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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那麽容易就跟薛幽栖定了終身,甚至連他的前生後世都給定了下來。

三姑說得不錯,世上男子真的很好騙,看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我簡直要笑破肚皮。

可是他那呆呆的樣子還真是挺可愛,叫我看了心中又軟又甜。

定情以後,我倆的心思倒都暫時靜下來,我看我的道書,他看他的詩書。過不了幾天,他要大考,我要被祖師爺查勤,也沒什麽時間一起卿卿我我。

我廢寝忘食,看得眼睛快要近視,總算把祖師爺給的那幾百本道書都看完了。

狐剛子考完了我,笑道:“孺子可教也!”把原來的書收走,又發下來一堆新的書。這次只有幾十本書,而且下次考查的日子又在兩個月以後,我樂得把書扔到一邊,先找剛考完試的阿栖一同春游去也。

阿栖興致勃勃的對我說:“阿琅,你算得果然不錯,這次考試我覺得發揮得很好。等我當了狀元外放做官以後,我要買一幢大大的房子,再和你一起養一大堆的娃娃。”

我取笑他:“你哪有那麽多銀子?還沒當官呢,就先想着要當貪官了?”

“阿琅,你知道麽,過半個月今科榜次一出,我就能到手十萬兩雪花花的白銀。”

“嗯?”

“你不是說我要當狀元的麽,京城裏的賭場聯合坐莊賭今科的狀元,大家都覺得今年的狀元非相國楊國忠的兒子楊暄莫屬,所以賭各府解頭當狀元的賠率比往年升高很多,是一賠二十。我把這次帶來的除了開榜前必要用度之外的所有銀子,一共五千兩,全投到賭我自己當狀元的注裏頭去了。等一發榜,我就可以贏到十萬兩銀子,阿琅,這都是虧了你會算命,我才敢這麽下注。所以我想,拿了銀子,我就娶你過門,然後一起外放做官去也。”

“那你現在不是沒什麽銀子了?”

“不瞞你說,阿琅,我現在只有一百多兩銀子了。”

哎,想不到我随口說的話,這傻小子就當了真。

這下子我自作自受,只好想法子幫這小子當上狀元。否則我九尾狐貍精找的老公,不光不帥,還是個窮光蛋,豈不是要被阿玕笑掉大牙?

“阿栖,你是不是已經給楊國忠送過行卷了?”

“算是吧,考前阿成就已經幫我去楊府打點過了。”

“阿栖,今科主考官是誰?”

“禮部侍郎達奚珣。”

我回家以後,想想這些日子學過的那幾百本道書裏的法術,正好學以致用。我打來一盆水,念了兩三種咒語,水裏便映出來一個正在閱卷的三十多歲的官兒。這人應該就是那個禮部侍郎達奚珣了。我拿了個小鈴铛來,系在盆邊上,只要達奚珣一有異動,我就能聽到鈴铛聲。

鈴聲響起。

達奚珣在吃飯。

鈴聲再響。

達奚珣在摳鼻孔。

鈴聲又響。

呸,達奚珣在出恭。

看來這法子不行,我得換個法子。

我又打來另一盆水,念幾句咒語,出來的是楊國忠,他正坐了轎子,在往皇宮裏跑。

我拿出一根細線,搭在兩個盆之間,把兩盆水連了起來。

再找出來一對小金鈴,念了幾句咒語,把一只小金鈴放到那根線上,另一只小金鈴系在腰帶上。

還找來一面小鏡子,拿小鏡子照着這兩盆水念念咒語,再把小鏡子也揣在身上。

這樣我就可以出門玩去,不用苦守在這裏了。

只要達奚珣跟楊國忠見面,去請示他的意思,兩盆水的場景就會重合了;場景一重合,兩個盆中間的那根線就會抖;線一抖,那個金鈴就會響;那個金鈴一響,我身上這個金鈴也同時會響起來。到時我再掏出身上這面小鏡子一看,就知道達奚珣跟楊國忠在哪裏會面,可以馬上過去,見機行事了。

