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風波起

劉姨娘在別院一住幾個月，回來倒本分許多，每日除了偶爾去秦夫人處坐坐，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在圍着趙瑩瑩轉。

胡桃一面忙着家裏的大事小情一面為仍無身孕之事煩惱，可又不知道要跟誰講，沒過幾日竟然病倒了。秦初年見一向生龍活虎的胡桃病歪歪的在床上起不來，一時也是憂心如焚，拿了鬥篷就要親自去請郎中。

“初年！”胡桃用盡力氣叫住他。

“怎麽？”秦初年忙伏在床邊聽她有什麽吩咐。

胡桃卻又有些猶豫，思量了一下道：“沒事，路滑小心。”

秦初年也沒顧得上胡桃的欲言又止，便匆匆應了出門去了。

胡桃看着荷葉忙将門關緊，回來又将屋裏的炭火撥旺一些，就恹恹的閉上了眼睛。方才見秦初年要去請郎中，胡桃很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麽神醫可以一副藥下去她就能懷孕的，既然秦初年認識鄭岐那樣的高人，那多認識幾個醫術高明的也就不稀奇。可到底她還是沒能開得了口，這古代的醫療水平才能到哪兒？萬一問題出在秦初年身上呢？按理說，以胡桃的年紀和見識，倒也不至于對孩子的事有這般執念，只是穿越以來的生活讓她覺得，她欠秦家的，而這份恩情，她想來想去好像只有給秦家延續香火才能報答。

可如今，她自己琢磨的唯一可以報答的法子也行不通，尤其是身邊的一個兩個都懷孕，獨獨她每月還要過“那幾天”，心裏的惱是說也說不出。

胡桃渾渾噩噩的躺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睡着沒，反正随着秦初年推門進來的聲音，胡桃又清醒了。正要轉頭去看，秦初年已經夾着冷風飄至床邊：“覺得怎樣了？”

胡桃還未開口，秦初年又忙回頭招呼：“郎中，您快些給看看。”

其實也沒什麽大礙，胡桃自己心裏清楚，不過是年關将近家事格外忙了一些，又加上自己存着心病，所以有些頭昏無力的，休息幾日也就好了。果然，那郎中也不過得了脾胃不和的結論，開了個方子便離去了。

秦初年吩咐了秦童去送郎中并去抓藥，回來又想起什麽似的問荷葉：“劉姨娘回來這兩日，少奶奶可曾吃過喝過什麽來歷不明的東西？”

荷葉仔細回憶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答道：“不曾。”

秦初年略放了心，又守在胡桃身邊道：“可能是我太過草木皆兵了！”

胡桃見他眉皺的緊，正要笑着寬慰幾句，就聽趙婷婷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嫂可好些了？”

秦初年夫婦聞言一同向門口望去，只見趙婷婷正一面走進來一面脫去身上的披風：“我也知道不該這時候來打擾大嫂，可這事對我們二房卻是頭等大事，所以不得不前來讨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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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見外了，”胡桃客氣道，努力撐着坐起來，秦初年見狀忙扶住她，“有什麽事只管說便是，我原也沒什麽大礙。”

趙婷婷也忙走到床邊，卻是看着秦初年說：“我早就說要幫大嫂分擔些家務，累病了不是？”

秦初年聽了只帶了一絲冷笑，而胡桃只想盡快打發了她，問道：“你今天過來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大嫂，算日子二年也該返程了，我們想着他在外這麽久也不知道盤纏還夠不夠用，而且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他帶的幾件禦寒的衣物也不知道夠不夠用，您看，要不要從府裏派兩個小厮去接他一下？”

“可有他們返程的消息？如果派人去接能接到嗎？”胡桃揉了揉額角，不知道是不是坐起來的緣故，身上一陣陣發冷。

“上次修書回來說大概這幾日就會動身了，說不定過幾天又會有書信回來，我和姐姐覺得讓人帶東西接一下，二年也少吃些苦。”

胡桃有些支撐不住只想快些躺下，于是只得說道：“那就照你們的意思去辦吧！”

趙婷婷聽了喜笑顏開道：“如此就謝謝大嫂了！您且歇着，我就不打擾了！”

“也不知二年考中沒有。”看趙婷婷出門去，胡桃小聲咕哝了一句。

“沒有。”秦初年一面扶胡桃再躺下一面答道。

“你怎麽知道？”胡桃驚奇道，轉而又笑道：“只怕是你不希望他考中吧？”

“我有未蔔先知的能力。”秦初年見胡桃似乎精神好些，忍不住逗她。上一世的秦二年拿了家裏四千兩銀子去京城預投公卷，最後也沒能中，回來就再也無心學業，倒打起家業的主意了。劉姨娘遞給秦初年的那杯茶，很難說有沒有秦二年的主意在裏面。

