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到達農貿市場, 裏面有很多商家已經收攤了, 只有寥寥幾盞白熾燈還亮着, 攤主也在忙着收拾。

再來晚點大門都要關了。

“老板, ”祁月指着靠裏的水産攤位道：“我去那邊買魚, 然後你在這邊買蔬菜。不然待會兒收了就買不到了。”

“嗯。”

兩人分工合作。

祁月來到賣水産的地方。

魚腥味很濃，還有兩個攤位在營業，一個是中年女老板, 另一個是年輕小夥子。

他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從左眼下面一點, 越過鼻尖一直到右邊的嘴角處，斜着過來的，看着有點吓人。

雖說人不可貌相, 但祁月還是停在了女老板的攤位前。

“美女，買魚嗎？”女老板立馬停下手裏的活兒，笑臉盈盈地招呼起今天最後一位客人。

“對，”祁月看着水箱裏不同品種的魚，問她：“我想做烤魚, 應該買哪種？”

“做烤魚用草魚，黑魚, 鲶魚都可以。飯店裏常用的應該是草魚。”

祁月也不太懂這些, 既然老板這麽推薦了，便道：“那就給我來條草魚吧。”

“好的，稍等一下。”老板從水箱裏撈出一條魚，偏過頭, “是買活的回去，還是需要我幫你殺好？”

“殺好吧。”

祁月有些不忍心去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被宰殺，就轉過了身。

不遠處，霍君逸的手上提着買好的菜，正在用手機掃碼付錢，付完錢就往這邊走來了。

走近，他看見祁月身後的那個年輕男老板，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在看。

少女的身姿十分妙曼，長腿細腰，光潔的手臂如玉一般白皙無暇。

太吸引人的眼球。

霍君逸停在祁月面前，默不作聲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自己還剩一件黑色背心。

“老板？”祁月對他這突如其來動作，感到疑惑。

而霍君逸則什麽都沒說。

等魚殺好後，付完錢拎過來，兩人一起離開了。

一直到出了農貿市場大門，祁月才忍不住問他：“我又穿的太少了嗎？”

“什麽？”霍君逸停下腳步。

祁月微微仰頭跟他對視，“在涼源的時候，你怪我穿的太少了。”

聞言，霍君逸這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她居然一直記着。頓了一下，解釋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可是……”當時語氣明明就很兇。

“我很抱歉。”

“……”

“你是受害者，應該得到的是安慰才對，但是……”他當時真的有些生氣。

大半夜，陌生的地方，一個陌生人叫她去幫忙就随随便便的去了，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

如果他沒有跟着一起過去，遇到那種道德敗壞的小痞子，後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但是你還是覺得我有問題。”祁月道。

“我不否認。”

旁邊的炸雞店窗口，剛好站着兩個女生，身材從背後看都差不多。一個穿着普通T恤加直筒牛仔褲，另一個穿着露肚臍的吊帶搭配超短裙，一雙又長又直的大白腿格外搶眼。

霍君逸朝她們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問祁月：“這兩個身材相似，你覺得哪個更吸睛？”

祁月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瞬間就被右邊那位女生的完美身材捉住，“當然是……穿的少的。”

霍君逸不語。

祁月覺得有點紮心，“所以，我以後都不能再穿裙子短褲了嗎？”

“不是不能，而是在半夜需要一個人外出的情況下，最好不要。”霍君逸繼續往前走，“雖然對于心懷不軌的人來說，穿多穿少都有風險，但為什麽不讓這種風險降到最低呢？”

“我明白了。”祁月抿抿嘴，低頭看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裏既溫暖又甜蜜。

上車回酒吧。

快到門口的時候，祁月遠遠看着小駱駝酒吧閃亮的招牌，又問他：“老板，你覺得我今晚表現的怎麽樣？”

“還不錯。”

“真的嗎？”

從老板口中聽到的還不錯三個字，就像是來自專業人士的肯定。

祁月樂昏了。

洛洛把烤盤從櫃子裏找出來，進行一遍簡單的清洗後，晾在一旁，然後去幫祁月擇菜。

配菜買了好幾樣，有卷心菜，芹菜，千張絲，香菇，海帶等等。

時間尚早。

霍君逸先回房間休息了一會兒，再下來的時候，食材全都準備好放在那兒了。

洛洛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打游戲，祁月見他來了，起身詢問：“老板，現在可以做了嗎？”

