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河內東陵家
東陵本家位于河內郡浔城,同行的有安平公夫婦和小團子,路上沒有趕時間,一家人走走停停倒也悠閑。
進入洛城地段後,剛在客棧落了腳,樓外就傳來了喧鬧聲。
五六位少年公子結隊打馬而來,一聲音清越溫和的男聲提高喚道:“可是容廷到了?”
此時東陵殊與衛瑜剛簡單洗漱完畢,正在下着樓梯,聞聲駐足愣了一下,繼而笑開道:“是阿樾來了。”
衛瑜看着東陵殊三兩步跳下樓梯,走出了客棧,接着外面就傳來了少年們的呼鬧聲。
東陵樾躍下馬,迎上前兩人互相打了肩膀一拳,笑着道:“一路可還順利?”
“還好。”
其他幾人也紛紛圍了上來,容廷哥哥容廷哥哥的叫個不停。
衛瑜走下樓,站在門邊笑着看他們熱鬧,中間那人無論在哪裏都是衆人圍繞的焦點,挺拔自如。
東陵樾餘光一掃,正對上衛瑜淺笑的眼神,不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拍了拍東陵殊道:“那位可就是弟妹?也不替兄弟們介紹介紹!”
東陵殊眼神柔和下來,回到衛瑜身邊,對衆人道:“不錯,這位正是阿瑜,小子們還不過來見禮!”
“嫂子!——”
“嫂嫂——”
“見過嫂嫂!”
少年們眼神亮亮的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道:“嫂嫂我是阿槐!”
“阿棣見過嫂嫂!”
“嫂嫂你可以喚我阿松!”
“我是阿栌…”
衛瑜看着模樣有些相似的少年們熱情地圍在身邊,唇邊的笑意不曾斷過。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一點也不見外,好像自己本就是他們的親人,如今專程來接她回家來了。
東陵殊重新為她介紹這幾位都是東陵本家兄弟們的關系,聽完後衛瑜恍然大悟,笑着對東陵樾道:“想必這位就是依姐姐口中的三哥哥了?”
未等東陵樾開口,東陵棣就插嘴道:“好啊,依依那個小丫頭片子,滿心想的都是她的三哥哥,可有提過她家四哥哥?”
“還有她五哥!”
衛瑜樂不可支,點頭安撫道:“有提都有提過,閑暇時聽的多了,今日終于見到了真人!”
東陵樾眉眼溫潤,言語間又帶着分灑脫,當真朗朗少年郎。
“依依在盛京過的可好?聽說她已與三皇子定親,準備何時完婚?”
“嗯…何時完婚我也不知…”衛瑜面色不變,略一思索擡眼道,“不過依依很想你們,有時間還望多多給她去信。”
東陵依依是堅強的性子,若她不願在外人面前服軟,衛瑜也不會在她家人面前多說些什麽。畢竟感情之事,冷暖自知,誰也沒有資格站在一旁說三道四。
東陵樾點點頭:“那丫頭性子倔,走之時還放言道讓我們都不要打攪她,是以這一年多來我只與容廷去過信。看來還是嘴硬,竟然在哥哥面前都不肯低個頭!”
“依姐姐看起來雖大大咧咧,實則細心又體貼,平日裏她照顧我了許多。”
“哈哈,那丫頭什麽模樣我最清楚。”東陵樾彎唇,“待人真誠是真,但也絕不到會照顧人的地步!在家被寵壞了,到了盛京一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說着目光轉向了東陵殊,面帶感激。
“依依也是我妹妹,放心。”東陵殊認真道。
衛瑜笑着眨眨眼:“三公子莫要小看了依姐姐哦,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依姐姐離開家一年多,說不定已經變得認不出了呢!”
