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歐陽宇

除陳家外，所有的祈願都沒有神性。

白玄曾經跟他說的一句話是：“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這股味道，他後知後覺，是神性的味道。

可這味道，他又突然不确定了。

這股神性究竟是祈願身上的，還是成畫身上的？

如果是祈願的神性，那嚴安所感知到的，倒是也對。

可是成畫身上的倒也說得通，畢竟成詩曾出現在別墅，她和成畫朝夕相處，難免不會沾染到這股氣息。

而他也正是見過成畫之後，才被白玄聞到的。

如果，嚴安和白玄感知到的神性，都不是祈願的而是成畫的。

那堂堂上古神獸，怎麽淪落到如今連本體都保持不住，甚至神性都消失的狀态？

在它身上發生了什麽？

它如今的狀态究竟是在荒蕪之地就是如此，還是說來了人界之後才會如此？

等等，黎厭想到了第三種可能，難道是為了來人界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想法十分大膽，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上古神獸為了來人界不惜自毀本體，甚至自斷神根這種操作，說出來不比人界有神這種話給人帶來的荒謬感弱。

太荒唐了，簡直太荒唐了，人界有什麽值得上古神獸這樣做的人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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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神獸出逃這種事，白駒又怎麽會毫無反應呢。

黎厭晃了晃腦袋，自嘲道自己最近真是想得太多了，怪不得睡眠都變得十分不好。

除異局存在一天，他就不允許異物出現在人界。

這是他當初說過的話。

就算現在發生了這麽多事，他也從沒想過退縮。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古人都懂的道理。

他的親生母親和繼父出意外亡故之時，他只有十七歲。

整個人大受打擊，十分頹廢。

歐陽宇找上門的時候，他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裏，周圍全是空蕩蕩的酒瓶，門開的時候黎厭頭都沒擡。

“他已經這樣很久了，誰跟他說話都不理，我們也沒辦法，歐陽先生，麻煩你了。”

聽着黎清的拜托，歐陽宇點了點頭。

黎清帶上房門離開了。

房內只剩歐陽宇和黎厭兩個人。

歐陽宇放下了手裏黑布罩着的透明箱子，掀開了黑布。

這時黎厭才終于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他擡起沉重的眼皮望過去。

面前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一臉擔憂加期待的看着自己。

這個男人...似乎有點兒眼熟。

但他的腦子，因為酒精的麻痹，已經陷入了混亂。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盒子裏的東西，只一眼，他驟然坐起。

箱子裏是一只白色的博美。

雖然它的頭部像是被什麽利器砍了一般，半邊頭骨齊齊斷裂，甚至可以看到裏面的血肉。

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只博美叫豆豆，是他父母的寵物。

它還活着？

在他父母出事後，這只狗也消失不見，這會兒怎麽會在這個男人手上？

迎着黎厭探究的眼神，歐陽宇沒有說話，他直接打開箱子放出了這只博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黎厭不明白歐陽宇的意思，他疑惑地瞥了眼歐陽宇，又把目光放回了這只狗上。

豆豆被放出來之後，正四處嗅來嗅去。

他看着這只熟悉的博美，想到父母心裏又是一陣難受。

博美聞到小主人的氣味，歡快地朝着他跑了過來，黎厭心酸地摸了摸博美的頭，卻在碰到博美的同時，眼睜睜看着博美在自己面前變透明然後徹底消失。

他驚愕地長大了嘴巴。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身懷異能，但第一次吞噬異物，除了新奇外，還令他有絲絲驚恐。

博美強行進入黎厭腦海中的記憶讓他徹底愣住，當時的他并沒意識到自己短暫失聰了幾秒，他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博美帶來的記憶令他徹徹底底開始懷疑人生。

他的母親繼父，根本就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被人殺了。

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衣衫褴褛的老頭，匍匐在他父母車的後座，趁他父母落座時，用一把尖刀将兩人接連捅死，出手十分迅速，他父母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一點一點煙氣了。

然後他把這起謀殺僞裝成了車禍現場。

黎厭見到父母遺體的時候，兩具屍體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車禍引發了爆炸，車也被燒的只剩框架。

歐陽宇看着黎厭的神色由迷茫到驚愕到憤怒，知道時機到了。

他便從箱子底下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黎厭，随即便将來由和盤托出。

“他已經被抓了，法律會制裁他。”

黎厭死死盯着照片裏的人，這人便是博美記憶裏的“殺人犯”。

“想必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上不尋常的地方了吧。”

“我這次來，除了帶來這個答案外，還有上級的指示。”

指示？什麽東西，跟自己有關？

黎厭有些茫然。

歐陽宇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一沓紙張，擺在了他面前，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道。

“黎厭，我代表整個佩城，乃至國家，誠摯邀請你，加入我的組織。”

組織？還誠摯？

聽起來就不像正規的，不靠譜。

黎厭雖然沒聽懂歐陽宇什麽意思，但他下意識以為這人是來推銷的。

“組織？”

許久未曾說話，他嗓子有幾分幹澀。

“你也看到了，像今天這樣的異物，以後還會出現。

“若不是我把這只博美給你帶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殺了自己父母的是誰。

“如果在未來，很多人類遭遇不幸，只靠現在國內的力量，根本無法面面俱到。

“嫌疑人我們可以查，可以抓，可異物要怎麽辦？多少人類要枉死？ ”

信息量有點兒大，黎厭怔楞了好一會兒。

歐陽宇也不催他，反而随意拉開了一張凳子，大咧咧地就坐了下來，然後從西裝裏掏出一盒煙，遞給了他一根。

黎厭猶豫了一下便伸手接過，煙草入口的苦澀感，倒是令他平靜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幫你，或者你們，殺掉這些異物？”

即使知道自己身懷異能，但對于異物，他所知甚少。

這只博美，若不是那副樣子，他甚至以為它還是活物。

歐陽宇面龐堅毅，渾身上下充滿了軍人的威嚴，他狠狠吸了一口煙，面色晦暗地開口道：“沒錯，黎厭。

“佩城需要你，或許将來，國家也會需要你。”

從歐陽宇的語氣中，他聽出了信任。

素不相識，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麽看起來對自己這麽信任？

黎厭百思不得其解。

“可這些異物...都會傷害人類嗎？”

這只博美就沒有。

這時的黎厭還不明白，為什麽要除掉這些異物。

“不一定”歐陽宇頓了頓，“比如這只博美，現在是還沒有對人類造成威脅，可黎厭，我們賭不起。

“異物對非同類的東西，所帶有天然的攻擊性，根本沒有辦法避免。”

黎厭不語。

“佩城需要你。”

歐陽宇撣掉煙灰，又重複了一遍。

黎厭努力消化歐陽宇的話，良久，他輕輕搖了搖頭，

“我...我不行..我做不到...”

歐陽宇并未對他的拒絕表示驚訝，倒像是意料之中。

他摁掉煙頭，深深地看了黎厭一眼，抱着空蕩蕩的箱子，站起身。

“三天，文件放在你這裏，我給你三天考慮時間，阿厭，我相信你。”

歐陽宇話畢，起身便走，根本沒有給黎厭再次拒絕的機會。

而黎厭卻因為歐陽宇的最後一句話，陷入了迷茫。

阿厭？

這個稱呼，怎麽這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