霍君逸看一眼時間，十二點零五分，外面有一部分客人已經離開，現在做，到打烊的時候應該正好。

“開始吧。”他道。

然後大步走到竈臺前，把魚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在背上劃了幾下。

祁月跟着過去，又看見他把劃好的魚放進一個深口盤子裏，往裏加了蔥姜蒜沫以及各種調味料，抓勻。

一番操作頗有幾分專業大廚的風采。

她不明所以，“老板，你要親自下廚嗎？不是說好我來做的。”

“我怕這些食材會毀在你的手裏。”霍君逸把魚放在旁邊，讓它腌制着，脫下一次性手套，丢進垃圾桶。

祁月撇撇嘴，不帶這麽打擊人的。

不過老板親自下廚她倒是求之不得，總算是有機會能一嘗他的廚藝了，肯定會很棒吧。

魚腌制好後，霍君逸把烤盤插上電，将魚背面朝上放在裏面烤，接着翻面繼續烤。

祁月和洛洛一左一右地守在旁邊偷師。

洛洛問：“霍老板，你是跟誰一起學過烹饪嗎？看起來好專業啊。都不需要用APP查看教程的。”

“沒有跟誰學，自己研究的。”

“為什麽會研究這個呢？大部分男性對廚房好像都挺排斥的。”特別是像他這種，一看就很貴氣的闊少爺。

霍君逸繼續将魚來回翻面，緩緩道：“很長一段情緒低迷期，沒事幹，就迷上了把各種動物的屍體做成美食。”

“我挺羨慕它們的，死後還能有這麽大的價值。”

祁月：“……”

洛洛：“……”

客人全數走完。

江默然和于波于利進來廚房的時候，祁月正在洗碗筷，洗幹淨後把碗遞給洛洛，讓她去盛飯。

餐桌上擺放着已經做好的烤魚，色澤鮮豔，香味誘人，像是被施了魔法，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于利吞咽一口口水，啞着嗓子問：“誰做的？”

“老板做的。”

祁月拿着筷子走過來，蹙眉，“你嗓子怎麽啞了？”

于利：“今晚氣氛太嗨，喊啞的。”

“太拼了。”洛洛道：“不過你們的表演比卓晴有意思多了。”

于利咧嘴笑，“謝謝誇獎。”

“卓晴呢？”于波問：“她不下來吃嗎？”

江默然：“還在外面，說是今晚不回來了。”

幾人依次在餐桌兩邊坐下，于利提議這麽好的氣氛應該喝點小酒，準備出去拿。

祁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買的雞尾酒還有幾瓶，平時一個人不大想喝，放那兒時間一長沒準兒會忘記，就上樓拿去了。

他們總共六個人，有八瓶酒，夠喝。

起身，剛要出去，江默然又打來電話說霍君逸的房間有花生米，讓她一起給帶下去。

祁月拎着酒來到霍君逸的房間，在牆上摸到開關，啪的按下去打開燈。

清冷的色調，一股子深深的孤寂感撲面而來。

她把酒放在門邊，按照江默然說的，打開書桌下面的櫃子，裏面果然有好多袋椒鹽花生米。

沒想到老板平時喜歡吃這個。

全都給拿出來，祁月正準備關上櫃子的時候，忽然發現另一個黑色袋子裏裝着一些東西。露出來一個白色盒子的一角，看上去像感冒藥。

出于好奇，解開袋子拿出一盒。

鹽酸阿米替林片，好陌生的名字。

轉到側面，上面有介紹成分等。而最中間的适應症，則清楚地标注着：用于治療各種抑郁症……

……

祁月精神恍惚地回到廚房，把花生米交給江默然，自己拿出雞尾酒一瓶瓶地分給大家。

霍君逸坐在于波的旁邊，她咬咬下唇遲疑一下，像是要确定些什麽，知道他平時不喝酒，卻還是遞了一瓶過去。

江默然見狀，不等霍君逸開口拒絕，就伸手給接了過來，“他不喝酒，給我吧。”

“太沒意思了。”于利往椅背上一靠，“這麽好的氣氛，逸哥小喝一點有什麽關系。”

洛洛笑着接話，“現在不喝酒的人太少了，像霍老板這樣的存在，跟稀有動物有得一拼。”

祁月笑不出來。

在十分鐘前她或許也會覺得，小喝一點沒有關系。

可是現在……

她看着眼前的霍君逸，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任由大家調侃，忽然間鼻子有些泛酸。

老板說很羨慕那些死去被做成美食的動物，死後還能有那麽大的價值。

她忽然明白了這句話裏所隐藏的含義。

“嘿。”于利用筷子頂端戳了戳祁月的胳膊，“坐啊，發什麽愣呢。”

“哦。”

祁月坐下，江默然把倒進盤子裏的花生米放在桌子中間，一頓有說有笑的宵夜中，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