東陵樾訝然:“那樾可真的要期待了。”
幾人說着話,一起走進了客棧。安平公夫婦帶着小團子也下到樓下,東陵樾幾人上前行禮,衆人一起用了晚膳。
小團子也是第一次來河內郡,見到許多大哥哥好奇的挨個看個不停。東陵本家的幾位兄弟也都是活躍性子,見新弟弟長的讨喜,紛紛接過來逗他玩兒,架肩膀、舉高高…刺激的小團子哇哇直叫,很快就與他們混熟了。
晚上幾位公子哥也在客棧住了下來,明日一早上路的話,趕緊點太陽下山後也就到了浔城的本宅。
河內世家東陵府,縱橫根布幾百裏。
衛瑜默念着東陵依依從前對她替過的對東陵本家的描述,到了真正見到之時,還是被震驚到了。
府外莊重古樸的紅牆好似有尋常的好幾條街那麽長,坐着馬車行了許久才堪堪看到正門。由于安平公夫婦此次也回來了,府中有身份的長者也迎了出來,一行人見面問候一番,随着走進了府中。
本家如今當家做主的是東陵樾那一支,他的母親梁氏主持着中饋。此時陪同着安平公夫人走在側面,時不時也拉着衛瑜說着話,态度親和而端莊。
衛瑜一邊答着,一邊淡淡觀察着府內陳飾,說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畫也不容為過,一樹一亭都經得起仔細推敲,展現着百年積澱。
來到一處布置典致而安靜的院落中,婢女輕手掀開簾子,衛瑜在安平公夫人的示意下一同走了進去。
在來河內的路上,安平公夫人找着機會已經給她講了許多關于東陵本家府中之事,包括各個分支、家中主要長輩、妯娌關系等…
看着衆人端肅的模樣,衛瑜不難猜出此刻要拜見的正是東陵家族目前輩分最長的老人——東陵殊的曾祖母。
上一輩安平公夫婦去的早,安平公東陵尚很早就提出将祖母接到盛京休養。但老人習慣了河內,不願意勞途前往那麽遠的地方,考慮到老人的身體,便繼續由本家來照顧了。今年老人已九十二高壽,雖眼花耳鳴已認不太清人,也算極其深厚的福分了,是全家族的老祖宗。
“祖母,殊哥兒娶了媳婦,帶着一起來看您了…”安平公東陵尚伏在她耳邊柔聲道。
衛瑜随着東陵殊一同上前,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磕了三個頭。
“……殊哥兒?小殊兒回來了?”老人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縫,眯着在人群中尋找着什麽。
東陵殊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在這裏,曾祖母。”
“是樾哥兒啊…你又逃課去打獵了?這天冷了,得多穿點兒…”
東陵殊面色不變,繼續耐心道:“曾祖母,我是殊哥兒。”
老人卻不再搭理他,嘴裏喃喃道:“依依呢?依依……啊,在這兒呢,依依快過來…”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集中在了衛瑜身上。
“老祖宗認不太清人了,也是心裏挂念依依…”梁氏輕嘆口氣道。
看着老人還在召喚的手,衛瑜上前握住,笑着解釋道:“曾祖母,我不是依依,我叫衛瑜。”
“依依,依依啊…”老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拉着她道,“你昨個兒給我跳的那個舞可真好看,再跳一次吧?”
“老祖宗,您累了,孫媳帶您去裏屋休息可好?”梁氏歉意地看了看衛瑜,上前扶在她的身側。
“不要不要…依依呢?”
老祖宗不願進去,梁氏只得順着她道:“那咱們就不進去,老祖宗靠在這裏休息會兒可好?”
“讓依依陪着我。”
衛瑜急忙伸出手去讓她夠道,溫聲道:“阿瑜陪着您吧。”
這回老祖宗沒有拒絕,閉上了眼睛。
衆人不能再站在這裏打擾,東陵殊道:“父親我陪着阿瑜留在這裏好了,您跟母親先回去休息。”
見老祖宗手中不放,強行分開又怕驚擾到她,只能将衛瑜留下。
梁氏囑咐道:“真是對不住了阿瑜,老祖宗淺眠,過不了一會兒就能醒來,倒時候我的婢女會帶你們去自己的房間。”
“嬸母放心吧,阿瑜會照顧好老祖宗的。”
長輩們依次離開後,衛瑜看向東陵殊,相視一笑,轉回頭後笑意還未收,就見原本睡着的老祖宗已睜開了眼,正眼神清明地看着自己。
“老祖宗您醒了?可要用水?”
