫：“你力氣大了不起是不是！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鬧！快放我下來！”

進了屋，秦初年把胡桃放下剛要關門，胡桃又一步跨到門口想出去，秦初年眼疾手快一把拉回她将門關上，又湊在胡桃耳邊低聲說：“別怕，沒事。”

胡桃揉了揉被秦初年的氣息弄的有些癢的耳朵，看着一臉淡定的秦初年問：“與你有關？”

秦初年笑得一臉無辜：“怎麽可能與我有關！”

“你從剛才起就神神秘秘的，你一定知道些什麽！”胡桃忍不住又離秦初年近了些，“所以你不怕我可能會被傳染，因為你篤定我不會被傳染對不對？”

秦初年看着認真推理的胡桃笑：“娘子，我餓了！”

“餓什麽餓！”胡桃沒好氣的說，“你先把話說清楚，然後我再讓廚房去做飯。”

秦初年暧昧的笑：“還是你比較可口。”說着就吻上了胡桃的唇。

胡桃“唔唔”了幾聲，奮力推開秦初年：“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怎麽回事？”

“知道那麽多也沒什麽用，”秦初年一面說一面解胡桃的衣帶，“反正你只要知道，你掌家的時代就要來臨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