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變數

白枭之離開後,謝宣往筆擱上另取了一支毛筆。

他用了些時候,終于寫完了這封信。

在信裏,他先是提及了一兩句陳淵,除了詢問了陳元狩的近況外,還提及到了那日看見的陳元狩眼下的紅疤。

待到謝宣快寫完時,筆尖又停滞在最後一行許久。

他應當署什麽名諱?

謝宣有些苦惱這一點。

他若是不自報家門,按照陳元狩的性情,也不會與他多說幾句真心話。可他要是自報了家門,陳元狩只怕會加緊磨刀過來把他砍了。

若是舍去穿書者這個身份,謝宣目前只知曉陳元狩是個姓陳的落難習武人士,而他在陳元狩的眼裏,應當就是個嬌氣的金貴小少爺。

謝宣想了半天,選擇在信尾提筆寫下簡單明了的自述。

“上元節燈宴上的故交。”

他畢竟在陳元狩落魄時給他買了一碗湯圓,若是提及這一點,陳元狩對他也應當會留幾分情面。

終于寫完信後,第二個問題又随之在腦海裏浮現。

這信要交與誰送去?

這個問題較上一個問題顯得簡單許多,陳元狩首先就想到了許琅。

叫許琅在前去平天樓時順道送一封信應當不是什麽難事。

陳淵在謝宣答應給陳元狩寄信後,有提及到他們在皇都客棧裏的住處。

Advertisement

批完奏折後小憩了片刻,也離燕雀閣散學的時間不遠了,謝宣準備再去尋一回許琅,也正好把許向學似是生了重病的事告訴他。

他們作為朋友,謝宣有這個責任告訴他這件事。

謝宣的寝宮裏,在下午時幾乎是沒什麽人的,這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不過他也并非喜靜,只是不喜歡諸事都被人照料着。

如白枭之所言,謝宣做太子時被先皇方方面面皆俱到地悉心照料着,如果如今是沒有動亂的盛世,他所學的那些繁文缛節,興許還派的上一些用場。

可如今是亂世,他過得實在太好了,不僅不會用劍,更不會騎馬。

白枭之說得也太好了。

若不是謝宣知道此人在老皇帝死後,背地裏奪走了許多原本掌控在老皇帝手下的兵權,謝宣倒還真要信了他說的話是聽起來逆耳的忠言。

也正是因為謝宣知道這一點,他才與他幼時的習劍老師,如今的朝堂大将軍白枝雪保持了刻意的間距,也不願與白枝雪有過量的接觸。

當他坐在這個位子上才知道,這座皇宮裏的文武百官與那些揭竿起義的“反賊”做抗争,不是為他而抗争,也不是為百姓而抗争,而是為了他們的勃勃野心而抗争。

那些“反賊”反而恰恰保護了他,若是沒有這些白羽|_熙枭之口中的“反賊”,他如今的處境只怕是一個随時可能被篡權的傀儡皇帝罷了。

燕雀閣散學前,謝宣與門前守候的侍衛打好了招呼,叫他們不必出聲告知自己的身份。

很快,等閣內學生散學後,謝宣很快在人群裏認出了又換了一身新衣裳的許琅。

謝宣的樣貌與穿着本來就惹人眼目,許琅自然也極快地看見了他,他手裏搖着扇,跨着大步走上前,與謝宣打了聲招呼。

“怎麽?謝兄想我了?”

謝宣不理會他的調笑,轉言就道:“我有事找你。”

被謝宣拉去角落談論要事的許公子倍感驚奇,他看了看周圍,心中覺得此事非同小可,确認無人後才與謝宣開了口,還特地湊近謝宣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麽事這麽神秘?”

“許公子可知大學士病了?”謝宣出言問道。

聽到這話,許琅原本緊張兮兮的表情登時蕩然無存。

他反過來拍了拍謝宣的肩膀寬慰道:“謝兄大可放寬心,我爹每次勸我早些回家,都是托家裏的下人與我說他病了,可沒一次是真的,我爹身體硬朗着呢。”

對方家中這樣的過往相處讓謝宣半晌沒了話,他只得沉聲解釋道:“是我今日親眼所見,我往大學士府邸中傳喚了一名太醫,許公子最好還是快些趕回家看看。”

許琅漫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他身邊的人總會被他爹買通給他下套,謝宣的這些話他聽來也半信半疑。

“還有一件事要勞煩許公子幫忙。”

謝宣不加遲疑地說出下文,又取出袖口中早已封好的信箋。

“許公子若是哪日得空再去平天樓,可否幫我把這封信送去這信封上所寫的地址?”

許琅爽快地接過信答應下,他猜出了這封信必是送給他們昨夜見過的那位陳公子的,也就沒有過問其他問題。

等對方将要說的事通通全盤托出後,許琅又覺得眼前的小皇帝今日看來相當不對勁,不僅面露愁容,與他講話也分外生疏。

他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誰惹我們謝兄不高興了?”