我越想越得意,法術人人會用,組合巧妙不同。祖師爺說得不錯,我果然有這方面天賦。

我跟阿栖一起四出游玩,一直無事,我都快忘了身上的金鈴。

過了十來天,有天清晨,我好夢正酣,忽然耳邊鈴聲大作,我被驚起,掏出小鏡子一看,達奚珣正到楊府門前求見。

我使了個飛身術加隐身術,一下子鑽入鏡中,來到楊府門前。

這時天色未明,似乎剛交五更,楊府門前,燭火通明,軒蓋如市,楊國忠剛要上馬去早朝,達奚珣就跑過去,在燭光下參谒。

楊國忠志滿意得,拈須微笑,意色甚歡。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兒子這回穩中狀元,所以才如此高興。我拈個法指,嗖的一下,鑽入楊國忠腦中。

只聽達奚珣在外面說:“屬下閱卷已畢,就是名次未定,另外有幾個人還在取舍之間,都要請宰相大人定奪。”

楊國忠想說:楊暄當狀元,沒什麽問題吧?

我趕緊動手,把“楊暄”兩個字從他腦子裏去掉,換上“薛幽栖”。

于是楊國忠說成了:“薛幽栖當狀元,沒什麽問題吧?”

我因為已經使出閱心術,所以外面達奚珣想什麽我也聽得到。

我聽見達奚珣大喜過望的想:正怕你要你兒子當狀元呢。你兒子的卷子狗屁不通,當進士都要被人罵,要是當上狀元,我非得被天下人笑死不可。薛幽栖的詩賦文章都做得很好,确實是可以當狀元做天下表率的卷子,難得你這個奸相這回也賢明一把。

達奚珣回答說:“宰相賢明,屬下正有此意。”

楊國忠又想:咦,說錯了!還是換成我兒子當狀元比較好。

我給他一改,他就說成了:“嗯,這樣就對了!還是薛幽栖當狀元比較好。”

達奚珣想:我沒反對薛幽栖當狀元阿,本來就是他當狀元比較好麽,你怎麽這麽羅嗦?

達奚珣說:“宰相說是狀元是薛幽栖那就是薛幽栖了,屬下一定照您的意思辦,不會搞錯了。”

楊國忠想:咦,今天怎麽老說錯,難道是天意?不過薛幽栖反正給我送過不少金葉子,聽說原先也是個太原府解頭,他當狀元就狀元吧!

他這麽想不錯,我就沒有改。

楊國忠說:“那第二名你準備錄取誰阿?”

達奚珣想:難得你這麽賢明,不提你兒子,我當然得跟你配合配合,多選點才子出來。

達奚珣說:“第二名給杜甫怎麽樣?”

楊國忠勃然大怒:“怎麽可以給杜甫這個窮酸小子,進士都不應該給他一個的!”

他這次簡直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竟沒來得及改。

楊國忠餘怒未息的想:杜甫都沒來拜見過我,銀子也沒送我一兩,想中進士?下輩子吧!

原來楊國忠這麽小氣,一兩銀子都要跟人計較,杜甫天下才士,可惜了。不過楊國忠話已出口,我沒法幫杜甫忙了。

達奚珣誠惶誠恐的說:“是,屬下這就把杜甫卷子斥退,不讓他中進士!”

達奚珣想:早知道不提杜甫名字了,偷偷讓他中個進士就好,本來想讓他高中的,這下子倒害了他。

楊國忠這才氣平,想說:楊暄當榜眼好了,其他人照我原來給你的名單辦。

我趕緊給他改成:“楊暄文章不好的話不錄取他好了,我原來給你的那個名單,你斟酌看看,好的錄,不好的也別錄了。”

達奚珣頭磕得嘣嘣響,說:“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屬下一定會辦得讓宰相大人滿意的。”

達奚珣想:這楊國忠怎麽也學起他前任李林甫口蜜腹劍的那一套來了,我要不錄他兒子楊暄,他非得想法子宰了我不可!那個名單看來也不能改,不然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麽禍來。

達奚珣這樣想,我倒沒法子了,哎,他們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反正過不到十年就是安史之亂,到時候他們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楊國忠父子都要死光光,些小名利,有什麽好值得争的?

楊國忠說:“嗯,你知道就好,就這樣吧,我也該上朝了!”

幾天之後,皇榜出來,薛幽栖成了新科狀元,楊暄也高中榜眼,杜甫名落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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