“是嗎？”胡桃明顯不相信，反問道，“那你倒是給我蔔一下我什麽時候會懷孕？”一個忍不住就将心事說了出來，胡桃說完有些後悔，卻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秦初年好像并沒抓住胡桃話裏的重點，看着胡桃笑道：“我能蔔得了別人卻蔔不了你，你是在我的計劃之外的。”說完在胡桃額上輕吻了一下。

胡桃看着秦初年眼裏的寵愛，心想，好在他沒有和我一樣對孩子那麽執着，不然我的壓力只怕更大了。

“不要胡思亂想了，”秦初年俯身對胡桃輕聲說，“我們的日子還很長，孩子遲早會有的。再說，我現在還是更喜歡只有你我的生活。”

聽秦初年的語氣，原來自己的心事他一早就知道，胡桃眼眶有些濕，拉着被子蓋了一下臉，将淚飛快的擦掉說：“遲早是什麽時候？就是覺得這事不在控制之中，無能為力的感覺太令人讨厭了！”說着眼淚就又泛了上來，胡桃只能轉頭向裏偷偷擦眼淚。

秦初年扳過她的臉，拿起枕邊的帕子為胡桃拭淚：“我都不知道秦家的大少奶奶野心這麽大！竟然想掌控這種事！”又笑着柔聲道：“你就是思慮太多才生的這場病，不管什麽事都有我呢，以後可別什麽都放在心裏了！知不知道你這樣我也很難過，因為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不在意懷孕的事。”

胡桃吸吸鼻子：“你能不在意？”

秦初年舉起手做發誓狀：“我毫不在意。”

“為什麽？”哭了一下，似乎覺得心裏沒那麽堵了，胡桃止住淚問。

秦初年笑的無奈：“因為有人惦記着不屬于他的那份東西，因為有人怕我有孩子，而我卻無能的什麽也做不了。”

胡桃明白秦初年指的是劉姨娘那邊，不由的心疼道：“不要這麽說，畢竟表面上還是一家人，你又能做什麽？假以時日，我們總能想到辦法的！”

“所以，”秦初年握住胡桃的手，“你不要再為懷孕的事擔憂，我們先一起解決眼下的問題怎麽樣？”

問題總能找上門。胡桃歇了兩日，秦初年見她已經無礙，又架不住幾個同窗一再相邀，就出門去了。胡桃這邊剛喝了碗苦到沒朋友的中藥湯子，就有小厮急吼吼的來傳，說是秦老爺要見。

胡桃不明所以的跟着去，見那小厮面色不善，只當是自己最近抱病下面做事的人出了差錯，不由的細細思量有可能哪兒出了岔子。走到堂屋，帶路的小厮推開門報了一聲，胡桃這才看見除了秦老爺，秦夫人也在，正一臉憂色。劉姨娘也在下手坐着，正哭哭啼啼的，趙婷婷正立在一邊勸慰。

胡桃暗叫不妙，也只得強堆了笑臉進門一一招呼，秦老爺面似沉水，對胡桃低喝：“跪下！”

下跪這回事讓胡桃覺得是比較沒有尊嚴的，況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所以見秦老爺這樣怒目相向，雖然心裏有幾分懼意，但仍是站直了勉強問道：“不知道兒媳做錯了什麽惹的爹爹這樣生氣？”

“做錯了什麽！”秦富憤怒的重複，“不管你有沒有做錯難道長輩讓你跪下答話你都要忤逆不成？！”

“老爺！”秦楊氏忍不住出聲，“事情還沒清楚，不要吓到孩子！”

“孩子！”秦富氣極反笑，接着怒聲道，“我倒不知道她還是個孩子！不知道這個孩子竟有這般好手段！”

劉姨娘在一旁聽了又遮住眼睛嘤嘤哭起來，邊哭邊道：“是我那孫兒命薄，老爺莫要氣壞身子，大少奶奶掌管着這麽大一個家，拿錯了東西也是有的。”

胡桃雖然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聽了劉姨娘這話也知道是同趙瑩瑩有關，正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趙婷婷開口道：“拿錯東西？大少奶奶做什麽要用得着那種東西？這分明就是有意的陷害！”

秦楊氏忙為兒媳辯駁：“現在根本無憑無據……”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跪下！”秦富打斷秦楊氏的話，執着的要求胡桃跪下。

胡桃求助的望了秦楊氏一眼，見對方似乎也并不願與她對視，心裏想争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也只得咬咬牙跪在了地上。

“說！你是怎麽在那杏脯裏下了藥害瑩瑩小産的？！”秦富見胡桃跪在地上，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