“…你是哪家姑娘?”
東陵殊起身坐了過來,看着老祖宗道:“曾祖母可認得我?”
“殊哥兒別以為我老了糊塗了,你這小子就可以拿曾祖母尋開心。”老祖宗哼了一聲,眼睛看向了一邊,像小孩子一樣置了氣。
“曾孫兒可不敢。”東陵殊笑開,拉過衛瑜道,“這不專門把媳婦帶來給您看了嗎?”
“你娶了媳婦?”
東陵殊挑眉,随意地靠在一邊。
衛瑜見二人關系處的輕松,一看就是關系深厚之人,也不再拘束,重新介紹自己道:“曾祖母,我是衛瑜,您喚我阿瑜便是。”
老祖宗眼神不太好了,伸出手去想要摸她,衛瑜主動扶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是個标致姑娘,阿瑜啊…我們家殊哥兒毛病多,你可別太慣他。”
衛瑜噗嗤一笑,瞥了那人一眼,用力點了點頭應道:“壞毛病多辦都是慣的,我會給他徶過來的!”
“殊哥兒媳婦啊,你可會跳舞?”
“會一些,不及依姐姐跳的好,曾祖母了要看?”
“嗯…”老祖宗點了點頭,“就跳個依依之前常跳的那個婆娑舞吧!”
東陵殊擡眼詢問,衛瑜笑笑讓他放心,起身來到床前。身姿輕展,自己嘴裏一邊輕聲哼着小調,一邊跳了起來。
婆娑舞她見東陵依依跳過幾次,也跟着仔細學過,就算還沒領會到其中精髓,但融入自己的特點,別走一番風味。
東陵殊淡笑着看着,比老祖宗要認真的多。
一曲終了,老祖宗已閉上了眼睛。東陵殊幫着抽出她身後的墊子,慢慢地将她放平在床上。
衛瑜給她掖好被子,又叫來婢女在旁照看着,見無什麽事了,便和東陵殊一起離開了院子。
梁氏的婢女一直侯在外面,見他們出來,上前行禮,引着去了準備好的房間。
再過四日便是年三十了,衛瑜跟着安平公夫人和梁氏準備着過年的事宜,偌大的家宅翻然一新,張燈結彩布置出了喜慶的氛圍。
東陵殊白日基本都不着家,被許久不見的兄弟們拉着跑上雪山去狩獵。
衛瑜初聽了難免緊張,安平公夫人笑着寬慰她道:“這些孩子從小就愛出去野,河內的山山水水都跑遍了,管也管不住!本想着長大後就會安分些,結果人前是學會裝模作樣了,人後一湊到一塊兒就又松了性子,幹脆随他們去好了…”
衛瑜心裏着實喜歡東陵家族的這種家風,在人品上嚴加管束,卻不束着晚輩的心性,難怪東陵家的這幾位兄弟身上都不見高門子弟常帶的浮華米分氣。
這日東陵殊回來,提着一只雪狐,笑着道:“今日運氣好,正好給你和母親一人做一副圍脖。”
衛瑜還是第一次見真的雪狐,看着那光滑柔亮的皮毛不覺啧啧驚奇,伸手摸了摸。
東陵殊給她看過後,讓武子提了下去處理。自己去洗過澡後,清清爽爽地将衛瑜摟在懷裏,啄了她臉蛋一口問到:“這幾日待的習慣嗎?”
“習慣啊,曾祖母大多時候都能認得我了!”
“呦,這可難得,讓她老人家記住可不是件容易事。”東陵殊不吝啬地誇獎道。
衛瑜察覺道他的好心情,不由笑着問道:“老實交代,除了雪狐還有什麽好事藏着沒有告訴我?”
東陵殊壓下頭吻住那嬌豔的紅唇,深嘗慢品過後,一邊輕刮着她耳側的敏.感.部位,一邊喃喃道:“叔公來信道要回本家過年了,我明日便啓程去西北大營迎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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