“這件事你幫不了我。”

聞言,謝宣搖了搖頭,出言拒絕了回答這個問題。

“謝兄此言差矣!”聽到這樣的回答,許琅倒是先一步急了,嘴上說得義正言辭,“人我是不能幫你殺的,但我可以現在同你一道罵他呀,憋在心裏多叫人難受。”

謝宣被他這話逗笑了,他聽着許琅的話語,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他與許琅兩個還不曾及冠的少年在此處破口大罵白枭之的場景,實在又離譜又荒唐。

不過許琅若是真能在他面前罵兩句白枭之,倒還真能叫他好受些。

謝宣順着話說出了罪魁禍首的名字,“他叫白枭之。”

聽到這個名字,許琅愣了愣,又頗為納悶地低聲嘀咕道:“怎麽又是白枭之?”

謝宣疑惑道:“……又?”

他先前也不曾與許琅抱怨過半句白枭之吧?

“這一個兩個都與他有仇……”許琅右手執着扇輕敲幾下左手掌心,嘴裏念念有詞道,“看來這白枭之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宣更加疑惑,“還有誰與他有仇?”

白枭之一個退休的老将軍,平日裏與他們這些晚輩一點接觸都不曾有過,除了剛被他臭罵過一頓的自己,竟然還有許琅認識的其他人與他有仇?

“說來也巧。”許琅回答道,“是你認識的那位姓陳的公子。”

“……陳公子與白枭之有仇?”

謝宣驚得差點就要說出陳元狩的名字,幸而他迅速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在表面上仍是不知道陳元狩的具體名諱的。

陳元狩怎麽會與白枭之有仇,他應當是與老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對吧?

謝宣在心中思量道,難道是因為白枭之是老皇帝的大将軍,所以陳元狩才記恨上了他?

“說來也奇怪,他先是問我如今的大将軍是不是姓白,我回答是後,他又問是不是叫白枭之。”

許琅陷入了昨晚與陳元狩交談的回憶中。

“我說已經換了他的兒子上任了,陳公子就應答了一句也好,反正都一樣。”

“這些話就能聽出有仇?”謝宣皺了皺眉。

“謝兄是沒看到陳公子的眼神,我總覺得下一秒脖子就要被他擰斷了。”

許琅邊回想邊打了個寒顫,昨晚與陳元狩短短的交談,已經叫他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少年起了懼意。

二人再聊幾句後,等到了最後,謝宣再強調了一句大學士的病情,許琅表情散漫地連聲應答下,終于相互道了別。

在回宮的路上,謝宣險些被着急走路的一個太監撞上,當那莽撞的太監匆忙跪地後又惶恐擡首後,他這才認出來,這是他早上派去太醫院的那名太監。

“皇、皇上……”

太監尖銳又焦急的嗓音一起調,謝宣就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太監面帶惶恐,躊躇着說出了下文,“大、大事不好了,奴才叫了太醫去大學士府邸中診治,就見大學士早、早已昏倒在了寝房之中,好半日都不曾醒過來……”

謝宣不好的預感靈驗了。

在這個春日的中旬,朝堂裏難得會與他主動交好的大學士病了,而且病得相當嚴重。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直到夏末秋初,許向學都不曾再上過早朝。

許向學的獨子、皇城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許琅也好些時日不曾再去燕雀閣上學,而是留在了許府裏貼身照顧他的父親。

秋初,燕雀閣舉行首考,榜首為朝中丞相宋忠興的愛侄宋邵欽。

這期間,許琅雖然不曾去燕雀閣繼續讀書,但倒是遵守了承諾,送出了謝宣交給他的信,還拖許府的下人進宮送來了陳元狩的回信。

陳元狩的回信來得很慢,恰好與燕雀閣的第一份考試排名名單同時交到了謝宣的手裏。

信中所言回避了許多謝宣提出的問題,卻在信的最後約謝宣在三日後在皇都客棧後的一處荒郊見面。

在謝宣收到信的次日,又發生了第二件出乎意料的事。

名單裏缺考的許琅來寝宮外求見于他。

實在有太多時日未見,許琅變得簡直叫謝宣險些認不出來,他只簡單穿了一身黛藍色的便服,也不曾帶扇,肉眼可見地消瘦了許多。

謝宣還不曾說話,許琅就跪地與他行了禮,姿勢極為端正與标準。

這番動作讓謝宣頓然一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座陪着謝宣度過了漫長的一年時日的寝宮裏,許琅突然開口與他問道,燕雀閣的榜首能否做這朝廷裏的丞相。

在得到謝宣的點頭回答後,許琅一言不發地起了身,與他頗有禮數地沉聲道了別。

第二日,謝宣聽薛書仁與他道,許公子已經主動回到了燕雀閣裏學習。

許琅的浪子回頭叫許多宮中之人議論紛紛,謝宣卻只覺得他可憐。

他不曾為他這位交情淺薄的朋友分憂絲毫,許琅也不需任何人的分憂。

許向學在病床上的希冀就是盼着許琅能有一番大出息。

于是許琅有了更重要的事,他要叫這宮裏的每個人都能與自己的父親稱道他是同齡人之中最有出息的人。

他要做自己先前最不屑的事,去做官,去做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劇情跟謝宣記憶裏的原書已經不一樣了,但是為什麽會不一樣,有蝴蝶效應的因素在裏面,也有一個更大的原因要留到最後再揭秘。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